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晚秋在予珺的陪同下登车赴宴后,淑珍就一直留心着7号的动静儿,可支棱着耳朵寻么了一上午,楞是不见有人影儿出入。淑珍寻思着别是他们在别处另外置了宅院?也对,新婚志喜嘛,自然是要重新打鼓另开张,马尾巴胡同里谁见了他们不得背过脸儿啐一口去,可惜了儿自己早打算好了一肚子尖酸刻薄话儿,专等着见了面儿好好“恭喜”晚秋呢。
直到快晌午了,一小队日本兵带着一大帮宪兵巡警开进了马尾巴胡同,淑珍登时心惊肉跳六神无主地着了慌,早将一逞口舌之快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的爪哇国。自从予寰经了那场牢狱之灾,淑珍是见了日本兵就心里打鼓肝肠乱颤,这回不知又是哪家人要遭殃了。她趴在街门板上,从门缝里看到那伙人先是把人去屋空的7号围了个水泄不通,呼天喝地好一通儿搜查,间或有摔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后便见日本人指挥着那些军警整箱整箱地往停在胡同口的卡车上搬运东西。淑珍寻思,眼前这情形怎么竟越看越像是抄家呢?难不成晏开泰也败了势?明明是风光无限大喜的好日子…………
东西倒腾得差不多了,淑珍又见那伙人气势汹汹地奔了15号,她急得手心儿里直冒冷汗,两只拳头越攥越紧,止不住地顿足叨念:“我早说了甭掺和晏开泰的事儿!非不听啊!你说!你可给他们当哪门子伴娘去!惹祸上门了不是!”足足过了有一个来钟头,淑珍已经在街门后头弓着身子窝得腰酸脚软快要支撑不住时,那群兽兵才呼呼啦啦地撤出了马尾巴胡同,坐上卡车扬长而去。淑珍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儿地看准了,这回他们并未捕了人去。她摇摇晃晃地挪回房里喝了碗热水,直歇到慢慢儿地缓了过来心神复位了,才悄不声儿地跑去15号找予珺。
予珺正拿笤帚打扫收拾堂屋里被兽兵砸了满地的碎瓷片子,见淑珍过来,慌忙招呼她道:“瞧脚底下,可别扎着了,走走走,咱们先上我屋儿里坐吧,回头我再慢慢儿拾掇。”两人到了予珺房中坐定,淑珍方才惊魂未定地问:“日本人怎么又过来祸嚯了?他们这回冲的是谁啊?我才刚看着是先去7号抄了家,才奔你们这儿来的。”予珺接过李婶泡好送进来的白糖水递给淑珍,语气平和地说:“给侵略者当走狗的下场,可不就是这样吗?卖国求荣丧尽天良的汉奸,怎么可能得了善终,迟早是要玩火自焚,自食恶果。”“那聂晚秋呢?也跟着一起倒霉遭殃了?”淑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淑珍,你可真是个实心眼儿!你就那么相信晚秋是贪图姓晏的财势地位,才昧着良心嫁给他的?你也真信她能忘得了我大哥?”“那她这是……”淑珍的一双凤眸不禁笼上了一层疑惑的阴翳。沉默寻思了良久,她突然双眼一亮,惊恐地看着予珺说:“二姐姐,晚秋她,她该不会哄着那姓晏的,被他们发现了吧?”予珺直望进淑珍的眼底,动情说道:“淑珍,这次你真的误会晚秋了。我们得以扳倒晏开泰,除掉这个廉耻丧尽卖国背祖的汉奸,全多亏了晚秋的配合,她忍辱负重,勇敢坚韧,她是我们民族的英雄啊!”
淑珍的双眼绽放出熠熠的泪花,灰白的薄唇哆嗦止不住地哆嗦:“原来她是骗他们的,原来她……二姐姐,我……我先头还那么恶毒地说晚秋,我……我真……”话未说完,晶莹清澈的泪珠已断线珍珠般双双垂落。予珺轻轻拍着淑珍放在桌面上的手背,柔声劝慰道:“淑珍,不哭,我们都该为晚秋感到自豪和骄傲,她平日里那么斯文内秀的一个人,我们甚至都没听见过她大声儿说话。可是在民族危亡,胜败千钧的时刻,她却不声不响沉着冷静地除掉了一个大汉奸。淑珍,真真是时势造英雄,晚秋她比咱们都强,我真心为他感到骄傲!”“那她自己呢?二姐姐,晚秋姑娘是不是已经……”淑珍情绪激愤,再度哽住了。予珺起身,附耳小声对淑珍说:“这个你放心,晚秋平安,被我们藏在一个安全秘密的地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爷,佛菩萨!您们可一定要保佑晚秋姑娘,保佑她好人得好报,平平安安化解了这一劫!”淑珍双手合十,兀自祷告不止。“成啦,你还有着身子呢,可不兴这么哭天抹泪儿的,晏开泰罪有应得遭了报应,咱们应该高兴才对!”予珺笑意盈盈地宽慰道,淑珍止了泪,又帮着予珺收拾整理一番,才告辞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予珺陪着顾氏刚吃过早饭——娘儿俩一人半个杂和面窝头,就着一大瓷碗温开水,淑珍夹着一个包袱皮儿裹着的布包又过来了15号。与顾氏见礼招呼过后,对予珺说:“二姐姐,咱们上你屋里谈谈去。”予珺心里不明就里,引着她一同进了屋,关门坐定。淑珍将布包放在桌上,含笑对予珺说:“二姐姐,快打开看看!”,一双柔美的凤眼里闪动着兴奋耀眼的光芒,这么些年了,予珺还从未在淑珍眼中见到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她满心疑惑又小心珍重地打开那幅绒布,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绚烂生辉,洒金堆玉的彩绣云龙。那龙的鳞片纤毫毕现,双眸栩栩如生,正自呼啸升腾,穿云逐日。予珺被眼前的宝贝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淑珍笑着翻开龙锈,一只色彩斑斓姿态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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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金凤婉转飞舞,越然眼间。“淑珍,这是……”予珺被这精致馥雅富丽堂皇的国粹之美震惊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凝视良久,才问出这么一句来。
“二姐姐,好看不好看?这对龙凤京绣轿面是当年我嫁进时家门儿时,爸爸给的陪嫁。听说是打从大明流传下来的老物件儿,爸爸也是从宫里头的织绣局得来的。如今京绣的走针工艺几近失传,像这样儿的绣品佳作更是不出世的宝物。你看这龙鳞上的滚针绣、盘金绣,还有这凤凰彩翼上用的穿珠绣、平金绣,都是实打实的宫绣技法,龙凤呈祥更是皇室内阁的专属徽制。那时候,爸爸和妈为了不给日本人抬轿的气节身死殉国,我们跟日本人是国仇,也是家恨。我想爸爸若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让这对价值连城又代表咱们国家最尊贵象征的国宝落入日寇贼人之手。二姐姐,二叔也是为了守护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宝瓶豁出了一条命,他有这番大义,我跟予寰,我们也有!昨儿我们俩商量了一宿,决定把这宝贝交给你们。虽然我不知道你总说的“我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但是二姐姐,我却清楚明白的知道,你们都是为着国家,为着老百姓豁出身家性命去跟日本人干的人,你们是家国义士,这宝贝交给你们,我放心!来日要真能有驱逐强盗光复乾坤的那一天,请你们替我,也替我爸我妈,把它们献给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政府,献给我们的国家!”
予珺从淑珍打开包袱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懵然震惊的状态,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她竟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亦无从做出回应。直到淑珍说起等到胜利了,请他们把京绣国宝献给国家,她才好似满腔热血瞬间沸腾一般觉醒过来。“淑珍,你放心,驱除列强迎接胜利的那一天不会遥远了,侵略者如今已如强弩之末,屡战屡败节节溃退,很快就会滚出中国去,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要将这难得珍贵的宝贝献给祖国?”“二姐姐,这是我和予寰深思熟虑商量了一夜以后,郑重做出的决定,落棋无悔,这也是这对儿轿面最适宜最稳妥的归宿。”淑珍说着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轻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我俩还商量好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都叫他大兴。兴盛的兴,就盼着没有了日本鬼子的中国能够兴旺昌盛,老百姓能够过上踏实安稳,百业待兴的好日子。”
淑珍和予珺的手牢牢握在一处,久久不愿松开。予珺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仿佛听到了四万万五千万国人最真挚最迫切的心声,我们万众一心,期盼胜利,夺取胜利,迎着曙光微明的夜幕,见证冉冉升起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