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从胸腔深处涌上来,刚才那个幻觉太过真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意识边缘窥视着。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意识到,王子皓检查身体的建议是有道理的……如果能查出身体的问题,说不定这也是查出真相的线索。
可当她匆匆赶到诊所,迎面只看见一道紧闭的门。门上贴了纸条,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邻村一位肺病患者病危,王子皓已前去施救,他有祖传偏方,需要离开几天。
林觅站在诊所门前,望着那张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纸条,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既然村里看不了,林觅也不纠结,于是决定自己去县城就医。
回到老宅,她找到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的堂哥,告诉他自己要去县里两天。
堂哥林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怎样,有什么问题吗?"林觅敏感地察觉到了堂哥话语中的犹豫。
"没什么,就是..."林超停下手中的活儿,"最近村里有些不太平,你一个人出去我有点担心。"
"什么不太平?"
林超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林觅想要追问,但看到堂哥明显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林觅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来到村口等大巴车。
往常这个时间,通往县城的大巴都会准时到达。
但今天,她从早上七点等到了中午十二点,连车影都没有见着。
她开始询问路过的村民,但得到的回答让她感到困惑。
"车?什么车?我们又不出去,谁关心那个。"刘婶这样回答她,眼神中带着一种奇怪的冷漠,仿佛林觅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是啊,我们村里人哪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去的。外面的世界太复杂,还是村里安静。"李大爷附和道,语气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林觅感到困惑,明明以前村里人偶尔也会坐车出去办事,买些村里买不到的东西,或者去县里的医院看病。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表现得好像从未有过外出的需要?这种集体的冷漠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她又问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类似的回答。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找村长询问。
村长于大山的家在村中心,青砖黑瓦,院落宽敞,显得格外突兀。她推开半掩的院门,刚迈进几步,就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至少三四个男人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笑声。
她顿时警觉。村长家不是只有他一人居住吗?
片刻后,于大山快步走出屋门,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温和笑容:“小觅啊,这么早,找我有事?”
“我想问今天的车怎么没来。”
他神情一滞:“车啊,村子偏,车次本来就不规律,过几天就来。”
“可以前都挺准时的,而且……”她顿了顿,“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县里看看。”
村长笑容不变,但眼神微冷:“看病?你看起来好好的,哪像有病?”
林觅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不耐与防备。
村长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察觉,于是又补充道,“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毛病,不差这两天昂!快回家吧。”
林觅试探着道:“我刚才听见屋里有几个人说话,是不是有客人在啊?”
“哦,就是老张他们几个老邻居过来坐坐。”村长答得很快,“这不农闲嘛,聊聊地里事。”
林觅点点头,却觉得这回答不合逻辑——村长家的门关得死紧,那声音明显是刻意压低的,像是在密谈。
更令人不安的是,于大山接着笑着说道:“小觅啊,你别总想查这查那。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这话像一记暗钉,狠狠扎进她心头。
林觅僵了一下,只得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离开村长家,她走在村道上,夕阳余晖洒在脚边,照得整个村子都像是罩上了一层金红色的面纱。可越是美丽的外壳,她越觉得不安。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是张大爷。
林觅快步迎上前,试探着问道:“张大爷,您是刚从村长家出来吗?”
张大爷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今天哪都没去啊,家里柜子坏了,一早在修。”
“可村长说,您和几位邻居刚才都在他家……”
张大爷皱起眉头,声音低下去:“他这么说?”
林觅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衡量什么,然后只说了句:“有些话,不该问,有些地方……也不该去。”
林觅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眩晕猛烈袭来。天地旋转,她跌坐在地,耳边嗡嗡作响。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一股奇怪的香气扑鼻而来,甜腻中带着腐朽,如同某种凋谢的花与腐烂果实的混合体。
视野模糊的瞬间,她再次看见那口古井,井水漆黑,倒影中伸出一只苍白手臂,指甲青紫,滴着水。
她彻底失去意识,坠入黑暗。
黑暗中,有声音在回响:
“她知道得太多了……”
“不能让她离开村子……”
“按照计划执行……”
“她和当年那个女人一样……”
这些话一遍遍回荡,像来自地底的呢喃,也像是某种审判。林觅挣扎着睁眼,却仿佛身处泥沼,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月光斜斜照进来,屋内寂静。
床边坐着堂哥林超,眉头紧锁。
“你醒了。”他轻声说,“张大爷发现你晕在路边,叫了邻村的赤脚医生。”
林觅嘴唇干涩:“王子皓还没回来?”
“还没。”林超顿了顿,“医生说你可能是精神太紧张。”
她没有作声。脑海中那些低语还在回荡,那些细节、谎言和错乱的线索交织成网。
林觅意识到,自己正被困在一张看不见的罗网中,而那张网的中心,也许就在村子深处——那口井的下面。
她想问林超更多,但他只是轻声提醒:“夜里别乱跑,最近村里……不太太平。”
这句话,和他说过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警告一样,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夜更深了。
她翻身躺下,却根本无法入睡。
那些低语仍在耳边回响——她越来越确信,她的母亲根本不是被传说害死的,也绝不是什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