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第三周,江承夜在地下室擦枪时,发现弹匣里卡着片银色鳞片。那东西薄如蝉翼,在台灯下折射出彩虹纹路,边缘刻着极小的齿轮图案——和许彦辞最近捣鼓的机械蝴蝶摆件如出一辙。
“送给小蝶的生日礼物。”少年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银发挑染了荧光蓝,手里转着刚焊好的机械触须,“编程让它能停在指尖跳舞,不过...”他突然凑近,鼻尖沾着焊锡的焦味,“需要**生物电做能源,比如某人的狙击枪脉冲。”
妹妹的十六岁生日派对在天台举行。许彦辞戴着兔子耳朵发箍,往蛋糕上插满草莓蜡烛,电子音混着《生日快乐》的跑调旋律:“小蝶许愿要‘会飞的草莓’,所以——”他打了个响指,三十只机械蝴蝶从礼盒里振翅而起,每只翅膀都嵌着微型LED,在雨幕中拼出草莓图案。
江承夜扶着轮椅的手突然绷紧。他看见某只蝴蝶的翅膀内侧,刻着和地下室鳞片相同的齿轮纹路,而妹妹盯着蝴蝶的瞳孔里,闪过和许彦辞敲代码时一样的数据流反光。更让他心悸的是,那些机械蝶振翅的频率,竟和当年白蝶组织监控器的电流声完全一致。
午夜暴雨突至。江承夜在储物间整理装备,听见天台传来金属碰撞声。冲上去时,看见许彦辞被机械蝴蝶群包围,那些银色翅膀正拼命啄向他后颈的旧疤,电子触须试图插入皮肤。少年咬着渗血的下唇,手里攥着半块电路板,上面烧蚀的痕迹组成串二进制代码。
“它们在读取我的记忆...”许彦辞的电子音带着杂音,突然抓住江承夜的手腕按在自己心脏位置,“心跳频率120,和服务器自毁时的倒计时同步。还记得那串没译完的乱码吗?那是白蝶留下的病毒种子。”
蝴蝶群突然转向扑向妹妹的病房。江承夜抱着狙击枪追过去,却发现所有监控屏幕都在播放同一段画面: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给许彦辞植入机械脊椎,背景里的实验编号赫然是“07-2.0”。妹妹坐在床上,掌心停着只机械蝶,翅膀正渗出淡蓝色液体——那是记忆重构剂的颜色。
“承夜哥哥,小辞的翅膀痛。”妹妹的声音异常清晰,指尖抚过机械蝶的齿轮,“它们说,要让小辞变成真正的蝴蝶,永远不会受伤。”江承夜这才注意到她颈间的蝴蝶吊坠在发烫,内部芯片正在读取机械蝶的数据流,而许彦辞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后颈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
“白蝶在我体内埋了纳米机械群。”少年扯掉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浮现的齿轮状纹路,“它们以记忆为食,现在盯上了小蝶的大脑。”他举起焊枪,焊点的强光映出瞳孔里的机械纹路,“但我黑进了它们的控制系统,现在需要你的狙击枪脉冲,给机械群来次过载电击。”
暴雨在凌晨两点达到**。江承夜将狙击枪对准许彦辞心口,十字准星里的少年张开双臂,银发被电流激得竖起,像只即将涅槃的机械蝶。妹妹捧着机械蝶站在他身后,吊坠与蝴蝶同时发出蓝光,数据流在雨幕中织成蛛网。
“开枪时瞄准齿轮纹路第三颗铆钉。”许彦辞的声音不再有电子音,而是带着金属共鸣的清亮,“那是纳米中枢的弱点,也是...”他突然笑了,雨滴在机械纹路间凝成水珠,“也是你十二年前教我打弹弓的角度。”
扳机扣下的瞬间,狙击枪的电磁脉冲与机械蝶的蓝光共振。江承夜看见许彦辞后颈爆出银色碎屑,像蝴蝶蜕下的旧茧,而妹妹掌心的机械蝶突然绽放出真正的蝴蝶翅膀,由数据流组成的磷粉纷纷扬扬落满天台。
当晨光穿透雨雾时,许彦辞瘫坐在水洼里,后颈的皮肤恢复如常,只有淡淡的蝴蝶疤下隐约可见一点金属反光。他晃了晃手里的机械蝶残骸,里面掉出颗草莓形状的储存卡:“病毒已经跟着纳米群销毁了,不过...”他抬头看江承夜,眼里还有未消散的数据流微光,“以后可能需要你定期用枪电我,防止机械残渣暴动。”
妹妹突然指着东方,那里有真正的蝴蝶群正掠过彩虹。江承夜捡起地上的储存卡,发现标签上写着“送给承夜哥哥的谢礼”。插入电脑后,跳出段视频:幼年的许彦辞戴着蝴蝶发箍,在孤儿院后院追着他跑,手里举着刚折的纸蝴蝶,笑声像串风铃。
BP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没有乱码,只有许彦辞发来的颜文字:(≧?≦)? 草莓味电击,要不要试试?
江承夜抬头看天台上的少年,对方正把机械蝶的触须改造成草莓造型。雨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齿轮纹路的皮肤上滚成晶莹的露珠,像某种新生的蝶类正在吸取晨露。远处传来鸽群的哨音,他突然想起特种部队关于“机械瞄准”的理论——有时候,最精准的弹道,需要透过破碎的镜片才能看清。
晨光将少年发梢的露珠染成金色,许彦辞晃了晃改造成草莓造型的机械触须,指尖突然闪过几行数据流。他耳后新植入的微型芯片正发出蜂鸣,视网膜投影出一串跳动的坐标——那是三天前黑市流出的机械义体走私路线。
“蝴蝶效应第七次预警。”少年将储存卡抛给江承夜,金属边缘映出对方皱眉的倒影,“暗网在交易‘白蝶2.0’仿生脑,招标要求是‘能解析人类情感的机械中枢’。”他踢了踢脚边的机械蝶残骸,碎翅下露出半枚齿轮,纹路与妹妹颈间吊坠完全吻合。
天台铁门突然被撞开,抱着维修工具箱的少女踉跄闯入。她工装裤口袋露出半截机械蝴蝶翅膀,卡扣处刻着编号“07-3.1”——和监控视频里许彦辞的实验编号同属一个序列。少女抬头时,江承夜瞳孔骤缩:她左眼是机械义眼,虹膜纹路竟与当年白蝶组织的中央服务器完全一致。
“许工,第三区的反追踪系统需要...啊!”少女后退半步撞翻工具箱,几十只机械甲虫滚落在地,触角对准江承夜的狙击枪。许彦辞突然按住她肩膀,指尖在她后颈芯片处快速敲击,甲虫们随即偃旗息鼓,翅膀展开成向日葵造型。
“新招的维修员,苏小棠。”少年扯下兔子耳朵发箍,露出耳后新纹的蝴蝶刺青,“前白蝶底层技术人员,说有重要情报交换。”他踢了踢向日葵甲虫,金属花瓣张开露出微型显示屏,上面循环播放着同一段监控录像: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给昏迷的少女植入机械脑干,手术台上的编号牌写着“07-3.1”。
妹妹转动着蝴蝶吊坠走近,数据流在她瞳孔里织成蛛网。苏小棠突然颤抖着跪下,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地图:“他们在重建‘蝶巢’中枢,用情感数据培养机械生命体。”她扯下工装裤口袋的翅膀,内侧齿轮正渗出淡紫色液体,“这是新型记忆腐蚀剂,已经渗透进孤儿院地下水系统...”
警报声从地下室传来。江承夜冲下楼时,看见监控屏上所有机械蝴蝶都改变了轨迹,它们排成整齐的菱形阵列,正朝城市中心的废弃游乐园飞去。屏幕右下角弹出条匿名信息:【来旋转木马前,带好能击穿镜面的子弹。】
“是陷阱。”许彦辞不知何时戴上战术目镜,镜片上跳动着游乐园的建筑结构图,“废弃乐园的镜面迷宫是白蝶的旧数据中心,那些镜子都是量子存储器。”他往腰间挂了串草莓形状的EMP手雷,机械触须突然缠住江承夜手腕,“小蝶的吊坠和我的芯片能共振定位,但需要有人当诱饵引开防御系统。”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三人站在游乐园铁门处。锈迹斑斑的旋转木马在雾中旋转,每匹木马的眼睛都是摄像头。苏小棠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尖锐啸叫,前方镜面迷宫的玻璃幕墙同时亮起,映出无数个重叠的许彦辞,每个倒影的后颈都有不同阶段的机械脊椎生长状态。
“欢迎来到记忆屠宰场。”电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江承夜的狙击枪突然自动上膛,准星不受控制地对准许彦辞。少年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紊乱,他按住太阳穴露出痛苦表情,后颈皮肤下的金属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妹妹的吊坠爆发出强光,数据流凝成实质的蝴蝶撞向镜面。江承夜看见其中一块玻璃映出截然不同的画面:幼年的许彦辞被绑在手术台上,白大褂手中的注射器标签写着“情感剥离剂”,而旁边的培养舱里,沉睡着与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体。
“他们想把小蝶的情感数据移植到机械体里。”许彦辞咬碎一颗草莓形状的镇定剂,机械触须刺破掌心露出线路,“镜中的不是我,是白蝶用我的基因造的傀儡。真正的陷阱在——”话未说完,所有镜面同时碎裂,无数机械蝴蝶从碎片中涌出,翅膀上的LED拼出倒计时:00:07:20。
苏小棠突然扑向旋转木马中心,机械义眼射出激光切开地板。地下密室里,成排的培养舱中漂浮着与妹妹一模一样的克隆体,每个额角都插着机械触须。江承夜的狙击枪终于恢复控制,他瞄准培养舱的能源核心,却在扣动扳机前看见某个克隆体的瞳孔里,闪过和妹妹看许彦辞时一样的温柔笑意。
“那些不是傀儡,是备用情感容器。”许彦辞将EMP手雷掷向天花板,机械蝴蝶群在电磁脉冲中纷纷坠落,“白蝶想抹除我身上的人类情感,把我改造成只服从指令的机械中枢...但他们不知道,”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正在融化的齿轮纹路,那里隐约可见一枚草莓形状的芯片,“小蝶当年塞给我的纸蝴蝶,里面藏着她全部的童年记忆。”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游乐园开始震动。苏小棠突然举起维修扳手砸向最大的镜面,玻璃碎裂声中,江承夜看见镜子背面刻着巨大的二进制代码,翻译过来是行血字:【杀死07-2.0,蝴蝶才能破茧。】
妹妹突然抓住许彦辞的手按在自己吊坠上,数据流如瀑布般涌入少年体内。江承夜看见许彦辞后颈的金属纹路开始逆向生长,逐渐缩成一枚蝴蝶形状的胎记。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雾时,所有培养舱的营养液同时排空,克隆体们化作数据流消散,只剩下最角落的舱门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个戴着蝴蝶发箍的昏迷少女,颈间挂着与妹妹同款的吊坠。
“她才是真正的‘小蝶’...”苏小棠跪在舱前,机械义眼渗出泪水,“你们一直保护的,是白蝶用记忆重构剂创造的情感容器。而真正的许蝶,从七岁起就被关在这里,作为机械中枢的情感电池。”
许彦辞踉跄着走向培养舱,指尖抚过玻璃上的水雾。舱内少女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的不是数据流,而是真实的泪光。她抬起手,掌心躺着只纸蝴蝶,正是十二年前江承夜教他折的那种样式。
远处传来警笛声,江承夜的BP机震动起来。这次的信息来自两个不同的发件人:妹妹(?)的信息是串乱码,而真正的许蝶发来的,是张泛黄的照片——幼年的她和许彦辞在孤儿院后院,少年举着纸蝴蝶,她手里捧着刚摘的草莓,背景里的樱花树正在飘落花瓣,每片都像微型的机械翅膀。
许彦辞突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江承夜手里,金属糖纸在阳光下映出彩虹。机械触须不知何时变成了粉色,顶端还沾着点草莓酱:“看来以后需要两个狙击枪脉冲了,”他冲真正的小蝶晃了晃糖纸,“不过这次,电击前要先喂草莓糖,医生说这样能减少情感回路的损耗。”
江承夜握紧糖纸,听见游乐园外传来真正的蝴蝶振翅声。他抬头看向天空,暴雨后的云层裂开道缝隙,阳光穿过时,那些机械蝴蝶的残骸正慢慢浮起,在风里拼成巨大的草莓图案。而许彦辞站在双生少女中间,银发被阳光染成蜜色,耳后的蝴蝶刺青正在渗出淡蓝色的数据流,像某种新生的生物正在汲取养分。
“该回家了,”他拍拍江承夜肩膀,机械触须卷起两个少女的手,“今天还要给小蝶补过十六岁生日,这次的机械蝴蝶...嗯,就做成能吃的草莓味怎么样?”
当四人走出游乐园时,旋转木马突然自动开始播放《生日快乐》。江承夜回头望去,那些破碎的镜面正在重新拼接,这次映出的不是数据流,而是四个孩子在樱花树下奔跑的身影。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糖纸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极了机械蝴蝶振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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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夜抬头看向前方,少年正把纸蝴蝶别在真正的小蝶发间,另一个“妹妹”则好奇地戳着他后颈的蝴蝶疤。雨停了,真正的蝴蝶群从彩虹里飞过,每只翅膀上都隐约映着齿轮的光影。他突然想起特种部队的古老谚语:当你分不清镜中倒影与现实时,就用子弹击穿那面镜子——或许在破碎的光影里,才能看见真正的蝴蝶如何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