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心情,两人跳回地面,打算趁天色不晚赶快离开这里去河界以北。
花漫野心中的郁结虽然没有完全散尽,但经过刚才祝陌归的一番开解已经好了多半。
为表谢意,她大包大揽地一拍祝陌归的臂膀、弯起月牙般的眼睛,道:“寒烟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去鼓瑟镇吃蟹黄包子和小酥肉怎么样?”
“也好,再点两道辣的、来上两壶酒。”祝陌归毫不客气,今天确实是个适合喝酒的好日子。
“好~嘞~!客官您跟我走吧~!”
花漫野扮演起店小二的角色,弓着腰、伸着手臂、一脸谄媚作势要带路。
可活人哪敢让她带路?保不齐把人带到哪条沟里去!
祝陌归勾着嘴角、将人轻轻往回一拽、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捉了她的手继续往镇子口的方向走。
行至墓地边缘,远远看见前面聚集了好多人,乌压压一片,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疑惑、脚步未停,想一探究竟。
谁知待他们走近些,一个探着脖子东张西望的高个子男青年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喊:“来了来了!神仙来了!”
随着这声喊,一大群人齐刷刷向二人转过身来,跪倒在地、拜伏一片。
这阵仗着实吓人,花漫野上次被众人围堵还是在钟灵山上学的时候,但这样一言不发就趴地上一大片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顿在原地,不知这群人是何来意。祝陌归则多向前走了半步,停下问话:
“尔等拦路跪拜,此为合意?”
人群中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大娘稍微挺直了身子,回话道:
“回神仙的话,我们是这落苏镇的镇民,刚才见西边坟地处光芒大盛、听到神明祝颂、又听到歌声,镇子里的雾气瞬间就散了,前阵子招了鬼正发疯的小伙子也瞬间就清明了。我们知道一定是神仙来救我们于水火,特来跪拜感谢!”
花漫野光想着净化的事,全然忘了她此番操作阵仗并不算小,居民一定会看到。
看来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是不太可能了。
她对祝陌归抱歉地笑了笑,道:“看来要在这多耽搁些时候,这饭今天不一定吃得上了……”
祝陌归垂眸低语:“无妨,明日增为三坛酒便是。”
落苏镇原本是个繁华的大镇,人口不算少。由于鬼祟事件频发,大家都杯弓蛇影,不敢出门,连刚刚的异象都差点被认为是鬼怪的障眼法。
好在镇民中有些有见识的,认得神光和法阵,加上镇中心的神庙旧址突然发出金光、其中一束光正好穿过董高石像的头颅,将那块石头穿出了一个洞。
种种迹象联合之下,几乎可以确认镇子里古老的传说是真的——这里确实是等待审判之地,而神庙重新发出光芒预示着审判已经结束,他们终于即将迎来新生。
还是镇长反应最快,立刻召集了胆子大的、见过世面的一部分镇民,一起赶往墓地边,迎接他们的神明归来。
镇长大娘领着众人等待了好一会儿,生怕神明变成一道光离开这里、谁也见不到他们。正忐忑着,终于见到神明出来,她虽然无法看清神明的面容,但周身环绕的灵光不可能是假的,于是赶紧一股脑将准备好的说辞倒了出去。
她没见二人反应,以为是差了什么礼数,有些慌乱地又找补道:“我们、我们初次迎神,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只知道拜神要虔诚。我们都是十万分虔诚!感谢神明拯救我们、感谢神明宽宥这片土地!”
说完,又拜了下去。
花漫野倒不是不想答话,而是这镇长大娘看来确实是没什么拜神的经验,这种感谢之词说出来、多数是用来还愿的,这样说完一般都会接一句“恭送某某神明、我辈必定多行善事、颂福布恩!”,然后,正常情况下,神明就直接可以走了,人们也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眼下的情况是,镇长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她说。花漫野又不能引导凡人说话的内容,有违规矩。所以两边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好在她反应快,敛了眉目,深沉总结道:
“落苏镇之劫难,皆因善行恶报而起,今凶鬼灰飞烟灭、诸业已销,望尔等牢记教训,不可再犯。
“念百姓无辜,今后勤加努力、所愿可成。”
众人听了,纷纷激动不已,高呼“幸得神佑。”
花漫野想起土地的事还可以交待一下,又说:“落苏镇事宜交由茶娘子代吾听收,善恶皆有神知。”
这样交代完、又稍微敲打了一下,终于将氛围烘托到了众人高呼“恭送惊澜上神,我辈必定多行善事、颂福布恩!”
花漫野十分满意,赶紧与祝陌归一起捏了个诀,发着金光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寒烟,我可太能编了!!!哈哈,随机应变,厉不厉害?”
花漫野还没飞多远就忍不住求夸夸。
即使这是基本素养、没什么好夸的,她也总想逗旁边的人多说几句话。
祝陌归特别配合,好像她真的做成了什么大事一样夸奖道:“真厉害,棒!”
随即他话锋一转,“话说回来,这么一露脸,以后这镇子的事可就和你的神号联系在一起了,如果会引起不好的回忆,可以联系成我的,毕竟我也露脸了、不算牵强。”
“没事,不会。”花漫野很豁达,“这一页早晚要翻过去的,就当锻炼自己了。”
二人快速飞过了河界,打算在之前落脚过的鲜风客栈投宿过夜。
天色已晚,庆幸的是客栈还剩最后两间客房。
快速安顿下来、叫了饭菜上楼,花漫野兑现了承诺——蟹黄包、酥肉、辣椒炒腊肉和一道店家推荐的叫不上名字的火红菜肴,再配上两坛酒。
房间里的饭桌靠着窗,窗外热闹的夜市景色与上次来时形成鲜明的对比,魔障一除、整个镇子都活了起来。
吃过饭的花漫野终于有时间给扈星帆发去信号,等他回信安排好时间、便可动身去下一站继续净化魔障。
与此同时,开岚、苍葭和霁明先一步来了魔界,提前打探了些消息,知道此时魔族内乱稍平息、不少有势力的大魔逐渐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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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但祸斗依然立场不明。他是混沌手下,但自从好友作为蛊雕旧部被清算后,便一直对此心存芥蒂,现在他虽没反了魔王的统治,但可以看出对很多政令的执行都不再像从前那样不遗余力地推行、甚至有从中作梗故意拖延之意。
计划中接下来要去净化的地方是苍川,正是其封地。
魔族的封地由当地的归属大将自行管辖,四魔王对大将封地的管辖权限高于大将,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插手。此次净化魔障属于特殊情况,极为重要,故即便祸斗心里有再强的抵触情绪也只能敞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打探出的消息表明,祸斗此人聪明绝顶,好恶分明,脾气刚直受不得委屈。
虽然表面上不能抗拒王的指令拒绝净化,可净化魔障一事在祸斗心中并非造福子民,而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一直怀疑四王会借机偷偷在魔界各地安插机关、以达到自身巩固政权、加强对各地方控制的目的。
所以,对于苍川的净化,他会不会明里暗里下绊子,可就不好说了。
扈星帆第二天一早便回了消息,约好几人在泗原行宫汇合、一同前往。
苍川地处北方,与极北之地无尽荒原同处魔族势力最边缘处、相距不远。
那里气候寒冷、山岩嶙峋、终年风大雪厚,盛产粗直坚硬的巨木和大石;民风彪悍、善建造、多机巧。
花漫野嘱咐手下几人做好充分的防寒准备,五人一狕准时到达泗原行宫,在宫门口见到了已经等着的主仆二人。
扈星帆和肥遗已经提前为他们备好了青花大马,苍葭作为暗卫和传信官可由钳钳背负着在暗处跟随、霁明和开岚则作为护卫一并骑马前往。苍川距离泗原有些距离,沿途多零散村落,有少数魔丹碎片散布其间,可在策马而去的途中一并净化。
青花大马日行千里,一行人白日行路、晚上就近在村里投宿,一路净化沿途,终于在第四天到达离苍川最近的村落。
天色渐暗,几人决定先找农户住下、第二天一早进城。
肥遗在前面探路,没多久便寻得一家客栈,店主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翁,头顶长着独角、圆圆胖胖长得十分和善。
老翁命伙计将马牵去马厩,自己将几人引进客栈大堂,依着扈星帆的嘱咐简单上了些酒菜,便坐进柜台作势扒拉着算盘,实则竖起耳朵听几人谈话。
倒不是他八卦,实在是这地方一年到头风刀霜剑、原本也没多少外地人会来,更何况现下魔障将苍川中心都裹成一团浓黑,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更不会轻易来此。
尤其是这几人打扮既不像客商又不像平民,看起来十分可疑。
还有貌似侍卫的三个大汉都带着刀剑、一身武者行头、眼神中透着机警煞气。另外三人穿着打扮精致考究、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好在他们中有一个紫袍白发的姑娘,一双眼睛笑盈盈的,看起来好像好说话些。
老翁决定一会儿找机会和她搭搭话,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别是什么别族的探子来了苍川,别回头出了问题、自己还有一家子要养、为此遭了连累可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