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欢呼与敌视交织的人潮,孔羽回到了那个狭小、墙壁斑驳的出租屋。
屋外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将空气中的浮尘映照得清晰可见,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
屋内弥漫着熟悉的、陈旧的木质气味,与演武场那混杂着汗味、血腥和狂热喧嚣的气息截然不同。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涌上的疲惫。
预选赛那石破天惊的一脚,看似摧枯拉朽,实则抽空了他大半体力,
尤其是精神的高度集中与力量的极限爆发。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
“羽子?是你回来了吗?”厨房传来老妈经典的询问,伴随着锅铲碰撞的声响。
“嗯,妈,我回来了。”
孔羽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饭马上好!今天…还顺利吧?”老妈的声音顿了一下,
语调也随之改变,带上了一些小心翼翼。
武道大会对普通人家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尤其是儿子那不算强健的底子。
“还行,晋级了。”
孔羽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脱掉沾了些尘土的外套。
“真的?!太好了!”
老妈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喜,锅铲的碰撞声都欢快了几分,
“我就说我儿子有出息!等着,妈给你加个菜!”
听着厨房里重新响起的、明显轻快许多的忙碌声,孔羽心头微暖,
但那份来自磐石武馆的冰冷杀意,却如同跗骨之蛆,
并未因这片刻的温馨而消散。
灰袍长老那最后投来的、如同看待死物的漠然目光,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他走到小书桌前,从裤兜里掏出那对冰凉坚硬、沉甸甸的铁皮核桃。
乌黑的表皮布满细密如金属锻造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东西,就是系统指定的“横练”入门钥匙?
【叮!】
【检测到符合系统需求的食材:铁皮核桃(品质:普通)】
【提示:外壳蕴含微弱金系灵力,需强力破除。】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强力破除?”
孔羽掂量着核桃,眉头微蹙。这玩意儿硬得离谱,他尝试五指发力。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核桃纹丝不动,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反倒是他自己,感觉指骨被反震得生疼,仿佛捏的不是果子,而是实心的铁疙瘩。
“普通工具恐怕不行…”
孔羽喃喃自语,目光扫过简陋的屋子。菜刀?剁骨刀?恐怕刃口崩了也未必能劈开。
难道真要像踹墙那样给它一脚?
万一力道控制不好,核桃碎了,里面的果仁也成渣了怎么办?
这玩意儿一看就金贵得很。
就在他对着两颗核桃一筹莫展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带着一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
孔羽心念微动,将核桃揣回裤兜,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出所料,是老教练。
他那张平日里棺材板似的脸,此刻却像喝了烈酒般红润,
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
“小子!好!干得漂亮!哈哈哈!”
门刚开一条缝,老教练洪亮的嗓门就挤了进来,他一步跨进屋内,
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孔羽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孔羽都微微晃了一下。
“一脚!就一脚!踹翻了赵莽那磐石疙瘩!废了刘三那阴毒玩意儿!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老教练唾沫横飞,激动得手舞足蹈,仿佛在擂台上大杀四方的是他自己。
“这下看谁还敢小瞧我天一武馆!孔羽,你是武馆的功臣!是最大的功臣!”
孔羽被他拍得肩膀生疼,只能微微侧身,躲开后续的“热情”,嘴上说着。
“教练,只是预选赛,别这么激动。”
“预选赛怎么了?预选赛打掉了赵莽和刘三,这就是硬实力!这就是招牌!”
老教练眼睛一瞪,随即又堆起笑容,
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郁混杂药味的油纸包,不由分说地塞进孔羽怀里。
“拿着!这是武馆库房里压箱底的好东西!上好的虎骨断续膏料,还有几味温养气血的老山参须!
按老方子自己熬,一天一剂!别心疼药材!”
老教练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你现在筋骨刚猛,爆发力是够了,但刚极易折!需要这些温补之物调和内里,固本培元!
不然,正赛碰上那些世家出来的滑溜鬼,耗也能把你耗死!”
就在孔羽抱着沉甸甸、药味冲鼻的油纸包,准备谢谢老教练时。
老妈从厨房端着菜走了出来。
“呀!刘教练来啦!儿子怎么不叫老妈一声!”
急急忙忙的把饭菜放到桌上,两个大人开始客套了起来。
老教练毫不掩饰的夸赞着孔羽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
而老妈则是开心的对老教练道谢,嘴上说着如果没有教练的指导,孩子不会进步这么快之类的客套话。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孔妈邀请老教练留下吃饭,自己又转到厨房去炒菜了。
孔羽看着手里的药包,又看了看红光满面的老教练。
这老狐狸,是眼见自己这块“宝”潜力惊人,开始下血本“施肥”了。
他心知肚明,什么“武馆库房”、“按份例”?以前他这种边缘弟子,连训练用的劣质药油都得省着用。
警惕的种子在心底悄然生根,但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也没理由推开。
系统虽好,但药材能辅助改善他这破身体的基础,也是好的。
“嗯,谢谢教练。”
孔羽点点头,语气平淡。
孔羽这毫不推辞、理所当然的态度,反而让老教练心下更定。
这小子,沉得住气,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问,是个明白人!
他满意地搓了搓手,脸上的狂热稍微收敛,但眼底深处的算计却更加清晰。
“正赛第一轮的对手确定了,流云道场的柳轻烟。”
老教练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那小娘皮,身法快得像鬼,剑法刁钻得很,滑不留手。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孔羽,
“你的力量正好克制她!以力破巧!
只要逮住机会,一腿定胜负!这五天,给我好好调理,
把状态调整到巅峰!那柳轻烟,就是你正赛的第一块垫脚石!”
“知道了。”
孔羽应道。
“还有…”
老教练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磐石武馆那帮杂碎,搞了个什么狗屁申诉,说你‘过度暴力’。”
“哼,一帮输不起的怂货,仲裁委员会那边,老夫会去打点,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不过…”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
“那个灰袍老鬼,石坚,是磐石武馆的执法长老,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他那眼神…小子,正赛里,除了擂台上的对手,更要提防磐石的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石坚。
孔羽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