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魇围绕罪恶之人,终将吞噬其身,彻底沉入黑暗。
柳裕笙淹没在恶魇之中,几乎要窒息,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越缠越紧。
快要陷入黑暗之时,一道声音猛然将他从梦魇之中唤醒。
“笙笙!”
柳裕笙猛地睁开眼睛,茫然的看向身侧之人。
路端松口气,神色很是复杂,却还是扯出一个笑:“没事了,为师在,不会让你死的。”
“师尊,我没事的。”柳裕笙淡然回应,垂眸摸了摸有些凉意的指尖。
如今恶魇侵蚀心脉严重,这次竟然在祈福的时候被恶魇拉入梦魇之中,怕是已经时日不多。
他都已经能够平静接受不多日便死亡的事实,但路端很不放弃,为了让他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受挫那么多次都没放弃。
他觉得不太舒服,与路端说了一声便离开主寺,在寺内随意逛逛,消散一下刚刚梦魇里引起的窒息感。
寺内香雾缭绕,风过带来一丝凉意,很是清静。
“喂喂诶诶诶!!”
平静被突然打破,柳裕笙头顶传来惊慌的喊叫声。
他抬头望去,一位穿着奇怪的男子从天而降,直冲他而来。
柳裕笙下意识抬手去接住这位男子,稳稳的将对方抱在怀里,面色疑惑的看着对方奇怪的穿着。
对方的衣服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对方的眼睛和头发也并非是黑色,而是青色眼瞳灰色头发,头发也是短的。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人。
“我天!”男子连忙挣脱下来,抬手捂住柳裕笙的眼睛。
柳裕笙立刻警觉起来,手瞬间握上长剑,周身灵力围绕,只一瞬间就攻了过去。但他的攻击还未触及到对方,便猛地咳嗽起来,咳出不少的血。
对方似是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站在他的面前略有吃惊的看着他。
柳裕笙缓和过来,握紧长剑抬眸望过去,对方的样子已经变了。
仿佛刚刚奇怪的模样是他的幻觉,现在的对方穿着青衫,长长的头发束起,头发与眼睛也变成了黑色,全然没有刚刚怪异的样子。
柳裕笙没有放下警惕,皱眉询问:“你是谁?”
“我是贺…”男子顿了顿,笑起来,“贺…舟?”
“我叫贺舟。”贺舟指指天,“刚刚在练习御剑呢,不小心摔下来了,还好你接住了我。”
柳裕笙眉头紧皱,刚刚看到的对方可不是这幅模样,难道他真的病到出现幻觉了?
“傻了?”贺舟抬手在他面前晃晃,“柳裕笙?”
听到对方喊出他的名字,柳裕笙再次警惕起来:“你知道我?”
“我就是崇拜你才知道你的,可没有什么敌意。”贺舟语气略微委屈。
柳裕笙显然不信,光凭对方刚刚奇怪的穿着就很可疑,而且一瞬间就换了样子,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并不简单。
“真的真的。”贺舟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起来。
柳裕笙审视的目光很强烈,贺舟被看的越来越心虚,两眼一闭不管了,直接跌坐在地。
“好吧我不瞒了。”贺舟抱住对方的腿,“我无家可归,无父无母,刚被追杀从天上打下来的,还好你接住了我,不然我就死翘…咳!死掉了。”
他死死抓着柳裕笙的腿,泪眼婆娑的看着对方:“好心人!你一定不会放任我被杀吧!”
柳裕笙没说话,低头静静看着他,注意到他摸了摸鼻子,但面容真诚许多。
“你为什么会被追杀?”柳裕笙对他有了一丝好奇。
那副奇怪的装扮,一定不是幻觉,如此新奇,他得好好观察观察。
贺舟嗫嚅着唇,嘴角抽搐,没能回答上来。
柳裕笙轻哼,明白对方这是编不出来了,于是十分好心的提醒:“是不好与我说?”
“对对对!”贺舟应的很快,笑的十分谄媚,“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哈…”
柳裕笙拂袖,收回长剑,刚准备说什么,一道凌厉的风猛然冲来。
风刃瞬间将贺舟击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砸在地上翻滚几圈。
贺舟顿时痛呼起来,咳出一口鲜血,连忙抬眸望过去。
刚抬头风刃紧接而来,他急忙翻滚几圈躲过去,大声求饶:“我没恶意!我真没恶意!放过我!”
“谁!”路端踏风而来,抬手拦在柳裕笙腹部,轻轻后推让对方在身后护着。
柳裕笙的病十分严重,已经影响了行动,看到有人抱着他的腿,路端几乎是下意识的应激起来。
他的宝贝徒弟就这一个,怎能被歹人杀害?
柳裕笙没阻止,淡淡的看向狼狈的贺舟,对方跪在地上求饶,丝毫没顾及尊严。
这让他微微皱眉起来,对方这幅毫无尊严的模样,确实很像无父无母,被追杀到处求生的可怜人。
“哥!不是,路掌门!”贺舟顾不上嘴角溢出的血,双手合十求饶,“我对柳兄毫无杀意,我也是可怜人啊,我被人追杀不小心掉他怀里了!”
“路掌门看我,我根本没什么实力,弱的很啊,你看。”贺舟拍拍腰两侧,“我都没武器啊!”
路端紧盯贺舟,目光审视,观察着对方。灵力在他身侧围绕,杀意十足丝毫没收敛,和他有一段距离的贺舟都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压迫感。
贺舟缓缓低下头,犹豫着给路端磕一个时,柳裕笙淡淡开口:“师尊,他没伤我,没想杀我。”
路端冷哼,收回灵力转身检查柳裕笙身上有没有伤。他十分紧张,唯恐对方有一点的不好。
柳裕笙穿着白衣,能有一点血迹都会很明显。他抓着一块沾染血迹的衣衫,心疼不已又杀意十足的扭头瞪向贺舟。
“是…”
路端刚出声,柳裕笙挥袖阻止他的视线:“我咳嗽咳出来的,与他无关。”
他的话路端自然是直接就信,心疼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为师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走,我们先回去喝药。”路端收回手,看也不看贺舟,领着柳裕笙打算离开。
柳裕笙没动,轻咳一声:“师尊,带他回去吧。”
路端停下脚步,面色复杂的看向他:“他来路不明,我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柳裕笙叹口气,“我已是将死之人,有何…”
他话没说完,路端瞪他一眼:“不准说丧气话!”
柳裕笙闭上嘴看向贺舟,对方还跪在地上,但已然没有刚刚那副求饶的可怜模样,正观察着这边。
贺舟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躲闪的挪开视线,又恢复可怜的模样,缩成一团。
柳裕笙微微眯眼,对方分明是不怕的,为什么又会求饶的那么快。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柳裕笙重复:“师尊,我想带他回去。”
路端目光不善的瞪向贺舟:“你想进云墨门?”
贺舟眼睛瞬间亮起来:“想啊想啊,能进吗?”
他丝毫不介意刚刚被某云墨掌门打飞出去,非常真诚的睁着大眼睛,略带祈求的撇撇嘴。
路端目前却看不出什么,而柳裕笙又想要对方进云墨门,看在徒弟的份上,也只能答应了。
“行,听你的,那就带回去。”他手一挥,灵力瞬间架起贺舟,禁锢着对方来到面前。
贺舟笑的谄媚:“路掌门,你好啊。”
“我不好。”路端阴沉的回答。
柳裕笙没说什么,跟在路端身侧,淡淡看了一眼贺舟。对方十分惬意的躺在路端的灵力上,丝毫没有被架着的感觉,反而挺享受的样子。
回到云墨门,一路上的修士纷纷朝着他们行礼:“掌门,大师兄。”
“额这是…”弟子们看向被架着的贺舟,疑惑不已。
“难不成又是想刺杀大师兄的歹人?”
贺舟想与他们辩驳,路端冷冷扫他一眼,他便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
柳裕笙没理会他的狼狈,跟着路端来到墨阁。
路端甩手将贺舟扔进去,冷冷的看着对方任由翻滚几圈停下,坦然的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路端拿过一块玉石,来到贺舟面前蹲下:“伸手。”
贺舟连忙跪好,谄笑着伸出手:“这是做什么?”
“看你的灵力,以及…”路端眯眼,阴沉道,“你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贺舟咽了咽口水,企图收回手:“我能藏什么,哈哈…”
他下意思摸摸鼻子,路端立刻钳住他的手腕,将玉石放上去。
贺舟感到手心热起来,玉石上冒出青色的烟雾,随后手腕猛然一痛。
“啊!”贺舟吃痛惊呼,左手不受控的伸出,将手腕上的黑色手环露了出来。
路端收回玉石,快速钳住对方戴着手环的手腕,冷声询问:“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额…”贺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起来。
路端越发用力:“到底是什么。”
贺舟痛的不行,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就是一个法器。”
“干什么用的?”路端紧逼。
贺舟咬牙忍耐疼痛:“能知道我死没死而已。”
路端显然不是很信,但松开了手:“用给我看看。”
“…”贺舟迟疑的摸上手环,手指在上面点了几点,但手环并没有什么反应。
“哎呀,看来是被追杀的路上坏了。”他遗憾的撇嘴,抱着手腕痛惜的蹭蹭,“我的法器啊!”
路端并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被这拙劣的演技骗到:“既然如此,取下来毁了。”
“这不行!”贺舟反应激烈,随后意识到反应太大,又谄笑起来,“这是我父…父…”
他父了半天没能父下去,咬牙眼睛一闭,豁出去一般:“父亲给我的法器。”
“我得…得珍藏。”贺舟蹭着手环,十分认真的望着他们。
他蹭着的模样,好似蹭着儿时玩偶一般,念念不舍,有几分可信度。
但那父半天父不下去的说辞,很难信。
路端还想问什么,柳裕笙开口了:“师尊,就让他戴着吧,他的灵力不强,应是做不出什么风浪来。”
刚用玉石探查过,贺舟的灵力确实微弱。
路端冷哼一声,放过了贺舟,起身坐在椅子上:“我只有这一个宝贝徒弟,你若是安分修习,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若是你想对笙笙出手,我定会让你粉身碎骨,连灵体都撕碎。”
最后一句路端说的极其阴冷,贺舟猛地一颤,浑身恶寒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是认真的,若是他对柳裕笙动手,真的会死在这里。
“自然自然。”贺舟忍下恐惧,讪讪笑起来,“我怎么可能对大师兄出手呢。”
“哼,改口倒是挺快。”路端挥手,用灵力抬起一盏茶递到贺舟面前,“喝下。”
贺舟老实接过茶杯,小心询问:“掌门,这是什么?”
“毒茶。”路端也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