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好多种补救方法。
传影解释?太过尴尬,她有没有事都会说‘没事’。
送礼物表达歉意?没有诚意,而且自己昨日连逻辑都是乱的,道歉都没有切入点。
假装没发生、再若无其事出现在她面前见机行事?怎么可能,君子应坦荡!
思来想去,哪个都不合适、都不好。
祝陌归决定还是再去一趟,和她说清楚,给她道个歉。
“开岚,跟我走。”
开岚猜到自家主子要去哪里,知道八成是劝阻也没用,但他还是试着劝道:
“少主,您从回到朱明洲那天开始就整天殚精竭虑、奔波劳累,没睡过一个整觉……今日好不容易回来的早些、又要再赴千里之外的泗原,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你别去了。”
说罢,祝陌归腾空而起、奔赴泗原行宫。开岚在后面艰难地追着,和昨天一模一样。
夜幕已至,进入泗原行宫的方法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开岚被自家少主惦记着、顺便带了进去。
祝陌归让开岚在窗檐外放哨,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走过去敲门。
花漫野正打坐,隐约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开岚?!不可能,他们应该还在忙着。这都半夜了,我八成是饿得产生幻觉了,先去找点东西吃吧。”
她收了功,起身打算去楼下转转。
打开门,正与门口站着的祝陌归来了个脸对脸。
“寒烟?!你、你到多久了,怎么不进来?快进来坐。”
花漫野诧异着侧过身把人迎进屋,心里有点打鼓:不知寒烟今天是什么状态,这风尘仆仆的看样子就够累了。我该怎么和他说昨天的事我都理解了呢……
祝陌归在门口踌躇半晌没勇气敲门,结果猝不及防被撞个正着。
他原本有一堆话想说:想道歉、想解释、想坦白。
可到了门口,勇气减少一半;门一开,脑子里直接一片空白。
他沉默着进屋,看着花漫野关上门、给自己倒水、然后与他尴尬对视……
他接过茶杯、没有喝,片刻后又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花璨,昨天的事,对不起,委屈你了。
“我喝了酒、自己管不住自己跑来找你、还对你发脾气。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你可以骂我、或者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花漫野原本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别扭着,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见对方这样诚恳道歉,反倒安慰起他来。
“我不生气了,本来也没多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她怕祝陌归不信,又补充道:“我都理解了,真的!你的一番好意,我也是今天下午才明白,你也……难为你了。”
祝陌归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正一心安慰自己的这个人,内心巨震:
明白什么好意?她知道了?!
“你……你知道了?我、我……”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花漫野见他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面颊泛上微微红晕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她继续说着:
“寒烟,我昨天并不知道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找我的,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
“但是今天我想明白了,你写在扉页的字、你欲言又止的劝告,还有你说不出口的难处,我都懂了!”
祝陌归呆站在那里,好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像一个神像前的祷告者,在等着骤然显出法相的神明对自己的祈祷降下判书。
言语不得、行动不得、思考不得,只等着她说出那个结果。
花漫野本意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些,但她瞥见祝陌归又开始摩挲指节的小动作。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她已经推测出他是紧张到极点才会这样,柔声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一定会小心不重蹈覆辙。
“至于你那边,如果你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就尽管说,我现在也在魔界、离得近些,定不遗余力帮你们。”
不同于预想中任何一种情况,祝陌归的审判没有降临──他的“神明”和他玩了个字谜。
他将她的话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
祝陌归的理智终于逐渐回归、微眯着眼睛问:
“什么?……重蹈覆辙?帮我?你在说什么?”
花漫野只当他面皮薄、不好说破,只能自己尽量说得直白些:
“就是,‘所念人’若真是魔族人的话、我不是离得近一些嘛。
“虽然我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你俩到了哪个程度,不过如果你心里憋闷,可以和我说的,需要我去传信也没问题的。”
这下祝陌归听明白了。
乌龙,却不知误会的源头在哪。
“着急的极致是愤怒”这种情况终于在他身上得以体现,他莫名其妙又急于解释,于是前进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花漫野后退不得、只能顺势坐进椅子中。
祝陌归问道: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谁和你说我所念是魔族人的?”
花漫野一脸无辜:
“我推测出来的。”
“推测?呵,你倒说说你的逻辑。”
花漫野虽然感觉到不大对劲,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下午在饭馆想出来的那一套缜密的推导过程复述了一遍。
“我就是这么想的,和一切都对得上。
“我本打算等你忙完再好好问你的,没想到你今日就过来了,所以直接说了。
“有什么……不对吗?”
祝陌归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等了她几百年,她不开窍就算了、还一心想着把自己往别人那里推,哪怕凭空捏出一个“魔族姑娘”都没想过她自己。
罢了,怪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在此刻被轻松震断。
这层窗户纸非今天捅破不可。
俯身撑住花漫野椅子两侧的扶手、祝陌归抬眼直视着她,说话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疏离平静。
“想知道哪里不对?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花漫野在低气压下有点慌,但依然点头,“好,你问。”
“我的长盈集,是为谁而奏、何时而奏?”
“是在我沉睡间为我稳固拟核而奏啊。”
“好。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为何要种扶桑花?”
“当然记得,是为了让魂魄找得到回家的路。”
祝陌归依然看着她,身体未动。
突然一道金光亮起——一柄通体黑银、鳞纹遍布,带着森森朔气的陨铁剑在他身后被召出、悬于半空之中。
“那,你可还记得,它的名字?”
“哈,这话问的,你的神武扶桑,我怎么可……”
花漫野笑容僵在脸上,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瞪着还发着金光的扶桑愣在那里。
祝陌归又问她:“璨璨,我取的字,你以为何意?”
花漫野缓缓将视线移回他脸上,看着他的眼神多了满满的无措和难以置信。
“陌、归……行路之人,何时当归?
“陌归、扶桑……在……远远乡…………”
一切都明白了,她终于看懂了面前这双赤红眸子中的难过和无奈。
他的一次次欲言又止、一幕幕深深凝望,那些过往间日日夜夜的并肩而立、沉默跟随,还有昨晚一遍又一遍执拗重复的那句:“好不好?”。
此刻,终于都懂了。
祝陌归看着花漫野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着,逐渐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在两人之间留出一点距离。
等她的答案。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心跳震耳欲聋。
他感觉到胸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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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毫无章法的乱撞,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心跳、哪个是护心鳞传来的她的心跳。
此刻的祝陌归似一粒风中飘飞的火屑:飞尘可覆灭、吹毛可燎原。
但没关系,已经等了几百年、他可以继续等。
只要她不拒绝。
花漫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已经是几日内她第二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但,不同的是,这次她竟然觉得有点……庆幸。
这两天一直盘踞在心里的、那种涩涩的感觉,终于消失于看懂他眼神的瞬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酸胀感——不同于今下午的羹、也不同于刚刚自己说要帮他的对话,是一种复杂但奇妙的感觉。
这感觉将心口塞得鼓胀、又掺着一点终于落地的踏实。
花漫野有些无所适从,这感觉太陌生了,她重新抬眸望向祝陌归,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她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所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唤你的字?”
祝陌归挑了一下眉,没料到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大概有点严肃,勉强笑了一下,回答:
“没有不喜欢,只是你叫的那两次语气都无比生疏。给我一种,我等的人永远不会来到我身边的感觉。
“让我有点怕。”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迂回,他这次的答案极为坦诚、直白。
因为经过了刚才的交流,祝陌归终于明白:
面前这个人、正如兄长所言、是个榆木脑袋,感情上的事如果不直接和她说,她自己是万万不可能一点就通的。
花漫野这次果然没有跑偏,她顺利理解了他的意思,有点抱歉地笑了笑,对他说:
“我……我当时没往这方面想过,自己也觉得唤你的字十分别扭,所以叫得也别扭,倒让你误会了,抱歉。”
祝陌归摇摇头,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一点话头:“误会”,说明她并不排斥他的感情。
他想立刻追问,但到底还是怕她被逼得紧了会不自在。
他思索片刻,便原地蹲了下来,隔着两人之间一步远的距离、略抬头望着她,眼神专注又虔诚:
“所以……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等的人一直都是你,你接受吗?愿意要我陪在你身边吗?”
他说完,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停在花漫野膝前,等着她的答案。
花漫野紧张得抓紧了身上的长衫、无意识地搓着衣服下摆,左手手腕上的契约金环若隐若现,她的心也越来越乱。
她沉默着,不再看那双让人心乱的眼睛。
祝陌归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但他始终保持着这姿势没有变。
他看得出、也感受得到她此刻正无比纠结,但他不敢深究为何。
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璨璨,你怎么想就可以怎么说,不要顾虑太多。你我之间,不必那样。”
花漫野被点破所想,重新看向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一直在这样半跪着等着自己、忙站起身伸手去拉他起来,没拉动。
祝陌归执拗着不肯起身,像昨晚一样固执地要个答案。
花漫野心里更乱了,情急之下也蹲了下来,面对着祝陌归,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寒烟,我、我不是故意吊着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刚刚才知道!这份感情……我知道龙族重情、重约定,一旦全心投入感情、心里便再无第二个人的位置。
“我已经让你白等了这么久,若是再草率答应、骗了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怕我日后做错了什么,会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你一辈子就都毁在我身上了!”
此言一出,祝陌归仿佛全身的血都凉了,他难以置信地消化了半晌她的话,而后艰难地问:
“什么叫‘骗’我跟着你、什么叫‘对不起我、辜负我’?
“你难道……真的……心里已经有了扈星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