乔石要寻的人住在西坊,三人穿过繁华的街市,拐进一个小巷子里,这个巷子有一种忙碌单诡异的安静,街道上没什么人走动,两边的商铺满是上蹿下跳的小动物,乍一看很生动活泼,仔细一瞧,就会发现这个小动物没什么生气,面上画着僵硬的笑脸,原来是个木偶小动物。
“小白姐姐,这里怎么没人走动呢?”乔石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你师傅给的地址是这附近,先去那里瞧瞧吧。”江羽白皱着眉看着街边的店铺,发现这里若有若无的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怨气。
一行人沿着巷子穿行,不多久便走到一个气派的店铺前站定,抬头一看宽大的牌匾上刻着金光闪闪“万花阁”三个大字,由外望去,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傀儡。
“没错,就是这里了。”乔石眼睛里有点激动,走进门去,江羽白他们俩也抬腿跟上。
原本店里的傀儡一动不动,但是在他们踏入店铺的一瞬间就活了起来,发出各种声音,让他们一进门就被各种花里胡哨的傀儡晃花了眼,什么穿着大花红裙的小姑娘傀儡欢快的转着圈,什么带着剑的道长傀儡上上下下比划着剑,然后马步一蹲放了个大响屁,还有马上骑了个猴子扛香蕉的动物傀儡,正麻溜的扯下香蕉递给他们。
听到动静,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从后头快步绕过来,堆着笑脸,嘴上喊着:“贵客久等了!贵客久等了!”
江羽白看着这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头戴青色方帽,留着一小捋胡子,正笑着问:“贵客上门想看什么样的傀儡?不瞒您说,我这里可是幽都最全的傀儡铺子了,别人有的我肯定有,别人没的我也有。”
“陈世叔,我是乔昆的徒弟乔石,给您问好了。”
说罢,乔石对着陈高深深做一揖。
陈高先是一愣,再仔细端详起乔石的长相,道:“石头,你怎么在这儿?你师傅呢?才几年没见,就长这么大了!”
提及师傅,乔石情绪有些低落,道:“家中因我出了一些事,这是师傅给您的信。”乔石翻出怀里藏着的信,递给陈高。
接过信的陈高,快速把信看完,忽而叹口气道:“你来的也不是时候,现在这傀儡一个也卖不出去了,连我也要回老家另谋出路了。”
乔石闻言,心中一紧,以为这是陈高不想收留自己的托词,双眼含泪,开口道:“陈世叔,我会做傀儡,我做的傀儡连师傅都说好呢!”
陈高苦笑着摆摆手道:“并非我有意推脱,实在是你们来的不巧。上个月傀儡巷出了个恶灵附身傀儡杀人的命案,本来还热闹的巷子,现在冷清成这样了。”
“傀儡如何能自己杀人,怕不是有人操纵傀儡杀人吧!”乔石道。
“可死者是操纵傀儡的人,难道他想纵目睽睽之下自杀?”陈高摸了摸他的小胡子道。
江羽白察觉到其中有些不对劲,开口道:“可否详细说说?”
陈高闻言,看着江羽白和司寂,面向乔石问:“这二位是?”
“这是小白姐姐和她的.....她的......”乔石语塞,主要是这一路上,他根本就不敢多跟这位多说一句话,小白姐姐也没有介绍过这位到底是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江羽白立马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这是我兄长,我们兄妹二人自幼入隐世山中修炼,现下山云游,惩恶扬善,除妖捉鬼。”
闻言陈高大喜,“原来是隐世高人,快到后头歇歇脚,我给您备壶好茶!”
司寂看着江羽白,微不可察挑了挑眉。
江羽白立马感受到了司寂的目光,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用口型无声说道:“特殊情况,不能暴露身份。”
说完,江羽白不等司寂有所反应,转身跟着陈高到后院去,心中无比暗爽,“嘿嘿,辈份上占便宜了。”
万花阁后院有着三间上房,两边各有两间耳房,上方后头还有一排倒座。陈高飞快把一行人引到上座,又呼来长女陈娴煮水泡茶,待喝上热茶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花朝节。傀儡巷人声鼎沸,街上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傀儡,吸引着人们游玩。
一位穿着石榴裙的姑娘拉着穿蓝裙子的姑娘朝着傀儡巷尽头的阔地走去,时不时道:“快,不然赶不上方郎的表演了。”
“我早就让人在前排给我们占位置了,别急,欸,小心我的裙子!”蓝裙子拉着自己的裙摆,皱着眉怒看着身后那位拿着傀儡蹭到她裙子后匆匆走开的男人。
“这人好生奇怪,撞到人了也不表歉意!可惜了我的裙子,这可是我第一次穿呢!”蓝裙子姑娘心疼地摸了摸被男子手中傀儡蹭起丝的地方。
石榴裙姑娘见况,道:“竖子可恨!到时候你到我家铺子里,我让我娘帮你修一修!别恼了,今天我们还要看方郎的傀儡戏呢!”
蓝裙子闻言,不再多说,两位好姐妹手拉着手往人最多的地方过去。穿过人群,阔地上已经搭好了台子,前头已经有人为她们俩占好了位置。
石榴裙看了一眼站在身后身着蓝色长袍,袖口绣着银丝边祥云纹路的青年,偷笑着在蓝裙子耳边道:“这位就是家中为你相看的儿郎?”
蓝裙子姑娘脸颊绯红点点头,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青年,正好青年也在温柔地看着她,她眼神在对视上的一瞬间像小鹿一样跃开,这可把两人的脸羞红彤彤的。
目睹一切的红裙子姑娘,笑嘻嘻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锣鼓突然响了起来,蓝裙子姑娘借机道:“方郎要开始演了,你快别多话了。”
石榴裙姑娘闻言,也不再调笑,认真看着台上的表演来。
锣鼓喧天中,一个穿着青衣束发的傀儡书生款款走上台前,对着观众做了个揖,锣鼓声停了下来,傀儡书生道:“诸位大人小姐有理了,感谢各位的抬爱,今晚的演出正式开始!”接下来又是一阵锣鼓声,书生缓缓退场。
一个穿着荆钗布裙挎着洗衣篮的傀儡上了台,唱腔柔和:“奴为农家女,每日耕织忙,爷娘已年迈,家无顶柱梁,今日来浣衣,偶见俊儿郎。”
随着农家女傀儡的声音,一位穿着白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傀儡从另一边登上了台。这时柔美的唱腔瞬间变为晴朗的男子声音:“腹有孔孟才,时运却不济,年年去赶考,次次落孙山。”
台上的男女木偶相遇后,落入爱河的故事虽然老套,但是配上悠扬的唱腔,听得在场的观众如痴如醉。
忽然台上欢快的锣鼓声换了,哀幽的笛声响起,书生木偶拉着农女的手,悲伤地唱着:“家中母相逼,欲聘东家女,多次拒不得,唯恐负汝心……”
看着台上木偶相约喝下毒药殉情,红裙子忍不住啜泣:“天哪,有情人居然不能相守,太惨了!这书生的母亲好生糊涂啊,害死了自己儿子!”
蓝裙子也红着眼跟着叹息,两人沉浸在剧情里,没有觉察到身边任何不对劲。这时,一阵狂风吹来,把戏台上的布景吹得东倒西歪,两个傀儡也被风吹倒了。
人们纷纷低头抬袖捂眼睛。没人关注到台上的农女傀儡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顶着风,摇摇晃晃地向观众席走来,手上的线若隐若现。
忽然,风突然停了下来,大家正奇怪这风来得蹊跷,一声尖叫袭来。有一个人站在台前,心口被数根傀儡的线穿过,鲜血顺着线汩汩流出,流向身后的农女傀儡。
顿时,人群像炸开了锅一样四散逃窜:“恶灵杀人啦!!!”
红裙子姑娘紧紧拉住蓝裙子姑娘的手,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外走,嘴里不禁嘟囔:“这公子怎么不见了!也不护着点我们,诶!别挤了,我的鞋!”
“人这么多,估计被挤到别处去了。”蓝裙子姑娘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为其辩解两句。
待两人回到家,恶灵杀人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方郎用邪术制作出栩栩如生傀儡,又无法控制傀儡,被恶灵附生的傀儡反杀了。
陈高叹了口气道:“现下大家见傀儡都怕,唯恐避之不及,被恶灵缠身。”
“官府有何说法?”江羽白问。
“城主已请能人将杀人的傀儡封了起来,还查不出为什么傀儡会杀人呢。”陈高愁眉苦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