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生物自有命数,忤逆命格不仅会受天谴还可能会被取消神位!
自己下凡来是干什么可能无功而返,而做这事的耗力又会多少不用想,这连回家的路都没有了!
这不能本末倒置!
“我知道小姐金贵,不像是会医的样子,”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沾上地面的湿泥,声音因急切和绝望而结结巴巴:
“我可不可以……借你几银子。”
“我渴了,” 亢金猊仿佛没听见他的请求,也无视了那沉重的一磕,姿态依旧从容,慢悠悠地回应,“不如,你去给我烧壶水?”
她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公子,“我们再谈谈?”
她的提议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像抛出了一个诱饵。
“真的吗?” 他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
他咬了咬牙,看着亢金猊那深不见底、含义不明的眼神。
他稚嫩的脸上显出坚毅,语速飞快,生怕亢金猊反悔,
“姐姐可别走这么快,我会很快回来的。”
乞丐说着拔腿就往外跑去,瘦小的身影在雨幕中跌跌撞撞,很快迫切地消失在庙门口。
“我说,” 亢金猊侧过脸,完美无瑕的侧颜在残破的佛殿中如同鎏金神像般闪耀,衬得她神气昂扬,“我们再谈谈”
“你是听不懂吗?”她眉眼微移,目光精准地落在那“昏迷”的公子身上,声音清泠,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你可以醒了,”
“唉,”
公子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狼狈,但很快被惯常的慵懒掩盖,
“嗯,这怎么有位姑娘在这?”
“怕是小眍麻烦了您?”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却依旧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声音低哑:
“我替小眍道句礼谢了。”
公子只见亢金猊不再动,那眉眼始终定格在自己这里。
“抱歉,骗了你。” 他并未试图起身,只是费力地调整了一下倚靠断柱的姿势。
因牵扯到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了许愧疚。
“姑娘?我可不敢当!上次你诓我时,”
亢金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也是这么说的。”
她缓步走近,金丝履踩在湿冷的地面悄无声息,
“我问了缘由,你说看样子,你还比我大上许多,话我应你声妹妹,我本是不信,你骗了我后我还真是信了。”
“公子可真是,”
她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让我一顿好找!”
兽有仇必报,况且还是这么令人一想就恼羞成怒的骗法!
“这哪里是骗人,我且问你,”
公子虽气若游丝,吐字却依旧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是不是比你大上几龄?”
“另许,”他微微抬起眼皮,迎上亢金猊的目光,
“这开封上人来人往,海贸交易,站在那不就有很多人应你,心里默默探你也算是祈问了?”
“这么说,倒也有理,”
亢金猊微微一怔,随即眼一眯,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空荡的荷包,毫不客气地反驳,声音里带着金族对金银特有的不舍和被骗的羞恼,
“但那也不值我的八两金子!”
天庭凰岛虽富庶但作为金族族长,担忧族人心思单纯被骗才设此关。
想以身作则的亢金猊,未曾想,这播首秀轰然倒塌!
“知识是无价的,姑娘,”
公子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怒火,单薄白皙的手臂费力地勾起来枕在脑后,试图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这个动作让他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语气却依旧带着那股欠揍的闲散,
“我当时提前告允你的,而且我也问了你,这点金子碍不碍事。”
“姑娘,我记得,你说,”
他微微偏头,看向亢金猊,眼神无辜,
“是!吧?”
“不碍事”的亢金猊,“……”
“那我还得谢谢你?”她正过身来,反问着“谢谢还特地为我考虑了?”
“小事啦,” 公子像是读懂了亢金猊的心思,“大家出来互相帮衬嘛。”
“哇塞,”亢金猊气得鼓起嘴,“你还真是大好人!”
“不用谢了。”公子客气地摆了摆手,动作牵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举手之劳。”
“况且,”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笑容,“姑娘心善人美,多些帮助,自是应该的。”
亢金猊彻底怔住了,那自下凡就用神力遮住的金眸,露出了些暴露,金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凡间的人,怎的能如此……不要脸皮!
财神爷爷的嘴是真的严!
在佛像后狭窄的藏身处,亢金猊屏息凝神,根本不想再和这无赖之人多说半句!
她很生气!
庙外
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雨后的泥泞,最终在破庙门前戛然而止,伴随着几声马匹不安的响鼻。
紧接着,是皮靴踩踏积水、甲胄轻微摩擦的声响。
亢金猊掀开眼皮感受到来人的数量有十人左右。
亢金猊瞥见公子脸上那份强装的悠然自得瞬间冰消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庙门方向。
但奇异的是,那紧绷的眉宇间竟还透出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仿佛等待已久的结局终于来临。
“外面的人,怕是来抓你的吧?”
亢金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讽笑,
“看来,你这从容,也装得颇为辛苦。”
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看穿了他强撑的镇定。
公子艰难起身后向更里处黑暗走去,只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痛楚压下,并未回头,。
他单臂用力,竟试图用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去抱起地上那个昏迷的孩童。
动作牵扯到后襟的伤口,暗红的血渍在褴褛的衣衫上迅速洇开更大一片。
他身形微晃,却咬牙稳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终于转向亢金猊,声音因压抑痛楚而沙哑:“不想死,就跟着过来。”
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濒临绝境的紧迫。
“都这副模样了,还逞强?”亢金猊眉心微蹙,金步摇随着她离开倚靠的柱子而轻微发颤。
这公子身高八尺,即便重伤佝偻,骨架依旧挺拔。
亢金猊比他矮了一头多些,几步上前,广袖轻柔如风,不由分说地从他臂弯中接过了那个轻飘飘的孩子。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我来。”
就在孩子离手,重量转移的刹那。
安沅澧一直强撑的身体似乎失去了部分支撑点,他猛地踉跄一步,扶住斑驳的墙壁才未倒下。
忽然,他眼瞳骤然收缩如针,失声低呼:“糟了!小眍还在外面!”
亢金猊抱着孩子的手臂几不可察地一紧,身形微顿。
她侧首看向公子,金眸中带着探究与一丝冰冷的质问: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引来这般阵仗的追杀?该不会是……”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他染血的衣衫,
“……骗了不该骗的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这就不劳姑娘忧心了。”
公子迅速敛去惊惶,恢复了表面的镇定,只是声音依旧紧绷,
“我自有法子。”
他不再多言,快速摸索到佛龛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暗门机关。
随着一声沉闷的机括轻响,一块石板悄然滑开。
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和向下延伸的石阶,一股陈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示意亢金猊进去,眼神决绝:“进去。今日之后,只当陌路。”
“我们好像也没同过路吧?”亢金猊出了副单纯小兽的懵懂。
她快速返回神,问道,“你要去救他?”
就在公子转身欲走的瞬间,她猛地出手,纤纤玉指如金箍般精准地扣住了他破损的衣袖!
力道之大,让公子身形一滞。
“就凭你现在?”
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拖着这副残躯,去了不过是白白送命!这种事,还轮不到你!”
公子背对着她,身形僵住。
片刻,他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竟又强扯出一抹惯常的、带着几分浪荡不羁的笑容:
“我好歹也是八尺男儿,这点伤……还扛得住。”
他甚至故作轻松地挺了挺脊背,却引来一阵压抑的闷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不是总说我骗你么?”
他微微歪头,眼神带着一丝挑衅的认真,
“这次,我不骗你。我去带小眍回来。”
“那小乞丐看着机灵,” 亢金猊直视着他强装镇定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话语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可以躲好,况且我应了他的忙救你一命,你出去要是……”
公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亢金猊缓缓松开了手,广袖垂落,掩住了紧握的拳,只剩一句叮嘱,“你最好活着!”
“放心,活着见你!”他转身决然地钻出了暗门,身影随着声音渐渐模糊而消失!
亢金猊藏身于冰冷的石阶暗处,怀里抱着那小孩。
庙前院的动静透过石壁隐隐传来,变得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