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人设崩了后》 第1章 第 1 章 十月末的下午,风很大。 乌云低垂,天色被压得发闷,灰蓝色云团一层压一层,像即将倾泻的暴雨被强行摁住,只剩几缕残光挣扎在天边。 叶知秋的心也随着这压抑的天空,一寸寸往下沉。 她靠边急停,推门下车时,鞋跟还没踩稳,踉跄了一下。 她还穿着上午广告拍摄用的裸色高跟鞋,没时间换掉——时间太赶了。 下一场话剧在邻市,导演在电话那头沉声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试镜机会。 她心里发狠,一路飞奔,却在高架上导航失灵,手忙脚乱地将刹车当成了油门。 一声巨响。 她撞上了一辆迈巴赫。 对,是迈巴赫。 前车尾灯碎了一地,车头还在冒着缕缕黑烟,像受了重创的猛兽,喘息着、低吼着,带着不怒自威的沉默。 她怔在原地,心跳混乱如擂鼓,连腿都软了。 高架桥风如刀割,吹得她发丝凌乱,风衣猎猎作响。 米白色长裙紧贴在腿上,像溺水时紧贴身体的浮布。 她终于踩着高跟鞋小心地走过去,像只被惊吓的兔子,每一步都踩在忐忑和懊悔里。 她不知道车里的人是谁,没想过会惹出什么事。 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从小镇考来大城,租住在地铁尽头的合租房里,接点广告,演些话剧,就靠这点微薄收入勉强勉强糊口。 她只是太想抓住机会,太怕迟到。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正要上前查看,一道车门“砰”地被推开。 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她第一眼只看到一截剪裁严整的裤脚,皮鞋蹭了些尘,却依旧锃亮。 西装扣得笔挺,袖口银色袖扣,在冷风中反着光。 最后,她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清隽又锋利的脸。 眉眼狭长,深邃冷淡;鼻梁挺直,唇线清晰,每一处轮廓都如刀削般没有一丝多余。 整张脸组合在一起,天生带着不可逼视的气场。 叶知秋感觉呼吸一滞,几乎移不开眼。 他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扫了眼车尾的撞痕,又抬眸看她。 目光淡漠,既无怒意,也无情绪,只有一种近乎疏离的审视。 叶知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嗓音还算镇定:“你好,我……我会负责的。” 说出这句话后,连呼吸都紧张得轻了几分。 他依旧没反应。 下一秒,驾驶座也被推开。 另一个西装男人快步走来,低声唤道:“陆总。” 风更大了,吹得她耳膜发疼。 而她的人生,也在那一声“陆总”里,悄无声息地,翻了个面。 —— 先是那场事故的视频被疯传。 “小演员勾引豪门继承人”的词条挂在热搜榜首,三天三夜没掉下去。 评论区骂声如潮,“绿茶”“心机女”“蹭富豪”这些标签像利箭,毫不留情地朝她扎来。 连她的私人号码都被人扒了出来,一通通电话打到半夜,骚扰信息没完没了。 叶知秋不敢打开网页,甚至不敢出门。 她像一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麻雀,动弹不得,只能等—— 等那位“陆总”打来电话。 哪怕是追责、索赔、开价……她都准备好了。 她只是想结束这场荒谬的风暴。 可几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咬咬牙,硬着头皮主动拨通了那串号码。 “陆先生……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紧绷,像踩在薄冰上,“也没有打算要勾引你的意思。要是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修车费我会尽快赔。只是……能不能请你——帮我澄清一下?” 那头沉默了一瞬。 男人的声音冷淡:“我知道。” 她心头一颤,连忙追问:“那……你能不能——” “不能。” “……啊?” “因为我有这个打算。” “……哈?!” 电话挂断的瞬间,她怔在原地,屏幕还亮着,光晃得人发冷。 从那天起,叶知秋的人生像突然开了挂。 从十八线糊咖,一跃成为镁光灯下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女星。 圈里人都知道她红得蹊跷,但没人敢问。 毕竟她背后是——陆家。 陆家祖上在建国前便入主北城,政商两界通吃。而母系更不简单,是北城顶级豪门赵家的独女。 权与钱,两脉合流。 而陆家独子陆寰,更是资本圈最沉默、也最不能被低估的名字。 海归双学位,年纪轻轻就执掌集团投研核心,三年内吃下数家上市企业。手腕狠,风评冷,坊间传闻——只要是他盯上的东西,不论是地皮、股权,还是一个人,最终都会落进他手里。 捧红一个戏子,易如反掌。 叶知秋长得本就不俗,清清淡淡、眼神干净,乍看甚至有点“傻白甜”。 可偏偏这种“干净”是稀缺资源,尤其是在遍地镀金皮的娱乐圈,她那点不合时宜的倔强,就像一株白色的刺玫瑰,招人,却也扎人。 她在圈里混了四五年都没出头。 只因早些年得罪了某个投资人,被直接雪藏。落魄到只能跑话剧、接三线广告、和群演一起排队抢盒饭。 直到她,忽然红了。 资源像不要钱似的砸下来,剧本、代言、头排综艺,全像为她量身打造。 外界看在眼里,骂在嘴里: 说她傍上了陆家的大腿,一夜走完别人十年的路。 可恨,又可羡。 谁让那是陆家? 谁让陆寰不但权势滔天,还比大半个娱乐圈的男星都养眼? 西装革履,禁欲脸,疏离气,加上资本加持,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药。 说出来都没人信,叶知秋并不是自愿的。 那年车祸后,一张二十万的维修账单甩到她面前。 迈巴赫尾灯、保险杠、电控雷达,任何一个零件报价,都高得离谱。她脸色煞白,却仍咬紧牙关,要签分期付款合同,死活不肯服软。 但陆寰是那种人。 不择手段,目标明确。 他甚至懒得和她周旋,绕过她,直接用她的养父母来逼。让他们亲手把她送进他的床—— 叶知秋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可以说是敌视。 可他从不在意。 他要的,从不是她这个人—— 而是她这张脸。 那张,与他已故初恋,惊人相似的脸。 甚至连做那种事的时候,他也偏执地喜欢正面—— 喜欢掐着她的脖子,逼她睁眼看他,不许偏头、不许逃避。 那双深邃的眸子,专注、冷静,又带着诡异的执念,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从地狱深处拖拽出另一个灵魂来。 可惜,并不能。 酣畅淋漓的掠夺过后,车厢里只剩急促喘息渐次平复的回音。 陆寰撑着椅背翻身坐起,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烟盒。 火机“哒”地一声弹开,火光照亮他微敞的领口,亦照亮他干净利落的鬓发。 他看上去慵懒,却仍是那副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样子。 眉眼松弛下来,眼底却没有半点**余温,只有一种掠食者满足后的空落和占有欲后的冷淡。 叶知秋靠在后座上,湿乱的发丝贴在脸颊,身上遍布暧昧又显眼的痕迹。 她双手被他的领带反绑在椅背上,酸得几乎失去知觉,指尖试图解开那个结,拉扯之间,肩胛骨便传来抽痛。 她放弃了挣扎。 腰像断了一般沉重,腹部隐隐抽着痛,连呼吸都牵动着唇角的伤口,痛感一阵阵涌来,却像迟迟醒不过来的梦魇。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的声音低沉,像某种声明,而非解释。 她没有回话,只是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片场的灯光仍未熄灭,离车不过几十米。 几个小时前,她还站在那束追光下,与周逸排戏。 那是一场吻戏。 剧本上写着“借位”。 她没有借。 周逸是近期最火的顶流,出身选秀,眉眼精致,唇形也极漂亮。她知道那一幕拍出来会很好看,尤其是在陆寰注视下。 她就是故意的。 导演喊“卡”时,她还勾着周逸的领带没松手,眼神越过镜头,冷冷地落在远处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明目张胆地挑衅。 她想激怒他。 哪怕只是片刻的胜利。 可到头来,还是自讨苦吃。 他唇角还挂着和导演客套寒暄的微笑,然后不动声色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像镣铐。 将她拖进车里,关门、落锁,不紧不慢,整整一个小时。 外面的人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 他掐灭烟,拇指轻轻一弹,烟头落进车载烟灰缸里。 随即低头拨出电话,嗓音如常,斯文克制:“……喂,是我。” “……把他顶上去,那边的热度压一压,别让上头多看。” “嗯,我爸那边自会安排。” 电话挂断,他侧头看她。 “满意了吗?” 他说着,伸手拨开她胸前一缕碎发。 动作缓慢,甚至算得上温柔。 可语气,却冷得像冰渣子擦过脊背:“在我还没玩腻之前,别再犯蠢了。” 话音落下,他才伸手解开她手上的领带。 领带松开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脱了骨,瘫软在了后座里。 远处片场的灯光依旧明亮,透过一道车窗,一切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而圈子里,却已悄然震荡。 新晋顶流周逸“私生活混乱”被爆:靠睡资深女演员上位,脚踏数条船,粉丝脱粉、品牌解约,资源塌得干净利落。 与此同时,一则几乎无人问津的社会新闻,悄然沉了底。 某大型福利院的内部职员匿名举报:院内长期存在器官交易链条,涉及未成年儿童与弃婴,内部有人配合外部医疗机构进行身份造假与非法移植操作。 消息发布不到三天,该名举报人便“因抑郁跳楼”。 死因成谜。 福利院拒绝回应,家属投诉无门,相关调查,无果而终。 整件事,像被一双无形之手轻轻抹去。 仿佛,从未存在过。 第2章 第 2 章 夏末,天色渐短。 她和陆寰,已经纠缠了将近一年。 无通告的日子,她就住在那栋半山腰的别墅里。 风景不错,地段静僻,离市区不远——是个漂亮的“监狱”。 她的生活,从不由自己安排。 剧本怎么接、哪天出发、几点通告、在哪亮相,全都有专人为她排好。 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待命”。 陆寰对她的“需求”并不频繁。 忙起来,他可以一个月不回别墅;可一旦空下来,也可能整整一周都不出门。 那时候,她助理自然会提前空出她的所有行程。 那天傍晚,天色已暗,别墅外突然驶来一辆深灰色轿车。 叶知秋第一次亲眼见到陆寰的父亲。 陆宗年。 曾任蓉城政法委书记。 因“亲民作风”曾爆红网络:穿旧布鞋下乡、食堂排队打饭、直播时主动给村民让座,在福利院陪孩子做手工、讲故事…… 那时候他被称为“最接地气的网红书记”。 现实中的他,头发已有些灰白,身形却依旧挺拔,神情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意。 可一见她,眉眼还是和缓地弯了起来:“你就是……叶知秋?大明星啊,真人比镜头里还漂亮。” 他说这话时,声音沙哑,语调却亲切。 叶知秋站在楼梯转角,愣了片刻,刚要开口回应—— “去房间。” 一楼客厅里,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冷清、克制、不容置疑。 她顺从地收回视线,没再说话,转身上楼。 两人随后进了地下室。 那扇门装着密码锁,平时只有陆寰能进入。 叶知秋站在楼梯口,目送他们消失,眼神一动,随即转身离开。 不久,院子里车声响起—— 陆宗年的车先一步驶离,紧接着,陆寰的车也疾驰而去。 整栋别墅归于寂静。 夜深,保姆与司机早已入睡,保镖按时换岗,却从不干涉屋内事务。 叶知秋坐在窗边,打开手机,确认了一眼定位—— 陆寰在另一处住宅区,今晚不会回来。 她起身,悄悄下楼,走到地下室门口。 手指轻点密码盘,六位数字输入完毕——“滴”一声,门锁应声弹开。 她走进去,动作熟练地挪开一把椅子,从书架摆件后方抽出那个隐蔽的微型摄像头,取出其中本地储存的芯片。 数据迅速导出。 她回到楼上,插入电脑,视频一帧帧展开。 屏幕中的陆宗年,神情阴鸷,早没了那副“最接地气书记”的和蔼面孔。 “韩志元那个废物,他儿子根本就是个失控的疯狗!” 他站在桌前,压低嗓音,怒火却几乎溢出画面:“再这么下去,早晚得栽在他们手里!” “这届下来,位置就要空了。我若是上不去——” 他顿了顿,眼中浮起森冷的光,“就不是简单地退下来,是——万劫不复。” 镜头另一边,陆寰靠在墙边,神情冷淡如水。 陆宗年盯着他,一字一句:“我现在,不能出任何事。一个小舆情都不能有。” “严颂那边,你必须稳住。” “他那条线,我不方便出面,之后只能靠你去接。听清楚了吗?”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陆寰依旧没有开口,眉骨轻动,指节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敲在沙发扶手上。 陆宗年盯着他,声音陡沉:“还有,你和姚之晴的婚事,尽快定下来。” “蓉城那边,只有姚家能压得住韩家这群疯子。” “别整天色令智昏,把家里弄得像个妓院似的。” “玩个戏子,你是不是非得把命也搭进去,才肯清醒?” 最后,他盯着陆寰,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脚踏进这滩烂泥里。” “这些年,我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再也不能出半点差错。” 话音落下,屏幕不知何时陷入黑暗,只剩下那行灰白的字迹—— “文件结束。” 电脑屏幕倒映出一张极致苍白的脸。 叶知秋坐在电脑前,像被冻住了一样,许久没有动。 她指尖微颤,整个人却毫无声息,仿佛身处巨响之后的静止真空。 几日后。 广告拍摄刚收工,叶知秋回到化妆间,还没来得及卸妆,手机突然亮了。 屏幕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怔了几秒,才接起来。 “我在白榆,你过来。” 陆寰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克制,没有寒暄,没有停顿。 她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已干脆地挂断。 几分钟后,助理出现在门口,递给她一只精美的衣盒。 盒盖掀开,是一条纯白吊带长裙,裙摆轻薄,柔顺得像水流。 叶知秋低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白榆是北城最隐秘的私人会所之一,藏在三环商圈之后。黑色外墙、不设招牌,门前一整排修剪齐整的冬青树,像天然的屏障,将一切窥探挡在门外。 能进这里的,不是富,就是贵。 叶知秋曾陪陆寰来过几次。他对其他女人几乎有种本能的排斥,唯独对她,从一开始就例外。大概是因为那张脸,那张像极了他初恋的脸。 包间门被助理轻轻推开,小姑娘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盯着她裙摆。 叶知秋踩着高跟鞋,大步走了进去。 一袭红裙,高开叉,削肩吊带勾勒出玲珑曲线,红得明艳,浓得化不开。她红唇轻挑,步态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别人的心口上。 陆寰坐在主位,身形笔挺,神色沉冷。 手轻搭在酒杯上,修长指节随着她进门的那一刻,微微顿了下。 她往日着装素净,镜头前一贯清纯示人。 此刻,那抹艳红衬得她肌肤愈发白得惊人,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玫瑰,盛得恰到好处,却带刺。 她缓缓落座,落在陆寰身侧,眼神平静,却藏着一丝刻意的挑衅。 包间里不止他们两人,沙发上还坐着几位西装男人,姿态闲散,目光却都聚在她身上。 坐在陆寰右手侧的男人穿着浅灰西装,懒懒倚在沙发中,指尖轻晃着酒杯,杯中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下晃出一层薄金。 他年纪稍长,五官温润,唇角始终挂着一丝笑意。 只是那笑过于从容,像是多年沉浮后养出的社交假面,温吞之下藏着精明,眼底带着审度和兴致。 他没有起身,只微微举杯,朝叶知秋笑道:“陆总果然不失眼光。” 叶知秋自然认得他——严颂。 严氏传媒的掌舵人,国内第一大传媒集团,旗下控股数十家影视公司、广告代理、资本平台。 整个娱乐圈,没人不敬他三分。 他自然也认识叶知秋,只不过往常她不是他的菜。 叶知秋那种“素得干净”的漂亮,太乖,太淡,像张白纸,撩不起兴致。 他喜欢的是艳,是骚,是骨子里透着妩媚的。 可今晚,她不一样。 红裙烈烈,眉眼疏狂,一进门便撩得人指尖发痒。她落座时一阵香风拂过,他低头抿了一口酒,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胸前。 笑意微深。 但也仅是一眼。 严颂虽色心不浅,却绝不是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招惹陆家麻烦的蠢人。 他抱紧了怀里的左右美人,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线条。 娱乐圈的女演员,多数镜头里光鲜,私下却干瘦寡味,皮包骨没几分可看。 可叶知秋不同,小腰盈盈,胸脯挺翘,眉眼带笑,小脸泛着酒意般的薄粉,说不出的娇艳欲滴。 尤其是她对着陆寰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反倒频频看向他,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与青睐。 那一刻,严颂忽然觉得心头一酥。 他年近不惑,保养得宜,自诩风度犹在,可到底对“年纪”这件事存着些微妙心思。 直到此时此刻,女孩那一眼像钩子,准确地挑中了他心中那根软筋,有些飘飘然。 有些小姑娘,天生就对成熟男人有兴趣。 他原本在陆寰面前潜意识里有点自卑的,那是面对天生碾压感的本能。 可此刻,年纪却在女人的一眼“另眼相看”中,迅速变成了暗涌而出的得意。 严颂挑眉,嘴角笑意微挑,语调温和有风度:“叶小姐这么看着严某,陆总都要吃醋了。” 叶知秋含笑举杯,声音软糯:“严总,我敬您一杯……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陆寰的眉头在她开口的那一瞬,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严颂眯着眼看她,显然没想起来。 叶知秋也不急,只低头抿了一口酒,淡淡道:“四年前,浩天娱乐的饭局。 那晚我喝多了,有人想带我走。还是您拦了一下……我才没出事。” 严颂依旧没什么印象。 他虽好色,但对强来这事从不喜,偶尔也怜惜些清白小姑娘。 可那样的局面他见多了,不记得也正常。 但如今面对叶知秋那副认真又带点羞赧的模样,外加眼神里藏都不藏的崇拜与感激,他仍是笑着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眼眸却在她脸上多停了几秒。 下一口酒,不知不觉,便多喝了些。 她这副模样,明艳,撩人,还一口一个“您”,听着就让人心里发痒。 包间气氛微妙,叶知秋和陆寰的相处,尤其令人玩味。 外界传得热闹,都说她是死死抱住陆寰的大腿才红的。 但真到了场上看,只见叶知秋对陆寰几乎毫无讨好之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给面子。 第3章 第 3 章 反倒是她对严颂,只要目光交汇,叶知秋总会投去暧昧的凝视。 那眼神不刻意,却有种无法忽视的钩子。 陆寰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 他一直低着头饮酒,指节紧紧攥着杯身,骨节泛白,整个人沉得像压在冰层下的海。 终于,在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他倏地起身,拎起外套,冷着脸出了包间。 他一走,气压顿时松了几分。 几分钟后,叶知秋也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她步伐不急,裙摆摇曳,红得惊心。 严颂不由自主地朝她看了一眼,目光刚触及—— 正撞上她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凝视。 她没有躲,甚至还朝他勾唇加深了笑意。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隐秘的火种,无声落入他心底,燎原成灾。 叶知秋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朝隔壁包厢走去。 步子不疾不徐,却透着一种极为笃定的从容与挑衅。 隔壁包厢一片漆黑。 叶知秋推门进去,没有开灯,靠着门边静静站了一会儿。 果然,不出半分钟—— 沉重皮鞋声接近,下一秒,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动作凌厉,几乎带着风。她还没站稳,就被他狠狠压到了门板上。 “你是疯了吗?!”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近乎咬牙切齿。 那是陆寰。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冷薄,沉郁,带着令人无法抵抗的压迫感。 他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扣住她纤细的脖颈,力道不重,却也绝不温柔。 像一只猛兽,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将猎物撕碎。 叶知秋被他死死钉在门板上,身后是冰冷坚硬的实木,身前是男人灼热的胸膛。 两种温度将她困住,动弹不得。 她睫毛微颤,嗓音低而稳:“放开我。” 陆寰嗤笑,声音低沉:“怎么,你真以为他敢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俯身,唇狠狠碾上她的。 毫无预兆,毫无怜惜。 唇齿交缠间酒气滚烫,混着怒意、压抑与彻底失控的宣泄。他吻得极狠,像是在撕咬,又像是在惩罚。 叶知秋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 可他桎梏得太紧,手臂像铁钳一样钳着她,毫无缝隙,连退路都不肯留。 “是我满足不了你?” 他咬着她的唇,话语从喉咙里一寸寸逼出: “还是你真以为——他能救你?”? “你做梦,叶知秋。”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连喘息都裹着火。 她仰着头,唇角渗着血,鲜红刺目,脸色却苍白得像纸。 可她依旧没说一个字。 直到他的吻一路压到她的脖颈,她才骤然惊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挣扎间,她猛地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陆寰,你疯够了没有!”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炸开,像一记闷雷。 陆寰怔了一瞬,脸上浮起一道清晰的红痕。 他却不怒,反而低笑出声,眼底的阴影愈发浓重。 “怎么?” 他盯着她,声音压得极低,“你不知道招惹我的代价?” 他话音未落,手已狠狠掀起她裙摆。 “你混蛋!你放开我!” 包厢外的走廊里,脚步声顿了一下。 严颂站在不远处,眉眼沉着,神情却有一丝凝滞。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跟了出来。 一出包厢,就看到陆寰的背影,重重摔门进了隔壁。 他下意识抬起脚想走,却在下一秒,看到了那扇磨砂玻璃门上,模糊浮现出的身影。 白皙的背脊贴在门上,肩带滑落,纤瘦的身子被死死按住,几乎是贴在门上。 门内的动静愈发清晰。 女人低低的喊声和男人克制的喘息交错,隐忍的拉扯下,是无法忽视的**波动。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有那么一瞬,真的想破门而入,把人从里面拉出来。 可终究,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抬起,又慢慢落下。 唇角一勾,笑意冷到发涩—— 他是真他妈昏了头。 几秒后,他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动作骤然一滞。 过了片刻,才传来陆寰冷沉的嗓音,带着被打断的情绪:“谁?” 严颂声音温和如常:“是我。” “陆总,您一直没回来,我担心……是不是喝多了。” 屋内短暂沉默。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声音,隔着门,语调平静:“严总,陆总没事。” 叶知秋顿了顿,语气淡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他在跟我开玩笑,您别担心。” 严颂的呼吸一滞。 他垂眼笑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转身,脚步声渐远。 可刚走到转角,他又忽然停住了。 下一秒—— 身后,“咔哒”一声,门反锁的声音极轻,却在走廊的静谧中,刺耳得近乎嘲弄。 严颂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他能听见门内断断续续的声音,压低的喘息与细碎的呻吟若隐若现,撩拨着每一寸神经。 他闭了闭眼,喉结缓缓滚动,指节深深掐进掌心。 ……真是他妈的,不该多管闲事。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 门锁再次响起。 陆寰半倚在门边,指骨还搭在锁扣上,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沙发上的叶知秋,脸色白得几乎透明。额角贴着一缕被汗濡湿的发丝,唇角仍在渗血。 她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陆寰的西装,裙摆凌乱,一只裸露的手臂垂落在地,掌心带着清晰的血痕。 陆寰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只是**的源头,比旁人都更可怖;而时间,也比旁人更漫长。 而叶知秋,为了保持清醒,常常会在唇上咬出血来。 他没回头,只沉声道:“你先回去。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这一晚之后,陆寰离开了北城。 他在那套别墅再没有出现。 入秋了。 风一夜比一夜凉,树梢渐黄,山上的蝉声也静了。 她的生活却依旧封闭如昔,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照着他留下的轨迹继续转动。 几天后,她接到了严颂助理打来的电话,有部与海外平台合拍的电影剧组,点名要见她。 ?中世纪复仇题材,IP体量极大,拍摄周期两个月,女主角仍在物色。 她知道是严颂对陆寰的示好。 剧本风格与她过往接触的迥然不同—— 全员实打实的动作戏,女主是卧底特工,潜入军火组织,刀尖起舞,命悬一线。打枪、骑马、肉搏、追车……导演从未打算找个只会摆造型的“花瓶”。 试镜那天,叶知秋一身黑衣。 举枪姿势标准,眼神冷硬,片段台词全用英文脱稿背诵,最后一场近身格斗戏,她自己摔了三遍,胳膊青了,导演看着监视器直点头。 正式开机后,剧组转场沙漠。 烈日灼人,温度逼近四十。 严颂来探班那天,叶知秋正拍一场骑射的戏。 她身着一袭烈焰红戏服,骑在高头阿拉伯马上,弯弓搭箭,侧身回望,眼神穿透风沙,像箭般锐利——干净、迅捷、致命。 “卡!” 她下马,接过助理递来的水瓶,刚仰头喝完,才发现严颂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 “厉害。” 他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遮阳伞,“没看出来,叶小姐真能打。” 她微微一笑,抬手拂了拂额头的汗水:“还得多谢严总引荐。” 那一刻,她站在一片金黄沙丘上,红衣如焰,像一把被反复淬火的刀。 锋芒毕露,却漂亮得挪不开眼。 严颂望着她的侧影,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异样。 导演眼光确实毒辣。 复仇题材讲究“狠劲”,叶知秋身上那股拧劲儿,有种与生俱来的倔强和艳丽,天生带刺,看起来纤细,骨子里却是硬的。 她像一朵长在悬崖边带刺的玫瑰,美得让人心悸,也危险得叫人想征服。 就在拍摄期间,一条不起眼的财经快讯在圈内悄然传开: 陆家,将与榕城姚氏联姻。 消息没有官宣,也不上热搜,但在权贵圈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姚家出身军方,家族几代人稳扎稳打,是老派贵胄中最具分量的一支。 联姻一旦敲定,对陆家而言,将意味着彻底补全政商结构的最后一块拼图。姚家会扶持陆宗年到达那个位置。 严颂也是在看完这条消息后,临时决定亲自来一趟剧组。 他不知道自己想确认什么,只是突然——想看看叶知秋现在过得怎么样。 结果是,她过得很好。甚至好得有些过分。 而陆寰呢? 在利益面前,似乎并未多在意这位娇媚可人的小情人,没有约束、没有探班、没有一点情人之间的占有欲。 像是早有安排,将她从棋盘上一角悄悄挪出,换上了更合规的筹码。 严颂并不意外。 那个男人能在人前那样对待叶知秋,又怎么可能真有多在意? 对他们来说,女人不过是装点场面的消遣物。 最要命的是——叶知秋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娱乐圈里,能够登顶的,从来不是蠢人。 她一向对他不乏青睐,这一点他早有察觉。 如今又接了他投资的项目,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现得分外勾缠。 如果真跟了他,资源、人脉、声势,一步登天。 ?娱乐圈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 或许正因如此,她初见他那天,眼神才会那样热切,像一只漂亮而又精明的猫,在判断这个新猎物是否值得靠近。 而如果陆寰真的结了婚,姚家那种背景,绝不会容许他在外头留人。 叶知秋,终究会被清理出局。 那他接手,算不上什么错。娱乐圈里,向来都是这样。 甚至,对陆家而言,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他看着不远处那抹红影。红裙摇曳,艳得刺眼。 他心底那点被压抑太久的**,终于缓缓浮出水面,像一条在阴影中沉伏已久的蛇,正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 助理还未敲门,屋内便已是一片潮湿的暧昧。 安静得出奇,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温度一寸寸往上攀升。 说不清,到底是谁在捕猎谁。 她没躲,也没迎合,唇角微翘,只是仰着头承受。 严颂低头吻她的时候,手落在她腰侧,动作却比想象中更慢、更克制。 像是在尝试,也像在试探。 他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可她太美,红唇轻启时有股让人失控的勾缠,仿佛轻轻一撩,整个人便能把你拖进深渊。 他吻技一向很好,舌尖带着压迫性的温柔与引诱。 她被他抵在落地窗前,身形娇软,几乎倚进他怀中。 脖颈处已经被吻得泛红,肩上的外套也滑下一截,露出锁骨那道美丽的弧线。 窗外,是这座城市昂贵又孤绝的天际线。 而他站在权势的高处,俯视着她,如同审视一件即将归位的战利品。 空气里全是**未散的火气,烧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两人间的距离再次贴近的那一刻—— “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 饶是严颂这样一贯儒雅内敛的人,也像是被打断了进食的猛兽,眼神瞬间低沉:“什么事?” 他语气压得低,像在极力克制。 说着,俯身在她眼角轻吻一下,像是抚慰,又像不舍离开。 那处眼尾还残留着方才亲吻时擦出的薄红,落入他眼中,更添几分情动。 他吻又加深了些,嗓音低哑:“……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第4章 第 4 章 门外,助理声音明显低了几分:“陆总,在楼下。” 空气骤然一凝。 叶知秋感到他微微一僵。 片刻后,他低咒一声,像是从某种情绪中骤然抽身,额前青筋跳了跳。 他抬眼看她,喉结滚动,嗓音哑得发紧:“别动,就待在这儿,等我。” 下一秒,他理了理西装,步伐极快地离开,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她站在原地,唇角依旧含着笑,眼神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严颂最终没拦住陆寰。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震响。 陆寰大步而入,反手锁上门,神情冷峻,浑身都裹着风暴将至的压迫感。 叶知秋站在窗前,听到动静,只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还带着点挑衅意味的笑。 他几乎是一瞬逼近,手腕一翻,直接将她抵在了冰冷的落地窗上。 手劲狠得像是要将她揉碎,钉进玻璃里。 “他动了你哪里?”他低声质问,咬字咬得极狠。 她眉梢轻挑,眼神清亮,不带一丝惊慌:“你猜?” 陆寰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冷意像潮水般涌来,目光一路往下,最终定格在她脖颈那道若隐若现的吻痕上。 下一秒,他像是失了控般,一把扯开她的外套,动作粗暴得近乎失礼,手指带着压抑的怒意撩起她的裙摆,像要亲自确认什么。 修长的手指探入裙摆内里,指节带着冷意。 叶知秋被他按在原地,毫无反抗余地,只能仰起头,轻皱着眉,任由他粗暴的检查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确认一切如常,他的动作才慢慢停下。 可他依旧没有退开,只是死死盯着她微微红肿的两片唇瓣,目光阴郁得几乎能滴出毒来。 “严总的吻技不错。”她忽然开口,唇音轻柔。 陆寰指节绷紧,却始终没有爆发。 “所以你是喜欢这种?” 他忽然低笑出声,那笑意却冷得发颤。 下一秒,他俯身吻住了她。 舌尖勾缠,极慢,极深,极致温柔。 他向来都是直白粗暴的,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之间连吻都省略了,像是一场没有预兆的暴行。 可此刻,他的温柔却比粗暴更让人胆寒。 松木香气迅速侵蚀感官,滚烫又致命。 他吻得娴熟而克制,热烈却不急躁,让她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喘息渐渐变得厚重,唇齿间呻吟几乎呼之欲出,身体跟着失控般微微发颤。 叶知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子一瞬间软了下来。 不是逢场作戏的那种“配合”——而是彻底地、猝不及防地腿软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挣扎。 “陆寰!”她咬牙喊他,力气几乎是全部爆发地推拒。 可他没有放手,反而越发缠得紧密。 她在他怀里挣扎,咬破了他的舌头,口腔间血腥气弥漫。 他却仍旧温柔地吻着她,像是在忍耐,也像是在惩罚。 直至将她一步步压倒在办公桌上,他才喘着气,贴着她耳侧道:“不是喜欢这样的么?” 叶知秋怒得发抖,像只炸毛的小兽般瞪着他,喘息混乱,眼中泛红。 他直起身,缓缓走到角落。 声音低冷,像从骨缝里抽出来:“我说过——” 他抬手,修长手指探向角落,轻巧一扯,摄像头“咔哒”一声,被他拧断。 “别招我。” 像一道警告,也像最后的耐心告罄。 叶知秋瞳孔骤缩,本能地觉出不对。 她猛然起身,想往门口冲去。 还没跨出两步,就被他眼疾手快从背后拦腰扛起,整个人重新摁回桌上。 她挣扎得厉害,几乎是全身力气扑出去想摆脱他。 可下一秒,他却俯下身,捏住她下颌,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动作更慢了,出奇地温柔,几乎带着挑衅的折磨意味。 唇齿缠绵,舌尖游走,力道一寸寸加深。 叶知秋感觉到身体在被某种难以言说的异样侵蚀,令她心跳失序,浑身战栗,控制力开始塌陷。 她脸色瞬间变了,破口大骂:“你他妈今天没吃饭吗?” 陆寰低低一笑,动作忽然加快。 带着一种极致压抑后的爆发感,像是在用整个身体惩罚她的挑衅。 叶知秋恍惚之间,只觉得他像一台永动机—— 永动机惩罚了她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后,陆寰启程前往蓉城,叶知秋被他顺手带上了。 飞机落地后,车直接驶入市中心那家老牌酒店。 酒店私密性极高,两间房紧挨着,仅隔一墙。 这趟行程,陆寰的主要目的,是推进与姚家的订婚事宜。 他对这门亲事颇为上心,连部分工作都临时转为线上远程处理。 除了密集的会议和应酬,他每周还会特意抽出时间,单独与姚家千金见面—— 约会、培养感情,讨论婚礼细节。 每当这种时候,他几乎不再联系她。 她一个人窝在酒店看剧、或是下楼逛街,身后永远有保镖尾随。 而他出门会面、应酬、见人,总会将她“安排”在另一个独立包厢。 ——变相软禁。 那晚的饭局设在一间隐蔽的日料私馆。 熟客制,不对外开放。门前连招牌都没有,只留一方竹影斜落石灯,连空气都静得有些矜贵。 叶知秋进门前,瞥见两人先一步推门入了隔壁包间。 年长者头发已花白,西装整饬,步伐稳重; 年轻些的那位肤色黝黑,面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从眉骨斜至颧侧,像是被刀划开的陈年伤口,在灯下泛着阴影般的青灰。虽并无交流,但神情举止间透着隐隐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进了自己的包厢。 包厢隔音极好,即便仅隔一墙,也听不见隔壁任何动静。 服务员送上菜单,她点了些店里最贵的菜式。 蓝鳍金枪鱼大腹、虎河豚刺身、活鲍刺身拼、马粪海胆…… 反正,不是她付钱。 刺身入口冷滑,腥鲜清冽。她吃得慢条斯理,却在某一口咽下后,胃里忽然像翻江倒海般涌了起来。 叶知秋微蹙眉,捂着肚子站起身,暗道:果然是穷人的命。 她快步走出包厢,沿走廊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刚转入一处拐角,脚下一虚,整个人一下撞进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怀里。 正是那位脸上带疤的男子。 男人手臂一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掌心带着成年男人特有的热度与力量,没有立刻松手,反而在她手臂上稍一收紧。 她顺势靠了一下,抬头看他,语气柔软:“差点就摔了。”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尖,一小节嫣红若有若无地露了出来。 像是一颗未经雕饰的小甜点,不经意地跳进男人的视线里。 为了掩饰明星身份,她刻意换了风格。 黑框眼镜压住眉眼,鸭舌帽扣得低低的,长发梳成规整的双马尾,一身白色网球裙随着步伐轻晃,露出细白修长的腿。 她甚至挑了Diptyque的 Eau Duelle香水,奶香味道,带着点未经世事的少女感。 男人显然没认出她是谁,只是被这股甜香撞了个正着。 他掌心轻轻收紧,嗓音低哑:“没事吧?” 叶知秋轻轻摇头,笑得软糯:“我没事哦,谢谢你呀。” 男人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与黏腻。 女孩妆容极浅,不,应该没有化妆,带着天然的血气与稚嫩,却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黑框眼镜下,眼睛圆润明亮,睫毛浓密纤长,如婴儿般一扑一扑的。唇瓣软润得几乎透明,饱满剔透得像果冻,又如撒旦般蛊惑。 她抬头看他,眼里一片澄净,像不谙世事的天真。 唇齿间呼出的气息,也仿佛缠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奶香—— 男人喉结轻动,目光微沉。 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掰开她的唇,勾出那刚刚探出来的一小节舌头。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手指发紧。 “欸。” 女孩忽然轻声开口,嗓音温软:“你……有点抓疼我了。” 男人这垂眼,才发现她手臂被自己扣得泛红。 那皮肤白得惊人,仿佛吹弹可破,泛着一层薄红。腕骨清晰,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却没立刻松手,只是嗓音低哑地问了句:“小朋友呢,你一个人来的?” 叶知秋眨了眨眼,笑意天真:“跟我男朋友哦。” “男朋友?”他眸光微顿,皱眉盯着她看了两秒,有些不甘心:“你成年了吗?” 叶知秋轻笑,歪着头看他:“当然啦,我都毕业了……大叔。” 男人眸色顿冷,面无表情地松了手:“注意点,下次别走神。” 说完,他迈步离开,推门进了隔壁包间。 叶知秋站在原地,目光在他裤袋那一抹金属手机边缘略过,视线轻轻一顿。 唇角缓缓扬起,像风拂过水面。 温软无害的皮相之下,是一片寒光初现的锋芒。 韩政一觉睡到晚上,闹钟哔哔作响,他烦躁地伸手按掉。 地下室昏暗,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药水混合后的腥甜。 他坐起身,看向镜子—— 镜中那张脸仍旧可怖。那道贯穿左颧的伤疤像蜈蚣般盘踞着,从眉骨蜿蜒而下,仿佛死死咬住了他的五官。 疤痕周围的皮肤微微凸起,狰狞又丑陋。 但他丝毫不在意,只冷淡地左右看了看。 额角钝痛,像昨夜喝多后遗留的宿醉,在颅骨里敲着闷鼓。 韩政皱着眉,随手抓了块面包塞进嘴里,又套上白袍,拖着脚步往隔壁那间简陋得近乎寒酸的手术室走去。 第5章 第 5 章 过道狭长,幽冷寂静。 墙面泛着水汽,空气里是一股久散不去的霉潮药味。 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却依旧很厌恶这个地方。 若不是今晚有一台得罪不起的人安排的手术,他连一晚都不愿多留。 但—— 这地方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嘴角微动,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那些祖国的花骨朵儿,鲜嫩鲜嫩的。 那些还没绽开,就被他亲手“绽放”的那一朵朵。 地下室灯光昏黄,他进门后洗了手,戴上口罩,站在无菌台前,动作一贯地慢条斯理。 新来的助理递来器械,他低头核对,眼角却扫到那人一双眼—— 很干净,很亮。眸色黑白分明,偏偏又透着点含水的澄澈。 韩政眉头微蹙,这双眼睛……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但还没等他细想,额角又传来宿醉的钝痛,像有人拿着锥子狠狠砸了一下。 他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懒得去深究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 他走到病床边,躺着的身影被医疗布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乌黑柔顺的发丝。 “下次不用盖这么整齐,”他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又不是殡仪馆。” 他伸手,一把将布掀开—— “咯哒——” 一声细微的机械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地下室里。 布下不是病人。 是一具人偶。 一具与真实孩子等高的人偶。 它穿着一袭纯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整齐贴服;小小的鞋尖露在布边,漆黑发亮。 皮肤蜡白,双颊抹着诡异艳丽的腮红,嘴唇殷红,长而浓密的睫毛一下一下扑闪着,乍一看几乎以假乱真。 韩政全身寒毛炸起,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可最骇人的是那双眼。 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珠睁得极大,毫无焦距,却仿佛死死盯着他。 然后又一声—— “咔哒。” 玩偶嘴角忽然被什么东西扯动,又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 它缓缓地,极其不自然地咧出一个笑容。 紧接着,稚嫩童声从它胸腔深处传出—— “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 音色机械、迟缓,每个音节都像是被铁锈卡住般,拖着令人发毛的尾音。 “真奇怪……真奇怪……” 韩政心跳倏地提到了嗓子眼,整条脊椎像被冰水一节节灌穿。 他低声骂了一句:“操……” 猛地回头。 ——砰! 韩政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意识地倒了下去。 那声诡异的儿歌仍在耳边一圈一圈地缠绕,像钉子钻进脑髓。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滴答、滴答。 鼻腔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冷光灯亮得过分刺眼。 他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嗨。” 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响起。 韩政吃力地睁眼,模糊视野里,渐渐聚焦出一张脸。 是那天在包厢外撞见的那个女孩。 他微微皱眉,脑中一片混沌。 她站在顶灯下,穿着一身雪白的手术服,光线自上而下将她笼在一圈苍白之中,笑容干净得近乎无害,甚至有些明艳得刺眼。 是梦吗? 他意识混沌,大脑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层膜,反应迟钝,却还是本能地脊背发凉,寒意从脚底一路窜上脊柱。 “你醒啦?” 女孩歪着头看着他,语调轻快。 她慢慢走近,步伐一瘸一拐,鞋底在地面拖出轻响。 韩政下意识想开口,却立刻察觉不对—— 他嘴巴被封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阵拉扯,周身却像灌了铅,沉重、僵硬。 低头看去—— 全身**,四肢被金属束带牢牢固定在手术床上。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防护服,面罩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她手中握着一把冷光闪烁的手术刀,轻轻抬起,用刀尖敲了敲上方。 咚。 韩政顺着声音看去—— 头顶,悬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心脏一阵剧烈收缩,脑中嗡嗡作响。 “听话,看这边。” 女孩声音温柔,带着蛊惑。 韩政却像听到了丧钟,猛地浑身颤栗。 …… 深夜,酒吧街区灯红酒绿,喧闹不止。 一道身影踉跄地穿过街角,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不稳的“哒哒”声。她似乎醉得厉害,刚走几步就扶着墙大口干呕—— 连胆汁都吐了出来,眼泪也随着酸水一同滑落。 “Nora,你在害怕。”耳边传来一道机械却温柔的男声。 她缓缓抬头,倚着墙壁,气息不稳地笑了:“我没有害怕,我在兴奋。” “你做到了。”Thorne平静地回应。 她笑容愈发扭曲:“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我知道。” “I want to ** you.”她用低声呢喃,眼神却癫狂,“我想上你,我要上你,Thorne,你是我的。”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 她却笑得更放肆,仰起头,大声唱起了歌,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嚎叫:“I want to ** you! I want to ** the world!” 叶知秋回到酒店时,屋里灯全亮着。她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去哪了?” 一道压抑而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从客厅方向传来。 她鞋跟轻轻一顿,伸手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到耳后,偏头望去。 沙发上,陆寰坐得笔直,身影沉在灯光阴影交界处,眉眼冷硬,像是早已等她多时。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把手上大小不一的购物袋“哗啦”往地上一丢。 “逛街。” “去哪了?”陆寰又问了一遍,声音更沉。 “怎么,你那些鹰犬没给你汇报吗?” 叶知秋嗤笑,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往他方向走去,身上的金属首饰叮铃作响,高跟鞋一步一步东倒西歪的敲在地板上。 陆寰目光冷冷盯着她,随着她步步逼近,缓缓坐直了身体。 下一秒—— ?叶知秋左脚绊右脚,重心猛地一歪,一个趔趄,整个人扑了过来。 陆寰眼神一凛,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捞,将她稳稳揽进了怀里。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喝酒了?” 叶知秋坐在他腿上,仰头冲他灿烂一笑,忽然抬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 他目光倏地落下,寒意更重。 “别这么看着我。”她笑得肆意,“怎么,陆总的未婚妻,今晚又没满足您么?” 陆寰盯着她,冷声道:“你在吃醋?” “吃醋?”她轻笑,眼尾染着醉意,泛着红,“不,我在兴奋。” 陆寰低低地笑了,语气带着讥讽:“你以为我跟她结婚,你就能摆脱我了?你做梦。” “叶知秋,除非我死了。” 说完,他就要起身,将她从腿上推开。 可叶知秋动作更快,一把扯住他领带,将他猛地一拉—— 下一秒,她反身压了上去,整个人骑坐在他腰上,将他死死困在沙发里。 “不是还没干正事吗?”她低笑。 陆寰眸色一沉,咬字冷硬:“我对醉鬼没兴趣。” 他正要起身推开她—— “啪!” 一声脆响,毫无预兆。 衬衫被她一把扯开,扣子四散飞落,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他裸露的胸膛暴露在灯光下,肌肉线条绷紧。 陆寰瞳孔骤缩:“你疯了?” 叶知秋俯身贴近他,唇角微翘:“有没有兴趣,我说了算。” 她缓缓坐直,一手勾着他领带,另一只手轻覆上他胸膛,掌心灼热,仿佛在感知那一跳一跳的心脏律动。 忽然,她指尖一顿。 一道浅浅的疤痕,顺着心口斜斜而过,隐在他冷白的皮肤之下。 她眼神微变,停顿了半秒,随即顺势抬手,沿着领带缓慢上滑,手指贴着他的喉结一寸寸掐紧—— 从这里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那颗心跳的震颤,一下又一下,强韧又脆弱。 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让一切归零。 她抬头,眼中亮起一束诡异的光,唇角弯起:“我们玩个游戏,好吗?” 陆寰皱眉,不解地盯着她:“什么。” 叶知秋没回答,只是侧头,从床头柜上取过那只还在燃烧的香薰蜡烛。 陆寰沉默看了一眼:“这不是低温的。” 她挑了下眉,下一秒—— 手腕一抬,几滴蜡油骤然倾泻,直直砸在他**的胸膛上。 “嘶——!” 陆寰毫无防备,肌肉猛地紧绷,冷不丁倒抽一口气。 整个人下意识地一震,瞳孔倏地收缩。 叶知秋盯着他表情看,像审视一件艺术品。 那张精致得近乎失真的脸,此刻因为疼痛而紧绷,眉头微蹙,喉结轻滚,却仍漂亮得不像话。 她看得出神,手腕忽地一偏—— 整杯蜡油被她毫不犹豫地倾了下去。 蜡液滚烫,蜿蜒淌落,迅速铺满他胸前大片肌肤。 陆寰没有再动,只是咬紧了唇,喉头轻颤,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眼底已染上薄红的血丝,死死盯着她。 叶知秋垂下眼,指尖滑进他胸口那尚未凝固的蜡液中。 灼热温度还未消退,她却像什么也没感觉,缓慢地将那一滩热意摊平、揉散。 他皮肤冷白,此刻被烫得泛红一片,在她指下仿佛微微颤着。 终于—— 男人猛地一手反扣住她的脖颈,力道大得几乎能折断她的骨头。 叶知秋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一把拽了下来。 下一秒。 他狠狠吻了上来。 带着失控的力道与情绪,那吻几乎是咬,像是惩罚,像是掠夺。 唇舌长驱直入,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控。 第6章 第 6 章 他掐着她的腰肢,而她勒着他的脖颈。 叶知秋从没见过陆寰这副样子。 她印象里的他,总是冷静而自持,哪怕是在床榻之上,也衣冠楚楚,表情冷峻。 反观她,倒是经常被他折腾的一身狼狈。 可现在—— 他**地躺在雪色床单里,那条领带还挂在颈间,被她拽得极紧,勒出一道红痕。 陆寰微微仰头,喘息声一重过一重。 胸膛起伏剧烈,皮肤**,覆着一层薄汗,汗珠从锁骨滚落,顺着蜡痕和肌肉线条蜿蜒而下。 那双总带着威压的眼,如今因**而泛红,瞳孔微微涣散。 ——直到突兀的铃声响起。 斩开一室旖旎。 他眼神一瞬回拢,侧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陆宗年。 叶知秋不满地皱眉,伸手一扯,死死拽住他领带。 但陆寰只抬眸头撇了她一眼,下一秒,便反手将她压在身下,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喂,爸。” 声音一如既往地沉冷。 短暂的沉默后,他眉头一蹙:“……什么?” 动作随之顿住。 不过几秒,他便恢复如常,缓缓松开眉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呵,还真是现世报。” 叶知秋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动作也跟着停了。 这角度看过去,陆寰的眉眼比平时柔和几分,唇形冷冽却出奇地性感,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 “不是我做的。” 他垂眸开口,语气低沉,“现在我出面,只会把事情闹大。” 他语气渐渐松懈下来。 叶知秋却不打算放过他,重新坐回他身上,缓缓动作,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眉间扫到唇角,捕捉每一丝细微变化。 陆寰倚在床头,从床边摸出一根烟,叼在唇间,挑眉睨她一眼。 她没说话,只是俯身,替他点燃了那根烟。 他吸了一口,烟雾在唇齿间氤氲开来,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怎么了?”叶知秋有些好奇问道。 陆寰垂眸看她一眼:“你对我的事,不是一向都不感兴趣么?” 叶知秋不可置否。 他看了她几秒,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随手扯掉领带,从床上起身。 “我得出去一趟,你早点睡。” 他弯腰穿上西裤,熟练地系好皮带。 衬衫早已无法再穿,他只随手披上西装外套,胸口敞着,锁骨与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今晚的叶知秋实在太热情,连他都生出几分不舍。 他走到床边,忽地弯下腰,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抱了抱,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车子抵达福利院时,天边已泛起青白的晨光。 往地下室的通道却是依旧阴暗潮湿,混合着消毒水味、霉味,以及掩盖不住的血腥气息。 陆寰的心跳猛然加快,胸口一阵抽痛。 他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进这片黑暗。 尽头处,韩志元跪坐在一扇门前,身侧围着一圈他的人。 “会长,陆总来了。” 有人低声提醒。 可他没有回应,一动不动。 门内的灯还亮着,幽暗的黄光和阴影打在他脸上,将他整张脸衬得像纸般灰白,不像活人。 陆寰走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进去。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血色仿佛被抽干,心脏骤停—— 蓝色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掏空的尸体。 胸腹大敞,血液早已被抽干,皮肤泛白,四肢摊开,像被肢解过的田鸡,静静躺在手术灯下。 地上整齐摆着几只玻璃瓶,瓶中灌满福尔马林,一颗颗人类器官悬浮其中:阴|茎、眼球、肾脏、肝脏、心脏…… 每个瓶子上都贴着白色标签,依次编号。 “001”、“002”、“003”…… 韩志元终于动了。 他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啊啊啊——!” 那声音尖利撕裂,像从胸腔深处剜出来的,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双肩抖到发疯,像要碎掉。 陆寰没在楼下停留太久。 他抽身上了楼,靠在天台边,点燃一根烟。 韩志元的助理韩明随后也出来了,跟着点上一根,两人沉默地站着。 空气中只有烟雾慢慢升腾。 一旁的保镖终于开口:“怎么回事?” 韩明吐了口烟:“手术助理发现的……她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监控呢?” “查了。”韩明苦笑一下,“整个医院的监控系统在那段时间全崩了,被人动过手脚。” 保镖低头猛吸两口烟,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他自认见过不少生死场面,但刚才那一幕……哪怕是久经训练的他,也差点当场吐出来。 尤其那面镜子,把每一个细节都照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靠着烟压着,他早撑不住了。 “我靠……”韩明低声骂了句,“我吐了三回,连昨晚的午饭都翻出来了。” 陆寰侧头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不是韩会长的侄子?没学医?” 韩明苦笑着摇头:“晕血,进不了这行。” 保镖忍不住开口:“那……那些瓶子,怎么还贴着标签?” 韩明刚要解释,陆寰冷声打断:“切割顺序。” 保镖脸色僵住,□□一紧,下意识又问:“那……为什么那个是001?” 韩明迟疑了下,欲言又止。 陆寰却淡淡开口:“应该是熟人干的,看不惯恋童癖。” 保镖愣了一下,猛然瞪大眼:“那镜子……?” “让他看着自己被一刀刀分解。” 保镖猛地一哆嗦,喉咙发干:“没打麻药?” “你觉得呢?”陆寰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像浸过冰。 叶知秋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全是镜子。 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堆叠悬挂在黑暗之中。 她被黑暗紧紧压住,撕扯着她,令人恶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响起: “听话,看这边。” “听话,看这边。” …… 她拼命挣扎,却只换来更凶狠的回应。 脑袋被猛地砸进镜子里,清脆的碎裂声炸响在耳边,镜片四散飞溅,砸落一地。额角皮肉翻起,鲜血汩汩而出。 她惊恐到了极致,几乎看不清眼前,只能本能地伸手抓起一块尖锐的镜片,朝那抹身影刺了过去。 血色漫进眼底,模糊了世界的轮廓。 空气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婊子!去死吧!” “贱人,我不会让你死的!但你那个残废哥哥——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希望你记住——他,是因你而死的!” 她几乎要崩溃了,扑过去,想要抱住那个瘦小的身影——和她一样年幼的身影,那是她的哥哥,五官相似得几乎一模一样,同胞所生,本该一体。 可黑暗无情地将他从她怀里拉走,从她指尖剥离,一点一点,拖入深渊。 “哥——!” 叶知秋猛地惊醒,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心跳如擂,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早已浸透了背脊,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 忽然,一阵冰意覆上额头,让她从梦魇中迅速清醒。 她轻轻一颤,侧过头—— 是陆寰,正替她敷上湿毛巾。 “你发烧了。”他语气平静。 他起身端来药杯,重新坐回床边,俯下身,将药递到她唇边。 她喉咙干涩,却还是下意识张口咽下。声音低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陆寰答。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贴着的湿发,动作轻缓,少有的温柔。 “做噩梦了吗?” 叶知秋怔了一瞬,随即眼神冷了下来。她别过脸,沉默地将自己从他指尖抽离。 陆寰手停在半空,有一瞬的愣神。 昨夜她在他怀里热情缱绻,好像从未存在过。他垂下眼,语气平静:“再睡会儿吧。” 电话响起。 陆寰起身,走向阳台,却没有关门。 “爸。”他接起电话。 “……嗯,看起来像是凶杀。” “不能报警,太敏感了。只能请自己人去查。” “韩会长那边,我建议他先去海外避避风头。但他还在气头上,不太愿意。” “我让姚家出面,再跟他谈一下。 通话很快结束。 当他回到房间时,叶知秋已经闭上了眼,侧卧着,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又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匆匆离开了房间。 订婚仪式照常举行,丝毫未受影响。 姚家很快出面,替韩家摆平了后续。 他们劝动韩会长暂时赴海外“疗养”避风头。毕竟他早已年届退休,只是迟迟不肯让位,一心想将会长之位交给独子。 可如今,那个唯一的继承人,已经不在了。 为了稳定局势,姚家迅速做出双重承诺—— 一方面,会协助尽快查出“凶手”,给韩家一个体面的交代; 另一方面,则由韩志元的侄子韩明名义上暂代红会的临时会长,维持现有体系正常运转。 同时,韩家小女儿将被送往海外深造,走流程、镀金、包装,在合适的时机“归国接任”,完成红会的权力过渡。 订婚宴当天,韩志元一家也在赶往机场,准备登上飞往欧洲的私人飞机。 他一边处理葬礼相关事务,一边收拾行李,神色疲惫。 所幸,所有出境安排都是姚家代为操办,中间韩明也帮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