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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撕碎的真相

作者:千难万难的二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的光却驱不散安树眼底的阴霾和昨夜未消的暴戾。他坐在一片狼藉的书房,地毯上还散落着照片的碎片,像一地无法收拾的残局。手指烦躁地捏着眉心,宿醉般的头痛欲裂。昨晚林晚星那双决绝的、充满恨意的眼睛,还有那冰冷的“报警”二字,像烙印一样烫在他脑子里。


    门被轻轻敲响,带着一丝试探。


    “进。”安树的声音沙哑。


    秘书小周推门进来,看到室内的景象,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安总,阿姨说太太她…不在卧室。浴室也没人。她的行李箱好像少了一个。”


    安树猛地抬起头:“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刚,按您的吩咐,阿姨给太太送早餐…”小周低声道。


    “找!”安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冲出书房,像一阵风暴席卷过空旷的客厅、整洁的卧室。衣柜空了一大半,属于她的气息被刻意抹去,只剩下冰冷的空旷感。梳妆台上,那些他送的昂贵珠宝一件不少,整齐地摆放着,像无声的嘲讽。唯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格外刺眼。


    他一把拿起。


    纸上是林晚星娟秀却透着无比冷硬的字迹,只有短短几行:


    **离婚协议**


    本人林晚星自愿与安树解除婚姻关系。


    财产分割:放弃婚后安树名下所有财产及赠予物品。


    签字:林晚星


    日期:XXXX年X月X日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愤怒的控诉,只有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甚至连财产都不要了,只求一个干净利落的离开。


    “砰!”安树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玻璃梳妆台上!巨大的声响震得瓶瓶罐罐一阵乱响。镜子里映出他扭曲的脸,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的恐慌和空落。


    她竟然真的敢走!而且走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


    “查!给我查她去哪了!所有交通方式!立刻!马上!”安树对着跟进来的小周低吼,声音因为暴怒而微微发颤,“联系景卿冉!告诉他他妹妹跑了!问他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


    他无法接受这种失控!林晚星是他的棋子,是他的战利品,是他报复景卿冉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她怎么敢就这样挣脱出去?!她凭什么?!


    景卿冉接到安树秘书电话时,正在开项目会议。电话那头声音传来:“景先生,您好。安总让我通知您,您的妹妹林晚星小姐,已于今日清晨单方面提出离婚,并离家出走。安总希望您能提供一些线索,林小姐可能去了哪里。”


    景卿冉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无表情地对着话筒说:“知道了。”然后直接挂断。


    妹妹?离家出走?离婚?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安树那混蛋对她做了什么?!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会议还在进行,丢下一句“会议暂停”,便大步冲出了会议室。


    他立刻拨打林晚星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音像重锤敲在他心上。他一遍遍地打,回应他的只有这绝望的忙音。他又翻出那个早已被他拉黑、却又无数次在深夜偷偷翻出来的微信头像,颤抖着手发出信息:


    “晚星?你在哪?安树说你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我电话!急!”


    消息石沉大海,前面是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她把他删了,或者拉黑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瞬间将他淹没。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一直被他视为理所当然存在于他生命某个角落的女孩,那个无论他如何伤害、似乎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的女孩,这一次,是真的消失了。消失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安树那边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质问:“景卿冉!她到底去哪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搞的鬼?”景卿冉怒极反笑,声音冰冷刺骨,“安树,我倒要问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要离婚?!为什么会走?!”


    “这是我和她的事!”安树厉声道,“现在,我只想知道她在哪!”


    “我也想知道!”景卿冉对着话筒吼道,积压已久的愤怒和担忧彻底爆发,“安树,我警告你,晚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景卿冉,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安树的怒火也被彻底点燃,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初是你把她当垃圾一样丢掉!是我收留了她!你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她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把她推到我这个‘火坑’里的!”


    “你闭嘴!”景卿冉目眦欲裂,手机几乎要被捏碎,“安树,你接近她,娶她,根本就是为了报复我!对不对?!你从来没爱过她!你这个卑鄙小人!”


    电话那头的安树沉默了,呼吸声沉重而压抑。这短暂的沉默,对景卿冉而言,无异于最残忍的默认。


    “你他妈混蛋!”景卿冉再也控制不住,对着话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办公室外的助理被里面的巨响吓得一哆嗦,探头进来,看到景卿冉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像一头濒临失控的猛兽。


    “景总…您…”


    “出去!”景卿冉低吼,声音沙哑得可怕。


    助理吓得立刻缩回了头。


    景卿冉撑着冰冷的办公桌,大口喘着气。安树的话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是我把她推到这个火坑里的…” “都是拜你所赐…”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画面高考后盛夏的缠绵、大学里隐秘的温存、毕业典礼上的缺席、公寓里当着萧静面将她定义为“妹妹”…一幕幕,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像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插入发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接下来的几天,对安树和景卿冉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


    安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机场、高铁站、长途汽车站…甚至租车公司,都查不到林晚星任何明确的出行记录。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的手机始终关机,微信毫无动静。银行卡没有大额消费记录,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景卿冉同样焦头烂额。他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她实习过的公司,她可能认识的朋友,她租住过的小区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杳无音信。巨大的恐慌日夜啃噬着他,他不敢想象她一个女孩,身无分文带着满心伤痕,会去哪里?会不会想不开?


    两个男人,曾经的情敌,如今的商业对手,在寻找同一个女人的过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共同的绝望。所有的恩怨情仇,在巨大的恐慌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能再等了!”安树在又一次得到“查无此人”的反馈后,对着电话那头的景卿冉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一个人…万一…”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景卿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沙哑而疲惫:“…去找我爸妈吧,瞒不住了。”


    景家客厅。


    红珊阿姨听完安树和景卿冉的话,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浑然不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晚星…我的晚星…”她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离婚?她…她一个人能去哪啊?她会不会…”


    景怀树眉头紧锁,脸色铁青,用力握住了妻子颤抖的手,看向安树和景卿冉的眼神锐利如刀:“到底怎么回事?安树,晚星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卿冉,你又做了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和那无法掩饰的焦灼,这绝不仅仅是“妹妹离家出走”那么简单。


    安树脸色难看,避开了景怀树审视的目光。景卿冉更是痛苦地低下了头,无法面对父母的目光。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安树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愧疚,急声道,“叔叔阿姨,当务之急是找到晚星!她刚毕业没多久,社会经验少,又…又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怕她…怕她出事!你们想想,她有没有可能去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她以前的家?”


    “以前的家?”红珊阿姨泪眼婆娑地重复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景怀树的手臂,“怀树!老家!奶奶留给她的老屋!她会不会回那里去了?!”


    景怀树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对!有可能!那孩子…那孩子心思重,遇到大事,说不定会想回到有爷爷奶奶记忆的地方!”


    安树和景卿冉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地址!叔叔阿姨,快把地址给我们!”安树立刻追问。


    拿到那个位于南方小城的地址后,安树和景卿冉没有任何交流,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几乎是同时转身,冲出了景家的大门。


    一场无声的竞赛,在通往林晚星最后可能栖身之地的路上,骤然展开。


    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被岁月和脚步磨得光滑温润。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甜腻的香气,混杂着潮湿的青苔味和不知谁家飘出的饭菜香。巷子深处,一间小小的门面悄然开张。没有花哨的招牌,只在原木色的门楣上,挂着一个同样质朴的木牌,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刻着两个字:**拾光**。


    林晚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亚麻裙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纤细却有了几分力量感的手臂。她正弯腰,小心翼翼地将一盆盛开的蓝雪花搬到店门口的阳光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却透着一种久违的、健康的红晕。


    老屋被她简单而用心地改造过了。前半部分临街做了花店,后面不大的空间隔出了生活起居的地方。店里的花不算名贵,多是些时令的、充满野趣的花草:带着露珠的茉莉,开得热烈的三角梅,素雅的洋桔梗,还有几盆绿油油的薄荷和迷迭香。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又宁静祥和。


    邻居阿婆提着菜篮子路过,笑眯眯地打招呼:“星囡,又搬花啊?这花开得真好,跟你一样水灵!”


    “阿婆早。”林晚星抬起头,回以一个真诚而放松的笑容。阳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曾经盛满痛苦和迷茫的眼睛,此刻清澈了许多,虽然深处仍有挥之不去的阴翳,但至少,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承载着她最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埋葬了她至亲骨肉的地方,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而窒息的海难中爬上了岸。熟悉的乡音,邻居们不加掩饰的关怀,还有这间用奶奶遗产最后一点余钱和景家那八万块支撑起来的小小花店,给了她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她不再是依附于谁的菟丝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她是林晚星,是“拾光花店”的主人。


    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每天清晨去花市进货、搬花、换水、修剪枝叶、打扫店铺…工作并不轻松。但心灵的疲惫,却在这种简单、纯粹、只属于自己的劳作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没有虚伪的婚姻,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小心翼翼的期待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望。只有花香,泥土的气息,和按部就班的、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她刻意不去想安树,不去想景卿冉。那两个人,连同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被她强行封存在了记忆深处最黑暗的角落。她只想守着这方小小的天地,守着爷爷奶奶留下的老屋,安静地、慢慢地,舔舐伤口,等待时光将那些尖锐的痛楚磨平。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晚星正坐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低着头,专注地修剪着一捧新到的洋甘菊。细碎的金色花瓣落在她脚边。她神情宁静,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和而坚韧。


    巷口,两道风尘仆仆、气质却与这宁静老街格格不入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


    安树开着一辆沾满灰尘的黑色越野,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微敞,眉宇间是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焦灼。他一眼就看到了巷子深处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穿着朴素的裙子,坐在花丛中,低着头,阳光在她发梢跳跃。那一瞬间,安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晚星。褪去了景家小心翼翼寄居时的怯懦,褪去了安太太身份下的精致与空洞,此刻的她,像一株经历过风雨、终于在故土扎根的小草,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坚韧的生命力。他下意识地推开车门,就要上前。


    与此同时,另一辆低调的轿车也急促地停在巷口。景卿冉几乎是冲下车,他看起来比安树更加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花店门口的那个身影。看到她的刹那,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更深的痛苦悔恨交织着冲上头顶!他看到了她安然无恙,看到了她身上那久违的、属于“晚星”的宁静气息。但随即,他也看到了旁边正准备下车的安树!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猛烈碰撞!如同两头狭路相逢、争夺领地的雄狮!空气瞬间充满了无声的硝烟味!


    林晚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越过那些盛放的洋甘菊,落在巷口那两个如同天降、却又如同噩梦重现的身影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脸上那片刻的宁静和专注,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冰冷恐惧和滔天的愤怒!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还想干什么?!


    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刚刚恢复了几分清澈的眼眸,此刻再次被浓重的阴霾和冰冷的戒备所覆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想退回花店那小小的、安全的堡垒。


    安树和景卿冉同时朝她迈出了脚步,脸上带着急切、愧疚、还有毫不掩饰的…重新燃起的、势在必得的炽热光芒。


    “晚星!”


    “晚星!”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各自复杂的情绪,打破了小巷午后的宁静。


    林晚星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看着他们眼中那让她既熟悉又恐惧的光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她好不容易才逃离的地狱,为什么又追了过来?


    而且,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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