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直播画面骤然黑屏。
评论区最后一条弹幕还停留在——
【太美了吧！！】
下一秒，画面像被人硬生生掐断，所有热度戛然而止，随后系统提示冷冷弹出：
【该直播涉嫌违规，已暂时关闭。】
陆琪安的手指僵在鼠标上，掌心一片冰凉。
她愣了几秒，才猛地回过神，迅速刷新后台页面。推荐位、流量榜、互动面板，全数清空。她经营三年的直播间此刻宛如一座死城，安静得骇人。
——这是本周的第三次断流。
且每一次都精准地发生在凌晨一点整。
不同理由、同样断播：第一次是“妆容诱导消费”，第二次“擦边内容风险”，这次则变成“背景音乐版权争议”。
可她清楚得很——今晚的妆容极其保守，连口红都是最安全的裸茶色。
这分明是——蓄意狙击。
“砰——”
门被推开，林芊芊快步冲了进来，神色凝重。
“陆姐，账号全线限流了。”她将一叠厚厚的打印资料拍在桌上，声音低哑。
“推荐下架，视频降权，品牌后台系统自动判为‘高风险绑定对象’。连秋冬彩妆合作方也撤了单。”
琪安没说话，手指翻过那份数据报表，眼神冷得像被雪碾过。每一栏、每一项、每一个指标，都在昭示着她的直播事业正被一寸寸抹去。
“是橙媒在搞事，”林芊芊咬牙，“他们开始全面封杀你了。”
琪安想起三天前那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
橙媒娱乐内容总监，亲自登门拜访。
他说话得体温和，字字句句都像“善意的提醒”：“如果愿意换掉团队、搭配男主播，制造话题，我们可以打造全新路线……三个月，热度翻倍。”
她只回了一句：“不需要。”
现在她明白了，拒绝头部MCN的代价——是被行业联合“判死”。
林芊芊低声道：“目前唯一的办法是接受外援。”她抽出另一份合同，犹豫地递过去，“星熠MCN，刚发来的签约函。”
琪安皱眉：“星熠？”
“业内现在传疯了——星熠内部亲自决策，定向邀约你。”林芊芊一边说，一边把合同摊开。
琪安盯着纸面，前几页是正常条款，直到最后一页，她的目光像被钉子钉住——
签约方代表：顾沉。
指尖顿住，心跳忽然乱了半拍。
那个名字，像是一柄沉睡多年的匕首，猝然从记忆中拔出，带着细密的旧伤。
——她初一时，他替她挡住走廊飞来的纸团。
——初三时，他坐在教室后排，一笔一划地做题，眉眼清瘦，神色安静。
——那年，她攒足勇气，在毕业前塞给他一封信。
【顾沉师兄，请问你可以出席我的毕业典礼吗？——琪安】
他没有来，也没有任何回应。
那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恋，从此搁浅在少女裙角的余温里。
七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
却没想到，会在这场职场围猎中，再次被那个名字惊醒。
她的唇动了动：“这个……顾沉，是星熠的总裁？”
“对。”林芊芊点头，“一手打造出星熠内容帝国。向来只主动出手挖掘头部主播，从不亲签人。”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琪安：“这次，他亲自拍板。说明很重视你。”
琪安“啪”地合上合同，脸色冷了下来。
“怎么了？”
她嗤笑一声：“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知道我现在混得有多糟？”
林芊芊张了张嘴，没敢再劝。
琪安将合同丢到一旁，语气平静却锋利：“不签。我自己处理。”
“陆姐……”
“我不是没输过，”琪安望着窗外无声的夜色，缓缓道，“但我不会跪着求任何人。”
哪怕是你，顾沉。
尤其是你。
她缓缓地坐下，将文件一点点收拢。指关节紧扣，像在按压某种即将翻涌的情绪。
凌晨三点，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
她沉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像是一具麻木的外壳。
直到那条热搜推送突然跳出来：
【星熠MCN官宣新主播@陆琪安加盟，签约日期：今日】
她脸色倏然一变，迅速点开页面。
首页挂着她的照片，配文明晃晃写着：
「陆琪安，正式加入星熠，定位：高端视觉类主播。」
评论区早已炸开——
「？？？不是说她拒绝签约，独立撑了三年？」
「星熠疯了吧？签这种正被封杀的主播？」
「这不是公开跟橙媒开战？」
「她不会是被收购了吧？」
琪安盯着那张照片，喉咙一阵发紧。
——她明明还未签字。
而此刻，她的名字却已经赫然挂在星熠官网首页。
手机震动。
一条短信跳出：
【明天上午十点，星熠大厦28楼。】
没有署名。
她却知道是谁。
她喃喃低语：“顾沉，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拽进你设的局？”
月光打在茶几上那份摊开的合同上。
那一行签字——“顾沉”，如同刀锋划过。
刺得她手心微颤，却唇角扬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