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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秘蛊毒

作者:砚墨漱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缕苦涩的药香从微热的火炉飘出,穿过厚重的泥墙,与新岁的第一场春雨打了个照面。


    药童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给药炉扇着火,一边挠头苦想师傅教给他的知识。


    “师傅云游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快无聊死了。”药童不满嘟囔着,不忘时不时扇扇炉子。“再不回来,就靠我挣的这点三瓜俩枣,药馆都快付不起租金了…”


    药童歪头看向兰氏医馆的牌匾,无奈叹了口气,将药锅从火炉上取下,等药渣沉淀。


    牌匾除了用瘦金体写的兰氏医馆四个大字外,右下角还写了一串小字:如遇困难,免费医治。


    自师傅云游后,药童一直秉承着兰氏医馆医者仁心的观念:宁可少收钱也不会见死不救,这也正是兰氏医馆经历朝代变换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凉州的药馆其实有不少,但唯独他们一家的名气和信誉是最高的,别的医馆能救的人兰氏医馆一定能救,别的医馆救不了的人兰氏医馆也能救,里面的医者行医态度谦和,举止大方,颇受民众的爱戴和青睐。


    但再多的青睐也换不来钱,甚至有时候还倒贴。


    自从来到了这拜师学艺,药童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既没多少钱拿又得出钱出力,这早起晚归的生活他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每天他端着晒好的药路过长街时,总能看到一袭单衣仗剑走天下的剑客。


    他也想像他们一样,策马游街,行侠仗义,而不是拘泥在这一片小天地。


    想象总是很美好,但活儿还没干完呢。


    药童用纱布将沉淀好的药渣与药液分离,用纸装好药渣,再拿了一个小瓷瓶装满药液,轻轻放在台子上。


    干完这一切后,他松了一口气,准备到后院把药渣埋在坑里。


    “小师傅,求求你快看看我女儿!”一位穿着打扮不非的妇人急忙抱着孩子下了马车,急切地呼喊。


    药童听罢放下药渣,小跑出了门,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明显感觉在发烫。


    “孩子发热多久了?”药童询问道,转头准备去抓一副对应的药方。


    妇人声音颤抖道:“没用的,没用的…都不知道抓过多少一样的药方了,我家囡囡这几个月一直反复发热,吃什么药都没用…最后都是硬挺下来的…”


    “皇寺庙里的高僧说,我家囡囡是中了邪蛊,他说兰氏医馆有人能解这种蛊毒。”妇人挥挥手,示意侍女将门关上,随后从怀中拿出一方锦盒,恳求地看向药童道:“小师傅,只要你能救活我女儿,我愿意将它送给兰氏医馆!”


    药童准备抓药的手愣在半空,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个锦盒上刻着“万古长青”四个大字,里面装的是万金难求的药材和一纸金帛书。


    令他惊讶的并非那些药材,而是金帛书。他曾听师傅说起过这件珍物,据说里面写有能令万物死而复生的药方。锦盒最早由战国时期一支声名远扬的商贾世家倾尽全力所打造,没落后世代隐居山林守护这个锦盒。锦盒被一位仙人施了秘法,只有世家后人才能打开。后来因为战乱,锦盒去向不明,就此隐匿于人间。


    多年来,朝代更迭,历代医者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它的踪影。


    无论是里面的药材还是世间仅此一纸的金帛书,随意拿出来一样都足以轰动人界。


    药童没想到,这件珍宝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芍药,可以帮我打一盆温水吗?”药童低头在纸上写了所需的药材名,悄悄在一个药名上划了一下,随后递给名为芍药的侍女:“这些解毒的药材都用完了,劳烦你去隔壁的药房里再买一些。”


    芍药点点头,接过纸条行礼后退出室外。


    妇人急切道:“小师傅,需要什么药材可以和我说,我现在就去派人找!”


    药童摆摆手,沉思了片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此物于我而言毫无用处,不如交给更适合的人保管。”妇人说完,亲自奉上锦盒,递与药童。


    浩浩三界,皇城之下,她找不到第二个适合保管它的人。


    再者,她也有私心,若能用它给囡囡换来一线生机,别说这一个锦盒,要她多少金银也是值得的。


    药童看着那方锦盒,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同为医者的师傅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它,但如果收了它,就是违背了医者的初心。


    医者,以民为本。他始终记得师傅临行前叮嘱他的话,虽然有许多事都左耳进右耳出,但唯独此言却是死死记在心里的,从不曾忘记过。


    妇人以为药童嫌弃没有银钱,本想再添几笔筹码,却被他制止。


    药童捧起锦盒,重新将它递给侍女:“薛夫人不必如此,救人要紧。”


    室内走出两名蒙着纱的药童,恭敬地做出了个请的姿势:“请夫人与令爱移步帘后。”


    妇人愣神片刻,吩咐侍女守在室内,自己随即抱着孩子进了雅室。


    帘后的丹炉内焚着香,闻起来清新淡雅,令人心安。


    药童将银针分别摆在木桌上,用烛火灼烧针尖。


    妇人看着那比寻常细针都要粗的银针,心颤了颤,看向襁褓里的孩子时眼中盈满泪花。如若不是自己,她的囡囡现在应该是健健康康的,不用承受这一切。


    “夫人可记得令爱是何时、何地、怎么中的这毒?”药童问。


    妇人泪眼婆娑,回想道:“这毒从囡囡出生时就有,自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所以我也不知。”


    药童沉默不语,从左到右将银针按粗细排列,然后从中挑了一根最细的银针,缓缓放在烛火下灼烧针尖。


    妇人很是紧张,手在不断发抖。


    襁褓里的孩子像是睡着了般,不吵也不闹。


    恐怕毒已深入肺腑。


    “薛夫人,我需要辨别这是什么毒,您若不说实话我只能一根根银针试,就像您刚刚说的,毒如果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大概率是子母蛊,而这种蛊毒……”


    药童垂眸接道:“没有解药。”


    妇人崩溃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不可能没有解药,不可能……一定有解药!”妇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用帕子擦干眼泪,像变了个人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药童,一字一句道:“金帛书上面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方法吗,锦盒…就在外面!”


    “没用的,锦盒需要后人的指尖血才能打开,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说实话,薛夫人。”


    薛秋桐泪眼婆娑地看向孩子,闭上眼睛下定决心,最终颤抖着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但这毒一定有解药……”


    药童看向面色已经开始发黑的孩子,叹了一口气:“失礼了。”随后一把拉过薛秋桐的手腕,银光乍现,飞针陡然刺入穴位,一气呵成。


    薛秋桐一惊,但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眼前一黑,在倒下前被暗处隐藏的侍女扶好,带着她去了另一间雅室休息。


    他扎针的手法是极好的,说是旷世天才也不为过,但这飞针的危险性和失误率很高,非紧要关头他不会用的。奈何她一直不肯说实话,孩子情况又紧急,只好兵行险招。


    药童的手心微微出汗,心里默默祈祷师傅回来后不会因此责罚自己。


    视线转向在襁褓里正酣睡的孩子,药童沉思了几秒,下一刻陡然用尖利的刀刃划开手腕,鲜红的血液迅速流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女童的眉心。


    整整滴了4滴后,他拿起灯烛,尽量让火焰能照到眉心处。不久,一只挥舞着钳子的三尾毒蝎图案赫然出现在女孩的眉心,闪烁了几秒后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药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图案,自然也不知道这种蛊毒的解法。寻常蛊毒显现出的图案一般是正常毒虫的模样,无非是蝎子、蛇、蜈蚣、蚕……之类,但这种四不像的蝎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能用这类变异蛊种的人,怕是翻遍整个人界也找不出来几个。


    以前听师尊教学的时候,曾经听过有关南疆蛊的传说。将一堆毒虫放在罐子里,最后厮杀活下来的就是蛊虫,炼蛊人再以自身精血来饲养。不同的蛊毒有不同的蛊种和炼制药材、时间。吸收精血时间越久的蛊,毒性越猛烈。师傅只告诫自己没事别去招惹南疆一族的人,只是最轻的蛊毒就够普通人喝一壶的了,何况是其他的。


    虽然自己的血能暂时阻止蛊毒更深的侵入心脉,但时间久了谁也说不好,这总归不是个好办法。


    他记得师傅云游前留下了文鳐鱼一族的信物,如遇急事,可让其携信夜行于海,文鳐鱼身鸟翼,速度极快,想必信很快就能送到。


    自己虽不知师傅现在何处,但他们或许知道,文鳐鱼一族的族人遍布四海八荒,鱼缘又极好,可通海中生物传递消息,寻找对应的收信人。


    想到这,他凭记忆在白纸上飞速画出了图案,在纸的末尾,写下了急事速归四个字,折好后又施法让其免疫浸水。


    做好这一切后,药童拿起桌上的瓷瓶,在手腕上撒了点粉末止血,再缠了一圈纱布,简单利落地给自己包扎了下。


    其实不用包扎也能行,就是显得更可怜一点,到时候就说是被引出来的毒虫咬的,多要点诊费。这次损耗的灵物和药材比任何一次都要多,实在是负担不起了。


    要是法术能变钱就好了。


    药童想到这,灵光一闪。


    他让侍女唤醒了薛夫人,说是她突然晕倒,应该是费心劳神,体虚所致,开了几副安神药让其好好休息,孩子的毒暂时不会复发了,还需留在医馆疗养。当然,他没忘记不经意间露出自己受伤的手腕。


    药童自己才十二岁,长的又是活脱脱一个乖巧清秀的小男孩,薛夫人对此深信不疑,感动下多给了三倍的药费。只是担心孩子的安危,她在权衡之下命贴身侍女去医馆最近的一家酒肆开了间长期房,确保能第一时间知道孩子的情况。


    “小师傅,你一定要治好我们囡囡的病,这是薛府的令牌,只要是在薛府名下开的铺子,你想要拿什么尽管去拿,没有人会拦你。”薛秋桐在内室抱了一会儿孩子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离去。


    药童连忙道谢,表示一定会尽全力。


    他确定马车走远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了另一家药馆前。


    正是他刚才让芍药去取药的那家药馆。


    药馆上挂了午时暂停看诊的牌子,大门紧锁。


    “少东家,我来取药!”


    药童戴着防雨的长纱帷帽,扣了扣门。不久,门内响起了脚步声,有个小厮从里面走出,恭敬地将一个厚实的药包地给了他。药童侧身将帷帽取下,两指悄悄将帷帽里夹的纸条塞进手心,笑着和小厮说了什么,借着帷帽掩护,在接药包的同时把纸条塞进小厮手中。


    小厮会了意,微微点头行礼后送走药童,重新关紧大门。


    药童戴好帷帽,下台阶时余光正好瞅见了那个鬼鬼祟祟卖糖葫芦铺的摊贩,他这几天从自己离开药馆时就开始一直跟着,走到哪跟哪儿。自己在药馆时,那个摊贩就一直在附近徘徊。


    正常摊贩要这么干,早就亏本了。


    他一没有仇家,二也没钱,唯一的本事就是煎药治病救人。到底有什么好跟踪的?药童不解地摇摇头,回到药馆,他远远见到一位女子静静伫立在兰氏药馆门前。


    “你好,我想找一个人。”纸伞下,传来细细的呢喃。


    她的声音清冽又不失温润,戴着面纱,眉眼带笑,举手投足间让人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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