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痕是角色争夺身体控制权失败的产物。
业红枫与狂野男争夺身体控制权失败了……他竟然失败了!他输了!真没出息!
恼羞在一瞬迸发,点燃怒火,钟情再顾不上其他,当即扯动狂野男——
早已架好狙击枪的警方果然错误判断,以为狂野男意图不轨,果断开枪!
“砰!”
一声枪响后,钟情的人型笑柄结束了罪恶的一生。而后,伺机良久的警察一拥而上,控制住现场。
虚构角色附身人类后,一般不会让人类原本的肉身质变。被附身的对象除了心脏不再跳动以外,其余部件一如既往——从前扛不住一枪的人,被附身后也扛不了第二枪。
子弹精准扎进头颅后,狂野男凉得彻彻底底,业红枫走得安安静静,独留钟情一个人生闷气。
警方迅速清理现场,完成现场拍摄,将狂野男的尸体摆正,搬上运尸车。
那肥头大耳、着装大胆的尸体还呆呆睁着眼,仿佛在疑惑为什么拥有超现实能力,能一击全歼警方的自己会被一发子弹送走,草草结束还未开启的波澜壮阔人生。
这样痴呆,业红枫却连他都不如……钟情恨铁不成钢!
雪上加霜的是,钟情还要为这不争气的家伙和系统暂别。
“系统……”钟情不禁喃喃。
系统叮嘱她:“您一向温柔体贴,但危机当前,不必总为他人考虑,暂别之际,您需更果决强硬。希望您任何时候都能优先保护自己,心系个人安危胜过一切。万一不幸遇险,也请不要逞强,及时启用紧急手段,我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钟情简直快眼泪汪汪。
可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再反复无常、优柔寡断。
“再会,高洁的神明、无上的至尊、永恒的法则、仁慈的造物主。”系统说,“我的祝福永远伴您左右。”
系统的尾音落下,钟情的脑海也重归寂静。
熟悉的、孤零零的寂静。
翻涌的情绪随之熄灭,钟情沉静下来。
人质们因为吸入了麻醉药物,尚处留待观察阶段,还不能随意离开。
投放麻药的是警方,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通风管道投送新研制的吸入性麻醉气体,适当剥夺劫匪行动力后突袭。
虽然实际操作中,警方被迫早早强攻——警方忍让劫匪唯一的理由就是满屋人质,劫匪却要直播对人质下手,那还稳步推进什么?妥协的预期收益跌到强攻之下,警方自然冒险突袭。
总之,因为临时变更计划,警方实际投放的药物剂量极小,而且投放前,他们也通过直播镜头测算过人质和劫匪的距离,考虑了气体的扩散速度及影响范围,认为理论上除了和劫匪距离过近的钟情,其他人质可能受到的药物影响微乎其微。但不同个体对药物的感知素有差异,谨慎起见,警方还是留下了诸位人质,严格体检并留待观察。
当然,本着效率最大化和人文主义关怀的原则,警方还为人质们同步安排了心理疏导。
钟情觉得不大必要,但无奈所有人都认为她最需要,要她留待的时间也最长。
看在警方替她消灭把柄的份上,钟情没有发表异议。
“小钟,感觉怎么样?”本次行动的总指挥莫惊春处理完手头工作,关心完一圈人质,又绕回钟情这里。
钟情没搭理他。
此人话密,不宜互动。
莫惊春在钟情面前话实过密,既是因为钟情和劫匪接触最多,表现堪称人质应对歹徒的负面典型,警察对她都有说不完的批评教育,更是因为,莫惊春十五年前就认识她了。
十五年前,钟情还是一名小学生时,就被警察批评教育过。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小学操场旁有段矮楼梯,是孩子们的放学必经之路,某日放学时,同班一男孩突然将钟情推了下去。钟情禀报老师,老师却满不在乎,见她只擦破了点皮,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让那男孩受任何惩罚。
他把事件说得那么轻描淡写,钟情只好礼貌地将两人请至台阶,然后让他们尝尝同样的滋味。
男孩摔落时青了腿,哇哇大哭。
老师趔趄时崴了脚,破口大骂。
彼时,钟情静静地站在台阶上,听了一会儿犬吠之声,原话奉还:“多大点事,至于吗?”
一大一小默然片刻,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
恰好一队刑警因探查旧案走访校园,远远目击了全程,当即上前制止。
了解前因后果后,刑警们肯定了钟情的精神,但否定了她的做法,对她一番批评教育后,现场教她写了一封举报信。
而领着她将举报信递到校长面前的刑警,就是莫惊春。
此后十五年,两人也机缘巧合产生过诸多交集。
简单来说,他们还算熟。
莫惊春对钟情的冷漠适应极好,这就是钟情一贯的风格,她要是热情洋溢地回应了,莫惊春才要张大嘴巴,叫嚷着温度计在哪、救护车何在呢。
他一个人也可以把话题很好地进行下去:“好久没见你了,今年大四了吧,有什么规划?打算继续深造还是工作啊?”
“打算留在星城么,还是有去外头发展的打算?要有什么叔叔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客气。”
“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这位置正对着门,风大,凉飕飕的,还是往里头坐坐吧。”
“今天的那劫匪头子,穿得可真叫一个辣眼……”
“我的笔录。”钟情及时打断他,问,“我还可以看吗?”
莫惊春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那么与其让他啰啰嗦嗦用穷举法试出钟情会回应的话题,不如主动开口。
“当然。”莫惊春爽快应答,招呼手下人拿来笔录文件,翻到钟情的部分,再撩撩衣摆一屁股坐她旁边,等她慢慢看。
警察难道是什么很闲的工作吗?
系统已经不在了,钟情却还是习惯性地在脑海里嘲了一句。
她阅读自己签字确认过的记录。如她所愿,文字内容全然改变,再无业红枫的痕迹,而从莫惊春前后不同的态度判断,他也不再认为钟情在隐瞒重要信息。
修正功能第一次发动的效果确实让人满意,可惜持续性欠佳,以后再发力,虽然能维持同等效果,却不会再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率了。
钟情对事件在他人眼中变成什么模样了不感兴趣,阅读完自己的部分就归还掉文件:“我可以走了吗?”
莫惊春考虑片刻:“你得保证,一旦感觉不舒服,立刻就医。”
钟情点点头。
莫惊春遂大手一挥,同意了:“行,回学校吧。对了,要不让小光送你?他刚调来星城,今天报到,第一天也没事干……”
“不要。”钟情拒绝。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报个平安。”莫惊春没有强求。
钟情毫不犹豫地转身。
她的目的地当然不是学校,大多数人大四都不会无所事事蜗居校园,绝症患者就更不会了。
钟情刚拧开房门,就听到咋咋呼呼的女声:“救命啊!救命啊!我要被勒死了!”
钟情抬眸一看,一件红色亮片连衣裙死死卡在房屋主人的上半身,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发光的蝉蛹。蝉蛹中的双手每挣扎一次,裙子的链饰就绞一下房屋主人的脖子,几番折腾之后,她已气喘吁吁、呼吸困难……再这么努力下去,钟情完全有理由相信,此人能用连衣裙自尽。
“开门的声音?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了!”
那蝉蛹噗通一声扑地,脚丫子在衣服堆里蹬了几下,把颅顶对准门的方向,奋力一冲!
钟情脱下鞋,抬脚刹停。
“嗷,何方宵小挡我去路,速速放开我的脑袋!”
脑袋被不轻不重地压住,动弹不得,她便蹬起腿,三百六十度顺时针旋转起来:“钟情?是钟情吧?救救我,救救我,快救救我!拜托了,我不想死得这么搞笑!”
钟情眼疾手快,在“指针”扫射过来前拿起剪刀。
“咔擦、咔擦。”
房屋的主人重获自由。
“呼,得救了……钟情,你迟到了!”她第一时间大声喊道。
“你怎么直接把衣服剪了,我还想退货呢,这裙子很贵的!”她第二时间高声叫嚷。
“看什么看!你迟到不是事实么,你行事粗暴剪坏衣服不是事实么?”她第三时间把胸脯拍得震天响,理不直,气还壮。
钟情不语。
“好、好吧,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这么多……行、行了!我错了行了吧,谢谢你救了我……怎么了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不就蠢了点,强行钻进码数不合还布料坚韧的衣服里,差点被衣服勒坏么?你不懂,我那是不想破坏衣服,才会被衣服困住!至于像看不可回收垃圾一样看我么……”
“退一万步讲,我好歹也是你的老板吧,员工不可以看不起老板!”她不堪忍受地大叫着。
“连理枝。”钟情唤她名字的声音就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我不想知道你全·裸试衣的理由,穿上衣服再说话。”
“啊?你介意的是这个?”连理枝挺了挺胸,“都是女的害什么羞啊,我有的东西你不都有么?被看光的我都不介意,看光我的你怎么还介意上了?嗐,南方人!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嘛,要我说,就该带你去我们北方的澡堂子历练历练………”
“穿·上·衣·服。”钟情一字一顿。
明明门窗紧闭,却好像有一阵寒风涌了进来,让连理枝打了个冷颤。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咽下没有说完的调侃,背过身,手脚麻利地套起衣服。
钟情闭了闭眼睛。
连理枝背上鼓动的荆棘状妖纹像个恶劣的笑话,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有一就有二,接二又连三……
“救命”这个词,连理枝怎么好意思抢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