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又来施粥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开口喊道。
姜寿回过神,只见方才站在面前的中年汉子早已没了身影。
原本冷冷清清的外郭巷弄里,一下子冒出来不少人,所有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碗。
有的是瓷碗,有的却只是竹筒做的竹碗。
这些人就像是一群蝗虫一般,全都往一个方向涌去。
姜寿不由得好奇,指了指前方道:
“走,去看看。”
顺着人流,在巷子里弯弯绕绕,终于走到了西城外郭唯一一处干净整洁的空地。
这里也是整个西城外郭唯一一处铺了石板的广场,因为京兆府驻西城外郭的监理司就在这里。
此时这处面积不小的广场上早已围满了人。
所有人自发排起长队,在所有队伍的最前方,摆着十口大锅,足足有二三十个伙计正在熬粥和施粥。
除了这些伙计之外,施粥桶前还站着一群身穿铁甲的士兵,似乎是专门维持秩序的。
还有几个人穿行在队伍里,给每个人分发一张小纸条,并且在大声的告诫这些人道:
“收好给你们的纸条,一会儿凭纸条来领粥,一张纸条一碗粥一个馒头。”
“别想着歪心思去伪造,上面有特殊印记,你们伪造不出来的...”
姜寿看着那施粥队伍里一个熟悉的人,诧异道:
“咦?那不是将军府的李仲明吗?”
姜寿身边的秦堰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大将军的孙子李仲明,那些士兵也都是将军府的亲兵,他怎么来施粥了?”
姜寿向身边的韩吴春递了个眼神,韩吴春示意,立即走了过去。
“老奴见过李公子。”
正在熬粥的李仲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声吓了一跳,这里可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就算是跟他一起来的二奎也只认为他是陆承安的弟子,并不清楚他将军府传人的身份。
李仲明回过头,看了眼韩吴春,立即想起来这人是谁。
“韩公...”
话到嘴边,李仲明连忙咽了回去。
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您怎么来了?”
韩吴春笑了笑,侧身向姜寿那边努了努嘴。
李仲明一看,不由得愣在原地。
随后连忙解下围裙,向一旁的二奎道:
“二奎,我离开一会儿,你先忙。”
二奎大大咧咧笑道:
“你去吧,都说不用你来了,这里有我就行...”
打好招呼,李仲明连忙跟着韩吴春向姜寿走去。
到了近前,刚想行礼,但见姜寿身边并无天子仪仗,猜测他应该是微服私访,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李仲明一时便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天子看出他的窘境,笑道:
“今日并无君臣,你叫我表叔好了。”
天子姜寿的生母正是军神李天策的妹妹,论辈分,确实是李仲明的表叔。
李仲明连忙拱手躬身道:
“见过表叔。”
姜寿点了点头,指向粥棚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书院读书吗?怎么跑来这里施粥了?”
李仲明正要解释,但见身边人来人往,于是便道: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说?”
姜寿看了眼周边的人群,又看了眼李仲明,点了点头。
随后一行人便回城去了。
李仲明直接带着天子去了城西的百味楼分店,要了一间封闭的雅间。
等天子落座后,李仲明才以大礼向他参拜。
天子微微抬手,以一股灵力将他托起,笑道:
“多说了,出了宫我只是你表叔,坐,喝杯热茶先暖暖身子。”
李仲明咧嘴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捧着热茶茶杯暖手。
“表叔,您怎么跑去外郭了?”
天子笑了笑,心想还不是因为你那先生说我这个皇帝碌碌无为,不在意治下子民。
“这个你别管,说说看你们那个施粥是怎么回事?”
李仲明想了想,笑道: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一开始并不是书院牵头,而是笔墨斋的冯掌柜提出来的。”
“冯掌柜?是哪个冯家?”
天子有些好奇。
李仲明摇了摇头道:
“不是哪个冯家,冯掌柜全名冯田,一开始只是投靠问仙商会经营文房四宝的一个生意人,后来结识了我家先生,先生传授他酿酒之法,指点他开办百味楼,设计新式样的家具、提炼食盐等等技术。”
“冯掌柜也借着这些手段生意越做越大,这才大半年的功夫,便已经积累了不菲的财富。”
“今年入冬之后下了几场大雪,冯掌柜因为出身贫寒,深知外郭百姓的冬天极为难熬。”
“而且冯掌柜说过,先生曾提点他做生意挣钱到一定程度,总该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于是就来书院找我们商量,给外郭的百姓施粥和捐赠御寒的棉服。”
“但冯掌柜也知道他虽然富有,却并无权势。虽然好心为外郭百姓做一些事,但难免会有人捣乱,也有一些刁民会见利忘义,所以就请我出面,调动将军府的亲兵维持秩序。”
“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将军府出面,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哦,对了,这件事白姐姐也有参与,她从道院拨出了三万两银子,以及一些救命的药品。”
“这几天我们书院的师兄弟们每天上午都在外郭施粥,下午才会回去读书。”
听完李仲明的解释后,身为禁军大统领的秦堰却有些不理解。
“少将军既然都说了这是好事,为何还要担心有人捣乱?这种善举,他们跑出来捣乱做什么?”
他刚问完,天子便冷哼一声道:
“哼,还能为什么?天子脚下出现灾情,本该是他们这些人的责任,如今却让一个商人给他们擦屁股,他们能无动于衷?”
“若不是有将军府和道院在,他们必定会出手破坏这场善举,来掩盖他们的尸位素餐。”
天子显然气得不轻,回想起刚才在外郭看到的那些被冻死的人,他又问道:
“仲明,你施粥多久了?”
李仲明回道:
“回表叔,自先生离开后,已有十天。”
“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
“那想必你对外郭的情况十分了解,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
李仲明微微错愕,倒是没想到天子竟然会对外郭感兴趣。
他思绪飞快转动,立即意识到这里面肯定会有什么变故。
于是不忙着开口,而是对天子说道:
“表叔如果不着急的话不如先等一等,我有一个师弟,名为陈渊,是我家先生从外郭救回来的弟子。他从小生活在外郭,说起对外郭的了解自然是比我深得多,我让他来给表叔您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