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沸鼎,诸侯裂土。
有姬侯吾云者,起于西陲,仁德广被,民心所归,如北辰之拱众星。其麾下有上卿禹岳,风姿清举,智勇兼备。
二人少时相识,出入偕行,寝食同息。
季秋,霜风肃杀。
强邻犯境,举兵十万,直逼铜城。
铜城者,姬侯之屏障也。
城若破,则基业倾覆。
吾云亲披玄甲,登城御敌。禹岳执戟相随,寸步不离。
城下矢石如蝗,杀声震天。
姬吾云立于雉堞,指挥若定,士卒感其勇毅,皆奋力死战。
鏖战三日,城垣浴血。
忽一狼牙巨箭,挟破风厉啸,自敌阵深处裂空而至,其势如电!
禹岳疾呼:“君侯避!”
然箭镞已贯前胸,透背而出!玄甲瞬染赤红。姬侯身形剧震,手中长剑铿然坠地,目光犹凝禹岳之面,唇边血溢,低唤:“阿岳……”
言未竟,气已绝。
禹岳目眦尽裂,肝胆俱碎!抱吾云尸身于怀,但觉温息骤散,热血浸透战袍。
城上士卒悲号震野,天地为之晦暗。
然其悲极转静,神色竟凝如寒冰。轻拭吾云唇边血痕,整其衣冠,俯身印下诀别之吻。
继而豁然起身,双剑出鞘,龙吟震天!
禹岳长啸,声裂九霄:“贼子!偿命来!”言毕,双剑翻飞,寒光过处,敌首如刈草芥。其状若疯魔,白衣尽赤,所向披靡,直贯敌阵中军!
敌酋骇然,未及反应,剑光一闪,大好头颅已飞坠尘埃。
禹岳提其首级,血淋淋悬于阵前,厉喝曰:“犯吾云者,皆如此獠!”
敌军胆裂,溃如山崩。
铜城之围遂解。
然禹岳心已成灰,唯余复仇烈焰。
奉姬侯灵柩归,葬于南山。
遂集旧部,誓平九州。
其用兵如神,然杀伐过甚。
七年之间,转战万里,赤水浸野,青磷蔽空。凡昔日与姬侯为敌者,尽皆屠戮,诸侯慑服,天下乃定。
禹岳践祚,称武王,然不立后,不纳妃,唯于深宫奉姬侯灵位,朝夕相对,如诉平生。
又三年,海内承平,百废俱兴。
禹岳召宰相入宫,夜语良久。
翌日大朝,竟解冠冕,授玺绶于宰相,曰:“天下已安,吾责尽矣。神器有归,尔其勉之。”
举朝愕然,伏地泣谏,禹岳不为所动,拂袖径去。
是夜三更,月冷星稀。
禹岳孤身登子城楼。
此楼乃昔日与姬侯并辔观星之所。凭栏北望,南山姬侯坟茔隐约可见。禹岳怀中取出一物,乃一枚残损玉珏。指腹摩挲温润,恍见故人含笑。
仰观星河,禹岳低语,声若梦呓:“阿云,久候矣。昔年铜城,未能同坠,今以九州一同,汝愿了,天下已托贤者。岳来寻你了。”
言罢,白衣飘举,如一片无依之叶,自巍巍城堞纵身而下!
残月清辉,照见玉珏碎地。
其声清越,似为绝响。
翌日,人于城下见其遗蜕,面容安详,手握残珏,恰指向南山姬侯之墓。
举国大恸。
遵其遗愿,合葬于南山旧冢。冢前双碑并立,无字,仅刻交缠双剑与半枚玉珏之形。
后世传此奇情,演为话本《双珏碎》。
伶人歌曰:
金戈裂铜关,赤羽断鸳盟。
白衣化修罗,血洗九州平。
十年磨一剑,霜刃祭深情。
天下既已付,子夜坠空城。
双冢南山寂,玉珏碎寒声。
绝恋传今古,长使泪满襟。
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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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话本《双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