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槛花笼学会撩拨我
姜嘉茉看见,那个人旁若无人,端立在雪中等待。
她神魂不定,往后退。
片刻,姜嘉茉又踉踉跄跄地起身,用跪坐的姿势,把窗帘拉上。
她掩耳盗铃地想:“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我了吧。”
姜嘉茉抱膝坐在地毯上发抖,心里千沟万壑地茫然。
她对裴京聿朝思暮想了十年。
她看见他的条件反射,竟然是觉得自己此刻,过分苍白侘寂,不太漂亮。
姜嘉茉在少女时代,曾经憧憬过,那人来寻找自己的甜。
那时候,裴家从不显山露水,见他一面比登天梯还难。
她想要化一点妆,至少不要这么素淡。
逐渐的,当日嚣张的记忆,涌入姜嘉茉大脑里。
裴京聿竟然当着沈容宴的面,肆意放纵地要她,毫无道德地彰显给他的朋友看:“你被这样玩,他怎么不守护你了?”
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说她离不开男人,判断她就喜欢浪荡男人,钟情自己这一套。
他甚至把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拖出来一一审问她。
他问她和那些人拥抱了多少次,是不是很渴望被抱住。
他真是天生训诫癖,专.权独断。
裴京聿玩弄她,就像他用桐木琴蹭他掌骨的水,毫不怜惜。
她心里只剩下波澜万丈的惊慌。
自己欠着别人十一位数的宝石还不上债,肚子里可能还有那人的孩子。
家里人说得没错,招惹他,宛如攀附天恩。
裴京聿完全随兴,而自己伤筋动骨。
姜嘉茉胸口一窒。
她想:“可是不给开门迎接的话,万一他真有让家里人,求他进去的本事呢?”
她呜咽一声,脑子很乱,往被窝躲。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就像即将执行枪决的人,在等待黎明红日生。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失魂落魄地迷恋他、崇拜他。
她更不应该怀着独占心思,妄图永远得到他。
现在她的身体和心脏,简直被他从里到外,一层层,彻底掠夺了干净。
她没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他还要什么,她的自尊吗?
姜嘉茉只想躲起来,独自舔.舐自己。
家里是唯一的躲藏净土。
可他的手腕高超至此,向欠债的人横征暴敛,有把她槛花笼鹤的本事。
她怎么躲得掉。
但是,今晚,裴京聿恍若格外具有耐性。
他撑伞站在雪里,要和她长久厮磨耗下去。
饭后,姜家人照旧聚拢在一起,看春晚。
妈妈和奶奶用醋酿过的栀子花,做汤圆芯。
姐夫在搅合糯米面:“你们看看还需要加水吗。”
爸爸在教授爷爷使用新款的腰椎按摩椅:“再来,爸,我们换一个档位试一次。”
侄女只只晃着小辫儿,拿着毽子从廊下跑回来,蹭了一身的细雪。
只只指着院门外的某处。
她激动地瞪圆了眼睛:“帅叔叔!特别帅,好多人。”
唯一空闲的姐姐姜稚雨,半蹲在地上收拾积木。
她疑惑地探头往外望:“谁呀。”
隔着窗户外的茫茫大雪和夜雾霭霭。
她看到了一尊金纸彩箔剪出来的风流剪影。
姜稚雨眼瞳瞬间睁大:“这可真是一尊神仙下凡了。”
她回头,冲着餐厅喊:“爸,妈,你们快过来,看谁来了。”
裴京聿真是有一种无人不识,识者无不倾慕的好本事。
他冲着来打探的姜父,姜母笑。
黑伞盖上厚雪,彰显他礼数周到。
他慎独克己
地,等待他们多时。
秘书夏旭欲上前敲门,被裴京聿抬手制止。
裴京聿躬亲走出伞下,肩膀上覆雪,沉寂又美。
他风度翩翩,雅然含笑:“伯父伯母好,佳节冒昧叨扰,一则,是承蒙父辈牵挂,备下薄礼探望二老。”
裴京聿身后,两三辆红旗国礼的车后备箱,全是琳琅满目的贺礼。
妈妈汤舒雅愣了一下,很难以置信望向丈夫:“老姜,这架势”
裴家后代个个人中龙凤。
裴京聿带这么多厚礼来探望,是姜老爷子梦寐一辈子,也不敢肖想的亲厚。
而且他爷爷裴泓文,惯常清廉雅正,人情往来一贯淡泊。
“哎,京聿!快进来坐,也难为裴先生,还能想起我。”
姜满老爷子拄着拐杖,踏过台阶,融入雪里亲自迎接。
他亲热地挽着裴京聿的臂弯:“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人知会我们一声。”
裴京聿唇角微弯,不接这话茬。
他温文尔雅,只关心老爷子身体:“您健康就好。”
随后,他叮嘱秘书,遵循礼节,把后备箱的礼物一件件搬进来。
杯中清茶热气散尽。
礼物才堪堪搬完,摆放好。
典雅简朴的姜家,被他带来的物件,堆得像银屏金屋。
裴京聿端立在旁侧,手揣在裤兜里,表盘明晰,衬托他有一种免俗的骄矜尊贵。
他没有唐突打量家里摆件,只含笑欣赏她们做的汤圆:“做得真好。”
姐姐姜稚雨谦虚道:“让您见笑了,我丈夫和面,手艺很生疏。”
裴京聿清朗注视,笑着赞赏:“哪有,很熟练。姐夫和面,骄云不聚,有“密雪自飞空”气韵。”
他顺势称呼,第一次见面的邵千兹,为“姐夫。”
如此驾轻就熟,谁也不觉得突兀。
待到他彻底融入这个家了。
裴京聿才敛眉,说出来意。
男人惜字如金,道:“嘉嘉还好吗,我想见她。”
是啊,姜家人心里都在盘算。
这堆积如山的礼物,价值斐然。
怎么可能单纯是慰问多年未见、联系淡泊的长辈身体呢。
裴京聿一进来。
他们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直到此刻,姜家人才逐渐咀嚼过味儿来。
——莫说是,他想和姜嘉茉见一面。
光是这吴道子的《洛神赋图》,简直能当求娶姜嘉茉的嫁妆!
妈妈汤舒雅颇为抱歉地开口:“今天嘉茉身体不太舒服,年夜饭都没吃几口。”
她踌躇道:“不然我们都叫她换好裙子,下来陪您坐坐。”
姐姐姜稚雨眼波一转。
她倒是聪颖极了。
姜稚雨从厨房里走出,端出一小碗雪梨红枣汤:“我们给她煲了汤。”
她体贴至极,招呼丈夫邵千兹,递给裴京聿:“你要是实在想探望她,就端着上楼去吧,左转第二间。”
裴京聿说“谢”,也有一种冷隽的上位者姿态。
他从容称赏:“姐夫的仪态真好,有父辈的家风。我想,只有主旋律献礼片,才能展现你的才华。”
邵千兹自从上部军旅片后,已经赋闲了三个月了。
听他讲完话。
邵千兹瞳孔都亮了,欣喜道:“您谬赞了。”
裴京聿实在太会做人。
他博施济众,还能夸遍姜家所有人。
邵千兹只是端一碗红枣水,就能得到裴京聿私下首肯、日后帮扶的际遇。
他是有让姜家人求他进门的好本事。
楼上,姜嘉茉并不知道下面的人,个个心底都是惊涛骇浪。
她蜷在蜗牛壳里,不安地祈祷着,裴京聿不会对她太执着。
“那个坏男人可能只是,占有欲发作了,想要捉弄一下自己。”
“他啊,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英国读伊顿公学。那时候倾慕他的人,好似掷果盈车。没见他珍惜过谁的真心。”
姜嘉茉在浴缸里玩泡沫,一戳就破,宛如白日梦:
“裴京聿哪会真疯到威胁爸爸妈妈,他一定早就走掉了。”
“我好像也没有很漂亮,没有让他死心塌地的魅力。”
想到这里,她胸口闷闷地酸胀。
姜嘉茉做好保湿,吹干头发以后,耐心涂抹了栀子香的精油。
她擦好身体乳,随便穿了件吊带丝绸裙,黑发到腰,风致袅娜。
房间很黑,有细微雪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有种空寂的寥落。
她赤脚想要走到窗前。
她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那里等候。
姜嘉茉刚挪动了一步。
她忽然嗅到卧室里,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苦艾和冷檀木味,湿漉漉地凉,像在雪里浸没了很久。
裴京聿缠上来,埋头在她颈窝。
他鼻梁抵在她脖颈,绵长地呼吸,贪婪嗅她发丝的味道:“躲得了吗?”
那人的味道凛冽又欲,潺潺流泻,裹到她的皮肤表面,让她浑.身发抖。
“你爬窗户上来的?”
姜嘉茉被那人拢紧到怀中。
她慌张又羞愤,闪着湿红眼睫被他闻着、嗅着。
姜嘉茉:“太荒唐了,你怎么能这样!”
混着楼下欢庆典礼的声音。
裴京聿疯狂的亲吻她,琅珰碎珠一样狠。
他缠绵覆雪的苦等,无人问津的柔情。
他渡雪梨水给她啜.吸,完全不解释登门的途径:“梁上君子也是君子。”
“歪理。”姜嘉茉羞惭道。
裴京聿恶劣极了,非要她用单薄的体温给他取暖:“你现在不也在陪我荒唐吗?我偷人,你偷情。”
他分明身姿风露,飘逸潇洒,非要把自己塑造得如劫色犯。
裴京聿坏到浑然天成,埋在她怀里吮够了。
他看她仰头绵绵呓吟,才露齿笑,威胁说:“这么舒服,不小声点,被听见,名节会全毁掉的。”
姜嘉茉这才回过神。
她慌乱地睁大眼睛:“家里人还在下面呢。”
她踢打他,拼命反抗:“我们不可以这样。”
挣扎间,姜嘉茉穿的丝绸裙子被他禁锢。
“刺啦——”撕破了。
她挠他玉石一样的臂弯,用力破坏他手臂的筋脉:“求求你,放过我。”
她掐他,咬他,像江河湖海在润泽的土地上,出现千沟万壑的痕迹。
姜嘉茉的裙子被粉碎得彻底。
可怜的布料散落一地。
他用西服裹住她的小腹,把她捧在手心,冷峭地凝视她:“你放过我了吗”
他太会治她,姜嘉茉被他咬字,蛊惑得颤栗。
她蜷起腿缩起来,偏头不敢看他。
姜嘉茉只怕多看一眼,魂就随着七情六欲被勾走。
她只剩下空空的壳,囊内全是他的寄生。
裴京聿垂睫端详她。
他反扣住她雪白的腕骨,厮磨的吻她:“你皮肤在说,她很渴望我。”
他手骨抽丝剥茧,寸寸扣在她纤细的手指中。
两人掌心合并,十指叩搭,恍若天生投契。
他漆黑眉眼少了几分郁色:“我是被你召唤,来治疗你的。”
他敛下煊赫的野性,也不沾倨傲的贵气:“没办法,只有爬上来这一个途径。”
裴京聿舔刮过她的光洁皮肤,用鼻音沉郁地问:“帮你止痒,有什么错。”
姜嘉茉黑发散落到地毯上,蓬松漂亮。
她细弱的白手臂横在发上,可怜兮兮地恳求道:“爸爸妈妈还在楼下呢,你不要这样坏。”
裴京聿用唇摩挲,似哄又抚慰。他笑:“哪坏?男人在情.事上狠一点,久了就受用了。”
她羞耻莫名,躲开不看他,忍泪哭诉:“不可以,会听到的。”
男人用骨节扶她撑起后颈。
他湿冷又诱惑地笑了,告诫道:“你吻我啊,堵住唇。”
姜嘉茉哭得喉咙在呛:“不要。”
裴京聿漫不经心地,勾起舌,摩挲她的耳:“那我帮你,堵住耳,无需听。”
他垂睫哼笑,衔她的唇:“只顾自己逍遥,别在意旁人的口舌唇齿。在意我,不好吗?”
姜嘉茉捂住小腹,脆弱地抿住唇,偏头去躲:“我们不能这样。”
她曾经接纳他,连他受伤的掌骨指节,都要
怯弱地舔,她的红舌绕上去,一点点抚慰他的疼。
现在她反抗他,连他怜惜时,缱绻的吻,她都要偏头去躲。
裴京聿眼睛黑沉如压实的雪,有种折竹玉碎的狠戾。
原因很简单。
沈容宴在她心里,还占据着重要位置。
而且,她依赖了很多年的盛煦,春节也从军区回来了。
别的随便什么野男人。
姜嘉茉都会眼神懵懂,笑意盈盈地和他们交往。
就他不行。
凭什么他不行?
她就像一块剔透纯洁的冰。
他用血,泪和液,浇灌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办法在冰上挂壁,塑造出自己的形状,用尽手腕也雕刻不成私人物什。
他只能用尽所有坏的伎俩,让她刻骨铭心。
“哪样?”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被拒绝太多次后。
裴京聿绕开她抗拒的唇齿,像凿壁借光一样,迫切地探舌寻那簇甜腻的光明。
他吻得她窒息,扣住她脊骨,把她抱去衣柜,逼她把之前要她穿的内衣换上。
——是那件,他在游轮上,用无人机送她的内衣。
裴京聿鼻息很重,质问不肯穿情.趣的姜嘉茉:“我们没有一点感情吗?”
姜嘉茉脱力蜷在他怀里,咬唇去躲。
他坏到令人毛骨悚然,逼她看着,看他一点点替她穿上。
男人迫使她把当初的奖券,兑换给自己看:“那就还债,你欠我的,穿给我看。”
裴京聿手骨蹭了下衣摆上的口红。
他想起来,她之前视频中的颤动。
于是,他狠起来连自己的匿名都醋。
他危险极了,要她清算所有风月情债:“穿给哪个野男人看过?”
他看她难堪地闭起眼睛,说起浑话,越发不堪入耳:“他教过你,怎么撩起他的欲没。”
裴京聿越醋,越强人所难。
他在床帏中,把她刺激惹哭,又柔得发昏地哄。
姜嘉茉心脏就像过电一样,酥麻混乱。
她变得好奇怪,变得好坏,好模糊。
全家人都在楼下。
她和从雪地里从窗外爬上的坏男人,背着家族风骨,忤逆教养,揭穿乖巧的假面。
在她肚子里还有他小孩的情况下,在寂静的深雪中,只有彼此。
姜嘉茉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弱,根本没办法。
而且怀孕,可能有点低血糖,她中途虚脱了两三次。
所以在裴京聿嘲她,到处下雨,是不是喜欢的时候。
姜嘉茉想起肚子里,六七年前就应该存在的孩子。
想起,他没有珍惜她,荒唐的第一次。
她噙着眼泪咬着唇,抬起手,用尽所有力气,扇了他一巴掌:“你走!你无耻,你下流。”
“啪——”
姜嘉茉扇完他,感觉自己手掌都在簌簌发抖:“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这个她曾经迷恋到了极点了男人,为什么恶劣成这样。
她以为他清涧白雪,禁欲凌冽不可攀。
可是他私下里,利用她渴肤,要她偿还。
就像犯了瘾一样疯,一次比一次危险。
裴京聿用指节碰了下她打过的唇角。
他的薄唇很红,寒白如玉的皮囊被她破坏,渗出丝缕铁锈的甜腥味:“这么有骨气?”
男人就着垂眸的姿势,额发掩了一点睫尖的情绪:“你的永远能维持几秒钟。”
姜嘉茉害怕地往后缩,下唇被她咬得发白。
他极其短促地蹙了一下眉。
男人薄唇微弯,接着掩住鼻息,兴奋地闷笑起来。
裴京聿神经末梢牵连跳动,全为这吉光片羽的疼痛,感到快活:“你这幅身.体,离得开我吗?”
他真是恣肆到不知廉耻,被姜嘉茉扇巴掌,依然要靠近她。
裴京聿把她小腿拖回来,继续压覆上来,孜孜不倦地抱紧她:“离得了吗,嗯?”
姜嘉茉羞愤地掐他的臂弯。
显然她已经惊惧到了极点,面色潮红,有点先天不足地脱力。
她小声叫了一下:“你不要再这样对我。”
裴京聿知道她孱弱,昏睡过去。
他就着她蜷在他怀里的模样,观察臂弯上她的咬痕。
裴京聿闭上眼,抿唇笑了声,道:“你就这么恨我。”
他怜惜地揉她的黑发,轻吻她渗出细汗的额头,抱紧睡熟的她:“也就这时候乖点儿。”
他把她放在地毯上。
裴京聿翻找她家里的床单,都是贞洁温雅的白色,一尘不染的温暖。
这个女人,小羊羔一样纯,裙摆和被套都是白的,真招人弄浑.浊。
他细致帮她换好衣服,把睡熟的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
最后,他翕开窗户细缝,逸散房间里的味道。
漫山遍野都是夜雪茫茫。
姜嘉茉安稳地睡着。
她的尾指无意识,勾了一点他的西装外套。
她可怜兮兮的,看起来像舍不得他走的样子。
裴京聿松弛地坐在床畔,盯着看了半晌,漠然地抽身离开。
其实他比谁都懂,适可而止。
但他没告诉她,自己是被她家人请上来的。
他也没带走,她依赖的这件外套-
这几天家里人走亲戚。
姜嘉茉恹恹地不愿意起来,躺久了有点病态地漂亮。
姐姐的确很周到,知道她是公众人物,去医院孕检,万一没做好保密工作,会引起轩然大波。
姜稚雨私下里,给她买回来了营养品,叶酸和验孕棒。
趁着家里人不注意。
姜稚雨试探着问她:“你就是心里有事,别想瞒着我。”
姐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盛煦回来了,这几天连续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问你怎么不回他消息,还把手机号换了。”
姜嘉茉躲着她的目光:“知道了,我和盛煦没发生什么,我会联系他的。”
姜稚雨是急性子,看妹妹安静的样子,就着急。
她摸了摸新换的床单,示意她解释:“和裴二呢,也没发生什么吗,人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大年夜来找你,流水似地往家里送东西。”
姜嘉茉明显僵住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问到:“什么意思呀,裴京聿来过?”
姐姐姜稚雨点头:“他不是来看你吗?”
“他走的时候,我和你姐夫在堆雪人守岁呢。”
姜稚雨匝了匝嘴,回忆道:“不过裴二是真帅到让人心颤。怎么‘只只没摊上这么好的基因呢。”
姜嘉茉着急了,扯了一下姐姐的袖口:“可是他和我说他爬窗户上来的。”
“我一直骂他无耻,他也没有解释。”
姜稚雨眼睛眯了一下。
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笑了:“你还说你们没什么?”
她凑近姜嘉茉:“说明裴京聿是真的段位高啊,玩你跟玩猎物似的。”
姜嘉茉迷惑不解地眨着眼睛。
姐姐姜稚雨补充道:“他就是要让你忐忑,事后想起来,错怪他了,无数次愧疚。”
她半躺在床边,盯着看姜嘉茉抱着睡出褶皱的西服:“可怜我妹妹,被撩得丧失理智。”
她指着姜嘉茉笑:“你完全陷进去咯,被人当小狗溜!”
姜嘉茉嘴唇颤抖,一瞬间脸都羞红了:“你胡说什么,我哪有招架不住。”
她捂住滚烫的脸:“我特别有骨气,扇了他巴掌,说永远都不要见到他了。”
姐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么大胆,敢扇了裴二巴掌!你真是出息了啊。”
她心里的八卦因子在冒气泡:“那人走的时候,确实很决绝,你姐夫讨好叫他慢走,他都没摁下车窗回头,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姜稚雨思忖着,补充道:“但他又不太像生气。因为邵千兹得他允诺,真拿到主旋律片约,都面试过了。”
眼看姜嘉茉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
姜稚雨温柔笑笑:“你是不是把那人拿下了。
她故意逗姜嘉茉:“所以持宠而骄,家暴他呀。”
姜嘉茉呼吸有点颤,羞恼地别过脸。
房间里青蓝的窗帘,如水波里藻荇一样飘摇,她的心也在荡漾。
姜稚雨打破静谧,指着她的小腹:“那你告诉姐姐,万一真有了,想要它吗。”
姜嘉茉咬着下唇不说话,心里空空地没有着落。
她只是说:“他还不知道。”
姜嘉茉有点怅惘:“如果要我自己拿主意。”
“他给我储蓄卡,教我自尊自爱,我开始暗恋他。”
“后来,我患了肺病,他开着私人飞机救过我。”
“包括前几年,我怕爸妈名誉受受损,躲在燕景台的房子里。外面日日暴雨,我满脑子都是他。”
“姐姐,除了他以外,我可能不会和任何人有小孩了。”
“虽然他对我很坏,把我欺负哭,但我真的抑制不住,想要接近他。”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很真挚:“他再恶劣,我都喜欢他,也想爱护他的宝宝。”
孕期情绪敏感。
姜嘉茉眼眶湿润:“我曾经和他讲,我会嘉言懿行,培养一个特别好的小孩出来。”
她很温柔地回忆那人的优点:“他也是一个傲骨铮铮的人,我懂他的。只是海棠无香,无人了解他而已。”
“我不想他孤独。”
“如果他实在不愿意,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吧。”
姜嘉茉看到堆了满满一桌的营养品,叶酸,钙片,DHA和铁剂。
她局促又有点开心,“姐姐,谢谢你。”
姜稚雨掩藏笑意:“所有人都说啊,接近他们家,是攀云梯。”
她反客为主:“但我就觉得,是裴二做小伏低来服侍你,上赶着贡献基因。”
“中国就三四个柏林银熊影后,我的嘉嘉是其中最年轻耀眼的那一个。”
“他裴家是皇亲国戚又怎么样,咱们还是天宫仙子呢。”
姜稚雨分析道:“再说,你年龄又合适,奖项也都拿了大满贯。”
“这孩子就当消遣玩玩,反正姜家又不是养不起。”
姜嘉茉听见“裴京聿做小伏低,服侍自己”这种话。
她眼梢弯弯,捂住小腹,温柔笑道:“以后它乖一点,我就很开心了。”
姜稚雨思忖到:“这样吧,盛煦家里权势大,我让他陪你去军区妇产医院检查一下,那里隐私强,保密工作严。”
姜嘉茉微微点头,说好-
二月初春风料峭,草长莺飞。
这段时间,盛煦经常打电话和姜嘉茉联系,嘘寒问暖。
两人约好这两天,去军区医院检查。
盛煦阳光开朗,体贴健谈。
他做过姜嘉茉的导演,也做过她的伯乐。
两人常年维持在似朋友以上,闺蜜未满的关系,相处起来蛮轻松的。
上午,姜嘉茉坐在窗畔看书,准备下午和盛煦去医院检查。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官方部门打来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是一个语气严谨的年轻女性:“您好,请问是姜嘉茉小姐吗。”
姜嘉茉知道这段时间,纳税年度汇算,在对方自爆家门,说他们来自北京东盛区税收局时。
她并未怀疑,而是恭敬地询问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女人礼貌地说:“您作为知名女星,又是合法纳税大户,每年积极缴税,数额超过千万,所以今年,我们邀请您去万轩御府四十一楼,参加简单的荣誉表彰聚餐。”
姜嘉茉踌躇半晌:“抱歉,我下午可能有约了,是去医院检查身体,中午不太空闲。”
女人听到她去医院。
一贯流畅的言辞停滞了半晌。
她又恢复笑容,接着说:“您放心,不会有您的同行,和您一起出席。”
“只有一些官方人员,如果您饮食有什么避忌的话,可以提前告知。”
“我们是非常恳切邀请你做客,并且希望明年您继续在我们区,申报认缴税额。”
姜嘉茉知道,这是他们工作任务中的某一环节,并且她谢绝官方人员的邀约,也不太礼貌。
所以她答应了邀请,并且客气道:“我在饮食上没什么忌讳,只请你们安排一些加碘盐的菜就好。”
女人重复了一遍:“碘盐吗。”
姜嘉茉轻柔地嗯了一声:“希望不要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
对方感激地否认道:“不会有任何困扰。”
女人恭敬地说:“您能来参与宴席,已经极大地支持我们的工作了。”
挂掉电话。
姜嘉茉打电话给盛煦:“喂,阿煦,我这边临时有餐约,在万轩御府这边。”
她盘算着安排,絮絮道:“下午三点左右,应该就结束了,你能到东盛国子监街这边等我吗。”
盛煦爽快应下:“好,我有朋友在哪儿策展。我去逛一圈,回来陪你去医院。”
姜嘉茉放松下来,说:“嗯,麻烦你啦,晚上来我家吃饭,我姐亲自下厨款待你。”
盛煦笑了:“就你姐那个厨艺,别又是哪个犄角旮旯,找的国宴预制菜,糊弄我吧。”
他又有点不安:“万轩御府,怎么这个名字怪熟悉的。”
姜嘉茉:“你想到什么了吗。”
盛煦说:“想起来再说吧。”
当时奇怪的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姜嘉茉坐着电梯,扶摇向上的时候。
她终于察觉到,这种异样的感觉来自何处。
当时,为了避免再和裴京聿联系上。
她剪碎了电话卡,连工作室和嘉云传媒公司的人,都不知道新号。
怎么这个政府的官方人员,能准确无误,透过这个电话,报出自己的名字呢?
她刚走出电梯。
姜嘉茉就被眼前复刻的三泉映月,西湖的山光潋滟,雷锋宝塔浮云卷霭,所吸引。
这一层的装潢清雅静美,颇有“雪照琼窗玉作宫”的讲究。
侍者恭敬地牵引她上楼。
两人踩着镂雕花罩的红木楼梯,逐步攀登。
远远地,隔着珠帘绣幕,朱横玉断。
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轮廓笔挺的身影。
那人被众人簇拥,贵气煊赫,冷冽眉目带着笑,颇有点目中无人的傲慢。
他的身边有亲厚的人,用恭敬仰慕的手势给他点烟。
他脊背笔直,玉树临风。
裴京聿没垂眸接眼,齿尖咬着滤嘴,锋利下颚仰着,吊了身边人一眼,才慢慢地掠到她的身上。
然后他抬起手指,似飞吻又似捏烟,唇角上挑,笑容很恶劣。
男人用口型对她说:“好久不见。”
姜嘉茉想起那天,自己哭着说:“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他讥诮说:“你的永远能维持几秒钟。”竟然一语成谶。
裴京聿想见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
他真是好高超的手腕,四九城内,只手遮天。
公务人员都可以被他肆意调遣,只为满足贵公子娱乐的雅兴。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借着最正确的伎俩,只为了把她逼出来和见一面。
别人新闻上才能看到的权贵,眉目低顺地替他点烟,陪他寒暄。
裴京聿从不叫首长,部委。
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称呼:“叔叔,伯父。”
而此刻,姜嘉茉已经身陷囹圄,没有再逃的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聚会,姜嘉茉根本无法分辨。
因为她注意到,其实裴京聿的大哥裴衔羽,嫂子章仪梵也在场。
他们旁边还坐着,两位仪态端方,保养得体的同龄姑娘。
姜嘉茉认识这两个人。
几年前,沈容宴远远介绍给她过,朱叙棠和丛黎。
丛黎一见她,笑意盈盈:“嘉茉今天一个人来的?之前沈容宴和你不是寸步不离吗。”
姜嘉茉平静地注视着他们,没有落座的意思。
她大概能揣测出来,裴京聿叫她来的目的。
他想选妃,让哥嫂帮忙相看。
而自己是最次等的一位。
她心里酸涩的疼,恨不得立刻起身走掉。
姜嘉茉不坐下,往来的侍者轮番上阵,替她着急:“您提过想吃含碘的菜,全是裴先生特地挑
选的。”
话音刚落,裴京聿从众人奉承的主位走过来。
男人垂着眉眼,亲自给她拉开座椅,沉郁道:“坐下。”
裴京聿陷在珍珠灰的绸坐垫上,松弛含笑,如沐春风:“你不在这儿,没人敢坐。”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悠然换到了末位陪她。
男人冷淡抬手让各位吃菜,不用拘束。
他旁若无人,眼眸波澜不惊地,睨她:“某人说,永远不想见我。”
他撑着脸看她,“但是应酬很烦,我非要你报恩,帮我挡一两发子弹。”
姜嘉茉白皙的腕骨内侧,贴着防止眩晕的姜片。
她只是垂着眼睫,澄澈、安静地坐着。
隔了很久,直到沸腾的人声把他们遗忘。
姜嘉茉轻柔翻找了一下,纤白的手颤了颤。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张纸卷,从桌布侧边递给他:“给你。”
本来裴京聿指节捏着烟,望向梧桐树上栖居的金丝白玉海东青,没指望她会回应自己。
他漆黑眼睛看了过来,很有兴致似地,扬起一抹笑:“这是什么,给我的吗。”
男人掐了烟,用湿纸巾把冷白的手指,擦得泛红。
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来:“什么稀罕玩意儿。”
——她自己画的【宝可梦莓果小蛋糕永久兑换券】
——那天两人买完,没有吃一口,就因为车祸毁掉的莓果小蛋糕。
她一直记得,想要补偿给他吃。
裴京聿的心脏轰然一声震动。
他简直要被她可爱疯了!
完全属于特别稀罕的珍宝!
他恨不得当场把人裹在怀里,暧昧地摩挲她的皮肤,再一寸寸吻下去。
他探出长腿,把她纤细的脚绊过来勾着,嗓音磨人又甜蜜:“我那么坏,还不逃跑?”
姜嘉茉像被他摄走了魂。
她脸燥红得不敢看他,她握着筷子的手都在颤。
但她又好宠地纵容着他使坏,声音轻细地说:“好多人的,不要耍浑。”
姜嘉茉讲完,有点孕反,她苍白的额上渗出细汗,不适地眩晕。
裴京聿没发现她的反常。
他心情愉悦地弯着唇,垂手搭在椅上:“这蛋糕呢。”
他的掌骨在她脊背上揉摁,带着欲和占有意味地:“抹在你皮肤上吃,给不给啊。”
他话音刚落,席桌对面。
朱叙棠已经起身,端着酒杯走过来。
她有些微醺,脸色酡红含媚:“二哥,你晾我一天了,赏脸陪我喝杯酒。”
她骄纵地嘟起嘴:“当着这么多叔伯的面,不要拒绝我嘛。”
朱叙棠礼貌地提醒:“至于姜小姐,要不我联系容宴哥,来陪陪你?”
“你觉得,沈容宴会听你的?”
裴京聿冷淡地挑了下眉,似乎连看她的兴致都没有:“挑什么事呢。”
他眼神从未从姜嘉茉身上挪开,漠然回应朱叙棠,道:“别逼我让你彻底没脸。”
就在这个时候。
姜嘉茉根本没办法,去听清他们讲了什么。
她难捱地捂住脸,只觉得自己心悸反酸,想要吐出来。
再也没办法忍受。
她不知道用什么身份,来面对这个窘境。
她抑制不住站起身。
姜嘉茉拎起手袋,掉着眼泪,失魂落魄地往逃走。
裴京聿以为她渴肤病犯了。
他撇下所有人,像蛛丝一样地缠覆上来,在走廊堵住她。
男人把她揉在怀里。
裴京聿想起那张可爱的蛋糕兑换券,就心悸发痒。
他凶凛吻下来,溺毙网结里的扑棱蜻蜓一样狠,囫囵又缠绵:“每次很快就晕了,我满足不了。”
他摩挲姜嘉茉皮肤,看她被刺激得浑身发颤:“让我尽兴一次,学着接纳我。”
姜嘉茉觉得喉咙里,都是涩涩的酸味。
她不愿意裴京聿吻到这种滋味,慌乱地推开他,倚在扶手上干呕。
她脸上倦倦有红霞,眼睛噙着泪:“你走开,不要碰我。”
一贯傲骨凛然的男人,野性不羁惯了,从未想过会被柔弱的情人拒绝至此。
他冷寂地靠着墙。
片刻,裴京聿像是下了决心,想走过来,把她搂进怀里。
裴京聿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他不想吵扰的声音,让姜嘉茉不舒服。
于是,他站定接起电话:“怎么了。”
就在他讲电话的当下。
姜嘉茉趁他不注意,往电梯方向逃去。
她连续摁下下行键,想要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她想逃掉,逃得远远的。
盛煦还在下面等她,陪她去产检。
裴京聿靠着墙,静看电梯缓缓下行,到一楼。
他哥裴衔羽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我呢,没指望你给我留点体面。”
“但你借用上头的名义,劳师动众的,想给人家一个被承认的名分,谁卖了你这个人情了?”
裴衔羽自顾自地说:“你嫂子选的人,至少能撑起一局的场面。”
裴京聿薄唇弯了下,浮起兴致,说:“她今天来,就是最大的人情了。”
他穿过山水长廊,重新回到座位。
姜嘉茉画的【宝可梦莓果小蛋糕永久兑换券】还在桌上搁着。
白纸被他的火机压着,有点独占的胁迫意味。
裴京聿眼神柔了很多。
他垂眼看向她的桌位,上面搁着几枚缠着创可贴的姜片。
他疑惑地探出长指,碰了一下,刚才姜嘉茉放包的位置。
——赫然遗落了一个小药瓶:【活性叶酸多维片】
下方小字:孕妇及乳母营养补充食品。
裴京聿一双漆黑眼睛,须臾间,勾人心魄地挑了起来。
他明白她为什么抗拒自己。
他笑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