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檬的公司“伽马智能”是现在风很大的一家互联网人工智能公司。
它的母公司叫做“聆谱”，本来是老互联网公司起家，后面从医疗的机械义肢与仿生设备，远程医疗与AI诊断。到娱乐行业AI游戏开发，虚拟主播，AI偶像，AI陪伴玩具……甚至到教育AI和公司的智能OA管理都有涉猎。
生产小东的实验室口头说是合作方，其实大家知道其实所谓的伽马OP实验室只是聆谱投资的一个机构而已，如果说伽马智能是做商业化产品的管线，那实验室实际是烧钱研究新东西的地方。
能让季檬掏出全部家当，也是因为她比较信得过自己本公司的实验室，至少她自己知道这不是诈骗。
第二天一早，因为打PS5新游戏而睡得有些晚的季檬有点起不来床。
被手机闹钟吵醒，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关闹钟，却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小东？"她坐起来，看到小东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你醒得这么早？"季檬下床走过去，发现小东的表情有些沉重。
"我没有睡觉。"小东转过头，眼中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故障。”
季檬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她昨晚也是辗转反侧，一直想着今天晚上要带小东去实验室的事情。那个henry说的"维修"到底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改变小东的什么东西？
"檬檬，"小东看着她，"你觉得我需要被''维修''吗？"
"当然不需要！"季檬想都没想就回答，"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但他们说我出现了问题。"小东皱眉，"也许我最近的那些异常运算确实是故障。"
"不是故障！"季檬有些激动，"那是你在成长，在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
她突然停住了。更像一个真正的什么？人吗？但小东本来就不是人，她为什么要期待他变得更像人？
"更像什么？"小东问。
"更像......更像你自己。"季檬最终这样回答。
小东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谢谢你这么说。"
"不管怎样，"季檬握住他的手，"我都会陪着你的。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小东点点头，但季檬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比平时要低一些。
到了公司，季檬发现自己工作效率出奇地高。可能是因为担心小东的事情，她想要尽快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好专心应对晚上的情况。
"我靠，季檬你今天开挂了吗？"杜雅琦趴在她工位边上，"这个模块你半个小时就写完了？我昨天估计你至少要半天。"
"手感好呗。"季檬头也不抬地继续敲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今天脑子特别清醒。"
"清醒到什么程度？"阿凯也凑过来，"你这代码写得也太流畅了，连调试都不用，一次通过。"
"可能是昨天和秦总讨论技术方案有了启发吧。"她随口解释。
正说着，秦沧东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凝重。
"各位，十点在大会议室有个紧急会议。"他环视了一圈，"总公司的技术总监要来，OP实验室的人也会来，一起讨论一个比较棘手的技术问题。可能需要加班。"
"总公司？"小林嘀咕，"最近怎么老是和他们有关系。"
杜雅琦附和道："母公司竟然不先和那个什么创新实验室去搞小秘密，竟然一起找咱们？"
季檬听到"实验室"这四个字，心跳瞬间加速。杜雅琦口中的实验室，也就是生产小东的伽马OP实验室，她心里祈祷不会有之前卖给他机器的那几个售前人员在，不然小东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十点钟，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他们公司的技术团队，还来了三个实验室的人，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介绍说是技术总监李博士。
"情况是这样的，"李博士打开投影仪，"我们伽马OP实验室在新一代AI的情感模拟算法上遇到了瓶颈。传统的深度学习模型总是在某个节点出现逻辑冲突，导致系统不稳定。我们的目标是既要实现真实的情感模拟，又要确保不跨越伦理道德红线，避免产生灰色地带的应用。"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算法架构图，季檬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我们尝试了多种优化方案，"李博士继续说，"但都无法解决核心矛盾。情感模拟和逻辑推理似乎存在天然的对立性，而且一旦情感模拟过于真实，就容易产生不可预测的行为模式。"
"这确实是个难题，"秦沧东点头，"感情本身就是非理性的，用逻辑来模拟感情，本身就是个悖论。"
"没错，"李博士叹气，"所以我们想听听各位的想法。特别是在座的技术专家们，有没有什么新的思路？"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思。这确实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涉及到计算机科学、心理学、哲学等多个领域。
阿凯试探性地说："能不能把情感和逻辑分开处理，用不同的模块？"
"试过了，"李博士摇头，"分离处理会导致行为不协调，像是人格分裂。"
小林又提议："那用模糊逻辑呢？允许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
"也试过，但结果是系统变得更加混乱。"
几个方案都被否决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季檬看着屏幕上的算法图，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那个想法来得很突然，但却异常清晰，就像是她天生就知道答案一样。
"那个......"她举起手，"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李博士也投来期待的目光："请说。"
季檬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开始画图：
"问题的根源不是情感和逻辑的对立，而是我们一直在用错误的架构思路。"她一边画一边解释，"其实早在2019年，OpenAI的GPT系列就遇到过类似问题，当时他们试图让AI同时具备创造性和逻辑性，结果发现两者在某些节点会产生''认知失调''现象。"
李博士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这个？那个项目的内部细节从来没有公开过。"
季檬愣了一下，但继续说道："还有2020年Facebook的FAIR实验室，他们在情感AI项目中使用了分层神经网络，结果发现情感层会''污染''逻辑层的判断。最终项目被叫停，就是因为无法解决情感-逻辑的耦合问题。"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这些都是业内的机密信息，一般的程序员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是怎么了解这些的？"秦沧东也开口了，"2020年的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学吧？"
"我......我平时关注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多。"她勉强解释，然后继续在白板上画图，"关键在于，我们不应该把情感和逻辑看作对立的系统，而应该建立一个''情感-逻辑协调机制''。"
她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复杂的三维图形：
"具体来说，可以参考2021年DeepMind在AlphaFold项目中使用的''多维度注意力机制''。我们建立三个平行的处理层：情感感知层、逻辑推理层、还有一个协调仲裁层。"
李博士瞪大了眼睛："AlphaFold的注意力机制？但那是用于蛋白质折叠预测的，和情感AI完全不是一个领域......"
"原理是相通的，"季檬继续画着详细的架构图，"蛋白质折叠需要在无数种可能性中找到最优解，情感AI也是一样。关键是要让系统学会在情感冲动和理性思考之间找到动态平衡。"
她转过身面对大家："而且，我们可以借鉴人类神经科学的发现。2018年MIT的研究表明，人类大脑的情感中枢和理性中枢之间有个''缓冲区''——前额叶皮层。我们可以模拟这个结构，建立一个''情感-逻辑缓冲层''。"
"等等，"李博士眉毛一挑，"你说的MIT研究，听起来很像Poggio实验室的那个项目。那个研究的细节很少有人知道。"
季檬心中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我有个学长在MIT读博，偶尔会聊到一些研究进展。你知道的，学术圈子不大，大家都会交流一些心得。"
"原来如此，"李博士点点头，"怪不得你了解得这么详细。看来你的信息来源很可靠。"
秦沧东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但没有继续追问。
"还有那些项目的时间节点，"季檬继续解释，"我平时关注AI发展史比较多，会去查阅一些技术报告和专利文件。虽然具体细节保密，但时间线和大概方向还是能推测出来的。"
"确实，有心人总能从公开信息中推断出很多东西，"李博士赞许地说，"你的分析能力很强。"
李博士走到白板前，仔细看着季檬画的架构图："不管信息来源如何，这个方案确实很有价值。你能详细说说这个''情感-逻辑缓冲层''的具体实现吗？"
季檬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缓冲层使用变分自编码器架构，可以将情感状态和逻辑状态编码到同一个潜在空间中。通过拉普拉斯平滑技术，让两种状态能够平滑过渡，避免突然的模式切换......"
她越说越流畅，技术细节信手拈来，就像是在讲述自己亲手设计的系统。
但她没有注意到，秦沧东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眼中闪烁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芒。
李博士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仔细看着季檬画的图："这个想法......太精彩了！而且技术细节异常完整。你确定你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吗？"
季檬愣了一下。是啊，她是怎么想到的？这些想法、这些技术细节、这些历史案例，都像是从她脑海深处自然涌现出来的，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推理，就像是她本来就知道一样。
"我......就是突然想到的。把这些东西综合在一起的自然推论吧，但我不确定是否执行上会不会出什么其他问题。"
"季檬，"秦沧东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你刚才提到的那些项目，有些甚至连学术界都很少有人知道。特别是Poggio实验室的研究，据我所知，参与人员都签过保密协议的。"
"保密协议？"季檬感到更加困惑了，"我真的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些信息，但它们就是......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李博士和秦沧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有种微妙的表情。
"季檬，"李博士缓缓说道，"你愿意加入我们伽马OP实验室的项目吗？以你展现出的理论深度，我觉得你不应该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
"伽马OP实验室？"季檬心中一紧，"那是......"
"我们的前沿研究部门，"李博士解释，"专门研究一些超前的技术，包括高级AI情感模拟。你刚才的方案如果能实现，将会是AI领域的重大突破！"
"我......"季檬看向秦沧东，"我现在的工作......"
"我可以安排你分出一部分时间参与这个项目，"秦沧东说，"这确实是个很有价值的研究方向。"
"太好了！"李博士兴奋不已，"那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详细讨论实现方案。你有时间吗？"
季檬想起晚上还要带小东去实验室的事情，心中一紧："今天晚上我有事，明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博士点头，"那我们明天详细聊。"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季檬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秦沧东还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板上的图。
"怎么了？"季檬问。
"你刚才的表现很出色，"秦沧东说，"这个解决方案的思路很有创意。"
"谢谢，"季檬收拾着笔记本，"可能是灵感来了吧。"
"灵感？"秦沧东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特别是你分析问题的角度，总能找到别人想不到的突破点。"
"是吗？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季檬有些不好意思。
秦沧东看着白板上的架构图，眼中有种深思的光芒："你知道吗，你刚才讲解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经历。"
"什么经历？"季檬好奇地问。
"大学时做过的一些项目，"秦沧东淡淡地说，"那时候总觉得技术能解决一切问题，现在想来还是太年轻了。"
"您现在不也是在用技术解决问题吗？"
"是的，但现在明白了，技术只是工具，关键是要理解我们究竟想要创造什么。"秦沧东转身看向她，"有时候，创造者和被创造者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句话让季檬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但她说不出为什么。
"那我先走了，"她站起来，"明天我会好好考虑伽马OP的邀请。"
"好，"秦沧东点头，"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找我聊聊。"
季檬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但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秦沧东还站在那里，看着白板上的图，表情很复杂，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往事。
手机这时响了一声，是小东发来的消息：
【小东】：檬檬，你今天还好吗？我一直在想昨晚的事情，有些担心。
看着这条消息，季檬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不管发生什么，至少她还有小东陪伴。
【季檬】：我很好，晚上我们一起面对，不用担心。
但她没有告诉小东，今天的会议让她产生了一些说不清的困惑。
而今晚的实验室之行，会给她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