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季还是往前走一步和扬瑞辰拉开距离,扬瑞辰原本搂住喻季的手臂顿时悬空。
酒吧昏暗的环境看不清扬瑞辰表情,但喻季知道扬瑞辰在不爽。
“你来这里干嘛?”
扬瑞辰穿着质地很好的白色衬衣,领口纽扣只系到第三颗,底下精壮结实的肌肉在这么一个暗色环境中更让人想入非非。他出了公司就从来不会好好穿衣服,西装也不知道被他随手扔到车里的哪个角落。
就连早上出门时一丝不苟梳起的头发,这时也掉落了几缕到前额,勾勒得他深邃的眼眉更多情。
加上他一米□□的身高——这样的扬瑞辰,即使戴了面具,也让人欲罢不能。
喻季已经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毫不掩饰的视线。这些视线中有太多不同的意味了,暧昧,挑衅,探究,**……太多了,多到这回轮到喻季不爽。
喻季想拿个笼子把扬瑞辰关起来,笼子外披上黑布,谁也不能看扬瑞辰,看一眼眼睛都会被喻季挖掉。
这个想法在酝酿,喻季表面波澜不惊。他甚至笑了一笑:“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扬瑞辰把白色的面具摘下来放在手指间把玩。他低着头,眼眉却往上挑起,直望喻季:“你管得着?我叫你一声哥你就真以为你是我哥了?”
“我不止是你哥哥,我还是你的合法伴侣,我有照顾你的责任和义务。”喻季淡淡开口,“你来酒吧放松,可以,但别玩出火。你自己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细长的手指挑了挑扬瑞辰手中面具的细带,细带在他修长的手指绕了两圈,“每次醉到最后都让我过来接你……我是没所谓,甚至很开心,而你却沦为笑柄和谈资——我爱你才不会笑你,可你看看你周围,缺的是笑你的人吗?”
话音刚落,一股冲击的力度就迎着喻季扑上来,喻季的嘴被死死捂住,整个人瞬间往身后的墙壁撞去。
扬瑞辰压在喻季身上,狭长的眼中喷出怒火。
这样一副要把喻季拆吃入腹的样子,喻季丝毫不感到恐惧,他甚至微微发抖——因为兴奋和怀念。
他轻轻拍拍扬瑞辰的脸,像在拍自己以前养的那条小金毛的脑袋:“生气了?”
“喻季,你真的要一直这么犯贱吗?”
“那你要一直否认吗?”
“我否认什么?”
喻季的手从扬瑞辰的脸慢慢下滑到扬瑞辰的脖子,他张开手掌,缓慢下滑到扬瑞辰的脖子,手掌底下就是扬瑞辰结实的脖子线条,血管下是勃动的节奏——他一点一点收紧手心。
“否认你爱我的事实。”
扬瑞辰一听,立即想要远离喻季,但为时已晚,他的弱点已经被喻季握在手心。
喻季怎么可能真的伤到扬瑞辰,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温柔地看着扬瑞辰。
“小鱼……?”
不远处林乐忐忑和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扬瑞辰猛地循声望去,同时下意识挡在喻季身前。
喻季轻轻推开扬瑞辰:“林乐。”
林乐眼睛已经被酒精迷蒙得睁不开了,就在三分钟前他差点就把控不住,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去卫生间,安宗在那个时候突然经过,并默默指了喻季所在的方向,林乐残留的一丝理智和清醒才让他推开了那个陌生男人。
而一过来,他就看见喻季和扬瑞辰紧紧贴在了一起——而看起来是高大的扬瑞辰在压制喻季,其实是喻季占据着主导位置。
当然,林乐根本没看出什么,他现在头脑发昏,看什么都一样。
“小鱼,我想回家。”
喻季走过去扶住他:“那我送你回家。”回头看一眼扬瑞辰,“你呢,回不回家?”
扬瑞辰把面具随手放在一边的灯架上,跟过去:“我来送。”
*
说是扬瑞辰来送,但扬瑞辰喝了酒,最后还是让司机来了。
林乐一上车就无力地靠在喻季身上,喻季任他靠着,没什么反应。
坐在副驾驶的扬瑞辰看一眼后视镜,见林乐昏睡过去没有意识,突然开口:“你朋友?”
“他是林乐。”喻季轻声回答,“你忘记他了?大学的时候和我同一间宿舍的。”
扬瑞辰沉默半晌,才“哦”了一声,“你舍友?好久不见了……不过,”他稍稍回过头来看了一下林乐紧闭双眼的睡颜,“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喻季没有跟着扬瑞辰的视线去看林乐,反而一直盯着扬瑞辰的表情。
“但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经常泡吧的人。”扬瑞辰很快就把身子转回去,视线重新放回到前方路况上。
“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来放松一下。”
扬瑞辰拿了根烟出来叼在嘴边,并不点燃:“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一路无话。林乐睡得混沌,司机从不出声,扬瑞辰和喻季各自在想什么,更是不得而知。
到了林乐家的小区,喻季把林乐叫醒后就把人送上去。扬瑞辰下车,靠在车门抽烟,一边抽一边等喻季。
喻季很快就下楼,他朝着扬瑞辰走来,扬瑞辰透过缓慢朝上蔓延的白烟去看他——
喻季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但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岁数——喻季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眼底里含着风刃,像是在时刻酝酿风暴,但这场风暴从未出现,而什么时候会出现,也没有人知道。
扬瑞辰觉得这几年来,喻季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他心生反感,大到他烦躁不已,可偏偏就是喻季这一双眼——喻季这一双眼,从前是怎样,今时今日便是怎样。
扬瑞辰看人很浮夸,家世,地位,背景,资源——看床伴更肤浅,年不年轻,漂不漂亮,勾不勾人,玩不玩得起——现在的扬瑞辰就是这样。
但是看喻季……偏偏就是看喻季,扬瑞辰几乎从来没有坦荡荡去看他,总要隔着点什么才敢放眼去望——最常用的是怒火,此时是暗涌的烟雾。
喻季不在扬瑞辰打量的那些人的范围里,喻季就是喻季。
喻季无法被放在一个刻度里去量,去定义,去规范——
喻季就是喻季。
扬瑞辰不甘心承认这一点,但他必须承认这一点。
他只好停止注视喻季。把烟踩灭了,甩开车门上了车。
喻季安静地也坐上了车。
司机从后视镜确认一眼喻季系好了安全带,才发动车子。
车子平稳地把这一对伴侣往家中送去。
车窗外的黑夜如雾,蔓延至车内空间——喻季和扬瑞辰分坐在雾墙两端,他们静止不动,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缓慢流动的黑雾。
黑雾掩住他们曾经热烈追求的一切,至今仍未散去。
*
林乐自分手后去了一趟酒吧,似乎振作了不少。喻季再接到林乐的电话,是林乐找到了新工作的消息。
听起来那是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还是会计,但工资比上一份要高出不少,福利也更齐全。最重要的是,林乐说老板对他很好很照顾。
喻季一边漫不经心看着电脑的考勤表,一边应着林乐。林乐和喻季说了这个消息后,很快就挂断电话。喻季看时间,是时候吃午饭了,便关了屏幕,走出办公室。
徐政被董总的案子缠住,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在办公室了,即使出现也只是出现一小会儿,很快就又要出去。董总这个案子不大,然而涉及到恶意欠薪的问题,就够董总喝一壶了。徐政代理过这类案子,本来应该没问题的,董总却要求颇多,本来是理亏的偏就还理直气壮起来,徐政只好硬着头皮去对接。
喻季乐得清静,和办公室点外卖的实习生们交代了下,便打算去公司附近的一个新开的咖啡厅。
那个咖啡厅规模不大,但收拾得很妥当,简约的装修也很对喻季胃口,而最重要的,是店里的咖啡豆都很新鲜,品种也很多样,这对喻季来说无异于是天堂。喻季已经连续半个月去那里了,这天也不例外。
今天他想试一下店里的新品。老板和服务生已经记住了喻季,不用喻季开口,他们就率先端上一杯他常喝的黑咖啡。
喻季点了一人份的意面,顺带点了杯花香柑橘风味的手冲咖啡,便安静地等待。
这种时候的喻季一般都放空了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再去想,只是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窗外的阳光投射,像一株迎着微风摇曳的阔叶植物。
“叮——”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动了,有客人进来,咖啡师热情问候,一个怯怯的、却掩不住其雀跃心情的声音响起。
“有靠窗的卡座吗?”
“有,当然有。”服务生微笑回答,引着来客入座——来客是两位,刚好就走到了喻季面前。
然后两位来客和刚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的喻季对视了。
林乐慌乱地看着喻季,叫了一声“小鱼”,便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而对比林乐的慌张,他身边的扬瑞辰则淡定多了。
扬瑞辰把手臂从林乐肩膀上放下来,对着喻季挑挑眉:“你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