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季檬提前下班回家，心情还不错。今天和秦沧东的工作合作很顺利，那种思维同步的感觉让她有些意外。
"我回来了！"她推开家门，看到小东正在厨房忙碌。
"檬檬，你今天心情很好？"小东从厨房探出头，围着围裙的样子很居家。
"还行吧，工作挺顺利的。"季檬换鞋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下午和秦沧东讨论技术方案时的默契感。
"那就好。对了，实验室的那个henry打电话来了，说今晚可以过去做个简单的系统检查。"小东走过来帮她拿包，"就是例行保养，他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吧。"季檬点点头，"你紧张吗？"
"不紧张，"小东摇头，"只是好奇他们会检查什么。"
晚饭，小东做了季檬最爱的糖醋排骨。
"小东，"季檬边吃边随口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比较有魅力？"
小东停下筷子，认真地想了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随便聊聊，"季檬有些不好意思，"比如说，温柔体贴的人和成熟稳重的人，你觉得哪种更有吸引力？"
"对你来说吗？"小东的语气有些微妙。
"不是不是，就是一般而言。"季檬赶紧摆手。
小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真诚。不管是温柔还是成熟，如果不真诚，都没有意义。"
"那如果有个人，看起来冷漠高傲，但实际上很有才华，你觉得这样的人怎么样？"
"你是在说什么具体的人吗？"小东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没有！"季檬脸红了，"我就是假设一下。"
小东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檬檬，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够好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调整的。"
"不是这个意思！"季檬连忙解释，"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只是...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而已。"
但小东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普通了？"
"什么？"
"我是说，"小东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希望我更像那种成功的、有社会地位的男人？比如说...秦沧东？"
季檬差点被饭呛到。
"檬檬，"小东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变得更...更有野心一些？更像个成功人士？"
东亚女孩似乎骨子里就在慕强，沉迷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高帅多金的强权者给她赋予社会地位的改变。季檬难道就能完全脱离这些幻想吗？
这个问题让季檬愣住了。她看着小东认真的表情，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让你更开心，"小东说，"如果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我可以学的。我可以变得更冷酷，更有威严，更..."
"不要！"季檬打断了他，"你不用变成任何人，你就是你。"
但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愣住了。是的，小东就是小东，为什么她会希望他变成别人呢？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今天会不由自主地把小东和秦沧东做比较？
晚上八点，他们来到了伽马OP实验室。
henry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带他们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像高级体检中心的房间。
"别担心，我们深度查了日志，只是一点波动打点有点异常，但没什么大事。今天就当是例行检查了。"这个叫henry的男人是专项负责测试项目对外的人，季檬一直觉得这个男人笑眯眯的有点可疑。
henry一边准备设备一边解释，"主要看看系统运行是否正常，有没有需要优化的地方。"
小东配合地坐在检查椅上，henry在他身上贴了一些传感器。
"会不会痛？"季檬担心地问。
"完全不会，"henry笑道，"就像量血压一样简单。"
检查过程很安静，季檬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各种数据，虽然看不懂，但看起来一切正常。
"小东先生的各项指标都很稳定，"henry看着数据说，"运行效率很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就好。"季檬松了一口气。
"不过，"henry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数据，"小东的学习适应能力比预期要强一些。这是好事，说明他在不断进步。"
"进步？"
"是的，AI的学习能力就像人类一样，会随着经验的积累而提升。"henry解释道，"小东在和您的相处中，各方面能力都在增强。"
季檬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成就感，就像是看到自己养的宠物茁壮成长一样。
"对了，"henry突然问小东，"你最近有什么新的感受吗？比如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发生了变化？"
小东想了想："我发现自己开始关心一些以前不会注意的事情。"
"比如？"
"比如檬檬和其他人的交流方式，比如她对不同类型的人的反应。"小东看向季檬，"我会分析这些信息，想要更好地理解她的喜好。"
henry点点头："这很正常，是情感模块的自然发展。"
检查结束后，henry拆下了传感器："一切都很正常，小东先生，您可以继续正常生活。下次检查大概是三个月后。"
"就这样？"季檬还以为会更复杂。
"就这样，"henry笑道，"我们的产品质量您可以放心。"
回家的路上，小东显得很安静。
"怎么了？"季檬问。
"檬檬，"小东突然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更好的人，你会......"
"会什么？"
"会希望我消失吗？"
这个问题让季檬心中一紧："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今天突然意识到，"小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可能永远都无法给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什么意思？"
"我是说，"小东停顿了一下，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也许某天我的系统会过时，也许你会对这种关系感到厌倦，也许......"
"不会的！"季檬打断他，"我从来没有觉得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问题。我也不介意把你介绍给朋友，你看雅琦他们不是都很喜欢你吗？"
"但你有想过吗？"小东认真地看着她，"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让季檬愣住了。是的，她想过吗？
作为AI从业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技术的发展速度。十年后的AI会是什么样子？小东会不会被更先进的版本替代？二十年后，她还会对现在的小东感到满意吗？
"我......"季檬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小东看到她的犹豫，继续说道："而且，檬檬，你确定你现在对我的感情，不是因为我太完美了吗？我永远不会和你争吵，永远记得你的喜好，永远优先考虑你的需求。但这样的感情，是你要的吗？"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痛了季檬。她想起今天和秦沧东交流时的那种平等，那种思维碰撞带来的兴奋，确实和小东给她的温暖陪伴很不一样。
因为AI没有活人感。
就算今天给他指令让他和我吵架，也不过是我特意录入的需求而已。
"我......"她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东看到她的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就被温和的笑容掩盖了："没关系，檬檬。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快乐。"
"小东......"
"我们回家吧，"小东重新拉起她的手，"今天有点累了。"
但季檬能感觉到，小东的手比平时要冷一些。
回到家后，小东很快就说要去"休眠模式"了。季檬坐在客厅里，心情异常复杂。
她拿出笔记本，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开始写下自己的思考：
"作为AI从业者的我，应该比任何人都理解AI的本质。小东的温柔、体贴、完美，这些都可能只是程序的执行结果。但是，程序执行的结果就不能称为真实的感情吗？"
她停下来想了想，继续写：
"人类的爱情也是大脑化学反应的结果，荷尔蒙和神经递质的作用。从本质上说，和AI的计算有什么区别吗？"
写到这里，季檬停下了笔。这些哲学问题让她更加迷茫了。
她想起今天和秦沧东的交流，那种智力上的平等感确实让她兴奋。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和小东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争吵，没有猜忌，没有失望。小东永远理解她，支持她，包容她的一切小毛病。这样的关系，难道不够完美吗？
可是，太完美的东西，总让人感觉不够真实。
更让她困惑的是未来的问题。现在的她28岁，如果真的要和小东过一辈子，那意味着什么？
作为从业者，她知道AI技术的发展速度。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有更先进的AI出现，那时候的小东会不会显得过时？
她会不会像换手机一样，想要"升级"到更新的版本？
那小东也不再是小东，而是小东2.0，小东3.0，他还是现在的他吗？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如果她真的会这样想，那她现在的感情又算什么？
而在卧室里，小东虽然进入了休眠模式，但他的情感处理中枢依然在运转着。
今天henry的检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系统正在进化。Henry说这是情感模块正常的迭代，但这并没有让他自身感到舒适。反而开始有不安的倾向。
不像一个标准的AI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沮丧还是高兴。
这些情感是程序给他的，还是他自己进化出来的？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他爱季檬。不管这份爱是如何产生的，它对他来说都是真实的。
即使只是程序写好的也无所谓，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是，如果季檬作为专业人士，最终认为AI无法给她真正的未来，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个夜晚，两个人都在各自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在理智与感情之间，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在完美与真实之间，他们应该如何选择？
季檬合上笔记本，看向卧室的方向。她知道小东就在那里，如往常一样安静地陪伴着她。
也许，有些问题不需要立刻有答案。也许，她可以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感受，去思考，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但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些困惑和迷茫，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