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搀着她,动作很小心帮她擦洗干净,扶着躺下来。
西铭琛睡完就走,并未留宿,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他伏在身上动作时,眼底的晦暗,汀栾惜看不明白。
第二日也没有赏赐。
这让人心里很不爽,一点道儿上的规矩都不懂。汀栾惜怨气陡涨,吃饭的胃口都消了大半。
谁料,这人晚上又来,抓着人就抵在榻上大干特干。
汀栾惜有苦难言,受不住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语气也格外幽怨:“我是哪里招惹您了吗?”
西铭琛没说话,欺负完了,忽然问:“你想要个孩子?”
汀栾惜好半天才回神,有气无力:“不稀罕。”
然后就被人掐着脖子,窒息感一阵一阵传来:“很好。”说完,猛地松开她,转身离开。
翌日,来了赏赐,一直负责伺候她的太医亲自送来的。
“这是什么?”汀栾惜觉得自己没病,怎么又要喝汤药。这太医看着很年轻,怕被问责似的,给她开的药一点都不掺水,每次喝完大半天嘴里都是麻的。她又是个连喝速溶咖啡都得放两勺白糖的人,简直就是酷刑!
太医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毒药?他要杀我?”
太医表情更加古怪,哆哆嗦嗦跪在她面前:“娘娘,是,避子汤。”
安歌瞬间变了脸色,后宫的女子,没有子嗣,怎么长久?
“陛下让的?”
林太医目露怜悯:“是。”
养心殿内。
“陛下,舒妃娘娘喝了。”汪公公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些摸不准。无论是舒妃,还是陛下,都很反常。
“没说什么?”
汪公公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扑通’跪地:“林太医说,说···”
西铭琛瞥了一眼。
“说舒妃娘娘,高高兴兴得,一饮而尽。”
西铭琛握着笔顿了顿,身上的气息愈发冰冷:“既如此,以后便一直让她喝着。”
汪公公倒吸凉气。
“娘娘,陛下是什么意思嘛,分明就是不想娘娘好。”安歌忍不住抱怨,眼见娘娘重新获宠,不料却发生这样的事。
“他是好人,这么体贴的皇帝真是不好找呢。”汀栾惜勾着嘴角笑了笑,正好,不用提心吊胆了。
反正这后宫的女人,不是给皇帝发泄**的容器,就是养育子嗣的工具。非要选一个,不如第一个。
什么母凭子贵,跟有钱 自由自在比起来,差远了。
没有孩子最好,免得累赘。
接连一个月,西铭琛只要来后宫,就会去舒妃那里留宿。
后宫眼下不过四五位妃嫔,都是曾经陛下还是太子时的旧人。一个个只能心里气闷,想出手也不敢,毕竟舒妃凶名在前。那可是连皇后和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
汀栾惜也叫苦连天,这个混蛋只知道欺负她,什么都不赏,位分也不涨,纯恶心人。
份例银子数来数去,不增反减。
“陛下,我不配有赏赐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她瞧着西铭琛一副餍足的样子,闭目躺在身侧,心里的火愈烧愈烈,忍不住瞪着他。
“爱妃想要什么。”
自然是好多好多钱。
“陛下赏什么,我就要什么。”汀栾惜一脸期待,当皇帝的都不是傻子,应该可以明白她的意思吧?
“朕把心给你。”
西铭琛觉得气氛不对,睁眼去看人。
却见汀栾惜黑了一张脸:净给些不值钱的!
“也不稀罕是吗。”
汀栾惜破天荒听出语气的危险,很识趣:“稀罕,怎么不稀罕,但您也别光说不做。礼轻也可显情意重呢。”
西铭琛定定瞧着她。
她跟以前很不一样,从前的汀栾惜孤傲清冷,永远一副公事公办不想沾边的做派。就算是人前装着亲近,握着他的手都是冰凉且僵硬的。
而且她总能把自己的小心思很好地隐藏,除非他仔细去揣摩,否则不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现在面前的人,面上没什么变化,勾人的眼睛里,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写得明明白白。
人,变得这么快?
西铭琛也觉得自己着了魔,大概所有得不到的,都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他忍不住翻身将人压住,低头轻吻:
最好的报复,让这个女人,彻底爱上他,然后再抛弃她。
怎么又来?
汀栾惜四脚并用使劲推,咬牙切齿:“陛下要节制,免得不长久。”
“呵,谁叫爱妃如此勾人,朕就是死在这榻上,又如何?”
***混账!
看在第二天终于有了收获,汀栾惜揉着酸痛的腰,勉强觉得心安了些。
她对这些赏赐的玩意儿兴趣不大,只对银子感兴趣。但是由于不知道怎么算这个,只能拜托安歌给她记账。
西铭琛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她说:“这个怎么才能变现?”
他没有叫宫人传报,下意识想要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两幅面孔。
安歌最近被主子时不时蹦出来的,听都没听过的词儿,整得晕晕乎乎,也没注意到有人来:“主子,这些都是御赐之物,只能拿来赏人或者自己欣赏,不能变卖成银两的。”
他听见那人的语气很幽怨很可惜:“我什么山猪,能欣赏这种东西?不能变成银子,那就是无用之物,该给谁给谁去。”
汀栾惜翻着账本,大字不识几个,也看不明白。好在安歌是从小跟原主一起长大的,当半个世家小姐培养,什么都会。
要是没有安歌在,她感觉自己都活不了几天。
有人轻轻一咳,安歌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瞧见来人更是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汀栾惜正烦着,刚要开口说:要咳上一边去。
话到了嘴边,看见西铭琛幽幽盯着她,连行礼也忘记了,干巴巴道:“哎呀什么风儿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宫人奉茶,西铭琛嘴角噙着不明显的笑意坐下:“自然是想念爱妃了。”
想你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长乐宫。
汀栾惜眼皮直抽,笑得尴尬又谄媚:“我说呢,青天白日的,怎么老起鸡皮疙瘩,原来是陛下的情谊太深厚了。”
汪公公在门外听得太阳穴直突突,安歌的冷汗顺着脸颊嘀嘀嗒嗒落在手背上。
西铭琛面色几经变换,最后低头笑了笑:“爱妃很缺银子?”
啧,孺子可教,就爱聊这个。
汀栾惜心情大好,眯着眼睛凑到他身边:“我缺银子,更缺您的爱。”
西铭琛眉毛挑得老高:“哦?”
他突然伸手将人扯进怀里摁着,低声道:“朕怎么觉得,爱妃变了一个人。”
汀栾惜硬着头皮跟他对视:“任谁去鬼门关走一遭,都会性情大变的。”
西铭琛下意识皱眉,抬手轻轻抚摸着那张惑人心神的脸:“别怪朕,朕是无心的。”
汀栾惜眨了眨眼:啊?
但是这种时候也不能破坏气氛,既然西铭琛想忏悔——
“我怎么会怪您,如果您真的过意不去,多赏点儿银子就行,我超好哄的。”说着,她还强忍着恶心,勾了那人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了吻。
西铭琛喉结动了动,看不出情绪,好半晌哑声道:“都出去。”
宫人急忙退出去。
现在是白天啊?汀栾惜后悔极了,这人有病吧?这么不禁撩?
他的动作又那么急,挣扎之间汀栾惜脑袋不知撞到哪里,磕得眼冒金星。
“栾惜!”
晕过去之前,听见有人这么喊。
她想,多好听的名字啊。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又看见那张脸,几乎是瞬间,她吧嗒就把眼睛又就闭上了。
林太医小心翼翼挪着眼神去瞥陛下的神情。
西铭琛自然也瞧见了,没说什么,示意林太医出去。
“生气了?”
“没有,不敢。”
西铭琛低头在她额间轻吻:“朕赏你万两黄金,给你赔罪。”
汀栾惜忽然睁眼:“真的?”
“朕说的,当然是真的。”
汀栾惜挣扎要坐起来,西铭琛伸手扶着她。
宫人将几个箱子抬上来,一水儿的就摆在眼前,金灿灿的有些晃眼。
汀栾惜看着看着,忽然鼻尖一酸,垂眸使劲眨眼:“多谢陛下。”
西铭琛呆了一瞬,她就这么毫无预兆,泪流满面。眼泪连成线,顺着脸颊掉下来,久久不断。
这人嘴上说着缺钱,对她算计讨好也是为了钱,可是真的把钱摆在面前,眼里的厌恶又毫不掩饰。
她的神情似哭似笑,让人看不明白,却给人莫名的易碎感,看起来,很可怜。
西铭琛饱读诗书,却在此刻说不出一个字,想安慰,都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怜惜地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在那个世界过得也不算很惨,如果跟真正惨的人比起来的话。
至少父母亲人俱在,没有负债。
但是她觉得自己很穷,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不过人穷不能志短,她认认真真上班工作,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想要实现财富自由,想要更多的选择。
可是当家里真的出了事,需要钱的时候,自己拿出来那一点点,却杯水车薪。
那些曾经求而不得的,如今只是给人睡一睡,唾手可得,轻轻松松。
这个世界,不是牛马,就是鸡鸭。
自己算幸运了,最起码西铭琛一表人才,人也还算大方。
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挺高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