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后就打算分开，程渡要回宿舍睡觉，苟欢要去一班看动画片。
收容所的班级是按照年龄来排，一班的学生是整个收容所年纪最小的，差不多都在三到五岁左右。
因着对小朋友的照顾，他们班上的电视可以在中午的时候播放动画片。
自打异种爆发，末日降临，就再也没有出产过新的动画片，现在仅存的这些都是一百多年的古董。
程渡跟着他去看过一次后，再没去过第二次。
她实在是不明白，一百多年前的人类为什么要创造出一头长得像吹风机的粉红色的猪这样的角色？
难道这就是艺术？她不懂。
苟欢却很喜欢，日日都要去看，一集不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永远吃不到羊的狼，守护森林的熊，每一部他都很喜欢。
用他的话来说，这些动画片弥补了他遗失的童年。
两人正要分开时，恰好遇上迎面而来的黎曼。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
程渡看见那女孩的第一眼，就有些挪不开眼。怎么说呢，不仅仅是漂亮，她身上有着这收容所没有的东西。
精致。
收容所里面大家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灰扑扑的，瞧着没有一点生气。即便是老师跟班主任们，也大多是穿深色的衣服，耐脏又耐穿。
程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有谁穿得这么干净又精致了，白得像一道光一样。
苟欢已经迎上去了，谄媚道：“ 曼姨~这是打哪儿来的仙女呀？”
黎曼拍了他一下，笑道：“ 这是新来的同学，叫孙梨。”
苟欢看了孙黎一眼，对方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别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当即冷了神色。转头对黎曼道。
“谁说她呀，我说的仙女是您！”
黎曼笑着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行了，你看你的动画片去吧。” 她将人挥开，朝着后面的程渡招手。
“来阿渡，你带孙梨先去吃饭，然后给她安排一下寝室”。
“好的，曼姨。”
黎曼交代了几句后便走了，苟欢跟着也走了，他知道孙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后，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程渡先是领孙梨去吃了饭，然后再带她去了寝室。
她住的是八人间，还有空床位，就将孙梨安排跟她一间寝室。
孙梨对她的态度比苟欢要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会回答她一些简单的问题。
两人聊了几句，再知道孙梨今年十七岁后，这让程渡对她更好奇了，没有孤儿会在满十六岁后还主动来收容所的。
最弱小无助的年龄都熬过去，已经长到了可以自食其力的年纪了，谁还会将自己的命给卖了。
而且，她这么漂亮，一想到这么好看的女孩，以后会命陨在废区中，亦或是变成那奇形怪状的异种，程渡就觉得可惜。
不过后面不管她怎样打听，孙梨都不再回她的问题。
这也让程渡对她越发的好奇，接下来的几日，目光都追随着她，惹得苟欢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怀疑你的性取向，你喜欢女人？”
程渡伸手勾住他的下巴，邪笑道：“不，只要漂亮的，男人女人我都喜欢，比如你，我也很喜欢。”
苟欢确实长得好，虽然没有孙梨那么惊艳，但是五官也算得上俊秀。
苟欢拍开她的手，眼神看向孙梨的方向，她的桌椅边围了一群男孩，全都在讨好着她。
他淡淡道：“我不喜欢她，她太傲了。”
这点程渡赞同，孙梨确实太傲了，她的头颅总是高昂着，看人的时候下颚微抬，永远都是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你，就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如果不是她实在漂亮，在这个世道，只怕早就被人打死了。
但程渡不讨厌她的高傲，因为她有高傲的资本。
来的第一天赶上文化课考试，孙梨考了第一名。
不是十组的第一名，是整个收容所有史以来的最高分，绝无仅有的第一名。
她很聪明，聪明的人高傲一些不犯罪。
不过，这也让程渡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收容所了。她就是冲着进军队来的，以她的实力，明年文化课前二十名进军队的名额肯定有她一个。
程渡想拉拢她，奈何孙黎的气场实在太冷，让她这连讨好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好侧面作战，古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程渡找到黎曼，想要了解孙梨的过去。
黎曼好奇，你打听她的事干嘛？”
程渡笑道：“她这不是拿了第一名嘛，明年肯定是进军队的，以她的聪明才智，以后官职不会低，我这不是想提前拉拢一下。”
黎曼点了点她的头，“ 小滑头，脑子还挺好使！” 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来这收容所的，谁不是苦命人，她跟大家也都差不多，父母早些年死在了战场上，前几年寄住在舅舅家，今年舅舅也死了，舅妈带着孩子投奔娘家去了，她没地可去，就来收容所了。”
听起来跟大家都差不多的惨，这也让程渡犯了愁，要怎样才能打开孙梨的心防，让自己走进她的心里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机会来了。
这个机会，她整整等了半年。
六月是收容所一年一次的征兵日，年满18岁以上的都会进行一次统考，体能前二十跟文化前二十的都能被选进部队，以后就是一名正式的军人，不用再去废区送命。
王泽一直是十组的体能第一名，想要进前二十是很轻松的事情，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他落选了。
一番打听后，才知道自己的名额被别人顶了。他拿着自己以往的成绩单去求征兵的老师，那老师在得知他是十组的后，给了他一个选择。
要么，将孙梨骗到他房间去，要么老老实实的去废区。
在生命与良知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两人的这些话，全被躲在一旁的程渡听见，在视而不见跟拔刀相助下，她选择了后者。
她将这事告诉了孙梨，并给她出了个主意，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被人惦记这个问题。
第二日，孙梨与程渡两人是同性恋这消息就被传开。
程渡得先在孙梨被人下手之前将她冠名了，那些人看在黎曼的面子上，也会给她一个面子，毕竟整个收容所都知道，她是黎曼当亲女儿养的。
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得罪黎曼，黎曼身后靠着的那人可没人敢招惹。
王泽的计划自然是失败了，他被发配去了废区，而程渡跟孙梨的关系开始变得亲近。
为了坐实那则传言，程渡整日都粘着孙梨，就跟当年苟欢粘着她一样。
苟欢不想落单，没法，即使再看不惯孙梨，也只能跟着程渡贴上去。
于是，收容所里面经常能看见奇怪的三人行。
一个冷漠，一个气呼呼，一个笑嘻嘻。
越是熟悉孙梨，程渡越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很对，孙梨不仅聪明，还相当的理智。
她能够洞悉人心，可以一眼看出这人接近她的目的。
她不喜欢苟欢，是因为他势利，她不喜欢程渡，是因为她虚伪。可以说，整个收容所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人，但是她需要朋友。
而程渡自己送上来了，且她有靠山，日后或许能有用。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但程渡觉得这样很好，无所求的人往往求的才是最难的，像她们这样多好！
三人的表面情谊持续着，虽然苟欢与孙梨互不搭理，但有着程渡在中间当搅屎棍，两人也时常吵起来。
能将孙梨气到形象破裂，苟欢也是有些厉害的。
就这样到了第二年的六月，程渡跟孙黎满十八岁，参加了统考。
毫无悬念的，孙梨又是文化课前二十名，被招入军队，而程渡则被黎曼提拔为助手，彻底的脱去了那身灰扑扑的制服，可自由的穿衣了。
苟欢比两人都小一岁，要明年才能参加统考，他的去处无需黎曼安排，他自己都已经打点好了。劳老师让他去跟着他，当一个代课老师。
这就是他跟在程渡身后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结果，当别人看不起他时，他早已经为自己的以后做起了打算。
清醒的人，才能在这乱世苟活下去。
又是一年后，苟欢也到了年龄，他连统考都没参加，直接跟着劳老师走了，成为一名代课老师。
日子还是如从前一般，两人都还在收容所，日日都能粘在一起，除了少一个孙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孙梨偶尔也会回收容所看看两人，带一些新鲜的玩意来。
程渡看着她身上的东西越来越贵重，便知道她在军队一定混得很好。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程渡本以为这辈子或许就这样困在这收容所里了，什么异种，什么废区，离她都太遥远。
这平静的日子，在她二十岁生日前一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