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着她的腰肢,而她勒着他的脖颈。
叶知秋从没见过陆寰这副样子。
她印象里的他,总是冷静而自持,哪怕是在床榻之上,也衣冠楚楚,表情冷峻。
反观她,倒是经常被他折腾的一身狼狈。
可现在——
他**地躺在雪色床单里,那条领带还挂在颈间,被她拽得极紧,勒出一道红痕。
陆寰微微仰头,喘息声一重过一重。
胸膛起伏剧烈,皮肤**,覆着一层薄汗,汗珠从锁骨滚落,顺着蜡痕和肌肉线条蜿蜒而下。
那双总带着威压的眼,如今因**而泛红,瞳孔微微涣散。
——直到突兀的铃声响起。
斩开一室旖旎。
他眼神一瞬回拢,侧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陆宗年。
叶知秋不满地皱眉,伸手一扯,死死拽住他领带。
但陆寰只抬眸头撇了她一眼,下一秒,便反手将她压在身下,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喂,爸。”
声音一如既往地沉冷。
短暂的沉默后,他眉头一蹙:“……什么?”
动作随之顿住。
不过几秒,他便恢复如常,缓缓松开眉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呵,还真是现世报。”
叶知秋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动作也跟着停了。
这角度看过去,陆寰的眉眼比平时柔和几分,唇形冷冽却出奇地性感,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
“不是我做的。”
他垂眸开口,语气低沉,“现在我出面,只会把事情闹大。”
他语气渐渐松懈下来。
叶知秋却不打算放过他,重新坐回他身上,缓缓动作,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眉间扫到唇角,捕捉每一丝细微变化。
陆寰倚在床头,从床边摸出一根烟,叼在唇间,挑眉睨她一眼。
她没说话,只是俯身,替他点燃了那根烟。
他吸了一口,烟雾在唇齿间氤氲开来,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怎么了?”叶知秋有些好奇问道。
陆寰垂眸看她一眼:“你对我的事,不是一向都不感兴趣么?”
叶知秋不可置否。
他看了她几秒,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随手扯掉领带,从床上起身。
“我得出去一趟,你早点睡。”
他弯腰穿上西裤,熟练地系好皮带。
衬衫早已无法再穿,他只随手披上西装外套,胸口敞着,锁骨与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今晚的叶知秋实在太热情,连他都生出几分不舍。
他走到床边,忽地弯下腰,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抱了抱,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车子抵达福利院时,天边已泛起青白的晨光。
往地下室的通道却是依旧阴暗潮湿,混合着消毒水味、霉味,以及掩盖不住的血腥气息。
陆寰的心跳猛然加快,胸口一阵抽痛。
他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进这片黑暗。
尽头处,韩志元跪坐在一扇门前,身侧围着一圈他的人。
“会长,陆总来了。”
有人低声提醒。
可他没有回应,一动不动。
门内的灯还亮着,幽暗的黄光和阴影打在他脸上,将他整张脸衬得像纸般灰白,不像活人。
陆寰走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进去。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血色仿佛被抽干,心脏骤停——
蓝色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掏空的尸体。
胸腹大敞,血液早已被抽干,皮肤泛白,四肢摊开,像被肢解过的田鸡,静静躺在手术灯下。
地上整齐摆着几只玻璃瓶,瓶中灌满福尔马林,一颗颗人类器官悬浮其中:阴|茎、眼球、肾脏、肝脏、心脏……
每个瓶子上都贴着白色标签,依次编号。
“001”、“002”、“003”……
韩志元终于动了。
他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啊啊啊——!”
那声音尖利撕裂,像从胸腔深处剜出来的,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双肩抖到发疯,像要碎掉。
陆寰没在楼下停留太久。
他抽身上了楼,靠在天台边,点燃一根烟。
韩志元的助理韩明随后也出来了,跟着点上一根,两人沉默地站着。
空气中只有烟雾慢慢升腾。
一旁的保镖终于开口:“怎么回事?”
韩明吐了口烟:“手术助理发现的……她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监控呢?”
“查了。”韩明苦笑一下,“整个医院的监控系统在那段时间全崩了,被人动过手脚。”
保镖低头猛吸两口烟,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他自认见过不少生死场面,但刚才那一幕……哪怕是久经训练的他,也差点当场吐出来。
尤其那面镜子,把每一个细节都照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靠着烟压着,他早撑不住了。
“我靠……”韩明低声骂了句,“我吐了三回,连昨晚的午饭都翻出来了。”
陆寰侧头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不是韩会长的侄子?没学医?”
韩明苦笑着摇头:“晕血,进不了这行。”
保镖忍不住开口:“那……那些瓶子,怎么还贴着标签?”
韩明刚要解释,陆寰冷声打断:“切割顺序。”
保镖脸色僵住,□□一紧,下意识又问:“那……为什么那个是001?”
韩明迟疑了下,欲言又止。
陆寰却淡淡开口:“应该是熟人干的,看不惯恋童癖。”
保镖愣了一下,猛然瞪大眼:“那镜子……?”
“让他看着自己被一刀刀分解。”
保镖猛地一哆嗦,喉咙发干:“没打麻药?”
“你觉得呢?”陆寰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像浸过冰。
叶知秋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全是镜子。
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堆叠悬挂在黑暗之中。
她被黑暗紧紧压住,撕扯着她,令人恶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响起:
“听话,看这边。”
“听话,看这边。”
……
她拼命挣扎,却只换来更凶狠的回应。
脑袋被猛地砸进镜子里,清脆的碎裂声炸响在耳边,镜片四散飞溅,砸落一地。额角皮肉翻起,鲜血汩汩而出。
她惊恐到了极致,几乎看不清眼前,只能本能地伸手抓起一块尖锐的镜片,朝那抹身影刺了过去。
血色漫进眼底,模糊了世界的轮廓。
空气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婊子!去死吧!”
“贱人,我不会让你死的!但你那个残废哥哥——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希望你记住——他,是因你而死的!”
她几乎要崩溃了,扑过去,想要抱住那个瘦小的身影——和她一样年幼的身影,那是她的哥哥,五官相似得几乎一模一样,同胞所生,本该一体。
可黑暗无情地将他从她怀里拉走,从她指尖剥离,一点一点,拖入深渊。
“哥——!”
叶知秋猛地惊醒,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心跳如擂,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早已浸透了背脊,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
忽然,一阵冰意覆上额头,让她从梦魇中迅速清醒。
她轻轻一颤,侧过头——
是陆寰,正替她敷上湿毛巾。
“你发烧了。”他语气平静。
他起身端来药杯,重新坐回床边,俯下身,将药递到她唇边。
她喉咙干涩,却还是下意识张口咽下。声音低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陆寰答。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贴着的湿发,动作轻缓,少有的温柔。
“做噩梦了吗?”
叶知秋怔了一瞬,随即眼神冷了下来。她别过脸,沉默地将自己从他指尖抽离。
陆寰手停在半空,有一瞬的愣神。
昨夜她在他怀里热情缱绻,好像从未存在过。他垂下眼,语气平静:“再睡会儿吧。”
电话响起。
陆寰起身,走向阳台,却没有关门。
“爸。”他接起电话。
“……嗯,看起来像是凶杀。”
“不能报警,太敏感了。只能请自己人去查。”
“韩会长那边,我建议他先去海外避避风头。但他还在气头上,不太愿意。”
“我让姚家出面,再跟他谈一下。
通话很快结束。
当他回到房间时,叶知秋已经闭上了眼,侧卧着,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又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匆匆离开了房间。
订婚仪式照常举行,丝毫未受影响。
姚家很快出面,替韩家摆平了后续。
他们劝动韩会长暂时赴海外“疗养”避风头。毕竟他早已年届退休,只是迟迟不肯让位,一心想将会长之位交给独子。
可如今,那个唯一的继承人,已经不在了。
为了稳定局势,姚家迅速做出双重承诺——
一方面,会协助尽快查出“凶手”,给韩家一个体面的交代;
另一方面,则由韩志元的侄子韩明名义上暂代红会的临时会长,维持现有体系正常运转。
同时,韩家小女儿将被送往海外深造,走流程、镀金、包装,在合适的时机“归国接任”,完成红会的权力过渡。
订婚宴当天,韩志元一家也在赶往机场,准备登上飞往欧洲的私人飞机。
他一边处理葬礼相关事务,一边收拾行李,神色疲惫。
所幸,所有出境安排都是姚家代为操办,中间韩明也帮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