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筱正状似随意地甩了甩赤霄古剑,剑身上残留的灰蒙蒙光晕彻底内敛,又恢复了古朴暗沉的模样。她反手将巨剑轻松地插回背后一个仿佛凭空出现的、同样古朴的剑鞘里,剑随之消失。
然后,她像个刚干完体力活的工人,抬手揉了揉额角那道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嘴里嘀咕着:“啧,有点费神,亏了亏了,这单血亏……二百五!能量回收率多少?够不够付加班费?”
【系统(电子音带着谄媚和激动):大人,能量回收率1%!纯度极高!祖宗威武!加班费…呃…系统能量池充盈度上升0.5%!商城已开,一百年份棒棒糖免费】
“我凭本事开的商城拿东西还要收钱?抠门!下回换换其他口味,棒棒糖有点腻了。”君筱撇撇嘴,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墙角那个仿佛灵魂出窍的凌曜。
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微光勾勒出他狼狈的模样:湿透的墨绿格纹百褶裙紧贴着修长的双腿,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白色的衬衫领口歪斜,露出精致的锁骨,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那双总是带着冷傲疏离的漂亮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和惊魂未定,像只受惊过度、找不到家的幼兽。
君筱踱步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歪着头打量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像科学家观察新发现的稀有物种。
“喂,回神了,凌大小姐。”她伸出手指,在凌曜眼前晃了晃,“鬼门观光团结束了,该结账走人了。”
凌曜的眼睫猛地颤了颤,焦距艰难地汇聚在君筱脸上。
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终于把他从那片混沌的震撼中拽回了一点现实。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破碎的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那是什么?!”
“东西?”君筱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点不满,但也没计较,“严格来说,我不是‘东西’。你可以叫我君筱,一个……嗯,路过的、被偷了巨款的债主。刚才嘛,”
她指了指地上那道正在缓缓弥合的焦黑裂痕,“就是帮某个偷了我钱放高利贷还试图暴力催收的孙子,物理关闭了他的非法营业网点,顺便收回了点利息。”
呵呵,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啊?系统默默诽谤道。
“债?什么债?!”凌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崩溃,“我根本不认识你!更没欠你什么!”他激动地指向自己耳垂上那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殷红的朱砂痣,“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鬼东西?!它到底是什么?!”
君筱的目光落在那颗红痣上,眼神冷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状态:“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没错,就是因为它。这东西叫‘锚点’,简单说,就是个定位器加能量抽取器。它连接着你身上……或者说,寄存在你身上的一部分属于我的‘东西’。”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至于债嘛……你可以理解成,有人偷了我的‘电’,把它强行塞进了你的身体里,用你的命当容器养着,为防止你阳元外泄漏了“电”,还设定了‘男装必死’的程序来防止你活过十八岁,好让他们在你生日那天能顺利‘提款’。而我,就是那个被偷了‘电’的倒霉债主。”
【亲,这是什么隐藏剧情吗?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系统在她脑子里急得快冒烟,它真的是大千世界天道粑粑研发的正统系统啊,要进入小世界的时候都是能获得小世界天道的认可,获得任务对象的相关信息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它不知道的事?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君筱冷然一笑。
凌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君筱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将他这十八年来的所有不幸和恐惧都剖开了,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荒诞又残酷的真相!
那些莫名其妙的灾祸,大师的批命,被迫穿女装的屈辱……原来都源于此!他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活体电池?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席卷了他,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在抖:“所以……我这些年……像个笑话一样……穿裙子……躲灾……都是为了……为了给偷你东西的贼…养肥我的命?!”
“理解力满分。”君筱打了个响指,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不过放心,现在那个偷电贼的线下网点鬼门被我端了,你身上的‘赃款’我也收回了一部分利息。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再派那种审美崩坏的穷鬼催收员来了。”
“那……那我呢?!”凌曜猛地抓住君筱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东西还在我身上!它还会害我!还有……还有一年我就十八岁了!到时候怎么办?!”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早已顾不上什么冷傲形象。
君筱低头看了看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湿漉漉的,冰凉,还在发抖。
她没甩开,只是用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掏了掏耳朵:“急什么?债主还没跑路呢。这锚点现在就是个空壳,里面的‘电’大部分被我刚才收回来了。剩下那点残渣,还有这壳子本身…”她目光扫过凌曜耳垂的红痣,“处理起来有点小麻烦,需要点时间,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经过这么多年,她的能量只剩这么点了啊……
她感慨了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瞥了眼凌曜湿透的裙装,眉头微蹙:“现在嘛……当务之急是处理你这个样子。总不能让你穿着湿裙子满大街晃悠吧?目标太大,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窘境——湿透的女装校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属于“凌瑶”的曲线,狼狈又羞耻。
他触电般松开君筱的手臂,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脸颊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我来。”君筱没理会他的窘迫,转身朝着巷子外走去,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能处理善后,顺便……让你换身衣服。”
凌曜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地上那道狰狞的裂痕和彻底消散的鬼门残余。
恐惧、愤怒、茫然、羞耻……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此刻,除了跟着这个一剑劈开鬼门关、自称是他债主的“怪物”,他别无选择。
他咬了咬牙,裹紧了湿冷的校服外套,迈开发软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轻松写意,一个踉跄狼狈,共同隐入了城市尚未苏醒的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
他们身后,小巷深处,那道焦黑的裂痕边缘,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悄然钻出,贴着墙角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