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阳光打在一角小小的柴房,挤进紧闭的柴门还有木板遮覆下的纸窗。
两张清秀的脸庞在微光下紧皱眉头,表情眼见的凝重,连屋内时时飘乎的异味,两人都无暇光顾。
“她怎么还不醒?”一声清脆在昏暗的屋内响起。
另一女子转头看向她,迟疑地说道:“要不,把她打醒?”
“那怎么行!”女子的声音顿时拔高,应照着它主人瞪大的双眼。
然而,她转头就往姜歌面上“啪啪”两掌。
两声耳光比她的声音还要清脆。
姜歌微皱眉头,悠悠转醒,顿觉两脸火热,脑后阵阵疼痛。
“嘶——”她揉着阵痛的后脑,撑身坐起,缓缓看向身旁静坐的人影。
“我草!”
姜歌望着两张黑脸,惊恐地弹身后退。
其中一个黑影愣了愣,而后立马出声安抚差歌的情绪。
“诶——别怕别怕,是人,是人。”
姜歌听着清脆悦耳的声线,坚信面前两人不是牛马鬼蛇。
她慢慢放下身前戒备的双手,主动靠近她们。
“坏人可不是我们,是外面那个!”
另外俏皮的声线响起。
姜歌看着她用小脸朝门外努嘴的娇憨模样,心中莫名欢喜。
“我叫沈望舒,她是君华,你呢?”最开始安抚姜歌的女子问道。
她身边的君华用手肘碰了碰她,似乎不满她的介绍万式,但沈望舒不以为然。
君?姜歌注意到这个姓氏。
“我叫姜歌。”
沈望舒闻言做思考状。
“姜歌?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我认识一个孤儿。她也叫姜歌。”沈望舒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不过她现在比你大。”
姜歌怔愣,静静地看着昏暗中五官不明的沈望舒。
“我也是孤儿。”姜歌冒出一句。
沈望舒闻此身体坐直,震惊歪头。
她身旁的君华见此,调笑她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堂堂公主都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父母。”
“你知道个屁!”
沈望舒转头抱胸,口吐芬芳。
“哎!你!你区区相府千金,怎能如此粗鲁大胆!等本公主回宫定要父皇砍你的脑袋!”
君华暴跳如雷,起身痛指。
沈望舒闻见那一声“父皇”狠狠皱眉,抬头望着比自己更幼稚的女孩,只能忽视已死之人的名称,站身同君华拌嘴:“好啊!去啊!让世人看看堂堂华阳公主是怎的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你算那门子救命恩人!不过就是为本公主用几个籽而已!”
当朝公主……
宰相之女……
姜歌看着两位金贵之躯互怼的丽影真的头疼,竟然不知该如何震惊。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
姜歌记得她告别两位大娘后,正犹豫着是去往苏家瞧瞧,还是继续回“云中客”。
不知要走往哪里,那就徘徊当下须臾。
最后,姜歌决定在这个村里闲逛。
然而命运给她当头一棒。
姜歌摸摸仍然肿痛的后脑,看着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轻声询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沈望舒按住君华的小头,转头回答姜歌:“当然是人贩子窝点。”
毛茸茸的君华无语地看着沈望舒,伸手打开她的手掌,气呼呼地坐下,气鼓鼓地说:“这个刁民!竟敢不认本公主,等本公主回宫定要父皇……”
君华的声音变得哽咽,娇小的身躯颤抖地缩在角落。
“父皇……”
沈望舒蹲身轻轻将她圈在怀里。
“父皇……”
君华用双手遮挡着小脸,不停使劲擦着横流的泪水,上下抽泣。
“父皇……”
天光无力,暗尘横飞,一滴滴晶泪燃开残破的现实,无形的鸢鸟在昏暗的囚室内满墙纷飞。
“父皇……”
……
“这到底要怎么弄啊?”
沈望舒躬身趴在门前,左看看,右瞧瞧。
“本公主哪知道!”
君华踮起脚尖覆在窗前,左瞧瞧,右看看。
姜歌看着方才还处于悲伤潮水中的两人,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我们的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人却……”
“这算什么。”
君华头也不回。
“这不奇怪。”
沈望舒疯狂摇门。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很忙。
“姑奶奶的!你们作死啊!两天还不消停!”
外头那人似乎特别疯癫。
“本宫乃当朝华阳公主,你个刁民还不速速开门!”
“吾乃当朝宰相沈奇之女,你个贱民还不速速滚来开门!”
君华和沈望舒同时朝外面大喊。
内头两人更是疯狂……
“啊!!!!娘!快把我带走吧!”
苍天,外面的人真的疯了。他似乎正哐啷撞头。
“Alohomora!”
闻言,姜歌猛地看向沈望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割裂的记忆穿透两世冲进姜歌嗡鸣的大脑。
沈望舒手握细枝的癫狂身影与“百灵鸟”完美重合。
“你念的什么妖言?!”
君华大嚷。
“你懂个屁!这是咒语!咒语!”
“疯言!疯言!”
“咒语!咒语!”
“癫语!癫语!”
“金手指!金手指!”
“啊!!!!娘啊!快把我打死!”
最后一句,毫不突兀地从外头加入疯狂如焰火蔷薇的戏剧。
“为什么我没有系统?!”
沈望舒仰望瓦砾 ,吞灰长啸。
朝花飘零,尘埃飞扬,姜歌终是于幕幕戏剧中央找到了归属,就像——
我们,是同志了。
“哐!”
外头的大门被人重重砸开,发出的巨大声响使戏剧强行终止。房内三人怔愣原地,呆若木猪。
“狗蛋!拿酒!”
浑亮高亢的少年音于凝滞中突兀响起。
“哎——大哥!大哥!今日不方便。要不,改日?”
人贩狗蛋欲做阻拦。
“你那门——怎的锁着?”
少年转言作问,说着向前几步。
“唉!这这这!柴房!柴房!”
狗蛋的声音明显慌张起来。
“老子不信!里头定有好酒!”
房内的姜歌三人听见那少年的接近,立马溜回墙角缩在一团。
“别啊!天爷——”
裂空劈作,锁链当啷坠地,天光大敞。
一脸震惊,三脸懵逼。
白衣少年缓缓看向身旁满脸惊慌的狗蛋。
“呵!别人偷人只一人,你个孙子偷三人!”
说着,白衣少年丢下斧头,揪着狗蛋脖颈处的衣领将他提溜走。
狗蛋汪汪求饶:“爷,我错了爷!我再也不敢了!”
声声饶命淹没在嗷嗷痛叫之下。
懵逼的君华和懵逼的沈望舒更加懵逼,震惊的姜歌认出那是高树前的叼草少年。
姜歌跟着君华和沈望舒于门边探头,看着白衣少年拧巴在他脚边翻滚的狗蛋。
三小毛球笑笑嘻嘻。
“活该,刁民!”
“活该,贱民!”
“哦吼——”
三人得意之际,白衣少年一甩散发,拍拍手灰,收袖作罢。
惊慌间,姜歌拉着君华,君华拉着沈望舒,沈望舒重心不稳,未把住门框,三人纷纷墩地。
姜歌一人受伤的世界完美达成。
哦——还有个狗蛋。
狗蛋捂着鼻血直流的大瓜脸,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内。正欲起身的三人,停住动作,眼看着他坐进潮湿的角落。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狗蛋顶着青紫的大脸朝三人唾骂,骂完便埋头呜咽。
“嘿——你个刁民!你竟敢朝本公主吼叫!你……”
姜歌和沈望舒见此立马一左一右架走了口吐芬芳的公主。
白衣少年见两人踏出,将房门关紧,手拿麻绳绕在门前,胡乱的打着死结。
事后,少年从另外的房内提出一坛酒。
姜歌四人沉默地走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