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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心花狂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four kill(8) 翻车是马甲……


    强烈的耳鸣, 伴随巨大的信息流刺激着谢乐游的神经。


    他被放大的不止是五感,还有“聆听”的能力。


    原本只能浮现眼前,闭上眼睛转移注意力就能忽略的弹幕, 以一种恶毒的方式强行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语音播报。


    无数重叠的细小嗡嗡声, 飞入他的耳蜗, 宛如古神的狂乱呓语。


    费力辨认声音,仔细听去, 古神们说的却是——


    【不差……这点流量……接下来的情节细说……】


    【就这么水灵灵的……换了新的宿主……还被宿主反电击……好潦草的系统……】


    【即使声带腐朽……我也要嘶吼……AA……王道……】


    【乱吃……路过蹭一口……】


    听不懂。


    完全听不懂。


    催眠般的奇异声音在不断咏唱,就是进不了谢乐游超频的大脑。


    他脑子在沸腾, 被放在煤气灶上烤, 水烧开了会发出滴呜长鸣,他脑子煮沸了,能把打开脑壳却发现一团浆糊的僵尸烫得缩回手。


    他的内衣,被浸出的冷汗湿透,后颈尖锐地,针扎般刺痛,像是插满了针灸用的长针,针尖却不按穴位一顿乱捅,毛孔都被看不见的庸医扎成窟窿,与其长痛还不如短痛。


    谢乐游的理智飘荡在上空, 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一个幽灵看客。


    他看着自己被忽然出现的男人, 带到一个陌生房间, 其他守卫都退去,安静的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最后一个守卫退去前,留下了一个医药箱, 谢乐游莫名能够穿透白色塑料的箱顶看见,箱子里躺着一管液体制剂,制剂旁嵌合着眼熟的医用注射器。


    Alpha专用抑制剂。


    管状外壳上喷涂着类似字样。


    谢乐游用他烧昏了的大脑猜想——他居然还能冷静猜想——这是能够让他脱离当前debuff状态的东西。


    比他受不了了,用枪口抵住后颈,给自己来一枪好。


    剥去滚烫烧灼的外壳,谢乐游的底色其实是冷的。


    他用一种上帝视角的悬高点角度,俯瞰着男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看他如何井井有条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自己”抱到床上,看他对照说明研究抑制剂的注射用法,看他用毛巾擦拭“自己”因颅内巨大承压而陷入痉挛时冒出的汗水。


    谢乐游能感受到自己额前毛巾按压的轻柔份量。


    他半睁着眼,眼神失焦,灵魂像是停留在另一个他人暂时无法进入的世界。他持枪的手臂却没有任何放松迹象。


    事实上,有了特殊视角的辅助,谢乐游乱腾腾的脑海里,已经拾掇出不下十种利用身上潜藏武器干掉男人的方法。


    但之所以能存在这么多方法,在于男人的甚少防备。他甚至顺手叠好了谢乐游的外衣,将其按照某种秩序,摆放在床头。


    他低头的举动,令他至少又暴露出三个致命破绽。


    颈动脉,后心,腰眼。每一个都能让普通人被一击毙命。就算是Alpha,也会遭到需要缓慢修复的重创。


    所以谢乐游没有动手。


    他仅仅在男人解开他衬衫内衣时,用枪支横挡在顺势企图亲吻他的男人面前。


    咔哒,开枪。手腕极稳没有颤抖。


    枪口对准的不是人体,而是天花板。


    激光高温烧灼空气散出的焦热,与火药硝烟相似又不同,但天花板已经留下一个威力巨大的孔洞。金属碎屑簌簌落在房间一角,暴露出与金属相驳合的地下岩层。


    连岩石也被高温烧融,火红的溶液将流未流。


    “别动。”谢乐游警告他,“下一枪对准的,就不会是墙壁。”


    男人停下动作,面向对准自己的枪口,如此近距离的威胁下,他可以去赌是他的雷电先震坏枪支令其炸膛,还是激光变成避雷针,反过来操控电光飞向他。


    但其实没有赌的必要。


    “你只是出于Alpha的攻击本能,对同类产生了排斥与极强的抵御心理。易感期,这很正常。”男人举起双手示意,“我们没有必要进行争斗。”


    “你说得对。所以,把抑制剂给我。”谢乐游抬高枪口。


    不要吻,而要药。


    不要牵扯不清,而要泾渭分明。


    烧昏了头的谢乐游,却在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他们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架势,谢乐游翻身侧跪,拿床头当营垒,枪支高架手臂,男人站在床边,微微俯身,一条手臂弯折,手肘随意地搭在床头,距离枪口稍远的位置。


    但也只是看似随意。


    完美的三角构图,张力与冲突蕴藏在谢乐游随时对准男人要害的暗器,只要一个轻微的触发,贴在手臂的机扩就能升起,弹出特种金属制成的刀刃飞索。


    也蕴藏在男人隐晦扫视谢乐游周身的视线。他在高速判断谢乐游捣鼓出了多少危险玩意儿藏在身上,并在视野里一一标注,最后他发现,代表高危的红点实在太多。


    这些东西足够让他俩一个不小心,就同归于尽。


    面对谢乐游,不比面对滴答滴答的炸弹压迫感轻。还是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遥控器掌控在对方手里。


    更糟糕的是,人不会对炸弹产生色.欲,但他却滑落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境地。


    理性如刀,而色.欲孽毒。刀能刮骨疗毒,也能调转锋刃,回刺心口。


    他没有动,但也没有伸长手臂,把刚才还研究了不少时间的Alpha抑制剂取来。


    男人对谢乐游说道:“这药有问题,不能用。”


    谢乐游说:“我看起来像烧坏脑子吗?”


    男人忍不住:“这是不明药物,你难道不担心我在其中做了手脚?”


    “所以你想以身相替,当我的药?”


    男人严肃:“反过来也行。你来当我的解药。咱俩是彼此慰藉,互不相欠。”


    谢乐游嗤笑:“你也易感期?”


    男人:“可以是。”


    谢乐游毫不相让:“那我原则上同意。”


    可以是,那就是不是。原则上同意,那就是不同意。态度前有修饰语存在的情况下,后面跟着的转折词,都是但是。


    但是才是关键。


    熟练的职场打太极黑话交锋,一回合完毕。男人对谢乐游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挫败。


    他余光注意到谢乐游眨眼的频率有在加快,从微表情的角度来解答,这可以代表不耐烦,也可以代表忍耐着什么。


    男人把强制匹配的事咽下去。他意识到谢乐游并没有听见星脑的播报,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一方面他能够回避解释名字的问题,当初马甲太多,为了减少无意掉马风险给自己埋下的坑,能晚点踩就晚点踩。


    另一方面,谢乐游对强制匹配的厌恶——谢乐游向来厌恶这种类似包办婚姻的设定——如果连带转移到他身上,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沉默对峙的结果,就是男人遗憾地放弃了最初的打算。


    相较之下,他更在乎谢乐游的身体状况。正因男人对谢乐游的了解,他才会意识到谢乐游隐藏在面无表情下的波澜,他从谢乐游的肢体语言里,解读出了少有的焦躁。


    男人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紧接着,他转身去拿抑制剂。


    身后的视线一直盯着他,警惕十足。


    被如此警戒,男人的内心里却没有多少紧张,他很乐于谢乐游的注意力能够一直放在他身上。


    他们在床上向来很合拍,也很符合彼此的审美口味。在□□以外的部分,男人心想,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贪婪。因为他想霸占、参与进谢乐游所感兴趣的每一个部分。


    所以,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玩极限运动,一起讨论课题,一起去看表演,一起分享美食,一起讨论谢乐游收藏的古董冷兵器里,还缺了哪一项特殊品种。


    男人本身缺乏特别的兴趣爱好。要说的话,他习惯了恒定与稳固的秩序,并致力于矜矜业业维持已有的环境,将破坏分子驱逐出他定下规则的领地。


    谢乐游与男人简直截然相反。他追求新鲜,追求刺激,长期不变的环境只会令他感到无聊乏味。他是破坏的代名词,是天生的反叛者,他的兴趣爱好如此广泛,又如此唾手可得。


    谢乐游,变成了男人的兴趣爱好。


    他观察他,注视他,记录有关他的一切,他喜欢和他温存的时光,无论是深入地接触,还是仅仅拥抱着,肌肤相贴。


    他想将游戏长长久久地继续下去,如果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那么就保持在眼下的稳定关系也不错。


    只要确保“秘书长”的身份还在,男人随时能够卷土重来,展开蜉蝣般的一日邂逅。


    “给你——”


    反派死于话多的flag定理永不过时。


    内心戏过多也是。


    面对不定时炸弹,还自以为胜券在握注意力分散的下场,就是递来抑制剂时,被冷不丁死死扣住手腕,掀翻在床上。


    谢乐游用膝盖抵住男人的要害,手臂如刀横亘在男人被迫扬起的脖颈,与此同时急速弹射而出的飞索,唰唰唰唰贴着男人的轮廓钉住,特质金属构成的线索,构成米字形蛛网,将其完全“捕获”,死死固定。


    没给男人反应的机会,他直接上手去撕男人的上衣。


    刺啦!


    凶猛,强势。——刺激!


    这场景,要是放在某不知名网站,关键词应该是束缚,绳艺,强制,爆衣,下克上(?)……咳咳咳。以下关键词404禁止查阅。


    男人:?


    还有这等好事?早说啊天上掉馅饼。


    把口吻熟悉的相互调侃话语收回去,男人憋住了话,却忽然心中一惊,想到了什么。


    他目光如定格动画般一寸寸向上,最后停留在谢乐游捻起的玉佩上——


    谢乐游:“强制匹配?”


    谢乐游:“阮鸣谦?”


    阮鸣谦:“……”


    ——不是没有听到吗???!


    第62章 four kill(9) 我要你,一……


    谢乐游起初的确没有听到, 奈何弹幕剧透。


    在一堆狂乱的古神低语里,忽然捕捉到某个关键词,让他逐渐走神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如果只是“聆听”, 或许还有同音词的巧合, 所以谢乐游集中注意力, 将“海王系统”“宿主”设置为了关键词。


    他果然找到了数条提及系统宿主更换的关键弹幕, 甚至还有辩论到激情四溢的弹幕贴心奉上了原文粘贴。


    再将“阮鸣谦”作为关键词搜寻,方才被他全神贯注之时忽略过去的“强制匹配”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这感觉, 就像是打galgame一不小心按了快进,把关键情节台词统统跳过, 好在还有贴心的前情回顾可供查阅。


    作为速通流玩家, 谢乐游打游戏攻略美少女美少年也是速通,涉及黏糊糊暧昧氛围的台词一概疯狂跳过,根本不看,直接扫荡推图。


    他对被点亮的收藏方格更有成就感,立志达成最快全图鉴收集成就。为了收集隐藏结局和隐藏cg,藏在不经意对话里的线索也不能忽略,这时候,前情回顾就派上用场。


    以上这么长段的解说,主要就为了说明一点,谢乐游的灵感非常高。


    他会遇见如此多奇形怪状的事物, 是一种拥有天赋之后所导致的必然。


    这种将不同事物联想起来,直击本质的能力, 更像是他“恶意洞察”天赋的放大升级版, 广泛地接受信息,将信息分类串联,再找到关键部分。


    最后, 直接开莽,用事实验证猜想。


    在大脑理性后于直觉理解之前,察觉到弱点和异常的一刹那,就凶猛地撕咬上去,将猎物束缚禁锢,乃至绞杀,这就是速通流玩家的堂堂奥义之法。


    后果是,面对意料之外的结果,本人有时候也会懵。


    谢乐游单手捏住玉佩,拎着摇晃,他看向被蛛网困住的阮鸣谦——姑且先用这个名字如此称呼男人——他喊出名字以后,男人脸上一瞬间难以掩饰的慌乱,令谢乐游确定了名字的真实性。


    人的第一反应最难骗人。


    就算是最精湛的影帝,但凡是假的,总有暴露出破绽的某个瞬间。


    “所以,你究竟是谁?”谢乐游松手,玉佩砸在赤.裸胸膛,被富有弹性的肌肉反弹得跳了两下,垂落在左肩上方的床铺。


    这个有趣的小插曲,却没能让如坠冰窖的气氛得到缓解。


    谢乐游的五感在放大,在狂欢,他捕捉到空气中游荡不安的情绪分子,他看见阮鸣谦的情绪在复杂难辨的色泽区间里滑来滑去,他听见胸膛里无法停止的叹息。


    叹息是活着的回声。风箱中的火,一锤砸下,铁水在烘烤中变形四溅,烧得心脏模样的铁炉裂纹斑驳。


    空白的震惊,被蔓延而上的怒火逐渐取代。来得后知后觉。


    遭到欺骗与玩弄的愤怒,在阮鸣谦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回答的拖延里,演变为更加深刻的某种东西。


    它的份量,与阮鸣谦在谢乐游生命里所占据的各种角色、各类关系息息相关。它是人类情感的媾和,是过往怀念的友情,一日蜉蝣的爱情,选择信任的下属情之间的杂交。


    谢乐游的敏锐,令他的潜意识始终在发出预警。他只是没有去计较那么多,没有去真正细想,然而他始终保留有最后的余地,并不做任何确定的承诺,也不在其中一段关系里过多停留。


    他从不欺瞒对方,从来坦坦荡荡地开始,坦坦荡荡地结束。他以为他不会在乎。


    而事实上,面对假象成真的荒谬现实,设想中最差劲的结局,却令他几乎笑了出来。


    被欺瞒至此,死人都会有脾气。遑论他只是看重当下,并非全无真心。


    “接近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谢乐游倾身而上,勾手再度拽住系有玉佩的红绳,五指收紧,“别装哑巴,我亲爱的秘书长。”


    “说话。”他的声音沉沉。比金属制成的铁爪更利,威势不可轻移。


    仿若死神降下镰刀,细细红绳在脖颈磨勒出鲜明的数道痕迹,几乎绞入肉里。


    Alpha的力气在暴烈的情绪下失控,Alpha的强健体魄,保证了磨出淋漓鲜血的脖颈,伤势在迅速复原,不会致命。


    刺痛,伤害。


    令这幅原本衣衫半落、肢体相接的活色生香之景,沦落为活生生的拷问现场。


    上与下的位置,和方才在床边的对峙掉了个,原本引而不发的冲突被直白揭露,加剧了局势的激烈。


    阮鸣谦却在注视着谢乐游。目不转睛。


    谢乐游的眉眼压得很低,他薄薄的嘴唇虽勾起,明亮而锋锐的眼睛里,全无笑意。这是他很少能够亲眼目睹的谢乐游。


    面对情人,面对下属,谢乐游的脾气并不坏。他过于强烈的攻击性,从来不会对准照拂下的自己人,也极少波及无辜。


    这就是为什么谢乐游能够在各行各业拥有广泛的人际关系。拥有点金运的财神爷,还有一副疏懒随和的性子,谁不喜欢?


    在同阶层里,谢乐游除去花边新闻多了点,换男友换得勤,已经算得上是最没有怪癖的好性子。因为他表里如一。


    他竟然表里如一,还能活得自由而肆意。教人真是羡慕。


    “在解释之前,小谢总,我想要一个东西。”阮鸣谦默认了秘书长这个称呼,他眨了眨眼,与谢乐游印象中稳重可靠的精英下属形象有不小出入。


    不过也是,阮秘书长原本就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绵羊。在公司里,他才是那个制定规矩、不讲私情,雷厉风行的魔头上司,谢乐游属于躲在幕后操控大局的太上皇。


    只有在面对谢乐游时,他才会收敛起不留情面的肃然,会无声微笑,对谢乐游心血来潮的想法提出赞同或反对。


    即便是私底下的相处,阮秘书长偶尔也会迸出惊人之语。他看似在意加工资,为此尽心尽力,实际上却能瞧出他对金钱的不太在乎。


    无怪乎谢乐游一度思索,谢氏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困住这条游龙,令秘书长甘心一直待在他身边辅佐。事实上,哪天秘书长忽然辞职,要去独立门户,谢乐游不会有丝毫诧异。


    因为他对秘书长的能力和手腕再清楚不过。正因清楚,困惑才弥久不散。


    “什么东西?”即便知晓男人或许和苏黎黎、冉和玉之流一样,是为了接近他得到什么的不怀好意者,在对话时,谢乐游依然开启了工作模式,显得更为郑重。


    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


    谢乐游习惯了和人分离,也习惯了秘书长的陪伴。在和父母聚少离多的少年与青年,秘书长是唯一一个,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人。


    这是冉和玉企图入梦回溯到他高中时期,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谢乐游漠然地评估。或许这的确是一条有效的攻略路线。男人获得了谢乐游可贵的信任。


    因此在决定剥离时,多多少少,谢乐游的情绪会更剧烈。


    但他还是决定听一听男人的解释。


    至少在上司和下属的这段关系里,他们是纯洁无瑕的同事情。


    谢乐游并非吝啬之人。如果阮鸣谦的确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看在他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不涉及谢乐游的底线,给他也无妨。


    就当做是分手礼物。


    他想,阮鸣谦应该知晓这一点。


    阮鸣谦的确知晓,他甚至能够猜到谢乐游沉默不语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在思考怎么提分手,他对谢乐游提分手前的表情太熟悉了,0帧起手,毫无前摇。


    这回异常的沉默,已经是内心动摇的明显表现。


    “一个吻。”阮鸣谦手指落在谢乐游的脸颊,却被谢乐游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感受到腕骨被施加的力量,阮鸣谦流露出孤注一掷的笑意:“我要你,一个真心实意的吻。”


    “小谢总。”


    “既然他们可以,我也应当可以。”


    阮鸣谦的声音滑入谢乐游的耳朵,嗡嗡地有些失真。


    他说:“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过载的信息流再度冲击谢乐游的精神,拉人陷入混沌,他烦躁地拧眉,骂了声,更加用力地摁住阮鸣谦的手臂。


    装有抑制剂的医疗箱,被扫落在地,发出玻璃破裂的声音。


    很吵。很烦。身下人似乎还在喋喋不休。


    其实阮鸣谦并没有多说话,他见谢乐游情况不太对,情急之下企图以纯粹的力量挣脱蛛网,去查看谢乐游的状况。


    SSS级Alpha的□□力量,急切下的全力爆发,让阮鸣谦花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就将特种金属崩成数段。


    他用没被摁住的另一只手,去搭住谢乐游的肩膀,试图把谢乐游低下的脸转过来抬起,面向自己。


    阮鸣谦的关心,却被谢乐游理解为“挣扎”。


    蜘蛛不会放过黏在蛛网上的猎物,在将其拆解吞吃入肚消化前,绝不会允许猎物逃跑。


    谢乐游猛地抬起脸,进入神游状态的眸子有了新的焦点,定格在怎么在脑内回想,都无法构筑出一个清晰相貌的脸。


    他讨厌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对未知的愤怒,卷土重来。


    “唔、唔呜!”


    牙齿与嘴唇的磕碰,激发出悍然的交锋,血腥味弥漫在毫不妥协的勇往直前里。愤怒需要一个出口。


    谢乐游把男人两只手都摁住,拉过头顶,死死禁锢住他的行动。


    阮鸣谦不能动手,但可以动脚。


    他顺从地张开口,接纳着谢乐游愤怒之下的横冲直撞,小腿却悄悄地抬起,勾住谢乐游的膝弯。


    SSS级Alpha对身体肌肉,对力量传达的精妙控制,被他用来震碎包裹长腿的碍事裤装,气劲顺带也一同撕裂谢乐游的长裤。


    只用来爆衣,却不损皮肤分毫,这份力量控制,可谓精妙至极。


    谢乐游没有去管阮鸣谦的小动作,他的难受随着噬咬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此刻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顺遂着心意,在行动。


    只是一个亲吻。


    一份逐渐失控的礼物。


    第63章 four kill(10) 他要一个……


    Alpha与Alpha之间, 信息素天然排斥,让亲吻变成一场难捱的受刑。


    亲吻是烈火,烧灼着唇齿相依的表层细胞。


    这并非比喻, 而是事实。


    远离苦痛冲撞对抗, 向往舒适安谧美好, 是人类骨子里的天性。然而这场撕咬纠缠却在继续。


    难以分割, 难舍难弃,就好像他们本就一体。


    愈发浓郁的铁腥味儿, 分不清是真实流淌的血液,还是深深牙痕里嵌入的信息素, 又或许二者兼有。


    疼痛让混沌的头脑重归清醒, 过载的信息流随之远去,谢乐游的世界变得安静下来。精神上的安静,与生理上感到的排斥反胃,形成鲜明对比。


    从喧闹到一瞬间按下静音键的反差,更是令他有一种失真的强烈感。


    “嘶……”


    另一个声音把谢乐游从失真失重的神游状态拉回现实,原本因过载而麻痹的五感重新向内收缩,却探出更加细腻舒展的触角感知周围,温热而柔韧的劲劲触感,在唇舌间变得鲜活。


    有一股血样的腥甜,还夹杂着说不出滋味的清爽, 像草叶尖尖垂落的露,浮春三月竹林卷起的风。


    谢乐游收敛没注意而磕碰的犬齿, 没再继续。他垂眸, 手指擦过,确认周围没再渗出血珠,才抬眸瞧去。


    乍一眼, 他有些发怔。


    在挣扎纠缠中换了个姿势,变成在上的男人,此刻嘴角留有明显咬痕。但不止是嘴角。


    (……)


    这具肤色白皙而有力的身体,就好像经历过一场纯粹地“进食”。绯色从痕迹周围浮现,令男人斯文俊美的脸颊泛起羞赧似的淡淡红晕。


    但这显然是先入为主。


    没了平光镜片作为遮掩,阮鸣谦的攻击性更加外露地展现出来,他直勾勾盯着谢乐游,几乎令人能够幻视这样一种场景。


    即便是在亲吻,被“进食”时,他也不会害羞地闭上眼,像个普通的被动方那样单纯接受、回避。


    他内敛却固执的强势,只在谢乐游面前稍作退让,俯首称臣。


    阮鸣谦的手臂,搭在同样被他扯开衣领留下齿痕的肩膀。


    他手指摩挲过谢乐游的后颈。即便动作温柔而讨好,竹叶味儿的信息素也不令人讨厌,但他显而易见,是个Alpha。


    被同类冒犯逼近敏.感腺体的威胁,空气中、唾液里纠缠在一起的信息素,都让谢乐游这个半路出家的Alpha,在生理上涌现出无尽烦躁。


    他用力拍了掌心下柔韧的鼙鼓一巴掌。清脆,响亮。


    感受到身上人震了一下,大.腿不自觉绷紧,谢乐游内心的烦躁才散去稍许。


    和生理离婚的大脑潜意识交替启动,令他顺手在施加力度的地方又揉了两下……作为安抚。这是他的习惯。


    效果很难评价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


    因为阮鸣谦耳根蔓延的红晕更深了。他原本深色的眼眸里像是变得湿润,泛着水光,但仔细瞧去,那是眸色变浅,宛若锋锐金芒,所带来的折射错觉。


    谢乐游并没有察觉阮鸣谦眸色的转变。


    他只感觉到,圈住他脖颈的手臂,所用力气陡然增大。


    脖颈多出来一颗呼出热气的头颅拱来拱去,伸出温热舌.尖,触碰他肩膀上的痕迹,看似温柔,实则不着痕迹加重印痕,恨不能啃下一块,却每每到极限处,将牙齿依依不舍换成舌.头。


    贪婪的野兽在逡巡他的领地,打下标记。


    但对比起阮鸣谦身上的标记,这点程度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谢乐游垂眸,原本对准阮鸣谦腰眼的袖箭移开,手指浅浅探入衣服下摆,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手感极佳的脊背。


    如同一位弓兵,在保养擦拭自然弯折的弓箭。木杆温润,弓弦紧绷。弓角挺拔,非认可者不可持。


    毫无疑问,这定然是一柄神兵。


    不是谁都有这样身临其境的体验,细致地感受坚硬的神兵如何在掌心融化。


    (注:只是抚摸脊背,并无其他,比喻是指信息素的变化)


    最初的不适期,在两个人都没有挣脱的纠缠下顺利度过,原本桀骜不驯的信息素在交.融里逐渐变得驯服。


    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十分舒服,令Alpha内心里盘亘不去的戾气得到消解与补偿。


    他不自觉失神的状态改善了不少,只要他抛却过多杂念,专注在当下兵器的保养与维护。


    信息素传达出的细微波动,传达给了阮鸣谦。他感受到了谢乐游不语背后的纵容与怠惰,这意味着谢乐游原本抵抗的态度在软化。


    这是他让谢乐游也体会到愉悦与舒服的最好证明。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爽到。


    阮鸣谦眯起变成金色的眼眸,他有心得寸进尺,顺势进行到更加深入的交流阶段。但谢乐游显然回归了本来的理智。大约五六成的程度。


    他不乐意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和阮鸣谦上.床。这只会让本就扯不清理还乱的关系,愈发难以了结。尽管现在已经够难解。


    头疼。


    “解释。”谢乐游捉住阮鸣谦不太老实要往下的手,反绞在他身后。


    阮鸣谦非常有技巧地隐晦拧了下腰:“你确定不先解决它?你能这么一直挺着……听我解释?”


    箭在弦上的关头,能听得清话仔细过脑子琢磨就怪了!


    男人床上的话,能信吗?


    谢乐游:“呵呵。”


    他不服气地弹了下摇晃的箭杆,听见阮鸣谦倒吸一口冷气,胸腔内闷哼,这才似笑非笑:“彼此彼此。”


    算是默认了阮鸣谦的提议。


    互帮互助的过程,比预料中要更漫长。


    这一趟下来,两个人都出了满身大汗,搞完浑身黏腻,更没心思掰扯别的。


    阮鸣谦见谢乐游皱眉,知道是这位少爷难得洁癖犯了,他指了指房间一角:“浴室。”方向一转,又指了指金属柜:“洗漱用品与备用衣物。”


    一如既往地发挥了精英秘书的贴心。老板动动眉毛,这需求就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用出声多解释,就是舒服。


    以往谢乐游接受得理所应当,他认为自己给出了与秘书长工作成果相匹配的丰厚薪酬,一个出力,一个出钱,双赢。


    现在知道对方目标原来是他……习以为常的小事,就变得莫名在意起来。


    谢乐游:“你倒是早有预谋。”


    阮鸣谦微笑,心情显得很不错——即使和谢乐游一样此刻衣着凌乱,不能入目,他也保持着体面的气度:“小谢总,您先请。”


    谢乐游啧了声,不耐地挥挥手:“都说了,把敬称去掉,听得我不自在。”说完也没管阮鸣谦,他自个儿去了阮鸣谦所指的角落,寻思怎么看这都是一堵冷冰冰的墙。


    又看了两眼,在隐蔽处发现一个按钮,谢乐游按下,墙面发出轻响,反转弹出一个很有未来感的胶囊式浴室。


    外壳透明,胶囊内构造一览无余。


    阮鸣谦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地下条件有限。这是制式军用浴室。里面有按钮,可以调整外壳。”


    阮鸣谦给谢乐游演示了一遍。演示完,他才暴露出狼子野心,笑眯眯建议道:“时间紧迫,我们一起洗,能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


    如果不听内容,语气真是相当恭谨,比汇报工作时都认真。


    好家伙,这是一朝暴露,破罐破摔不装了。


    谢乐游没忍住吐槽:“你确定是节省,不是延长?”


    阮鸣谦耸耸肩,微妙地用眨眼作为回答。


    谢乐游:“……”


    最后还是分开洗的。


    即使分开洗,两个人变得一身清爽也只花费了很少的时间。


    被迫加载星际ABO设定世界大变样后,谢乐游唯一发现的好处,就是它的科技应该超出原本世界不少年。


    如果能多留一段时间,弄明白几项黑科技的原理,再让世界变回去,不仅谢氏未来的发展不用愁,也能造福整个人类。


    不谈别的,就说这个胶囊一体式浴室,据说还能脱钩收缩重新固定,体积小,功能全,拥有自循环过滤系统,只要克服心理问题,甚至能用来提供清洁淡水。


    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荒野求生,都有广阔的应用前景。


    谢乐游随口提了下想法,阮鸣谦就能跟上他的思路,他们多年培养出的默契自不必说。两个人三言两语就讨论出如何将设想落地的关键,进入工作状态越聊越兴奋。


    阮鸣谦显然对这个世界更了解,掌握了不少新鲜知识,他稍加思索,就刷刷刷列出好几项适合原本世界应用的新型科技。


    作为企业,要考虑的首先是市场需求。


    所谓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疯子。太超前的尖端科技应用范围极为狭窄,也难以落地,带来的后续影响更是难以估量。选择那些高端军用科技,不如选择能够改善生活便利程度的民用科技,越是细节寻常的领域,应用范围越广,人们越不可或缺,也越能越大程度惠及到更多人。


    谢乐游和阮鸣谦又讨论了好一会,删改了不少原本阮鸣谦提出的可获取科技名单,最后觉得差不多满意了,才叫缩在角落当蘑菇待机的星脑记下,拿它当备忘录。


    阮鸣谦积极献策:“地下基地内,就建有帝国最完备的数据库。但星脑内只储存了一部分,更多的为了减少内存,加快计算速度,存放中心控制室里。除去基地最高管理者,我是唯一知道密钥的权限者。”


    谢乐游:“不急。”


    抬手重重点了点阮鸣谦的肩膀,他微笑:“解释。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记性好得很。哪能这么容易让阮鸣谦转移话题。


    谢乐游手掌搭在阮鸣谦的肩膀,抓得极牢,极稳。面对面,距离不过一步之遥,他甚至能瞥见阮鸣谦衣领下没能消退的痕迹。


    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动摇。他要一个答案。


    现在,立刻,马上。


    第64章 four kill(11) 我不是你……


    阮鸣谦叹了口气:“隐瞒你, 的确是我不对。”


    “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转眼世界就天翻地覆,就像是我凭空穿越了, 但这个世界里, 又有谢氏集团, 有你, 有我认识的人,只是他们并没有原本世界的记忆, 经历也有所区别。”


    “直到看见你今天的表现,我才确定, 有问题的不是我的记忆, 而是这个世界。”


    谢乐游:“不对。”


    阮鸣谦疑惑:“哪里不对?”


    谢乐游想听的并不只是这些,他在意的是阮鸣谦的身份,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他究竟……是谢乐游的哪一任前男友。


    总不可能都是。


    ……不会吧?


    “我不想再听你转移话题。”谢乐游冷下脸,“如果你认为愚弄人很有趣,那么,谈话就此为止。”


    “等等。”阮鸣谦反过来抓住要谢乐游甩开的手,谢乐游避开。


    他们变掌为刃,擒拿对游走,凌空交手了两招, 最后以阮鸣谦甩了甩被手刀砍中的手背告终。


    阮鸣谦揉了揉发红的手背,无奈道:“小谢总, 我能看出你对我存在很多疑问。能否给属下一个明示?”


    谢乐游眯了眯眼:“我从来不和下属接吻。”


    “这说明, 我是第一个。”阮秘书长毫不气馁,“我不否认这是我的私心。”


    “在原来的世界,我没有机会。我也并不想因此破坏相处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你知道的, 我习惯稳定的秩序。”


    谢乐游:“所以你不该这么做。”


    阮鸣谦:“我知道。但我并不后悔。相反,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妙的一天。”


    他挑了挑眉,这令他少了几分恭谨:“我不会忘记这段记忆。感谢您的包容。”


    “我想,世界的变化,是对我的某种提醒。我不能错过难得的机会。”


    他们的确发生了一些上司和下属之间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一般而言,这样的过线举动不会被称为同事,而是……


    炮.友?暧昧对象?情侣?


    似乎都不是。


    谢乐游也不是会为已经发生的事后悔反思的性格,做了就是做了。他不否认秘书长也在他的好球区范围内,如果抛开两人的职场关系,在酒吧遇见,他会请他喝一杯好酒,期待度过美好一夜的程度。


    只是听阮鸣谦的意思,他仅仅只是“秘书长”,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谢乐游捏了捏鼻梁,他对过于复杂的前情如何解释感到烦躁,他不喜欢絮絮叨叨讲故事。更何况前面发生的事,诡异离奇,又充斥着令他不愿回想的恶心经历。


    面对恶心经历,复述也是一种惩罚。


    谢乐游没有自虐的爱好,干脆略过前情提要,直截了当挑明:“你发誓,你不是我的任何一个前男友。在此之前,我们只是纯粹的职场关系。”


    谢乐游没有做任何解释,忽然要阮鸣谦发誓,显得没头没尾。


    阮鸣谦眉心微攒,看起来有些为难。如果他真的一无所知,谢乐游能够理解他的莫名其妙。但谢乐游仍然没有多言,观察着阮鸣谦的应对。


    只见阮鸣谦思忖片刻,忽然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对谢乐游道:“我发誓,我不是你的前男友。有违誓言,罚我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誓言下得很毒,很重。


    依照谢乐游对秘书长的了解,秘书长并不信仰某个具体的宗教,也并非虔诚信徒,但他应该有某种传统的民间信仰。否则也不会去参拜土地庙。


    在意秩序的人,多半心中存在某种敬畏。这种敬畏心,是守序的来源。


    更何况,现在他们都亲身经历了世界诡异的变化,难保会不会存在魂魄与轮回这回事。在许多民间传说里,这两个要素都属于构成传说的根基。


    谢乐游神色变得和缓,他的确存在试探之意,但没有逼迫阮鸣谦到发如此毒誓地步的意思。


    他不打算道歉,也不打算做过多旁枝末节解释,但语气已经松动:“好,你都这么说了,我再相信你一次。”


    如果阮鸣谦真是无辜遭到波及,那么在这个变异的世界里,他们是唯一共享记忆的天然同盟。更何况,按照弹幕所言,阮鸣谦此刻,就是新的系统宿主。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把人推向对立面。


    但谢乐游仍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不吐不快——名字。


    太奇怪,太假了!也许是谢乐游先入为主。他认识一个叫阮鸣的人,认识一个叫阮谦的人,还认识好几个姓阮的。


    你说巧不巧,全是他前任。


    “阮鸣谦,是你的真名?”谢乐游提出质疑。


    阮鸣谦很坦然地点头,眼神里没有闪避和动摇:“是。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一闪而过的金眸,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正常模样。他不再虚着眼,而与谢乐游对视。


    顿了顿,阮鸣谦又道:“不过,我曾经允诺将名字借给他人。”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单纯的借用。以及,可能成为了他们在外行走时,给自己取名的源头。”


    阮鸣谦语速适中而流畅:“阮氏是隐世家族,但子弟有成年后接触外界历练的传统,家族内我们使用数字代号,外面,就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


    好扯淡的说法。


    谢乐游无语,但转念一想,他遇见过的无厘头事件很少吗?


    比起天降弹幕,外来入侵者和奇葩剧情,一个神秘的隐世家族,以及家族内成员的嗜好倾向都相对趋于一致,以至于他们变成谢乐游前任的频率过于之高,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现实可操作性。


    ……这点说起来,谢乐游同样脱不了干系。


    他审美倾向和性.癖过于稳定,总是喜欢上同一个类型的口味,再加上脸盲和不记名字,让他无意中和同一个家族的男性谈上了恋爱……也不稀奇。


    “知道了。”谢乐游意兴阑珊,再度捏了捏鼻梁。


    他现在没法证实阮鸣谦说法的真实性,一直纠缠在此没意思。谢乐游转回最开始的话题,既然找到了一个同盟,他希望听听阮鸣谦的视角,发生了什么事。


    阮鸣谦能够保持记忆,谢乐游猜想,或许和谢父一样,也是他送给他们的护身玉佩,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要不是玉佩,被谢父从胸口取下但随身带着,恐怕老爹还清醒不过来。


    至于谢母,或许是某个契机,她不以为意取下了玉佩,以至于让“剧情”趁虚而入。想到老妈,谢乐游心中一震。


    易感期被肢体接触时交换的信息素暂时掩盖下去,得知母亲“被病亡”的憎恨,再度涌上心头。


    他要撕碎这个该死的abo世界,让一切恢复如初!


    阮鸣谦看出谢乐游压抑的情绪,他没再拖延,把自己的经历快速讲述了一遍。


    “我察觉变化的时候,也是今天。今天凌晨,那时你应该还在睡梦中。”


    他看向角落里待机的星脑,指了指:“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那具身体里,而不是现在这具。”


    谢乐游:“……你是说,你有两具身体?”他的确好奇星脑与阮鸣谦之间的关联。


    阮鸣谦点头,又摇头:“不是我。这是帝国更深的秘密。”


    星脑不止存在人型体。


    它与“皇帝”,两位一体。


    第65章 four kill(12) 如此耀眼……


    根据阮鸣谦的说法。


    在凌晨,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房间。他被固定在器具里,无法动弹,脑海中却能够接收到某些讯号。


    这些讯号, 后来被证实为是服务器通过光缆传输的申请指令。


    阮鸣谦一度以为自己身处噩梦。但没有任何睡意。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于是尝试自救。


    在这段时间里, 阮鸣谦只能通过大脑解析数据, 下达指令。通过试验他得到了几个结论。


    他是这具身体里唯一的意识。


    这具身体里有辅助程序。他的权限比辅助程序更高。


    这是一个制度、文化皆迥异于原世界的陌生帝国。但却有阮鸣谦认识的部分人物存在。


    阮鸣谦没有轻举妄动,只做了轻微的实验, 例如让角落里某盏灯灭掉。他的小实验,没有引来多余关注, 这令阮鸣谦变得胆大。


    他避开辅助程序, 私下查阅数据库里的文件,以求了解当下处境,明确自己的定位。


    在一份名为《关于通过并分阶段推进“神骸计划”的会议备忘录》的文件中,阮鸣谦找到了部分答案。


    这份百年前的文件由皇室、最高决策部门及军部共同签署。主要记录了某次内部会议的讨论和决策。


    会议讨论的主题,是关于一具躯壳。


    某支受雇于军部的勘探小队,在为存放星脑服务器开凿地下基地时,发现了一具沉睡的躯壳。


    在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发现,人类能够将意识转移到这具“空躯壳”里。


    而这具躯壳基因组异常稳定,没有端粒损耗, 没有细胞凋亡与衰老……这意味这具身体在生物层面上不老。它永远保持在最旺盛的状态,如神话中的神明一般, 永葆青春不朽。但它没有脑电波, 不会醒来。


    也因此,研究者将其的代号,命名为“神骸”。


    神骸计划, 是星脑计划的升级完善版。


    帝国内部对待星脑一直存在争议。一部分人试图将星脑推广到帝国的各个领域,让其成为贯通帝国的血脉网,变成皇帝的参谋与眼睛,而另一部分人质疑科技伦理,疑心是否会造成权力转移,成为权贵蒙蔽皇帝的工具,制造动乱,威胁皇室的统治。


    于是有了几方角斗之下妥协而成的神骸计划。


    简单来说,就是将神骸作为皇帝死后的意识存放处,植入原本的星脑作为辅助程序。让祖宗们的集体意识,变成时任皇帝的监控网与智囊库。


    如此,每一任皇帝在自己选定的时刻来临前,都能通过意识上传,变相实现灵魂永生。


    星脑变成了结合人类集体智慧的究极体。作为继承人的长辈,帝国曾经的统治者,他们集合起来的意识不容小觑。


    权力体系依旧平稳运转。确保帝国的繁荣与和平。


    各方都很满意。


    谢乐游提出疑问:“但是,你刚才得出的结论,你是这具身体里唯一的意识。”


    阮鸣谦说:“对。而且我确定这才是我自己的身体。”


    阮鸣谦继续道:“至于皇帝的这具身体。要说到我悄悄做实验期间,发现我只能接收外界传输而来的指令,无法让意识顺应光缆遁走。能够操控自己的意识与身体分离,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但我更明显的感觉是,有什么东西阻挡了我。”


    “面具,和束缚器?”谢乐游立刻联想到他闯入服务器房时看到的场景。


    那些怪异黑色器具,将星脑固定在座椅,仿佛给罪犯使用的拷问刑具。甚至连手指也被类似指虎模样的东西钳制住。


    这些东西,可不像是给皇室祖宗们准备的贡品。


    阮鸣谦说:“和你聊天总是这么舒心。正是如此。你之前拆下来的那些东西,是新材料特种金属ATX9100制造的精神力隔离器,能够隔离一切波,包括意识。”


    “因为隔离器的存在,我被困在这里。直到我发现了另一个下载口。”


    如果把“神骸”当做核心云盘,那么阮鸣谦所称,能够反向传输意识数据的下载口,也就是另一具身体。


    皇帝的身体。


    谢乐游抱肘,用拳背抵着下巴思考:“所以,你转移到了皇帝的身体里。紧接着利用皇帝的权力和身份,谋划来基地带走星脑,却遇上了我?”


    阮鸣谦说:“大致脉络不错。有两个地方,我需要额外补充细节。”


    “第一个地方,是我转移到皇帝体内的时候,发现这具身体同样昏迷不醒。我并没有察觉到有其他的意识存在。”


    “但是,有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出现,据说和我绑定,还称呼我为宿主。这玩意对你充满恶意,因为我不愿服从,大言不惭企图对我施加电击惩罚,所以我将它暂且关押了起来。既然它那么喜欢电击治疗,就自己好好享受。”


    提到系统,阮鸣谦手指动了动,眼中浮现出怒意,犹不解气。


    谢乐游也颇为嫌弃:“它找宿主,居然是这么强买强卖?这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垃圾。”


    阮鸣谦问:“你了解它?”


    谢乐游回答:“和它们交手过几次。只是这一次,把你也卷了进来。”


    阮鸣谦默默点头。他沉默片刻,忽然抓住谢乐游抱肘的手,掌心覆盖在手背:“辛苦你了。一个人坚持到现在。”


    谢乐游心中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明明方才更过分的事都做过,现在却觉得……身体有点发麻。说不上是被肉麻的,还是有点难为情。


    他移开眼:“小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是他为了改变,获取力量的代价。没什么可抵赖。


    阮鸣谦从善如流地松手,他弯了弯眼眸:“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见责任这个词。”


    谢乐游啧了声:“我确实不爱提这个词。也不喜欢被某些条条框框束缚。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要用来追求自我和快乐。烦心事不值一提。”


    他眨了下眼,狭长的眼眸中,红芒一闪而过:“不过,我也必须承认。总有一些事,不得不做。”


    “因为我想做,仅此而已。与任何人的看法意见都无关。”


    谢乐游说这话时,神态里有股蕴养极深的自负与傲慢。这的确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靠才能脱颖而出且未尝一败的天之骄子,才能脱口而出的自信。


    这股浑然天成的自信心态,能叫人又爱又恨。但也如此耀眼,如此迷人。


    阮鸣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乐游,轻轻笑了,很柔和:“对你的说法,我持保留意见。”


    谢乐游:“?”


    他略带不满:“有话直说。”


    阮鸣谦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有几分感慨,你做决定一向如此自我。”


    “我谈的只是抽象的态度。落实在具体问题,我明明有和你讨论。”谢乐游心虚地反思了不到一秒,迅速直起腰杆还击。


    “工作上是这样。”阮鸣谦说,“我说的不是工作。”


    不是工作……是私情?


    打住。现在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他就说吧,不该吃窝边草,和好好的下属产生暧昧。公私混杂,多影响交流效率!


    谢乐游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的,第二个要补充的地方是什么?”


    阮鸣谦回答:“通过星脑,我发现了你。我猜,你会来找我,也就是“皇帝”,但我没想到你会找到基地。”


    “所以我紧急拦截了辅助程序发射出的警报讯号,又利用系统提供的伪装能力,潜入了基地。后来警报响起,我才决定暴露身份。”


    如果只有谢乐游,能跑。只有阮鸣谦,也能跑。他们都有足够的力量伪装和自保。


    但是两个人加上最核心的星脑,加上谢乐游处于易感期,如果阮鸣谦没动用皇帝的身份强压,他们走不出那条被重火力包围的隧道。


    “谢了。”谢乐游很干脆地道谢。


    阮鸣谦说:“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重点在于我发现了一件事。”


    “能够让意识转移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两具身体。就算是在皇帝的体内,没有了隔离器的阻碍,我也无法转移到第三个人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特殊之处,在于这两具身体?”谢乐游说。


    阮鸣谦补充:“还有名字。在这个世界,皇帝用的是我的名字。就像这个世界仍有谢氏集团和你存在一样,我想世界的变化也有一定规律,是遵循原来世界的某些情况而衍生。”


    “好。按照你的想法,重新捋一遍。”


    谢乐游说:“首先是身体。你说过,星脑是你自己的身体。我也是我本人。并非魂穿异界。既然如此,多出来的这具和你同名的身体,又是谁的?”


    阮鸣谦唔了一声,试探性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谢乐游说:“我也有。”


    阮鸣谦立刻道:“那你先说。”


    谢乐游顿了下:“……我以为你会认识?”


    “相貌的确和我相似。”阮鸣谦说,“所以……但我不确定。我从来不细看情敌。”


    谢乐游忽然意识到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我绝对没沾过半点找替身的念头。”


    阮鸣谦似乎在笑,他翘了翘嘴角:“我知道,你对每一任都是真心。在期限内。更何况,你的脸盲有多严重,我了解得非常清楚。不必担忧,小谢总,我绝不会误会。”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嘲讽了。


    虽然的确是事实。


    谢乐游无意探讨自己的爱情观,但他对找替身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的确嗤之以鼻。多傻x的人才能干出这种自虐还自我感动的事。


    他不屑于骗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多简单的事儿。


    “那最好。我可不背莫名其妙的黑锅。”谢乐游说,“我认为……”


    他忽然卡壳了一下,然后镇定自若地说道:“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属于我某任失踪的前男友。”


    大概率,这是男大的身体。


    灵魂消失了,或许是他任务完成后,就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本该一并消失的身体,却出现在了这里。


    从一体双魂,变成了一魂双体。


    使用情敌的身体和心仪对象亲近,无论如何,似乎都令人感到膈应。这也是为何谢乐游会破天荒地犹豫。


    然后阮鸣谦出乎意料没有纠结这件事,甚至没有任何生气征兆。


    他反应平淡地应了声,表示知道了,紧接着跟上谢乐游的思路:“好。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里,历任皇帝的意识去哪儿了?”


    按照绝密文件里记载的“神骸计划”,退休的皇帝们将构成星脑的人类集合意识体。


    现任皇帝就算遇袭重病,也不该莫名其妙死去。更何况,这具身体不是将死之人的气象。颇为强壮。


    为何两具身体里,只有阮秘书长一个意识?


    谢乐游垂眸,眸光逐渐转向掉落在地上的抑制剂医药箱:“看来,这个地下基地的管理者,隐瞒了不少事情。”


    “既然有疑问,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去问。”


    第66章 four kill(13) 倒反天罡……


    中央控制室在地下基地最底层。


    基地一共三层。谢乐游在第一层发现了星脑, 不算太隐秘。然而从他们现在的房间到中央控制室,要经过七道门,九个密码。


    论安全级别, 谢乐游找到星脑的过程, 未免太过顺利。


    起码他们通过层层设卡, 抵达中控室的时间, 是谢乐游潜入服务器房的三倍。


    到了地方,阮鸣谦用信息素作为密钥输入特制门锁。


    谢乐游瞥了阮鸣谦一眼。


    阮鸣谦眨了眨眼, 脑袋转了一下。


    他们走动时的位置,刚好把不远处闪烁红光的摄像头挡住。


    信息素是独一无二的标识, 比指纹、瞳膜更方便。为了避免信息素被盗用, 门锁设定了必须持续输入二十秒以上。


    然而过去二十秒,中控室的门并没有打开。


    没骨头般懒散靠在阮鸣谦身上的谢乐游,从肩膀探出一个脑袋:“能行吗?”


    阮鸣谦皱眉,回答道:“我重新试一次。可能接触不良。”


    “什么破地方,转悠二十来分钟了,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刚才还那么多人。”谢乐游语气颇为烦躁,“你答应过我,只要愿意接受强制匹配,就放我……”


    阮鸣谦松手。


    火光从门锁迸出。巨大轰鸣伴随爆炸,撕碎了未落的话音。


    一次爆炸尚未结束, 紧接着,又从天花板转动的钢板下, 探出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明亮激光呈螺旋扫荡状飞射而出, 将金属地板烧融。


    通往附近通道的三扇金属门咚地关闭!


    和开门时慢吞吞的速度相比,关门速度快如闪电。


    浓雾色刺鼻毒气,从密布排列的数个细小孔洞释放。被激光烧融的金属, 发出滋滋声响,如同被酸液腐蚀。


    犹嫌不够。激光与毒气过后,紧接着又是整整三轮的实弹枪炮扫地,火力如水银泻地,能把大象打成筛子,生怕两人留下全尸。


    毒气充塞了这个不到几平方米的狭窄空间。


    直到这个精心设计的囚笼里,凄惨嚎叫停歇,整整几分钟再无任何声息录入监控器,变着花样的火力扫射,才缓缓停止。


    “把独立通风系统打开,立刻散去毒气。”监控摄像头后,基地最高管理者吩咐,“五分钟后,我要亲自开门确认他们的尸体。”


    中控室的辅助智能系统感应到语音指令,开始操纵后台程序。


    旁边人上前,在屏幕前人工复核基地智脑的操作流程,确认无误才退回到管理者身边:“研究员,目标中含有一个3S级别Alpha,一个S级Alpha,且后者能力诡异,疑似隐藏能力。以防万一,我们投放的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神经毒气。一旦与信息素发生反应,神经中枢就会被毒素瞬间破坏。”


    “越是强大的Alpha,体内信息素浓度越高,毒素发作越猛烈。寻常Alpha只需半个单位就足以毙命,这次我们投放了整整十个单位,二十倍的量。就算是一支Alpha小队,也会被毒死。”


    管理者说:“没那么简单。”


    “摄像头里,把他们眼神交流的小动作拍得一清二楚。看似动作亲密,实则用身体形成死角,挡住了门锁。后面的对话更是刻意。虽然爆炸感应机关依旧触发,难保不是他们伪装自身的陷阱。”


    身旁人说:“既然如此,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您。确认尸体不必您亲自去,我通知其他人,您在屏幕外确认就好。”


    管理者断然否决:“我只相信眼见为实。不准任何人靠近,避免他们变幻成其他人,制造机会逃出生天。”


    “我确认过,星脑被他们留在房间里。”


    “做研究,最需要严谨。我说过,只要星脑存在,屏幕就不可信。”


    五分钟后,中控室门打开。


    戴着防毒面具的管理者挥退手下,独自踏出大门。


    相较于门外一片死寂,戴着沉重面具的管理者显得有几分滑稽,然而面具下的中年近老面容却没有半分轻松。


    门外,空无一人。


    这是当然的。屏幕中阮鸣谦所尝试打开的房间,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中控室,就在诱饵的隔壁。一墙之隔。


    管理者转头看向尚未升起的金属门。


    他深吸一口气,通过耳机遥控中控室:“开门。”


    耳机中传来手下熟悉的声音,滋滋的电流声,令声音有几分失真:“明白。”


    金属门缓缓升起。


    管理者先使用仪器远距离进行探测,确认空气中毒气浓度已经无法透过防毒面具,他等不及金属门完全升上去,弯腰准备进入囚笼内。


    忽然,他脚步顿住。


    眼神余光已经令他瞥到远处门口处躺着两具尸体,从衣服上判断正是基地为他们在房间里准备的服装。这片空间里到处是弹痕,在强烈的高温烧融下,就算是血液也会被蒸发,硝烟味掩盖了一切。


    管理者收回身体,在门外重新站立,他死死注视着还只升起一小半的金属门,忽然摁住耳机厉声道:“关门。”


    滋滋电流声还在响起:“研……究员……可是……”


    话音未落,头顶再度传来沉闷轰鸣。


    那是爆炸声。


    管理者还来不及分辨爆炸声从何响起,很快,层起彼伏的轰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整个基地内不知道被安放了多少□□!


    管理者掏出贴身武器,对准远处一动不动的尸体连射,一口气把所有子弹射完,尸体也没起身。他脸色愈发铁青。


    被骗了!这两具尸体,是障眼法!


    很可能是被胁迫与那两个人更换衣服的工作人员。那两个人的目标,是中控室!


    管理者转身飞奔,朝不远处的中控室跑去,他怀疑手下已经被阮鸣谦或谢乐游所取代。因此在迫切输入信息素密钥时,管理者也摁下了呼叫救援的紧急按钮。


    等最近的警卫小队一行四人赶到,管理者才确认开门。


    中控室大门打开。


    站在屏幕前手指如飞,试图夺回监视器控制权、解除花屏状态的手下扭过头,与管理者面面相觑。


    “研究员?”


    手下见气氛不对,言简意赅赶紧解释:“我在确认是哪里发生爆炸,如果损毁超过30%,地下基地可能有崩塌风险,这对所有人都是灭顶之灾!”


    “好消息是爆炸声只是假象,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通风管道里放置了微型音响,声音通过管道扩大形成回音,因此传播极广。”


    不是他。手下没有被挟制。


    管理者立刻举枪对准警卫小队:“脱下面具。”


    警卫小队也戴着防毒面具。


    手下顿时输入指令,中控室天花板多块钢板翻转270度,金属钢板与天花板构成三角梯形,枪口从钢板背面伸出。


    面对枪弹风暴洗地的威胁,四个警卫赶紧摘下面具,解除武装,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反心。


    “把所有武器踢开,退后。”管理者再度下达指令。


    警卫们一一照做。


    手下调出智脑人脸识别系统,将工作人员人脸库与四个人进行识别。显示全部匹配成功。


    也不是他们。


    难道是他多心了?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通风管道内的音响,管理者让警卫立刻退下,又令手下关上门。


    能够打开中控室的密钥,只有他与心腹手下的信息素。


    就算知道了中控室的位置,没有控制住他们俩,谢乐游他们也不可能进来。


    管理者问:“你刚才说了好消息,坏消息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中控室发生了什么?”


    手下惭愧道:“我的注意力先前被爆炸声牵扯,声音太大,没能及时听见您耳机里说了什么。反应慢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中控室的独立监控设备控制权被第三方夺走,有这个强大计算能力的,只有星脑装载的辅助程序。”


    “那里只有两具尸体。已经被我打成了筛子。没关门也无妨。”管理者摘下不透气的面具,汗珠从额头滑落。


    “关门?”手下迟缓地重复了一遍,发呆道,“您不是说让我开启所有房间内的内置便携式浴室,查看是哪个浴室的音响被拆了下来?”


    “你确定?”管理者想到什么,脸色铁青。


    “他当然确定。”


    天花板上,单臂钳制住钢板背面,在钢板上留下五个极深指痕的谢乐游松开手。


    不到一秒的自由落地结束,谢乐游把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的手下踩在脚下,拿夺来的枪支对准手下脑袋。


    管理者的脖颈,则同样被阮鸣谦用电芒对准,如同用电刀在给猎物褪毛,身后烧灼皮肉毛发的高温气息,咄咄逼人。


    谢乐游直接开了两枪。


    子弹射入地板,如果不是手下拼死扭头扭得快,他当下就要脑袋开花。


    谢乐游直视管理者说:“因为代替你下达命令的人,是我。”


    十分钟前,谢乐游用同样的姿势吊在天花板的钢板背面,他另一只手揽住阮鸣谦的腰背,如同铁索。


    阮鸣谦正在使用信息素,构筑高能量电子冲击波的场域,简称电磁暴。


    他在门锁处扰乱现实,释放了一个微型磁暴,紧接着在谢乐游带他躲上钢板背面的死角后,又释放了一个同等的微型磁暴。


    激光被高能量冲击波冲击得荡然无存。


    两个同样的磁暴之间,宛如两个电磁铁,同性相斥所形成的巨大斥力,让枪弹与毒气都被压缩在两个磁暴交锋挤压之间的缝隙,发出剧烈声响,宛若爆炸。


    声波是纵波,电磁波是横波,两者频率相差较远,并不会产生干扰。因此爆炸声没有消失。


    “爆炸声,是你那时候用取出的微型音响录下的?”管理者喃喃,“不,不,在音响里,记录声波的设备是麦克风。它把声音信号转化为电流信号,电信号再经过线性放大器放大到音箱中,最后转化为声信号输出[注①]……磁暴就相当于是一个大型转换器,你能够灵活控制电芒,制造出一个声音记录器不是难事。”


    阮鸣谦彬彬有礼:“研究员先生,现在可不是给你上物理课的时间。”


    电刀在脖颈烧灼出一道痕迹,管理者被刺激得清醒过来:“总之你们截取了如此迥异的爆炸声,并利用磁暴切断了我和中控室的联系。利用这个机会,你们命令我的手下联通了所有房间的浴室音响智能系统,并借机将音频播放出去,这就是放出爆炸声的音箱。”


    “最开始响起的爆炸声,不在上一层,而在天花板。金属门的阻隔,导致了我的误判。音响也并没有放置在通风管道,而是在每一个配备了浴室的房间里。”


    管理者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你们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将计就计,利用爆炸声逼迫我无暇多思,又多次让我自己化解自己的多疑。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亲自打开中控室。”


    “实际上,你们的确就躺在那里,就是那两具我所认为的尸体。”


    “难怪……难怪尸体上没有多少中枪的痕迹。所以我才会射击确认。居然还是被你们逃过一劫。”


    谢乐游暗中动用力量,挡下了射来的子弹。


    谢天谢地。作为文职研究人员,管理者配备的随身武器并非最先进的激光武器,而是微型自动手枪。子弹具有实体。


    阮鸣谦则利用系统,为二人的处境做了必要的掩饰与伪装。正如他最开始潜入基地时那般。


    但这些漏洞,没有必要向敌人解释,填补对方的思维死角。


    谢乐游费尽心思进入中控室,控制住管理者,为了两件事。一是搜刮数据库,记录有用技术的数据,二则是了解内情。


    前者,有阮鸣谦在,不是问题。他能够远程转换到星脑体内,将星脑与中控室的数据库链接。


    后者才是当务之急。


    被人设下了如此毒辣的重重埋伏,必须查明前因后果。否则,就算世界复原,谢乐游也无法安心。


    他不能确保,原世界没有同样的敌人。万一对方就是看谢乐游或阮鸣谦不顺眼?


    了解了谢乐游他们的来意,管理者瞟了眼地上被一拳揍昏的手下,知晓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无法回天。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发觉不对劲的?”管理者问,“从下了毒的抑制剂?”


    谢乐游挑眉:“我该感谢你的坦诚?”


    管理者明白了试探的结果:“你们……居然没用?”


    看起来,谢乐游没用抑制剂这回事,令他感到更加不可思议。他下意识想扭头去看阮鸣谦:“你们不是装的?!真AA啊,这能行得通……?”


    阮鸣谦额头跳出井字:“闭嘴。关你屁事。”差点将毒药递给谢乐游这回事,令他心情颇不美妙。


    被电刀边缘触碰后颈,不受控制打了个“哆嗦”的管理者:“……”


    他声音放低,做出阶下囚应有的姿态,相当能屈能伸:“别生气,异界人,我这就解释。”


    “最开始察觉到异常的,是负责照料皇帝的内勤女官。她派遣子侄前来,向基地做了警示。”


    听闻此言,谢乐游与阮鸣谦神情皆有变化。


    谢乐游是因为管理者的用词,“异界人”。这是除了他本人,阮鸣谦,他父亲,系统原宿主舒林溪外,又一个意识到不对劲的人。听他此言,类似的人,还不止一个。


    但把谢乐游称为异界人是什么意思?


    倒反天罡!


    阮鸣谦则是回想起他伪装成监控室主管,混入基地监控室,所见到的那个新人。


    他会潜入监控室,就是为了确认基地内部的监控设备,是否独立于星脑之外。如果是,说明星脑的定位,与神骸计划文件里的有出入,必须警惕。


    但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所以才会随口吓唬他,不要多管闲事。


    没想到,居然被他不以为意的人摆了一道。


    至于那个女官……阮鸣谦回忆起当他睁开眼时,失礼飞奔出去的女人。


    紧接着海王系统就跳了出来,自顾自称他为宿主。阮鸣谦的注意力,被系统吸引过去,忘了追究女人的行为。


    后来阮鸣谦注意到内侍们在闲聊时提及一些奇闻怪谈。其中就有关于星脑的。


    比如皇帝几乎不出寝宫,不管事,靠星脑传达命令和维系统治……之类的。


    无意中说了一些犯忌讳的话,旁人会提醒。只拿手指往天上一指,说话者便自动消音。


    看过神骸计划绝密文件的阮鸣谦,自然会往这个方面去联想。


    “这也是你的主意?有针对性的散播谣言。”阮鸣谦眯起眼,“你早就发现了我。”


    管理者顿住,似乎要卖个关子。


    谢乐游移开脚,鞋底用力,躺在脚下的昏迷青年发出一声痛呼。他手臂关节发出清脆的错位声。


    青年冷汗涔涔,眼睛迷蒙睁开,迷迷瞪瞪望着某个方向——管理者的方向。


    “快……跑……”他声音低微,尾音似乎还黏连着什么字眼。


    谢乐游俯身细听。他直起身,眼神有些微妙:“他叫你父亲。你们是父子?”


    管理者面容平淡:“不是,收留他吃一口饭,后来见他资质不错,又诚心,就留他当了助手。”


    “哦~明白了。如师如父。”谢乐游毫不犹豫踩断了青年另一根完好的胳膊。这回连痛呼都没有,青年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


    瞥见管理者隐隐颤抖的手臂,谢乐游笑着说:“看来你们感情很深厚。痛在他身,伤在你心。”


    “我说。”管理者发怒,“我说就是。你们不要太过分。”


    “对待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谋夺我们性命,甚至现在还在遮遮掩掩试探的人,如此也不算过分。”


    管理者颓然:“他是无辜的,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而已。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乐游抬腿,从青年身上移开。他从青年后腰拾起一把手枪,对准管理者:“我们的耐心有限。你最好长话短说。”


    “好,好。”


    管理者说:“我知道你们,或者说你——了解神骸计划。”他眼神撇了下身后只能看见衣角的阮鸣谦。


    “星脑人型体,与皇帝,都是神骸。”


    “神骸的体内没有灵魂,这是我们这些共犯,心知肚明的秘密,也是我们所犯罪行无可辩驳的把柄。”


    “所以,从星脑人型体与皇帝活过来的开始,我们就知道,预言中将毁灭世界的异界入侵者,降临了——”


    “为此,我属意散播星脑体内有灵魂的谣言。”


    “这个谣言早就以前,的确被外界广泛传播,但在内部,会相信的人,只有那个能不断改换身体的异界灵魂。这就是秘密通行口令。对不上的,就是异端。”


    阮鸣谦只能在星脑与皇帝的身体里转换,但他潜入基地时伪装成主管的行为,似乎遭到误解,被误以为他具有附身能力。


    阮鸣谦与谢乐游对视一眼,没辩解。任由管理者继续往下说。


    无论对方的说法,在他们听来有多么荒谬可笑。毕竟,他们才是一睁眼醒来就被夺走原世界的受害者。


    为了夺回原本的世界,而进行的自卫反击,却被说成是要毁灭世界的入侵者。


    好好好。


    谢乐游倒要看看,所谓的“剧情”,究竟衍生出了什么东西!


    第67章 four kill(14) 烧得脸都……


    共犯的名单十分庞大。


    从军部卫兵, 到帝国研究院成员,从宫中内侍,到内勤女官。


    星脑基地的研究员, 也就是管理者的父母辈, 是第一发起者。他们私下结党, 组成了同盟。


    “这个松散又隐秘的同盟, 纲领只有一个,希望帝国的发展能够繁荣昌盛, 长治久安。”


    “希望我们未来的子孙,能够生活在一个祥和稳定的环境中。”


    管理者带着自豪地说完, 语气转厉:“正因如此, 我们才无法接受一个为了追求长生而堕落的统治者。即便他是皇帝。”


    神骸计划,最初的确如设想一般运行。


    在帝国内部各个部门的相互制衡下,皇权无法达到顶峰,行将就木的皇帝们,也甘愿燃烧自己成为薪木,为选定的下一任继承人照亮帝国前行之路。


    在传承了六代以后,第七任皇帝有了其他的念头。


    第七任皇帝目睹了自己的父亲,祖父,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选择退位, 将意识上传到“神骸”,成为帝国星脑的一部分。


    在最年富力强、思维最敏捷的时候上传意识, 比临死前上传意识, 思维力要强大得多。这便是为何上传意识的年龄在逐渐提前,最后演变成确定有成年继承人继位,即开始执行。


    在星脑内, 皇帝们的意识能生活在开辟出来的虚拟空间里,计算力能够为他们提供的待遇和享受,在外界也很难比拟。


    但在第七任皇帝看来,这是一场跨越上百年、名为献祭的政治谋杀。


    他不明白先辈为何会同意如此愚蠢的计划。


    他不愿意变成意识集合的一部分,与祖宗们共享同一个身体。他不愿意困守在地壳下的星脑基地,沉溺于虚拟空间。他也不愿意放弃长生的设想。


    既要又要还要,是属于皇帝的特权。


    逐渐地,他有了谋夺神骸、永葆青春的想法。


    但贸然放弃自己的身躯,也就等于放弃了皇帝的地位与身份。第七任皇帝为此犹豫。即便如此,他依旧下令,命令听命皇室的研究院开始转向灵魂技术。


    此前历代都有研究灵魂科技,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证实了“神骸”的特殊性。意识转移,青春不老,仅仅建立在神骸的基础之上。


    且细胞只有位于神骸中,才具有特殊活性。一旦切片取出,就会迅速萎缩。


    因此经历过短暂的高峰后,灵魂科技陷入开拓性的低谷。相关研究者仅仅将其作为研究神骸特性的衍生领域。


    此番研究重启,大量注入灵魂科技方向的资金,让其他人看到了风口。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时间,帝国再度掀起“灵魂热”。


    不过这次给灵魂科技改了个名,叫做“意识科技”。


    就连原本最强盛的信息素研究,面对意识科技,都只能屈居第二位。大量年轻研究者改行,受到号召,投入新兴风口。


    新名词日益层出不穷,换汤不换药。骗取科研资金的项目拿不出具体成果,开始转向更加唯心的辩论玄学。即便如此也能套取许多资金。


    炒作新概念股上市的套牌公司倒是赚了一大笔,主要吸纳的是民间浮资。但最火热的几家公司,很快因触犯某条帝国法律倒台,收益收缴国库,又经过几道手进入皇室内库,完成了彻底的收割。


    即便如此,意识科技依然成为了全民追捧的热点。


    许多人对意识科技发展起来的未来津津乐道,向往意识能够保存在星脑内、实现变相长生的美好未来。


    他们将希望、相信都投注于虚无缥缈的未来,对当下的心思变得浮动,暴力事件随之频频发生。戾气在狂热、加速的社会意识里弥漫。


    然而最重要的核心,仅此一具的“神骸”,却只是极少数人才知晓的绝密信息。


    这意味着,在皇帝的默许下,整个帝国接受了一个被画了饼、隐藏了关键信息差的弥天大谎。


    第七任皇帝打着研究灵魂,将祖先们意识从神骸中解放的幌子,甚至策反了星脑内仅存的前任皇帝意识们。


    “等一下。”谢乐游说,“按照你的说法,既然他们都心甘情愿选择了上传意识,甚至等不及到临死前,为什么又会被策反?”


    管理者说:“因为这个计划里,有一个无法弥补的大漏洞。”


    “直到很多年以后,后遗症才显露出来。”


    最早上传的皇帝意识,已经失去作为人类的感性思维,被冰冷的理性所裹挟同化,真正成为了集体意识的一部分,变成了概念上的“祖先们”。


    管理者苦笑:“说实话,我的先辈就是第一代星脑的开发者。后续过了这么多年,无论我们怎么努力追赶,也无法取代现在的星脑,就在于神骸的特殊性。”


    “它让星脑,变成了人类与机械的超级结合,效果1+1远大于2。”


    对帝国来说,拥有一个计算推演能力超强的星脑程序,能够极大地整合资源,维护统治,促进繁荣与发展。


    但那些仅存的皇帝们,怕了。在他们看来,真的变成“们”,这与死无异。


    正是有了星脑的默许,“意识科技”这一概念才能够铺天盖地出现,被人们潜移默化地加深印象,并且接受。


    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两件看似微小,却影响深远的关键性事件!


    第一,第七任皇帝密令管理者的父母,主导研究意识湮灭技术。


    要想让意识转移或持续很难,但若是毁灭,的确有方法。


    这毕竟是一个拥有信息素存在的世界,能够构筑场域,影响到人的精神力量。最传统的信息素攻击手段,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正儿八经将其提升到“意识湮灭技术”的高度,其背后的意味,管理者的父母不是只会搞死研究的书呆子,品得出来。


    他们很快判断,皇帝企图抹杀神骸内的其他意识,独占神骸。


    谢乐游摸了摸下巴:“既然他不怕其他皇帝意识的重蹈覆辙,说明有什么关键要素,推动了他的想法。”


    “我猜,是发现了第二具神骸?”谢乐游语调笃定。


    “一点不错。”面对谢乐游的试探,管理者这次没有回避,“第二,十年前,我作为行动的主持者,在又一次地壳科考活动中,发现了极为相似的空躯壳。”


    “我们将其命名为神骸2号。”


    发现第二具神骸,是十年前。


    据谢乐游从老爹那知晓的消息,现任皇帝遇袭病重,是五年前。


    “这两者有关联。”谢乐游。


    管理者说:“发现第二具神骸,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我那时还不清楚背后的门道,一心想要超越父母的研究成果,成为意识科技新一代的科研领军人。”


    “我不顾父母的劝阻,只埋怨他们不理解我,醉心于研究神骸与星脑。我认为皇帝能够给予我想要的待遇。”


    “皇帝也的确短暂信任了我。在第二具神骸被带回基地后,他越过我的父母,也越过我父母的长官,直接将我任命为指定研究员,主导意识科技项目,并赋予了我最高权限。”


    谢乐游冷静问:“你研究出了什么?”


    “真正的长生。”管理者回答了五个字。


    言简意赅。毛骨悚然。


    管理者说:“我的研究成果表明,人类的意识,不足以负担神骸的运转。意识与身体强度的错位,导致意识在得以延续的情况下,也会遭到某种规则的克制。意识的削弱,感性思维的消失,机械化,都是遭到克制的表现之一。”


    “恐怕这两具身体,真的是某种超乎我们想象的生物所留下的,而且并非完全体。简直不可思议!”


    即便是不完全体的神骸,也能够永葆青春,但体内所承载的,却只是人类的意识。


    人类的意识,无法完全驱使神骸。尽管受其庇佑影响,却无法实现真正的永恒。


    “利用神骸的特性,我想出了加以抗衡的解决方法。那就是用第二具神骸,来对抗第一具神骸。”


    “如果用100年为界限,到了50年,就会出现意识削弱的趋势,到了界限点,就会变为丧失感性与自我的机械集体意识。”


    “那么50年,就是一具神骸的冷却期。”


    “在神骸1号里度过50年,再更换到神骸2号,又过去50年,再返回到神骸1号,刷新意识延续状态……”


    由此反复横跳,卡规则的漏洞。理论上,只要神骸的特性一直存在,就能通过无限卡bug实现长生不老。


    唯一的代价,就是需要抛却自己的身体。


    好在不知为何,神骸的面容皆与历任皇帝相似,抛却了人类的脆弱躯体,也无妨。完全能够满足第七任皇帝的贪婪诉求。


    说到这,管理者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那时单纯对新发现产生狂热,并未细想这一发现会对现实带来怎样的后果。鼓动他的是对未知的探索欲。


    他并不了解人心……


    “将这一发现报告给皇帝后,皇帝十分高兴,赠与我难以估量的金钱、荣誉、地位。”


    “我以最年轻的身份,成为了星脑基地的实际控制人。”


    “同年,我与包括父母在内的数位同侪决裂。”


    “有人告密,决定将存在对意识科技的异议者同盟,告诉皇帝。我得知这一消息,想方设法把消息拦下,又偷偷给母亲传信。”


    “我的父母并没有原谅我。他们在回信里附赠上两束头发,表示与我恩断义绝。”


    “我那时并不在乎。直到他们为了反抗而死。”


    管理者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面容动了动,发出呵呵冷笑:“我因为当众与父母表示决裂,做得十分过分,再加上我研究的价值,皇帝并没有一同降罪于我。”


    “然而那五年里,我亲眼见证着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皇帝,如何地腐化,败坏。”


    为了追求长生,皇帝堕落了。


    他不再把帝国的稳定秩序、长久繁荣放在首位,他还想把他的私人享乐、他的独裁统治永久持续下去。


    因此他开始动用酷吏,把星脑当做监视人的眼睛。


    一旦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身居高位的统治者,失去了规则和秩序的敬畏,再加上心灵与意志的脆弱,失却对理想的追逐,堕落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


    而这样的堕落,乘以千秋万代,数不尽的50年冷却期,等于绝望。


    漫无边际,足够把人压垮的漆黑绝望。


    管理者平静道:“我决定接手父母的关系,继承他们的遗志。很难。但我做到了。”


    一旁存在感几乎消失的阮鸣谦忽然插话:“消灭意识用的什么方法?”


    “神经毒气。”管理者很坦然地回答,“就是你们面对过的那种。”


    “我借口说设想需要实验,否则万一出了差错,我承担不起。原本皇帝并不相信,他让我找了许多实验者。”


    “自然。这些实验者没有一个能够走出基地。”


    “直到五年前,皇帝遭遇反抗者的刺杀。刺杀者是不堪受辱的宫中内侍。直面死亡的恐惧,让他第一次同意了参加实验。”


    只不过,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实验。


    阮鸣谦若有所思:“难怪你会确定神经毒气会对我们有效。”


    “这点的确是我判断失误。”见阮鸣谦没有解释的意思,管理者也不多纠结。


    “痛恨皇帝的人有很多。这为我掩饰提供了相当程度的帮助。也得益于他本身对意识科技的推崇,随时随地他决定上传意识都不稀奇。”


    “当然,我也做好了暴露的打算。所以,星脑在一点点剪除皇帝的羽翼与权力。”主体不是他,而是星脑。


    谢乐游听出了几分特别的意味:“你打算让星脑来当实际上的皇帝?”


    “有何不可?”管理者反问,“星脑凝结了人类智慧与天赐神物的结晶。”


    "但它不是人类。"


    管理者不屑地哼了声:“没想到连异界人也如此迂腐。”


    “对,如果没有你们的出现,星脑的确不是人类。它只是许许多多规则的聚合体。”


    “但我是人类。所以我不相信人类。”


    “就是如此!”昏死过去的手下醒来,他趴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愤怒喊道,“研究员说得没错,我们宁可要一个机械神,来当我们的统治者!”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滚!”管理者勃然大怒,厉声呵斥手下。


    骂完,他又转过头来向谢乐游赔罪:“是我管理手下无方,不必同一只蚂蚁计较。”


    “研究员……!”


    管理者上前狠狠一脚踹在手下胸口,把他踢得翻滚了几圈,到了另一边。


    “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谢乐游说,“我们只想了解真相,不是毫无理由滥杀的疯子。”


    “真相就是,我应该为我的冒犯表达诚意和谢罪。”


    管理者跪下,恳求道:“即使是蝼蚁,也有蝼蚁的世界。请您体谅我们保护家乡亲人的心情……高抬贵手,不要毁灭我们的世界。”


    根据星脑推测出的未来预言,从其他世界而来的入侵者,会毁灭他们的世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


    谢乐游毁掉海王系统以后,世界就会复原,也就是说,这个衍生出来的abo帝国世界,会消失。


    这对现在的谢乐游而言,是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情。


    “我愿意以死谢罪。”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藏起来的手枪,对准的却不是谢乐游和阮鸣谦,而是自己的脑袋。


    “你们肯定也有在意的人……对吗?”管理者说,“不想让家人消失的心情,是一样的。”


    谢乐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的承认与共情,让管理者眼中迸发出代表希望的精光。很快,这一点渺茫的光芒,又被谢乐游的诚实残忍敲碎。


    “很抱歉,我有必须动手的理由。”谢乐游没有在最后时刻,欺骗对方,“我的理由,和你一样。”


    谢乐游知晓对方的热爱,守护,情怀。


    但他拒绝理解。


    因为这个陌生的国度,没有他的母亲。也不是他的世界。这是底线之争,他不会有丝毫退让。


    文明与文明之间的竞争,无比残酷。


    谢乐游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一个文明的兴亡,在他如今一念之间。


    他只暗自下定决心,至少不能让他的世界,沦落到恳求敌人的境地。


    “那就是没得谈?”


    “没得谈。”


    “一点点都没有?即使只是几天,让我们和家人告别?”


    “没有。”谢乐游说,“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他不会心软,给对方可趁之机。


    “我痛恨你的诚实。”管理者忽然咧嘴,哈哈大笑,“但也感谢你。”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


    他按下了手中伪装成枪支的遥控器。


    天花板上的枪炮口,骤然闪亮!


    最近的斜长枪口,就在谢乐游头顶,离他不到一米!


    咚咚咚!咚咚!狂风暴雨奏响死亡。


    因动作跟不上意识反应速度,而犹如慢镜头回放。谢乐游只来得及转动眼球。


    他看见。


    安静的世界里,阮鸣谦脸色大变,奋不顾身朝他扑来。


    这还是第一次……在秘书长脸上,看见如此目眦欲裂的表情。


    狰狞。


    却挺帅气。


    谢乐游莫名想笑,在火光里,稳稳接住了朝他扑来的人。一步未退。


    高温席卷了室内,烧得脸都滚烫晕红。


    第68章 four kill(15) 系统,碎……


    阮鸣谦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刺猬, 周身电光噼里啪啦。


    谢乐游感觉浑身麻了一下,他不禁道:“快收了神通吧。我的秘书长。”


    “抱歉。”阮鸣谦赶紧收敛信息素。


    他没在意谢乐游的吐槽,心里在“我的”两字上加重语气。


    谢乐游的命, 是我的。


    阮鸣谦弯了弯眼眸, 掩去内里过于明显的占有欲。他拿手背贴在谢乐游的额头, 又摸了摸发热的脸颊, 再接着是被他留下咬痕的脖颈……


    “你够了。”谢乐游呼吸变得急促,咬牙切齿, “非要挑这种时候刺激我?”


    他的易感期只是暂且被压抑,还没消失呢。


    阮鸣谦亲了他一下, 贴着嘴角。


    “我在帮助你克制, 小谢总。”阮鸣谦说。


    猝不及防的吻,的确让混乱的气息一瞬间得到平复。易感期的Alpha很需要安抚,需要肢体接触。


    谢乐游反客为主,抚摸阮鸣谦的后颈,惩戒性地捏了捏他的腺体。通过亲身经历,谢乐游知晓腺体在这个世界也代表性征,是敏.感器官。


    对一个Alpha而言,被控制住腺体,在掌心揉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身体的本能, 会让他们反击。


    要压抑住反击的冲动,同样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眼见阮鸣谦闭上嘴, 薄削的嘴唇紧抿, 显然在克制某种冲动,谢乐游的笑容里多出几分报复成功的狡猾。


    “听话一点。”他说。


    阮鸣谦点了头,谢乐游才松开手。


    阮鸣谦抬手摸了摸后颈, 对变化的腺体器官显然很不适应。更重要的是,残留在腺体上的,属于谢乐游的信息素,一直在刺激着他……


    但他必须忍耐。


    为了转移注意力,阮鸣谦屈指敲了敲周围的光盾:“最新款的军用防御盾?”


    “我搞来的黑科技之一。好用。”谢乐游说。


    “藏得够深。先前都一直没用。”阮鸣谦感慨。


    谢乐游略有几分得意:“以防万一。你曾经教过我的,凡事多准备几套预案,不是坏事。”


    上次在谢宅直面突击小队,他就对能够贴身近距离抵抗爆炸热浪的光盾眼热不已,心想为了他的刺杀大计要搞一个防身。


    他爹忧心忡忡谢乐游的安全,果然在提供的黑科技里给安排上。


    没想到刺杀计划因阮鸣谦的出现而中道崩殂,却用在了这种关键时刻。


    有了防御盾抵消大部分爆炸,剩下的作用力,谢乐游足以用自身力量消解阻挡。


    这才是光盾外烟雾缭绕,火光冲天,谢乐游和阮鸣谦却能悠闲自在聊天的关键。


    “我记得,这款防御盾最经典的设计图纸和具体实验数据也保存在数据库里,应该被一起拷贝了下来。”


    阮鸣谦思索片刻:“利用原世界的材料,可以把它复刻出来。”


    谢乐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世界恢复原状以后,你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一切异状都会消失,我想包括拷贝在星脑辅助程序里的数据。你要怎么把它带回去?”


    鉴于此,谢乐游本来只打算挑几项简单的,自己只要知晓基本原理即可。这也是他们原本商议的计划。


    阮鸣谦点了点太阳穴:“用脑子。”


    谢乐游被阮鸣谦极度的自信震了一震,对阮鸣谦话语的可信度,他表示怀疑。


    但他没打击阮鸣谦,而是说道:“这东西不能商业化量产。”


    阮鸣谦说:“我知道,越是先进的武器,越是要慎重拿出来。一不小心可能引发难以控制的蝴蝶效应。”


    “所以,这些防身武器都是给你准备的。”阮鸣谦笑了笑,“既然你之前遇见过好几次入侵事件,说不定以后也会碰到。”


    “世界的变化建立在原世界的基础之上。这个世界的实物无法带回去,原来世界的东西却能带过来。”


    还有另一种可能。


    阮鸣谦和谢父,都会忘记这段多出来的混乱记忆。或者就像以前一样,当做断断续续、醒来以后就记不得的梦。


    谢乐游没再纠结:“你考虑得很周全。”


    阮鸣谦提醒了他,可以为下一次多做些准备。


    前几次的变化,影响范围都只围绕谢乐游身边的一小部分。没脱离原世界的物理规则和基础框架。


    莫清的影响范围仅限于酒吧。苏黎黎的影响范围扩大到了月城。冉和玉的影响范围进一步延伸到了外省,甚至是不存在的过去。


    而舒林溪更狠,直接把世界背景翻了个底朝天。打得谢乐游措手不及。


    幸好舒林溪本身是个蠢货,在他意识到不对劲,学会利用世界背景提供的优势前,谢乐游就已经把威胁提前扼杀在了襁褓中。


    只是下一次要面对的入侵者,影响范围如果继续扩大……谢乐游神色凛然。


    他想到了方才跪在地上恳求的管理者。


    守护世界的安危,并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儿戏。


    谢乐游难得敛去轻浮。眉眼间多出几分浮华洗去后的沉稳从容。


    提防,但不畏惧挑战。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应付未知。不值得恐惧。


    终于,枪火停止。浓浓呛鼻硝烟,在逐渐散去。


    谢乐游撤去周围光盾。阮鸣谦要率先一步挡在他身前,却被谢乐游拉住,捏了捏掌心:“我能应付。”


    阮鸣谦眯起眼,嘴唇翘起:“你觉不觉得,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谢乐游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变化有些明显。


    他打断阮鸣谦的闲话:“有正事,不聊这些。”


    从理智判断,面临极度危机之下共同度过困难,会产生吊桥效应。遑论谢乐游现在身体受激素影响,处于易感期,不太正常。


    一瞬间的悸动,也就仅仅是悸动而已。了过无痕。


    谢乐游握住阮鸣谦温凉的掌心,觉得很舒服,没放开,说话内容却禁欲而克制:“暂时接你的手一用。我需要保持冷静。”


    “借多久都行。”阮鸣谦换了个姿势,手指顺势滑入谢乐游的指缝,掌心相贴,“我的荣幸。”


    他声音低沉丝滑,笑意盎然。


    阮鸣谦空着的右手打了个响指,通风系统猛然加速,吸入能迷得人睁不开眼的硝烟。他侧头向谢乐游解释:“数据拷贝差不多快完成。多余的计算力,我令星脑留下的辅助程序,接管了中控室。”


    “很好,帮大忙了。”谢乐游松了口气。


    此地毕竟是别人的主场,管理者能狠心到连同自己的生死都不顾,宁可同归于尽,难保会不会留有其他后手。


    现在离世界复原只差一点点,不能阴沟里翻船。


    战略上谢乐游相当坚定,战术上却不能失了小心。


    不到一分钟后,被轰炸得破破烂烂的中控室,就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脸上满是鲜血的管理者,倒在某个被炸出来的坑洞里。他身上还趴着一个人,是被他一脚踹开的手下。


    管理者手臂动了动,抖抖索索摸向身上将他遮掩得严实的人。


    这个人在最后一刻,不知道凭借着怎样的毅力,用骨折的双臂支撑自己凌空跃起,为他憧憬、尊敬的父亲,挡去了射向致命部位的碎片流弹。


    他死了。左手臂被撕得粉碎,右腿从大腿以下齐根不翼而飞。由于离爆炸太近,身体四分五裂。


    但管理者还活着。即使双腿都没了。


    他甚至尝到了贴在嘴唇上的血肉碎末。


    呕——呕!


    管理者躺在坑洞里,手臂摩挲着破破烂烂如同坏掉人偶的青年,他嘴角留下失控的呕吐物。


    他看不见。听不见。但能摸到。他知道这是谁。


    双眼也被流弹划过。血液和着不明液体流下,两道血泪。


    眼前画面过于血腥,叫人惨不忍睹。


    阮鸣谦不禁用力握紧谢乐游的手,他默然片刻,说道:“根据数据报告,这个人,是他父母与他决裂后,收养的孩子,后来也是被他救下的实验品之一。”


    他是哥哥,也是父亲。


    “很多本该死去的实验品,留在了基地里。代价是终身不得离开。”


    这座地下基地里,徘徊着幽灵。


    但不是星脑。而是这些在外界变成黑户,失去依托,早该死去的幽灵。


    阮鸣谦有些担心这样的场景,会给现在的谢乐游留下心理阴影。


    他转过头,看向谢乐游。


    谢乐游松开阮鸣谦,从怀里掏出从死去青年那里夺来的枪支。他对准坑洞里失声痛哭,悲号嘶哑到哭都哭不出声的人,开枪。


    子弹正中眉心。


    他给了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一个最后的解脱。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谢乐游面无表情,像极了一击毙命的沉默杀手。


    做完这一切,中控室彻底变得安静。


    极度的喧嚣以后,是极度的沉寂。莫名的空虚感,油然而生。


    “我们好像什么邪恶组织的头目。”谢乐游扔下手枪,“这感觉真特么叫人不痛快。”


    阮鸣谦拍了拍他的背,注视着他,语调十分认真:“谢乐游,你是个很好的人类。”


    “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发好人卡。”谢乐游说,“况且,我也不是。”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他说。


    阮鸣谦说:“我知道。不冲突。”


    谢乐游不禁深思……


    他觉得秘书长对自己的滤镜实在有点深。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星脑终于将数据库拷贝完了。


    在经历多次爆炸后依旧固若金汤的中控室里,忍耐着糟糕的环境与尸体为伴。


    谢乐游花费了两个小时,紧急理解并记忆阮鸣谦为他讲解的几项新型技术原理。


    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读研的时候,阮鸣谦挺有教授风范,甚至远胜他的导师。讲解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还极富耐心,比那臭老头脾气好多了。这才叫名师风范。


    不能说是智商层面的碾压。


    但作为上司,面对过于优秀的下属,谢乐游多少感到了危机。


    你说这么牛的人,心甘情愿辅佐他给他当秘书,就图他身子?谢乐游是嗤之以鼻。但这么多年,他的确也没发觉,秘书长还有什么别的特殊嗜好。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一提起“阮教授”,谢乐游就想到阮谦,再接着是前不久还和他打过游戏的高中时期的阮鸣大少爷……


    以及,他被印证了的多年假想,两个人真是同一个人的恐怖故事。


    够了,打住。不要再想!


    “抱歉,我在开小差。”谢乐游捏了捏鼻梁,止住不停滑坡犹如脱缰野马的思维风暴,“就到这里吧,我记住了。”


    说完,谢乐游快速而流畅地用自己的话,把阮鸣谦讲解的原理复述说了一遍。


    “非常完美。我没有什么能够再补充的。”阮鸣谦鼓掌。


    鼓完掌,他有些疑惑:“是我刚才惹你不高兴了?”


    谢乐游倏地抬眸瞥他,惊讶于阮鸣谦对自己情绪的觉察。虽然也不值得惊讶。秘书长大人向来细心体贴。


    这个人……


    谢乐游心情复杂。他摇摇头:“和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就是迁怒。


    阮鸣谦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绕开话题,从口袋里拿出淡蓝色的圆球:“就是这个东西。你能看见吗?”


    他把装死的海王系统交给了谢乐游。


    谢乐游终于又一次见到了空气中浮现出的红线,但相较于前面几次的粗壮红线,这回的红线却十分缥缈,有股随时会断裂的岌岌可危之感。


    谢乐游猜想,这恐怕代表系统对宿主的控制相当薄弱。


    系统如何控制宿主,一步步加深对傀偶的掌控?也许,就是通过一次次任务,一次次的兑换道具,往傀偶的身体里,灌注本不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的确是诡异莫测的能力。


    阮鸣谦也利用过系统。为了消除后患,这东西,决不能留。


    谢乐游第一次把传说中的系统捏在掌心。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小玩意,唆使着穿越者在谢乐游的世界搅风搅雨。


    然而将它藏身的帷幕彻底撕去。躲在木偶戏屏风后的,不过是一个散发晶莹光华的圆球,看起来像个能发光的水晶球,也没什么特别。


    圆球的光芒一明一暗,快速闪动。看起来似乎在传递什么讯息。


    用人类的语言来理解,也就是,它在说话?


    但谢乐游听不见系统在说什么。比起使用能力释放弹幕,消耗大量精力,谢乐游直接转向它现在的宿主:“它在说什么?”


    阮鸣谦微微一笑:“它说你干得好,在夸你。”


    蓝光闪烁得更剧烈。瞧着霓虹灯似的,晃眼睛。


    谢乐游懂了,这玩意在骂他。嘿!


    五指收拢,啪嗒。


    系统,碎了。


    世界恢复如初。


    第69章 five kill(1) 阮秘书长,……


    嘭!


    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被用力捏瘪, 线条干净的修长手背往上,迸出明显青筋。


    谢乐游把瓶子随手抛开,又从小茶几上拿起一瓶拧开, 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灌。他动作又快又急, 简直像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 骤然找到一处泉眼。


    可还是渴, 渴得嗓子发干,脑子发昏。就算只穿衬衫也觉得热, 恨不得把西裤踢开,棉袜脱掉。全身都在燃烧。尤其是……


    被水打湿洗净的手往下。


    谢乐游倒在沙发上, 额发被汗水沾湿成一缕缕。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烦躁至极。


    这种烈火焚身的感觉,可不就是易感期。比先前反扑得还厉害!压抑太久。


    他还在abo世界里打转没回来?


    环境明明一眨眼就变了。


    现在谢乐游所处的是一间酒店风格的卧室,现代风,灯光明亮,从装修风格与陈设上,谢乐游认出是谢氏集团名下的金蔷薇酒店。酒店给他常年留了一间顶层套房。


    他身上穿的星际风衣服,也变成了常规的现代浅色衬衫,深紫色西服与暗红条纹领带挂在不远处的衣架台上。


    属于谢乐游一贯的张扬风格。独家定制。


    他肯定回来了。他怎么从谢宅到了金蔷薇酒店?


    时间点不对。


    他在家醒来的时候应该是上午,现在壁钟却显示19:21分。


    谢乐游一狠心捏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勉强多出几分清醒能够让脑细胞维持思考, 可很快熟悉的混沌感又在把他往深渊里拖。


    他大爷的,一点没软啊, 真是一点没软。


    不需要在这种没用的时候证明他的本钱!


    谢乐游忍不住了, 他跌跌撞撞踩着裤脚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猛跑几步,踢掉长裤, 跟跳水似的扎猛子扎进浴室。他直接站在莲蓬头下打开冷水,调到最大,对着头顶猛冲。


    哗啦啦流水打湿了来不及脱的上衣。


    衬衫贴在微凹的脊背,透出若隐若现的性丨感肉色。


    谢乐游只觉胸口憋得慌,他喘着气,抹了把脸上湿淋淋的水,手指捞起头发往后撩,另一只手五指卡住领口,就要往下一口气划开纽扣——


    “咕咚。”


    角落里传来一声吞咽的声音。


    很轻,但犹如炸雷,劈在谢乐游与理智艰难拉锯的脑海里。他解开一大半衬衫纽扣的手僵住,下意识往角落看去。


    一个没见过的年轻男性躲在浴室角落。他瞪大双眼,眉目盈盈,不知道是气是羞。


    由于高度原因,他视线平齐过去,对准的恰好是谢乐游笔挺流畅的大腿,以及分量十足的朝天长剑。


    过于重量级,以至于令单嘉诺担忧起自己能不能承受。他还是第一次。


    想起自家破产的企业,中风倒下的父亲,无助哭泣的母亲,单嘉诺浮现出复杂的细微情绪,恐惧与屈辱,给他苍白纤丽的脸蛋增添了动人的脆弱。


    他没办法。只能这么做。像个表子一样出卖身体去勾引一个男人,只因那个男人是个能拯救他家企业的风流阔少,动动手指就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得讨好他。


    单嘉诺企图让自己声音变得柔媚,却克制不住地声音颤抖:“游少,您身体不适,我来帮您……我后面清理干净了。”


    他想过谢乐游的反应,无论是粗鲁,是如狼似虎,还是轻蔑,是侮辱,甚至是……几率极小极小的安抚与温柔。


    传言中谢乐游的前任们没有一个跟他翻脸的。作为金主,谢乐游年轻俊美,听闻器大活好,出手也大方,他应该知足了。就算是,要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使用……单嘉诺心中在悲鸣,在觉得自己肮脏恶心,他脸上却挂着笑。


    他唯独没想到,谢乐游的反应居然是……


    他单手拉上衬衫,一抬手把莲蓬头拿下,以水当枪,对准单嘉诺猛冲。


    “卧槽臭流氓!”谢乐游忍不住骂人,“哪来的傻x瘪三偷看别人洗澡!你自己没有吗?”


    “滚!回家看你自己老二去!”


    单嘉诺心理活动顿止。他呆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随后被谢乐游乒乒乓乓砸了一脸。


    浴室里有什么,谢乐游捞到什么就砸什么。他本来就满肚子火。


    谁知道出来一堆小道具,什么蜡烛,鞭子,震动蛋,银环,入针,蕾丝衣……有的东西上,甚至沾着不明晶亮液体。


    杀千刀的!!!谁偷偷往他套房浴室放这些不堪入目的玩意!他要弄死那家伙。


    就算要玩他也绝对不碰别人的东西好吗!脏。


    谢乐游也是气昏了头,等砸完才看清一地不明马赛克物体。


    有那么几秒钟,他和莫名其妙躲在浴室的男子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单嘉诺明白了。


    游少这是欲拒还迎……呸,装模作样。跟他玩情趣。暗示他得主动点。


    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单嘉诺更感羞辱,他眼眶发红,如同小白杨一样柔韧的腰肢,缓缓下沉,跪在地上:“嘉诺……错了。请……呜……主人责罚……”


    谢乐游两眼一黑,一巴掌拍额头上。


    他喘着粗气,脑子越来越晕,下面越来越涨。好痛苦,好热,好想发泄,想进入什么湿润的地方……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天大的黑锅,扣他脑门上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都是刚回来的好兄弟,阮秘书长,你在哪儿!!!


    金蔷薇酒店,晚宴厅。


    阮鸣谦越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走到讲话台旁边的台阶,恭敬地低声询问:“龙董,您看见小谢总了吗?”


    谢父注视着不远处正在台上对各位来宾发表感谢致辞的谢母,闻言,随口道:“刚才在和单家二小子聊天。”


    “放心吧,他老妈为了他千里迢迢跑回来,他还知道办个欢迎晚宴,总不至于在晚宴上还和男人胡乱厮混。估计喝多了,去阳台吹吹风去了。”


    提起和男人厮混,谢父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显然是又看不上,又拿谢乐游没办法。


    欢迎晚宴。


    阮鸣谦弄明白了当下所处的时间地点,他没再打扰谢父,迅速回到会场,眼眸如鹰隼一般飞快搜索谢乐游的下落。


    他回来了,谢乐游怎么不在?


    阮鸣谦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一咬牙,找了个僻静角落背对人群,眼眸中缓缓沁出如黄金般耀眼的金芒。


    四面八方的交谈声飞入他的耳朵。


    不是……不是这个。


    “……成功了吗?”


    “嗯。看着老小进的房间。我打听过了,谢家那位不好红颜好蓝颜,就喜欢俊俏的男青年。而且对情人还好。这种钻石王老五,也不算亏了老小。”


    “你弟弟以后不会恨我们吧?”


    “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嘉诺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我没逼他。要不是那位不喜欢女情人,我就自己上了。这种等级的帅哥,我包养都包不到啊。”


    “哎……你得看见点,2201房,别让外人撞见。谢家是大族,要脸面。”


    “知道——诶,你怎么撞人啊?”


    “你——”


    滚!


    阮鸣谦一甩手,把单家大小姐推倒在地!单家大小姐花容失色,红酒泼了她一脸。


    她扯着嗓子要喊保安,有人认出阮鸣谦的身份,赶紧把她拦住,叫会场侍应生把人先拖走。


    阮鸣谦无暇顾及身后。


    他头也不回离开,沉沉风暴在攒起的眉宇聚集。


    手里捏着的不像酒杯,像剑,像刀。


    身怀利刃,杀心四起。


    第70章 five kill(2) 还有很多时……


    金蔷薇酒店, 2201号房。


    谢乐游泡在能装进他整个人的宽大浴缸里。被反复捶打过的泥泞浆糊,在他脑子里冲来撞去。


    冷水不停往浴缸里流,谢乐游体温却没有下降。他变成不能离水的人鱼, 一旦上岸就会感到渴。


    生理上躁动的反应, 令他对肌丨肤接触产生极度渴丨求。


    过往愉快的记忆碎片, 加重让这场情丨热更加难捱的砝码。越想快点解决, 就越是无法摆脱。


    谢乐游手都酸了,小谢还精神奕奕, 甚至调皮地在水里吐了个咕噜泡,点头敬礼。


    谢乐游:……


    他莫名其妙, 鼻头一酸。


    两行清泪, 就这么猝不及防,水灵灵地划过脸颊,挥别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嗒滴进浴缸。


    要!死!啊!——谢乐游想杀人。


    他心中冰冷,两眼含泪,把自己埋进被蒸得升温的凉水里,继续动手固执较劲。他就不信了,没了人就不行!


    被困在银色淋浴水管上的单嘉诺摇了摇脑袋,眼前逐渐清醒。


    他姿势别扭地跪坐在地上, 双手都被细长鞭子绑住。谢乐游硬生生给他来了个过肩摔,弄得他从后背到屁丨股一条线下来, 现在还隐隐作痛。


    单嘉诺只能看到台阶上的浴缸, 以及露出水面的些许肩膀。


    谢乐游背对着他,微微低头。看不清脸。后背上半部露出的肌肉流畅而漂亮,骨骼匀称, 很有力量感。很显然不是健身房速成的花架子,而是真有在锻炼。


    但这夹杂在哗啦水花声里的隐约抽噎,是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是金主被他恶心哭了?


    这种错位的诡异反差感……


    单嘉诺心跳加快,原本他内心充满抵触,又觉得对方面目可憎。现在被嫌弃的人变成他,想象中的画面掉了个个儿,他心中恐惧淡化,遭人无视的微妙心绪反而涌出。


    他也不难看,不是奇形怪状吧?


    现在不是单嘉诺委屈的时候。


    当下情形很显然他得罪了谢乐游。虽然不明白为何传闻中来者不拒、风流多情的谢少单单对他表现得如此抗拒。单嘉诺知道,他必须尽快补救。


    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谢乐游听着耳边嗡嗡的说话声,有点后悔方才把人摔晕了就随手绑在了旁边。


    他吸了吸鼻子,忍无可忍:“闭嘴儿。”


    原本冷酷的两个字,由于鼻音黏连没收住,往上扬了扬。瞬间柔和了原本的锋芒毕露。倒显得有点好笑。


    还有点,可爱。


    单嘉诺本来满心懊恼,拼命在解释,一瞬间,他被自己窜出来的想法吓到,赶紧把嘴闭上。然而没憋住的笑声从缝隙里溜了出来,平地窜出一声特尖细的鸭子叫。


    谢乐游:……


    搭在象牙瓷浴缸边缘的手臂迸出青筋。


    情绪一激动,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澎湃。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


    谢乐游打了个激灵,瞳孔紧缩,他把淋浴喷头扯下当武器,不锈钢链缠绕掌心几圈,喷头随时随地能飞出去当暗器打爆来人的头。


    五秒,四秒……


    谢乐游大脑一片空白,死死盯着磨砂玻璃的浴室门。


    极度泵张的血管,反而抑制了泪腺的不自然分泌,他脸颊潮湿,像是爬不上岸的水鬼,眼底迸发出几分狠意。


    他不想干的事,没人有本事逼他做。


    嘭!


    浴室门倒下。


    袖口撸到小臂往上的男人骤然收腿,望见浴室里如同废墟的场景,他对谢乐游笑了笑,声音平稳笃定:“小谢总,对不起,我来晚了。”


    谢乐游放下武器,他声音带着浓浓鼻音:“不晚。把人赶紧给我弄走儿。”


    阮鸣谦应道:“没问题,等我两分钟。”


    等?等什么?


    但阮秘书长来了就行。


    紧张的神经得到松弛。谢乐游放任自己独自沉入冰凉浴缸,感到安心。


    直到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手,尾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恢复几分理智时,就发现他在房间墙角。


    他双膝触地,赤脚前掌踩在地毯,脚后跟抬起。


    被他掐住腰,背对他,腿分开,压在与墙壁夹缝三角之间的人,是……


    谢乐游脸上全是眼泪,他声音嘶哑:“阮鸣谦。”


    “我在,小谢总。”男人劲腰下沉,底盘很稳。嗓音低沉,夹杂着无奈,“怎么还在哭呢……呃……”


    声音连同躯体一起哆嗦了下,才接着道:“对嗓子……不好。”


    明明阮鸣谦嗓子也喑丨哑,明显使用过度。


    他似乎想要反过手臂来安抚谢乐游,谢乐游却把脸贴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把肩膀当擦脸巾,蹭来蹭去。


    很烫,很温暖,也很舒服。


    谢乐游喟叹般呼了口气,他喜欢暖呼呼的触感-20CM的距离。


    小半辈子没流过的眼泪,这回中招,算是一次性给补上了份额,他眼睛都干涩得生痛。


    干脆闭上眼。


    “阮秘书长。”谢乐游叼住他后颈磨牙,时轻时重,有点坏坏的,嘴上却轻哼,倒打一耙,“你趁人之危。”


    他趁机确认,他俩确实回来了。阮鸣谦后颈没腺体。他不是Alpha。但这不妨碍谢乐游想发泄,想咬他。


    事已至此。该用的力,一点没见少。


    阮鸣谦被冰凉的眼泪烫得一颤,他很配合地认错,嘶哑嗓子掐着笑意:“嗯,我趁人之危。我错了。”


    谢乐游不甚清醒的时间极其少见,他要是不抓住机会,他能甘心?


    至于醒来以后,就等醒来以后再说。


    与谢乐游在一起待久了,偶尔阮鸣谦也会放弃计划,学着做个机会主义者,享受当下。


    很快阮鸣谦就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低下头,双手扶住墙,膝盖被墙壁抵出红痕。


    骨节感明显的手掌,被另一只肤色略浅的修长手掌覆盖,手指被迫分开。


    谢乐游张开五指,插丨入阮鸣谦的指间。这是一个极其适合压制的姿丨势。他缓缓压下手指。


    他在缓慢地品尝,进食。


    被爪刃牢牢捕获的美食,发出似痛苦似欢丨愉的喘丨息低鸣。


    无法逃离,无法自抑,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宣告,他完了,这是灭顶之灾。


    却爽到极致。


    ……


    中途来了个电话。


    谢乐游下巴压在阮鸣谦肩膀上,手绕过块垒分明的腰腹,抚摸他胸口的钉子,又往上轻轻捏住喉结。


    阮鸣谦的喉头滚了滚。


    他深呼吸。


    “什么事,老爹?长话短说。”发泄一次过后令谢乐游稍稍多了几分耐心,声音也变得慵懒舒展。


    他本来不打算接。


    但阮鸣谦抓住了他手臂。


    两人的默契,无需言语。谢乐游知道,估计是他还没来得及了解的前情里有麻烦事。


    被打断总归有些不爽,这点压着的火,藏在问句里,冲得谢父哽了一下。


    “你真和单家二小子厮混上了?”


    “这谁?不认识。”


    “不认识……行,知道了。单家这边我喊人处理。你中途离开没遇上事吧?”


    “有点小麻烦。我自己能解决。”


    “阮秘书在找你。”


    “我知道。他在我身边。”


    “身……”谢父无语,“你解决完明天记得回主宅,我和谢天凤有事找你。”


    老爹怪贴心的。


    谢乐游扔开手机。他从身后环绕住显然被短短几十秒对话停顿磨得难受的阮秘书长。


    “继续?”


    阮鸣谦额前湿汗涔涔,他忍住喘|息:“……还很长。”


    “什么?”


    “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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