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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善报

作者:夏落步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解决了董高,还有一个魂魄在此地一直在此处,她既不上前、也不逃跑,就躲在角落里等着。


    花漫野擦干净琉光,将其收回神腑,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走近那个一直安静等待着的魂魄。


    魂魄见花漫野走来,直起了身、扬起脸,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张脸虽然失了血色,但那柳眉丰颊和黝黑的眸子,她还记得的。


    这分明是当年那个茶楼里与她对视的女子、是那个在最后关头拼命喊着让她先走的人。


    花漫野停在她面前,轻声唤她:“你好呀,白苗姑娘。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那魂魄对于花漫野知道自己的名字有点意外,但她很快也释然了。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绞着手指、抿着嘴唇,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花漫野见她紧张,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坟地墓碑间的空地上,仰头看着白苗,笑容晏晏地继续说着:“我现在已经都好啦,你看,我比原来还厉害呢!再也不会轻易输给别人了。”


    白苗已经是魂魄了,没有血色可以冲上眼圈,但是她的眼睛依然湿润了,不住点着头。


    花漫野轻轻拽了拽祝陌归的衣服下摆,对白苗接着说:“你看,我这回还带了同伴来,他也可厉害了!我的人!”


    白苗这回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她看了祝陌归,点头道:“见过、见过的,会放火的大神仙!”


    这下花漫野惊了,她仰着头费力地转回脖子看祝陌归,问他:“人家怎么会知道你会放火的?你都干什么了?”


    祝陌归一脸无辜道:“可能……白大姐口中烧了神庙的神,就是我吧?”


    “…………”


    白苗又连连点头,配上她圆圆的白净的脸,有点娇憨的可爱。


    花漫野原本是为了缓解白苗的紧张才坐下的,现在她发现者自己仰着脖子来回看这两位实在是费劲,索性重新站了起来。


    她仔细看了看白苗的魂魄,关切道:“白苗,你身上的福泽不少,但这几百年间你为了保护这个镇子,几乎用光了自己的所有福泽,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会消散了……”


    白苗摇摇头,并不在意地说:


    “没关系的,不重要。我那战之后一直日夜为惊澜少主祈祷、也希望自己可以为保护这方土地尽一份力。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真让我撞上了董高的恶灵。


    “这么多年来我尽力了,少主您回来做了了断、这片土地就再也不是等待审判之地,我就算消散也无牵无挂了。”


    白苗的这份坦然让花漫野十分难受,刚送走一个罪大恶极死不悔改的董高,现在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魂魄就这样消散。


    更何况,她护佑了这片土地这么多年。


    花漫野摇摇头,她抬起手,将手掌覆盖到白苗魂魄的头顶上方,闭眼运气,一股细微的灵流化为金砂洒遍白苗的全身。


    白苗不知道这是什么,惊诧的看着花漫野,眼里写满了疑问。


    花漫野睁开眼睛,递给白苗一个安抚的眼神,她解释道:


    “茶娘子守护了这片土地四百年,没名没分的,可不能就这么消散了。


    “善需有善报、才能有人将善良一直传递下去。我给你一些福祉,你以后就是这里的土地娘娘啦!这片土地你继续替我盯着,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护着他们!可好?”


    受了福祉滋养的白苗整个魂体的状态都好了很多,她疑惑顿消,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


    她连连点头,道:“好、好,我愿意!谢谢少主,我有多大的运气居然可以得您亲自赐福!”


    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对于如何做一个“守护者”还一无所知,又问道:“可是,土地奶奶都需要做些什么、我又该如何做呢?”


    花漫野拉她坐下,将身为一方土地要做的工作事无巨细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鼓励她,“你的香火越旺、法力就越强、身体也会越健壮。以茶娘子现在的威名,相信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加油!”


    说完,又亲自为她画了符牒,交给她拿去报到用,以后便算是正式登记在册了。


    送白苗离开之后,花漫野重新打量了身处的这片墓地,找了一棵壮实的大树、跳上粗枝坐了下来。


    她没有着急离开这里,而是倚在树枝上唱起了歌。


    这首歌的曲调悠扬、安宁舒缓,是一首安魂歌。此地亡灵已尽数送走,她是唱给整个镇子听的:希望可以净化人们心中残存的阴霾,帮助他们忘掉那些记忆中灰色的基调、重新阳光起来。


    歌声经过法力加持、带着演唱者精纯的净化之力,很快随风播撒到每个镇民的耳朵里。人们不知这是什么,却都纷纷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静静聆听着,感受着内心久违的宁静平和。


    一曲唱完,花漫野低头半晌,没再动作。


    祝陌归一直站在树下,此时也跳了上来、坐在她身边。


    他见花漫野把头埋在臂弯里、有些颓丧的样子,却不知她是怎么了。


    他轻揽上她的肩,柔声问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了结了一块心病,却反而不高兴了?在烦恼什么呢?”


    花漫野声音闷闷地从衣服袖子里透出来:“寒烟,董高那里,我是不是做得有失分寸?”


    祝陌归疑惑挑眉,回忆了一整个过程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没觉得哪里不妥,在我看来整个过程都处理得很好,既净化了凶鬼也保护了墓群、也没有伤及无辜。璨璨对哪个环节不满意?”


    花漫野烦躁地抬起头、粗粗呼出一口气,皱着眉头说:“董高化为凶鬼,我净化他时本可以不用和他说那么多的。我为了激怒他使他疯狂、露出破绽,和他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是为了让他的信念崩塌、内心秩序倾覆。”


    祝陌归不解地问:“那不是正对吗?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们就只能用武力除掉董高,那这镇子少说也得有一半被夷为平地。”


    花漫野更烦躁了,她攥着拳头敲着自己的头,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我在说那些诛心言辞的时候,心里对他有着满溢的怒意、甚至……恶意。那时我的脑海中都是他生平做下的恶,这使我不遗余力地挑出他最薄弱的地方攻击、使他整个崩溃。然后在他发现无可狡辩、恼羞成怒、内心杀我的欲望达到顶峰的时候,仅用一击让他魂飞魄散。”


    花漫野的神情矛盾而破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语言,祝陌归也没催她,只静静地陪着、等着。


    “我知道他已满身血债、无药可救,所以没有度化、没有开解,但我无法接受自己当时心里只有恨意,我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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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催发他最极致的痛苦、甚至有些为此快意。


    “寒烟,我自幼学习结界、引魂、法阵,选择成为万灵的守护之神,但我刚刚却希望一个人类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永不解脱。


    “…………好像恶魔。”


    将这些话说出来并没有使花漫野心里好受些,相反的、她仿佛重新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光天化日之下的审判。那些暗夜中不断滋长的恶意此刻终于被赤裸的揭露于世间,矛盾和挣扎充斥着此刻的一切。


    她既是受害者、又是守护者;既是选择者、又是摧毁者:


    一再守护的人曾亲手将刀插进她的心脏,即使这样、她依然选择了继续保护他,而现在,却又憎恨他化为凶鬼残害诸多性命、亲手摧毁了他。


    “早知是这个结果,我当时直接杀了他,那之后的这些死于凶鬼之手的无辜之人,也就不会丧命了……”


    祝陌归心里一颤。


    她居然这样想?!


    这太过苛责。


    祝陌归坐正身体,轻轻拍着花漫野的肩膀,道:“璨璨,照你这么说,我战遍天地、连海里都没放过,双手染血无数,我才是最大的恶魔。”


    花漫野不以为然,“你少来沾边,你是战神,什么恶魔!以战止戈是很多时候的唯一选择,战士们保家卫国、为了家人后代的太平日子甘愿献出生命,是最无私的奉献,伟大又纯洁。”


    祝陌归好似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他问:“那,你说……战场上对垒,战士们彼此心中,有对敌军的恨吗?”


    花漫野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答:“有啊,一定有。可他们是战士、不是守护神。他们可以恨、守护神不应该恨。”


    “璨璨,他们也是各自家庭的守护者,不是吗?我虽是战神,不也一样在领地中护佑着那么多弱小的部族?从这个角度来说,所有的神,都是守护神。这三个字固定的是一种角色、不是一种行为。”


    花漫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正望着远处的天际线,神色是少有的严肃悲悯。


    “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抛弃感情,神也不能。正因为你曾经不顾一切地保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类,所以才更加痛恨董高的自私和毒辣;你会恨他正是因为你爱着世人,而这些爱会成为人民的滋养。


    “你没有预见未来之术,救董高时是在用命换来他们的生,给他留下改过的机会。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他非但不改过、还化为凶鬼在几百年后伤人性命?


    “你这是在用已知的结局反过来去苛责四百年前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而且是把别人的错误强加在自己身上,我都替你冤啊。”


    祝陌归说完,终于转过头来看了花漫野一眼,见她脸色缓和了很多,知到她这是听进去了。


    他又问她一句:


    “你还记得刚才自己对白苗说过什么吗?”


    “哪句?”


    “你说,善须有善报、才能一直传递下去。”


    花漫野终于笑了,“你居然会记住这一句话?还以为你会拿出自己做了诸多善事却没什么大的善报来反驳呢。”


    “我为何反驳,我有的。”祝陌归向后仰了仰身子,伸了个懒腰,就势将身边那正等他下文的榆木脑袋搂进了怀里,头一歪、靠上她的肩。


    “这不就是!我的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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