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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为我学会了忍耐

作者:清和雅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不是天生温柔,是她在爱我的过程中,学会了忍耐。


    我一直以为林解性格就这样——温和、有分寸,不争不抢。


    直到她离开后,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性格,是习惯,是她一点一点学会的。


    而她学会的方式,是在我身边,一次次试错,一次次自我修正。


    她并不是“不会表达”,她只是,在和我相处的时间里,逐渐不敢表达了。


    —


    我们刚在一起那阵子,她其实挺爱闹腾的。


    她喜欢在深夜给我发语音,声音还带点撒娇的调子:“我今天被展厅的灯打哭了,设计师一定是故意的。”


    她会在我工作间隙突然来楼下,把一杯温度刚好的美式挂在我车把上,留个便签写:“不许不喝,喝了就想我。”


    她有点任性,有点热烈,喜欢制造生活里的小插曲。


    那时候的我,还会回她语音,还会走下楼拥抱她一下,还会在会议结束后回一句:“这杯美式,我喝了两口才想起来是你。”


    但慢慢的,我开始觉得这些“小动作”很打断节奏。


    她来公司楼下送咖啡,我不再下去,只让前台帮我拿;她发的语音太长,我点开就先滑了进度条;她的贴心被我习惯,被我默认,最终被我忽视。


    她开始“学会分寸”。


    不再在白天打扰我,不再发超过一分钟的语音,不再做我没反应的事。


    有一次我开完会出公司,远远看到她从对面转角走过,怀里抱着新买的画材。我没叫她,她好像也没看见我。


    我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喊她。


    最后我没有。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


    那天晚上,她发了条消息:“今天有点累,就早点睡啦。”


    我只回了一个“嗯”。


    她只是照旧发来一句温柔的晚安,像是对一个永远反应迟钝的人,保留最后的耐心。


    那不是她第一次忍耐,


    却是我第一次意识到——


    她已经学会了,不等我回应,也不再追问。


    —


    我有一次说起我工作中遇到的同事——一个总是爱问“你有没有空聊聊?”的项目经理。


    我顺口说了句:“我最怕别人用情绪开头,太浪费时间。”


    她听完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杯子放慢了一点。


    从那以后,她真的再没用过“我想跟你聊聊”这个句式。


    我不是不想让她说情绪,只是那句话真的是当时顺口讲的。我甚至不记得她记下了。


    可她记下了,然后默默调整自己,把“需要被倾听”这一项,从自己身上划掉。


    她学会了不打扰我。


    —


    我最晚意识到的,是她连“委屈”都学会了控制。


    有一次我们约好周五晚上看她特别想看的一个影展。她提前一周抢好票,还买了我喜欢的饮料和零食。


    但那天下午,我项目临时出问题,被客户拉去应急会。我临时给她发了消息:“可能去不了。”


    她只回了四个字:“没事,明白。”


    晚上回家,她正坐在客厅看纪录片,灯光很暖,表情很平静。


    我问她影展怎么样,她说:“展厅有点小,人有点多,但还不错。”


    她没说票是她抢的,也没说她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了我半个小时;她没说身边情侣手牵着手,而她手里握着一张空的票。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是苏婉告诉我的。


    苏婉那晚正巧也去了那个影展,说她远远看到林解一个人站在人群外,看手机又关掉、打开又关掉,最后一个人进去,坐在最后一排,演后也没留影,安安静静离开了。


    我问苏婉:“她没生气?”


    苏婉看着我,很久才说:“她当然生气。她甚至哭了。但她怕你觉得她‘不体谅’,怕你觉得她‘矫情’。她想要你难受一下,却又不忍心让你真的内疚。”


    “她就那样……连生气都替你考虑。”


    —


    林解是那种,如果你说你忙,她就安静地退;你说你累,她就不会靠太近。


    她的爱不是那种“我要你看见”的强烈,而是“你不想看见,我就不打扰”。


    她为我学会了很多“忍耐”——


    忍住情绪,忍住需求,忍住在深夜想说“我想你”的冲动。


    她的“懂事”是自学的,是在我一点一点的冷漠面前,被迫学会的。


    我从没要求她改变,但她在爱我这件事上,主动学会了“更安静”。


    —


    我想起她很早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不是非要你时时回应我,只是……有时候你点个‘嗯’,我都会觉得很安心。”


    她那时笑着说这句话,语气轻快。


    而现在想起来,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刀。


    不是非要你时时回应我——


    这句话的前提是,她已经不期待完整回应了;她已经默认我不会主动理解。


    她为我降低了对爱的期待,也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她学会了——只要不吵、不闹、不要求,就不会被拒绝。


    —


    现在回头看,我才明白:


    一个人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把爱藏好;


    要多害怕失去,才会一遍遍告诉自己:“别说太多”。


    林解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


    她不是“天生温柔”——她只是,在爱我的过程中,慢慢把那些不被回应的热情,揉进了忍耐里。


    而我,把这份忍耐当成了她的“脾气好”。


    我甚至曾为此感到庆幸。


    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不麻烦”的伴侣。


    —


    后来她走了,走得干净利落,不留情绪,不留解释。


    就像她最后一次表达的忍耐——不哭、不闹、不追问。


    只是走掉。


    我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已经忍到尽头后的平静。


    真正的离开,不是大声说“我走了”,


    是终于不用再提醒自己“你已经习惯”。


    —


    那天我收拾她的书桌,翻出一本她写到一半的素描册。


    第一页写着一句话:


    “忍耐不是美德,是爱的延迟自毁。”


    我坐在那里,拿着那页纸,看了很久。


    她原来早就知道了。


    她知道她正在慢慢把自己掏空,只是她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撑到我主动伸出手。


    可我没伸手。


    我只是一直看着她后退,看着她把情绪收好、声音调小、脚步放轻。


    她学会忍耐的过程,就是我失去她的过程。


    一步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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