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段瑜耳边炸开。他那点虚弱的体力瞬间被抽空,连抬起眼皮都觉得费力。他几乎是茫然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圈浅白的印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那枚戒指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他的目光越过卫朝明的肩膀,瞥见客厅餐桌上的菜肴——精致、用心,甚至餐具的摆放都透露着一种刻意的仪式感。这顿精心准备的饭,是为了一个“失忆”的“丈夫”?
“所以……”段瑜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沙哑,他试图理解这荒谬的一切,“那份‘职责’……是做你的‘好伴侣’?”他想起卫朝明在客厅说过的“职责”,一种深沉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头,比刚才的呕吐物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这就是他身体抗拒的原因?
卫朝明的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紧紧攫住段瑜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管你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还是装满了沙子,”他的声音陡然变冷,警告的意味如同实质般压下来,刚才那点若有似无的焦躁被彻底碾碎,只余下强势的掌控力,“段瑜,认清现实。这就是你的位置。演也得给我演好了。”他身体微微前倾,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段瑜完全笼罩,“现在,你只剩下两个选择。自己走出去,把外面的东西吃了。或者,”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却比任何刀锋都冰冷,“我抱你出去‘喂’给你。”
段瑜浑身剧烈一颤,胃部因这极具压迫感的“选择”而再次痉挛绞痛。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卫朝明话里的威胁——那绝不仅仅是字面上的喂饭那么简单。那可能代表着他无法想象、无法承受的入侵和羞辱。这个看似豪华的公寓,瞬间变成了一个闪烁着冷光的冰冷囚笼,眼前这个名为“丈夫”的男人,就是最可怕的狱卒。
他蜷缩在冰冷的柜角,身体抖得像寒风中最后的秋蝉。菱形的耳坠随着他的颤抖在颈侧晃动,泪光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枯槁的惨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他避无可避。
段瑜的指尖深深掐入冰冷的柜门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能将他从卫朝明话语构成的惊涛骇浪中稍微固定住。那句冰冷的“抱你出去‘喂’给你”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地舔舐着他紧绷的神经。胃部的痉挛再次翻江倒海,但他死死咬着下唇,将那口即将涌上来的酸意强行咽了回去。他的尊严,在巨大的恐惧和茫然面前,仅剩下这最后一道屏障——绝不能再在他面前失态呕吐。
卫朝明依旧靠在门框上,没有催促,也没有逼近。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近乎于观察物品性能般的耐心,也带着无形的压迫,无声地丈量着段瑜崩溃的极限。空气粘稠得像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沉重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段瑜感觉自己绷紧的神经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卫朝明终于动了,他直起身,高大的阴影从段瑜头顶移开,空间似乎都随之开阔了一丝丝冰冷的空气。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转身,径直走出了狭小的浴室,脚步声沉稳地踏在瓷砖上,然后消失在客厅里。
段瑜的脱力感瞬间袭来,他几乎是滑坐在地砖上,冰冷的触感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后脑。他蜷起腿,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菱形的耳环垂下来,冰凉的金属紧贴着同样冰凉的脸颊。身体的颤抖似乎永无止境。出去?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吃掉那盘不知所谓的精心菜肴?
卫朝明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那个隐晦的威胁,带着令人作呕的肢体侵犯意味,像一个黑洞,吞噬了他所有“不”的勇气。
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过了崩溃的情绪。他无法想象那个“喂”的场景真的发生。段瑜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冰冷的洗漱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眼下一片乌青,眼神空洞得像两潭死水,只有唇瓣上因为刚才用力咬过而留下的一抹猩红格外刺眼。
他认命地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回了灯火通明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