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十点整，陆琪安站在星熠MCN总部大厦的电梯前，心情前所未有的冰冷。
28楼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身形挺拔，深灰色西装剪裁利落，正低头翻阅手边文件。光线落在他侧脸，刀削般的轮廓冷硬、克制，仿佛时间在他身上从未留下痕迹，反倒将少年时的清隽沉淀成成年人的压迫感。
陆琪安盯着他看了三秒，眼底情绪起伏未明，然后移开视线。
“陆小姐，请坐。”对面的助理客气地伸手引导。
她走到会议桌对面落座，骨节收紧的双手交握在腿上，语气平静得出奇：“我还以为星熠不会用这种方式约人。”
顾沉抬起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已经提前官宣了。”她微微抬眼，“我是不是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你没有别的选择。”顾沉突然开口，语气低沉而坚定。
陆琪安指尖微颤，呼吸一滞。
“星熠，橙媒，亦或者——退出。”顾沉的嗓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进空气里。
这番话极大地惹得琪安不快。
她冷笑了一声，压着火气不让自己笑得太刺耳，语气仍维持着得体的修养：“星熠发展势头固然迅猛，可橙媒毕竟是行业龙头。顾总当然很有实力，但会不会——自信得过了头？”
一招明褒暗贬，话虽然说得漂亮，却几乎是明晃晃地在质疑星熠的分量。
顾沉仍旧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听说，你跟橙媒那边有些过节。"
“是啊。”琪安耸耸肩，轻描淡写，“但为什么不可以选择退出呢？”
顾沉垂眸，没有看她，只是握笔的动作略显僵硬，指节微微收紧。他的眉宇间快速闪过一抹迟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半晌，他缓缓开口：“你资助了一所小学。”
琪安的笑意僵在嘴角，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调查我？”她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会认真了解每一个想签约的主播。”顾沉语气温和，声音好听得像在劝慰，可内心早已慌乱如潮。
他知道，她最讨厌别人用私人事情要挟。
陆琪安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单刀直入地冷笑：“橙媒给了我这个数。”她抬手，比了个数字。
“我出双倍。”顾沉不假思索。
陆琪安差点被他气笑，心底骂了一句“疯子”。
什么亏本买卖都做，真是财大气粗到了极致。
不过她也懒得再争辩了。
因为，她确实很缺钱。
按她往常的收入，负担一所乡村小学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偏偏——新房刚交付，车也换了，设备刚更新，还要硬撑被橙媒封杀后的运营损耗。
资金链一度吃紧，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更何况，他连她资助哪所小学都查得一清二楚，她的现状，他当然也了如指掌。
——既然橙媒那边无路可走，那就星熠吧。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清高？
搞钱，才是唯一的正道。
只是，她没想到顾沉会这么干脆利落。毫不计较得失，一纸合约砸下来，不求回报，也不逼她低头。
反而让她心里那点压着的火气，悄然熄了些。
陆琪安缓缓扬起一个笑，重新挂上职业范十足的轻松神色：“薪酬方面，我还是挺满意的。”
顾沉指尖轻轻一顿，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终于接受了现实——也等于接受了他。
“其他细节你和宋辞谈。”他收起笔，嗓音低哑却克制，“我还有事。”
话不多，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送客信号。
琪安心领神会，点头笑了笑：“行，那我就不打扰顾总了。”
她起身，黑色长发顺着肩头滑落，衬得她动作优雅，气场清冷。那抹温柔的光泽在她转身间晃动着，竟让顾沉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
高跟鞋踩在走廊大理石上，敲出清脆节奏。
他依旧维持着送客的姿态，手搁在桌边，目光停在她背影上，片刻竟有些出神。
然后，她停住了。
顾沉回神，下意识要收回视线，却晚了一秒。
陆琪安转身，踩着轻盈有力的步子走回他面前。
她抬起下巴，眼神淡定、语气平稳，唇角却轻轻勾着，像一柄暗藏锋芒的匕首——温和，却不容忽视。
“那就——合作愉快，顾总。”
她朝他伸出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股游刃有余的自信与从容。
顾沉怔了一瞬，才抬手与她相握。
“合作愉快，”他低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