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一只半人高的雄狮出现在眼前,它竖着鬃毛,张着血盆大口,从雾中走了出来。
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陆昭,似乎是循着血腥味找了许久。
此时的宋易脑瓜子嗡嗡作响,都在这山头待了月余了,可从未听过岐山还有山大王啊。
她一边盯着雄狮,一边手悄悄绕到包裹中摸啊摸,终于!被她摸到一把小刀。宋易呼了口气,庆幸走之前还带了家伙防身。
雄狮一步步走近了,看来它并不打算放过这唾手可得的美食。
宋易猛咽了口水,抽出小刀,大喊一声:“将军小心!”,随后就张牙舞爪冲上前去。
但还没等她跑两步,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一边。宋易倒在地上,扶着脑袋抬头一看。
刚才还站在她身后的陆昭,此时已站在雄狮面前。
他身着一袭红黑相间的戎装,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呈黑紫色。少年将军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干脆利落地落刀收刀,举手投足间尽是飒爽英姿。
随着雄狮顷刻随声倒地,宋易看呆,但很快恢复清醒。
因为她终于看清了陆昭手里拿着的小刀。
那是雁翎刀。
陆昭怎么会随身带着雁翎刀呢,宋易思绪很乱。
要知道,她正是因为要找这把刀才冒着杀头的危险,装扮成男的混入军营的。
鲜血从雁翎刀上滴答滴答掉落地上,融在泥土里,暗红的轨迹蜿蜒成河,与地面未干的泥浆混作浓稠的腥气。
是血。
两年前那个暴雨夜又在眼前炸开:阿爷阿娘的刀伤贯穿胸口,血沫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新月状的刀伤是唯一的线索,她苦苦调查了许久,终于得知这正是雁翎刀特有的弧度。
而此刻雁翎刀刀柄滴落的血珠,在她视网膜上晕染成阿娘涣散的瞳孔。
陆昭擦拭刀刃的动作突然顿住,青铜刀身映出宋易青白的脸。她猛地捂住嘴巴,胃袋翻涌着撞向喉咙,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吐出来。
陆昭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看着雁翎刀在月光下寒气凛冽,将刀身一转,寒光闪过宋易的眉眼,让她不得不闭了下眼。
陆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吓眼前这人,按照常理来说,他不会做这等无聊之事。但看到宋易直勾勾盯着这刀,他脑子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吓吓他会很有趣。
但陆昭没料到,下一秒宋易直接拽住他的手腕。
别说陆昭了,宋易也没料到,看到他要将雁翎刀收起来,她脑子一热竟然直接对将军上手了,她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啊。
不管了,豁出去了。她在河边也算是救了陆昭一命啊,大不了厚着脸皮挟恩图报吧。
“陆..陆将军,你这刀杀过人吗?”
陆昭眉头上挑,感到意外。
“死于我刀下的人可太多了。毕竟,我不会让宝刀蒙尘。”
宋易眼神忽闪,又试探性说道:
“陆将军光明磊落,除暴安良。想必刀下亡魂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陆昭眯起眼睛审视着宋易,她做出这以下犯上的举动,竟是要拐着弯夸他?她难道不怕他吗?
既然不怕,那陆昭就更来了兴致,冷哼一声说道:
“谁说我光明磊落。本将军脾气可不好,要是惹怒了我,什么老弱妇孺,我皆不放过。”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宋易抖了三抖,但她不是在害怕。
她是愤怒。
原本她还不相信陆昭真如传闻中那般冷酷高傲,但从刚才的套话中,陆昭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残害妇孺老幼的话,她这下不得不怀疑陆昭是否是她正在寻的仇人。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是要忍辱负重才行,不能叫仇人抓住把柄。
噗通一声闷响,宋易直接跪在地上。
“小的冒犯了陆将军,请您恕罪。”
清脆响亮的声音直冲山顶。下一秒,北风骤起,卷起宋易的长发,将她的声音吹散在山林间。
陆昭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发抖的宋易,刚才明明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现在倒是低眉顺眼了。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但喉咙干痒起来,随后猛咳了几声,只觉胸口一滞,脚下发软。
看来在杀雄狮时,还是牵扯到了伤口。
宋易眼疾手快,趁陆昭还没倒下,一把扶住了他。
“将军,你没事吧。”
宋易假模假样地关心他。
陆昭平复了呼吸,轻轻推开宋易,说:
“雾气散去了,回营。”
宋易不说话,跟在陆昭的身后,默默观察着他。
陆昭身高八尺有余,比宋易高了足足一个头。她不禁佩服自己,竟然能背着他走那么远的路。
想到这,她确实有些腰酸背痛起来,默默地锤着肩膀。
前面的陆昭冷不丁地回头问:
“你是哪个营的?”
宋易连忙回道:
“回将军,在下是中营梁校尉手底下的。”
“梁安?”陆昭气势逼人,像极了审问犯人。
“正是。”宋易应着,眼神却不自觉看向陆昭怀中不经意露出的雁翎刀。
陆昭留意到她的眼神,紧了紧衣衫,转头继续赶路。
***
两人没一炷香就到了军营外,哨兵们远远就看见陆昭。
不一会,好多人便围了上来,原来昨夜不仅陆昭遇刺坠入山崖,其余一行人也被伏击,死伤过半。没有陆昭的主持,此时的军营正乱成一团。
幸好陆昭得以平安归来,也算是群龙有首了。
“将军回来了!快去请军医。”方副将激动喊道。
“再去打几桶热水,给将军沐浴。”吴副将更加激动。
军官们将陆昭围成一团,宋易就这么渐渐被挤到一边,直到连陆昭的脸都看不到。
“我……”宋易本想说些什么,但很明显周围的人并没有一个在意她,她也就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
“宋易!!你怎么在这啊。”
耳边传来谢飞和阿云的声音,宋易一抬头果不其然是这两人。
“你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是被困在山腰了吧。”谢飞问道。
宋易沮丧地点点头。
“你要小心点,梁校尉今早数人的时候没数到你,可是发火了。”阿云好意提醒道。
这一消息又如晴天霹雳般将她雷的外焦里嫩,昨日占卜的大吉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讽刺。
***
陆昭就这么被围着回到营帐中,整个军营里的军医都候在一旁。一番诊断下来,还好无恙,休息段时日就可以恢复了。
陆昭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閤眼,他想起了那个叫宋易的人。
他竟然能看清他的脸,圆脸,杏仁眼,弯弯的眉毛像新月一般。不会有错的,他现在都能回忆出那人长什么样。
这可太奇怪了,明明他已经十余年记不住人脸了,而且这脸他总觉得格外熟悉。
陆昭猛地坐起来,喊道:
“来人。”
***
梁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好半天才勉强说出几个字
“你说,你说你昨天救了陆将军?”
宋易重重点点头。
“今早上没来训练,也是因为被困在山腰?”梁校尉笑得直拍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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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易苦笑着说:“梁校尉,你看我何时说过谎呀。”
这下,梁校尉的笑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吼道:
“你从前是没说过谎。但是!没想到你一说谎,就编了这么个大谎!”
梁校尉转身拎起两桶水,将其甩给宋易。
“你给我把这两桶水举着,举到太阳落山!撒出来一滴就多练一个时辰。”
说完梁安潇洒地一个转身,他心里默默嘀咕着:难不成我还治不了你一个新兵了。正要迈开腿走开时,却看到陆昭营帐里的护军来了。
宋易只远远地看见这两人悄悄耳语了几句。这梁安又朝她走了过来,只不过,这次倒是笑得很谄媚。
“宋小兄弟呀,想不到你真是人小鬼大,噢不,是人不可貌相。”
说罢他一把夺过宋易手里的水桶,猛地一拍她的背,又说:
“快去吧!陆将军找你呢。”
宋易汗颜,寻思这梁校尉的脸真是变幻自如,她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他。
梁安对上宋易的眼神,尴尬一笑,自顾自地托举着水桶,在锻炼似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宋易迅速转过头,强忍着笑意。
不一会,她就被带到陆昭的营帐前。陆昭的营帐矗立在军阵中央,营帐以厚实的牛皮制成,稳稳扎在地上。帐前,军旗猎猎,上书一个斗大的“陆”字。帐门两侧,卫兵手持长戟,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前方。
“请吧。”护军向她致意。
宋易内心打鼓,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有勇气掀开帐子。
营帐正中是整木雕琢的蟠龙案几,桌面平整光滑,摆放着半卷竹简兵书。后方的榆木书架上,整齐叠放着皮质卷轴。兵器架上,长戟与环首刀并排而立。
陆昭换了一身常服,血色已恢复如常,此时是坐在正中的方椅上查阅军报。
宋易多看了几眼,后知后觉行礼道:“小的宋易,见过陆将军。”
“嗯。”陆昭轻轻一应。
角落青铜香炉青烟袅袅,檀香混着帐外青草气息,弥漫在营帐内。
他将手边的一叠宣纸拿了起来,对宋易说:“上前来看。”
宋易闻声,站起身,凑上前去一瞅。
那纸上赫然画着人的画像。
“这几个人你认得否?”陆昭直直地盯着她。
宋易小心翼翼接过,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说道:“这一张是方副将,还有这张是刘裨将。”宋易一连报了好几个人名,上到军中副将下到炊事兵都有。
“这不是张厨子吗。”看着最后一张厨子神采飞扬的模样,宋易忍着笑,说:“画得倒是传神。”
“你才入军营月余,这些人竟全认的。”陆昭抽回宋易手中宣纸。
宋易暗笑,为了收集关于雁翎刀的线索,她多方打听,认个脸的事有何难。
“启禀将军,对于见过的人,小的确有过目不忘之能。”宋易挺起胸脯说着。“不知将军有何事交代小的,小的定竭尽全力为您排忧解难。”
陆昭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开口道:
“本将军现在需要你寸步不离。”
宋易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她不过是认了些人,怎么直接升职成陆昭的贴身侍卫了。
“谢将军抬爱。”宋易扑通一下跪下,抱拳说:“属下就算是死也要护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必要时候你护住自己性命就是最好。”听到宋易的话语,陆昭轻蔑地看着她说:
“除此之外,你要留意本将军身边的所有人,”陆昭站起身走到宋易身边,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说:
“并记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