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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为女装大佬头秃7

作者:筠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城市。


    君筱带着凌曜,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一条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肩的老街。


    两侧是斑驳脱落的旧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旧木头的腐朽气息。路灯稀疏,光线昏黄,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


    “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系统瑟瑟发抖,它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去个老地方……”君筱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凌曜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湿冷的裙子贴在腿上,每一步都带来令人不适的摩擦感。


    之前的震撼和恐惧在冰冷的夜风里沉淀下来,变成了麻木的疲惫和更深重的迷茫。


    他偷偷打量着君筱的背影,她步伐轻松,仿佛刚才劈开鬼门关只是顺手丢了个垃圾。


    这种非人的从容,让他心底那点刚刚萌芽的依赖感又掺杂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一丝警惕。


    终于,君筱在一家极其不起眼的店铺前停下脚步。


    没有招牌,只有两扇厚重的、包着褪色铜皮的老木门。


    门楣上方,挂着一个蒙尘的、模糊不清的兽头木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几分狰狞。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昏黄的光。


    “到了。”君筱抬手,屈指在厚重的木门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敲了三长两短。


    门内沉寂了片刻,然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复杂的门栓被解开。


    沉重的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陈年线香、旧书页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内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旧布褂,头发稀疏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眼皮耷拉着,几乎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两条细缝。


    他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古旧的玻璃煤油灯,昏黄的光线跳跃着,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老钟头,借个地方,处理点‘湿货’。”君筱熟稔地打招呼,语气随意,像是回自己家。


    被称作老钟头的老者浑浊的目光在君筱脸上停留一瞬,眼底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又缓缓扫过她身后狼狈不堪、穿着湿漉女校服的凌曜。


    那双细缝般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没有任何惊讶或询问。他沉默地侧开身,让出通道。


    “谢了。”君筱点点头,示意凌曜跟上。


    凌曜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跨过门槛。


    店内空间比想象中深,光线极其昏暗。


    高高的货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落满灰尘的铜器、颜色黯淡的玉石、卷轴泛黄的旧书、形态怪异的木雕、甚至还有一些用油纸包着、看不清形状的物件。


    空气中那股陈腐又奇异的气息更加浓郁。


    老钟头提着灯,默不作声地引着他们穿过堆满杂物的狭窄通道,来到店铺最深处。


    这里有一道厚重的布帘,掀开后是一个小小的隔间。


    隔间里只有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两把椅子,一个看不出年代的没有炭火的炭火盆,以及角落里一个同样古旧的樟木衣箱。


    “干净的旧衣服在箱子里,自己挑。”老钟头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水在后院井里,自己打。”


    说完,他放下煤油灯在桌上,又看了凌曜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别弄脏地方”,然后便佝偻着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拉上了布帘。


    隔间里只剩下君筱、凌曜和那盏跳跃的煤油灯。


    气氛有些凝滞。


    凌曜抱着湿冷的胳膊,站在角落,看着那个樟木衣箱,又看看君筱,眼神复杂。


    “愣着干嘛?等着裙子自然烘干?”君筱大大咧咧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指了指衣箱,“都是些没人要的旧衣服,凑合穿吧,总比你身上这件强。放心,老钟头这儿的东西,比外面商场买的干净。”


    干净?凌曜看着那布满灰尘的衣箱,嘴角抽了抽。但身上的湿冷和黏腻感实在太难受,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走到衣箱前,有些笨拙地打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浓烈的樟脑丸味混合着陈旧布料的气息涌出。


    箱子里果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衣服,大部分是男装,款式老旧,洗得发白,但看起来确实还算完整干净。他胡乱翻找着,试图找一套尺寸差不多的。


    【大人,这老者是谁啊?】系统简直快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一肚子疑问。


    “他啊……以前的一个旧人。”


    这系统还是太废了,啥能力都没有就成天瞎逼逼,待此间事了该给它改造改造了。


    系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危机,顿时不敢再出声。反正剧情已经偏得十万八千里了,功德啥的还是别指望了……唯一庆幸的是任务对象目前还活得好好的?


    君筱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划痕的八仙桌面上轻轻敲击,脸上有一丝的怀念,却不欲再说什么,目光落在凌曜翻找衣服的背影上。


    湿透的百褶裙紧贴着,清晰地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介于青涩与挺拔之间的身形轮廓。


    她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客观地评估着:嗯,骨架比例不错,穿女装确实有迷惑性,难怪能当那么久的“凌瑶”。


    凌曜终于翻出一件深灰色的旧棉麻衬衫和一条同样质地的黑色长裤,看起来还算合身。他抱着衣服,有些尴尬地看向君筱。


    “换啊,看我干嘛?”君筱挑眉,“我对看人换衣服没兴趣。” 她说着,还真就转过了身,面朝着墙壁,一副“请便”的姿态。


    凌曜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憋闷。


    他迅速褪下湿冷的衬衫和裙子,冰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飞快地套上那件旧衬衫和长裤。


    衣服带着陈年的气息,有些宽松,但干燥温暖的布料包裹住身体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久违的“自我”感瞬间回归,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和女装带来的屈辱不适。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属于“凌曜”的、再普通不过的旧衣裤,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原来仅仅是穿回男装,就能带来如此巨大的慰藉。


    他默默地把自己湿透的女校服叠好,放在衣箱旁边。


    “换好了?”君筱的声音传来。


    “嗯。”凌曜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闷。


    君筱这才转回身。


    昏黄的灯光下,穿着旧衣裤的凌曜,洗去了女装的精致冷艳,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清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里那种惊弓之鸟般的恐惧淡去了不少,多了些沉静的茫然和思索。


    “舒服了?”君筱随口问。


    凌曜点点头,没说话。


    他走到桌边另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沉默了片刻,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君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君筱,告诉我全部。”


    “什么全部?”君筱装傻。


    “关于我!关于这个‘锚点’!关于那些……东西!”凌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你说我是容器,养着偷来的属于你的东西。那我为什么会是容器?是谁把它放进我身体里的?我父母……他们知道吗?还有那个大师……”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出来,每一个都沉重无比。


    君筱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看着凌曜眼中那份迫切想要了解真相的执着,难得地没有立刻用懒散或调侃堵回去。


    兄弟啊,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但作为当事人,他还是有权利知道。


    君筱端起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粗陶茶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问题挺多。”她放下杯子,眼神平静无波,“首先,谁放的锚点?不知道,可能是你祖上某位‘幸运儿’跟某个偷电贼签了什么坑爹契约,也可能是你出生时就被动了手脚。具体是谁,得找到源头才知道。”


    “其次,你父母?”君筱扯了扯嘴角,“普通人。大概率不知道内情。那个批命的大师……呵,要么是偷电贼的同伙,要么就是被利用了当传声筒,确保你按‘饲养手册’穿着女装活到收割日。”


    凌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手指攥得更紧,指节发白。


    虽然早有猜测,但被如此直白地证实父母的无辜和自己的“工具”命运,还是让他心如刀绞。


    “最后,怎么解决?”君筱的目光落在他耳垂的红痣上,那点红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暗淡了不少,“锚点的壳子扎根很深,和你魂魄绑定了。强行剥离,你轻则变白痴,重则当场嗝屁。至于里面残留的那点能量残渣……”


    她微微眯起眼,利用感知仔细扫描,“处理起来倒不算太难,找个能量场稳定、能隔绝外界探查的地方就行。难点在于,剥离残渣时可能会惊动锚点连接的‘源头’,也就是真正的偷电贼。”


    “那……那怎么办?”凌曜的心又提了起来。刚经历鬼门关,他实在不想再面对什么“源头”。


    “怎么办?”君筱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带着点恶劣的笑容,“凉拌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债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先把你身上这点‘湿货’处理干净再说。”


    她指了指凌曜放在衣箱旁的湿校服,“老钟头这儿有炉子,烧了还是埋了,随你。”


    凌曜看着那套象征着他被迫伪装和屈辱生活的裙子,眼神复杂。


    烧了?似乎太便宜它了。


    埋了?感觉像埋掉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最终,他只是疲惫地摇摇头:“随便吧。”


    就在这时,布帘被掀开一条缝,老钟头佝偻的身影无声地出现。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散发着食物香气的……汤面?还有一小碟咸菜。


    “吃。” 老钟头言简意赅地把托盘放在桌上,浑浊的目光在凌曜身上那套旧衣服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他耳垂的方向,细缝般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然后便转身,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凌曜愣住了。


    这诡异的老头…居然还管饭?


    “愣着干嘛?老钟头的手艺,过了这村没这店。”君筱已经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清汤寡水却香气扑鼻的面条,上面飘着几片碧绿的青菜和两片薄薄的、近乎透明的肉片。


    凌曜也确实饥寒交迫。他迟疑地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出乎意料,味道非常清爽鲜美,热汤顺着食道滑下,暖意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不少。他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君筱吃得很快,三两下就见了底。她放下碗,满足地舒了口气,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投向布帘外老钟头消失的方向。


    “这地方……很特别。”凌曜忍不住低声说,环顾着这间堆满奇怪旧物的小隔间,“那位钟老伯……也不是普通人吧?”


    “老钟头?”君筱拿起桌上那盏煤油灯,轻轻拨弄了一下灯芯,昏黄的光线跳跃着。


    以为再无再见的可能,没想到还能在他晚年再见他一面。当初那个小孩啊,也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存在了。


    “他嘛……算是个‘守门人’吧。守着一些不该被普通人看到的东西,也提供点……特殊的‘服务’。比如,”她指了指凌曜身上的衣服,“给迷路的小羊羔换件干爽的旧衣服。”


    迷路的小羊羔?凌曜对这个比喻感到一阵别扭,但看着身上干燥舒适的衣服,又无法反驳。


    他沉默地吃着面,心里却翻腾着更多疑问。


    这个神秘的老钟头,这间古怪的当铺,它们和君筱,和那个“锚点”,又是什么关系?


    吃完面,身体暖和了许多,精神也恢复了一些。


    君筱站起身:“好了,饭也吃了,衣服也换了,该处理正事了。” 她看向凌曜,“你身上那点残渣,得尽快清理掉。老钟头这儿虽然能隔绝一时,但也不是久留之地。我知道一个地方,能量场够稳,也够偏僻。”


    凌曜的心又提了起来:“去哪?”


    君筱拿起那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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