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掠星合上行李箱时，指尖轻轻抚过夹层里那本德语笔记。
窗外晨光熹微，行李箱里整齐码放着精心挑选的衣物——浅色亚麻衬衫、深蓝牛仔裤，还有那件和靳临同款的藏青色针织开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抽屉深处取出那瓶雪松木调的香水，对着空气轻轻喷了一下。细密的水雾在晨光中散开。
手机震动，李昭宁的消息跳出来：「你家总监的车刚进机场高速！说好的后天航班呢？」
沈掠星的呼吸一滞。她明明计算得那么精确——根据小林助理朋友圈照片里模糊的机票信息，靳临应该是三天后的CA1327航班。为此她特意买了提前一天的票，就为了能在柏林机场"偶遇"。
"星星，早餐好了。"
程见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沈掠星迅速把香水塞进背包夹层，指尖碰到那本翻旧了的《德汉建筑词典》——扉页上她偷偷临摹了靳临的签名，J.L两个字母已经描过无数遍，纸面都有些起毛。
餐桌上，程见微正在查看平板上的学术邮件，白大褂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针织衫。她抬头时，眼下有值班后的淡淡倦色，但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施密特教授刚邮件说会去接机，你..."
"我知道流程。"沈掠星迅速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去主楼307报到。"
程见微欣慰地点头，把涂好果酱的面包推过来："你靳阿姨昨天还夸你准备充分。"她抿了口咖啡，"对了，她好像是后天的航班？要是..."
"我自己能搞定。"沈掠星低头咬住面包，掩饰突然发热的耳尖。背包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李昭宁在实时播报靳临的方位。
……
出租车驶向机场的路上，沈掠星反复检查着登机牌。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膝头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那天在储物间里，靳临腕表发出的微弱荧光。
"国际出发在T3。"司机提醒道。
沈掠星点点头，目光扫过手机定位——代表靳临的小红点正在VIP休息室附近移动。她深吸一口气，把那张从杂志上撕下的采访折页塞进护照夹。那是靳临在柏林的专访，边角已经起了毛边，其中一段话被荧光笔反复描过：
「我最常去工大附近的橡树咖啡馆，那里的肉桂卷..."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时，沈掠星终于忍不住回头。隔着安检区涌动的人流，她看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正在值机柜台前低头看表——靳临今天没穿西装，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像是匆忙间改变了行程。
手机突然震动。
「D12登机口有家卖肉桂卷的」——来自J.L。
沈掠星猛地抬头，正看见靳临将手机放回口袋。阳光穿过机场玻璃穹顶，在那个瞬间，她清楚地看到——靳临左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编织手绳，正是她去年圣诞节偷偷塞进对方公文包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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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泰格尔机场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成模糊的光团。沈掠星拖着行李箱站在到达大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那里藏着本被翻到卷边的德语手册。
广播里德语播报声回荡，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9:37。按照计划，靳临的航班应该还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而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四十三分钟。
"Guten Abend."
穿白大褂的施密特教授举着接机牌走近，灰蓝色眼睛扫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程教授的女儿？"他发音标准的中文带着明显的柏林腔，"你母亲说会有位靳女士..."
"她改签了。"沈掠星脱口而出，又立刻抿住嘴唇。背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李昭宁发来一张模糊的机场照片，配文：「你家总监在D12登机口买了两人份肉桂卷！」
雨滴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河。沈掠星跟着教授走向停车场时，余光瞥见到达大厅的电子屏——CA1327航班的抵达时间赫然显示着"延误"。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转身时差点撞上行李车。
"Entschuldigung!"
道歉声和雪松香气同时袭来。沈掠星抬头，正对上靳临微微蹙起的眉——她发梢还沾着雨水，右手拖着登机箱，左手提着印有橡树咖啡馆logo的纸袋，肉桂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靳...阿姨？"
"航班提前了。"靳临的视线扫过她僵在空中的手，目光在那本露出半角的德语手册上停留半秒，"德语有进步。"
施密特教授恍然大悟地拍手："原来你们认识！靳，这就是你在邮件里提到的……
"程教授的女儿。"靳临平静地接过话头，将纸袋递过来时，腕间的编织手绳在灯光下一闪而过，"尝尝？你说过喜欢甜食。"
沈掠星接过纸袋的指尖微微发抖。她从未告诉过靳临自己喜欢肉桂卷——除了那本被藏在抽屉深处的日记，和去年圣诞节夹在礼物里的便签。
雨幕中的柏林灯火通明。沈掠星坐在后座，看着前挡风玻璃上雨刷规律的摆动。副驾驶的靳临正用德语与教授交谈，车窗倒映出她侧脸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偶尔在专业术语间夹杂一两句中文解释，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像是刻意压着疲惫。
"到了。"
学生公寓的灯光次第亮起。沈掠星接过行李箱时，靳临突然伸手拂过她肩头——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银杏叶落在掌心，叶脉在走廊灯下清晰可见。
"七月不该有银杏叶。"靳临轻声说，目光却落在沈掠星突然泛红的耳尖，"早点休息。"
房门关上的瞬间，沈掠星扑到窗前。楼下的靳临站在雨幕中，正抬头看向她的窗口。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还捏着那片不合时宜的银杏叶。
手机屏幕亮起：
「明天八点，工大主楼307见。——J.L」
沈掠星翻开德语手册，在扉页无数个"J.L"中间，轻轻画了颗小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