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边军的铁骑如黑色洪流般南下,沿途州县望风而降。第七日黄昏,我们已能看到京城巍峨的城墙。
“报——”斥候飞马来报,“京城九门紧闭,城头守军约五万,多为唐家私兵!”
苏定方老将军捋着白须:“殿下,是否即刻攻城?”
我望着城墙上飘扬的梅花玄旗,摇了摇头:“先扎营。派使者劝降。”
“唐修远不会投降的。”周淮安低声道。
“我知道。”我摩挲着腰间的梅花玉佩,“但城中百姓无辜。”
夜幕降临,军营篝火如星。我独自站在沙盘前,研究京城布防图。帐外突然传来争执声。
“让我进去!”是个熟悉的女声。
帐帘掀起,厉欣怡踉跄而入。她衣衫褴褛,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你还活着!”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她。
她虚弱地笑了笑:“答应过要……看你登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绢布,“唐若雪给的……城防图……”
我急忙展开绢布,上面详细标注了京城守军的薄弱点——西水门!
“她说……”厉欣怡咳出一口血,“三日后子时……她会打开西水门……”
“三日后?”我皱眉,“太久了,皇上和太后……”
“还活着。”她打断我,“关在太庙地牢...唐修远要用他们...祭旗登基...”
我拳头捏得咯咯响。帐外突然又传来喧哗,卢剑星匆匆进来:“殿下,营外来了一队青云观弟子!”
我冲出大帐。月光下,十几个白衣道姑肃立营门,为首的捧着一个檀木匣子。
“叶殿下。”她深深行礼,“奉观主遗命,献上此物。”
匣中是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剑身刻满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
“先帝佩剑''定国''。”道姑含泪道,“观主说…...持此剑者,方为真龙。”
我郑重接过,剑身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周围将士齐齐跪倒,连战马都屈膝俯首。
厉欣怡倚在帐门边,嘴角带笑:“这下…...名正言顺了…...”
三日后子时,我亲率三万精兵潜至西水门外。月光如水,城墙如墨,万籁俱寂中只有虫鸣声声。
突然,城头亮起三盏红灯!
“信号!”周淮安低声道。
沉重的闸门缓缓升起,露出一线幽暗。我举起定国剑,剑锋直指城门:
“杀!”
铁骑如潮水般涌入城门。出乎意料,城内竟无多少抵抗。我们长驱直入,直奔太庙。
“不对劲…...”卢剑星警惕地环顾四周,“太顺利了…...”
话音未落,四周屋顶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箭雨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数十骑瞬间人仰马翻。
“中计了!”周淮安举盾护在我身前。
前方街口转出一队重甲步兵,为首之人金盔金甲,正是唐修远!
“叶凡,”他冷笑道,“你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夺回京城?”
我拍马上前:“唐修远,你勾结北狄,弑君篡位,罪不容诛!”
“弑君?”他大笑,“你那个''皇叔''才是弑君逆贼!至于北狄…...”他突然击掌。
太庙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北狄可汗阿史那律!他手中拖着一条铁链,链子另一端锁着…...
“母亲!”我失声喊道。
萧皇后衣衫褴褛,却依然挺直腰背。看到我,她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怀瑾!快走!这是陷阱!”
“晚了。”唐修远狞笑,“今日就让你们母子团聚——在地府!”
阿史那律一挥手,四周巷陌中涌出无数北狄狼骑!他们显然早已埋伏多时。
“结阵!”苏定方厉喝。
边军迅速结成圆阵,但已被团团包围。箭矢如雨,每分每秒都有将士倒下。
我握紧定国剑,突然注意到唐修远身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唐若雪!她被铁链锁着,脸色惨白如纸。
“若雪!”
她抬头看我,嘴唇微动。虽然听不见,但我知道她在说:“快走…...”
“杀出去!”我对周淮安吼道,“救太后和公主!”
“殿下不可!”卢剑星死死拉住我的缰绳,“留得青山在…...”
一支冷箭突然射中他的咽喉!卢剑星瞪大眼睛,缓缓栽落马下。
“卢兄!”
唐修远的声音远远传来:“叶凡,放下武器,我可饶你母亲和妹妹不死!
我看向母亲,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唐若雪也以眼神示意我快走。
定国剑在手中嗡嗡作响,仿佛在催促我做决定。就在此时,城东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
“报——”一骑飞驰而来,“青云观弟子打开了东门,数万义军杀进来了!”
唐修远脸色大变:“不可能!哪来的义军?”
答案很快揭晓。东边街口涌来黑压压的人群,有江湖侠客,有市井百姓,甚至还有太学书生!他们手持各式武器,为首的赫然是——
“陈芝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一身戎装,肩头伤口还渗着血,却威风凛凛地冲在最前:“叶凡!老娘来收账了!”
原来那日她重伤落水,被下游渔民所救。养伤期间,她联络各地青云观弟子和江湖人士,组成这支义军!
唐修远气急败坏:“放箭!全部射杀!”
北狄狼骑张弓搭箭,但已经晚了。义军如潮水般冲散敌军阵型,陈芝儿一马当先,直取唐修远!
混战中,我看到阿史那律挥刀砍向萧皇后!
“母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闪过——厉欣怡从屋顶跃下,匕首精准刺入可汗后心!
“这一刀……为了太师府地牢……”她狞笑着转动刀柄。
阿史那律怒吼着反手一掌,将她击飞数丈!厉欣怡重重撞在墙上,口吐鲜血,却还在笑:“值了……”
我趁机冲上前,定国剑如龙出渊,一剑斩断锁链!
“怀瑾……”萧皇后虚弱地靠在我肩头。
“母亲别怕,孩儿在。”
另一边,陈芝儿已经杀到唐修远面前。两人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贱人!”唐修远怒吼,“当年就该连你一起杀了!”
“原来我爹娘是你害死的!”陈芝儿眼中燃起滔天怒火,剑法骤然凌厉。
唐修远渐渐不支,突然一把抓过身旁的唐若雪挡在身前!陈芝儿收剑不及,剑锋划过若雪手臂——
“啊!”
鲜血溅在唐修远脸上,他竟伸出舌头舔了舔,狞笑道:“养了二十年,总算有点用……”
这畜生行径彻底激怒了陈芝儿。她弃剑不用,一拳轰在唐修远面门!
“这一拳为了若雪!”
唐修远踉跄后退,她又是一个扫堂腿:
“这一腿为了叶凡!”
最后腾空而起,双膝重重砸在他胸口:
“这一下为了我爹娘!”
唐修远口吐鲜血倒地,被冲上来的义军乱刀砍死。
随着主帅毙命,唐家私兵纷纷投降。北狄狼骑见可汗已死,也四散溃逃。
天色渐明,硝烟散去的京城满目疮痍。我抱着受伤的唐若雪,身旁是虚弱的萧皇后。陈芝儿一瘸一拐地走来,身后士兵抬着奄奄一息的厉欣怡。
“赢了?”厉欣怡气若游丝地问。
“赢了。”我握住她的手,“大夏……保住了。”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那我的墓碑……”
“你会长命百岁。”我红着眼眶说。
太庙钟声响起,回荡在血与火洗礼后的京城上空。幸存的将士和百姓渐渐聚集过来,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
“参见陛下!”
声浪如潮,一浪高过一浪。我看向怀中苏醒的唐若雪,她微微一笑:“哥哥……该你肩负这江山了。”
萧皇后轻抚我的脸颊:“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陈芝儿单膝跪地,将定国剑高举过头:“请陛下……登基!”
朝阳升起,照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我接过宝剑,剑身映出自己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这一路走来,多少生死离别,多少血泪交织。但此刻,我知道——新的时代,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