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时没忍住好奇,跟着萧正来了西院。
他躲在院门后看完了全部过程,最后对上萧承钰看过来的视线,小心肝乱颤,却还是忍住站在了原地没有逃跑。
萧承钰看着孟兰时瞪大了眼睛佯装鼓气的样子,没来由地突然笑了出来。
孟兰时见状,红着脸缩回了脑袋。
萧鸿松听见萧承钰的笑声回头,只看到一个缩回去的脑袋尖。
……
萧承钰处理好后续回到住处时已经很晚了,孟兰时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他。
见到他时,萧承钰有些意外:“怎么还没睡?”
孟兰时没说话,萧承钰坐下问他:“方才怕不怕?”
孟兰时摇头,柳夫人尖叫着从他面前跑过去的时候有些吓人,但他并没有感到害怕。
他更多的是惊讶于萧承钰的身世,对高门大院又有了新的认识,除了光鲜亮丽外,各种心机手段都不少。
尤其是后院女人多的地方……
孟兰时看着萧承钰,突然说:“大少爷很厉害。”
身世坎坷,却还是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论是府里还是生意上,萧承钰都是那么可靠。
“你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见孟兰时没拒绝,萧承钰摸了摸他的头,“小春不比任何人差。”
他要让孟兰时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大可以做孟兰时一辈子的依靠,但天有不测风云,谁也说不清楚未来,在有能力的时候,萧承钰总要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何况,萧承钰的爱从来都不是让孟兰时依附于他,而是要教会他成长。
直到孟兰时能独当一面之前,他都是孟兰时坚实的后盾。
孟兰时抬头看萧承钰:“从未有人和我说过这些话。”
从前在孟家,他听得最多的便是谩骂和贬低,夸奖是从未有过的。
“那我来做第一个。”萧承钰说,“你会越来越优秀,以后会有更多人夸我们小春。”
月光很亮,照在两人眼底,亮晶晶的。
时间不早了,萧承钰起身送孟兰时回房。
进门前,孟兰时没忍住,问了萧承钰一个问题:“少爷以后也会娶三妻四妾吗?”
在大户人家,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不会。”萧承钰没有任何犹豫地道,“我这辈子都只要一个人。”
萧承钰的视线太过灼热,孟兰时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和他对视几秒后低下了头——这仿佛是某种拒绝的信号,萧承钰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太快了吗?
他按下心里的失落,对孟兰时道:“早些去休息吧。”
说完,萧承钰便转身离开,下一秒,他的袖子突然被人拉住了。
萧承钰一顿,回头问孟兰时:“怎么了?”
孟兰时还是低着头,他说:“少爷,我……考虑好了。”
无风的夜晚,只有月光照在两人身侧,萧承钰心里一紧,都要忘了呼吸,他轻声道:“你说。”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您,但是我不讨厌您。”孟兰时说着,抬起了头,“所以,我不会拒绝您喜欢我,也想……试着去喜欢您。”
即便孟兰时从小山村来,但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土包子。
他在努力学习新知识,在努力变好。
而且,比起他自己,他更愿意相信萧承钰——他相信萧承钰说过的话,也愿意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好,成为一个配得上萧承钰的人!
萧承钰愿意为他清空所有阻碍,孟兰时也想勇敢一次。
高大的身躯将孟兰时完全包裹,萧承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以后不要再用敬称了,小春换个称呼。”
孟兰时想到方才在西院听萧鸿松对萧承钰的称呼,试探地学着萧承钰的动作抱住了他的腰,嘴巴开开合合,叫了一句:“阿钰。”
“嗯,我在。”萧承钰满含喜悦地答道,将孟兰时抱得更紧……
前世,萧鸿松念了旧情,休了柳云烟后将人赶出府就算了。
可心软没换来好报。
柳云烟买通了孟家那几个人渣和府里的几个小厮,势要同萧家鱼死网破。
柳云烟火烧萧府,萧承钰被下了迷药,困在火海中,意识混沌却醒不过来。
最后孟兰时不顾自己的性命,冲进火海凭借那副瘦小的身躯将萧承钰拖了出去,而他自己则因吸入过度的浓烟,最终虚脱,被房梁砸中,再也没有醒来。
萧承钰永远都记得孟兰时那副拼命的模样,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少爷”,想将他叫醒。
一切都葬送在柳云烟的手下。
柳云烟上辈子那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更是让萧承钰永世难忘。
她嫉妒了钟堇舒一辈子,最后却被告知自己替仇敌养了儿子,而自己的孩子却被她亲手害死了,怎么可能会不恨!
最恨的就是萧承钰,死也要拉着他一起!
这一世,为了解决隐患,在萧鸿松休妻,将后续交给他处理时,萧承钰直接选择了报官。
柳云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还未谋划成型的阴谋,全被一纸状书送到了官府。
连同柳云烟一起的,还有柳元崇,毕竟柳云烟只是一个久居后院的女子,她这些年所作的恶,没有柳家人在背后帮忙出谋划策是不可能的。
柳云烟是杀人凶手,那柳家人就是帮凶。
萧承钰无权处置所有人,便全都交给了官府。
柳云烟,柳元崇,以及柳元崇带来的陌生男子,全被连夜送进了监牢。
柳云烟住的院子被锁了起来,贵重物品收进了库房落灰,其他一应物品都搬出去或卖或烧全都处理掉了。
日子又回到了正轨。
萧鸿松在那日休了柳云烟之后病了一场,萧承钰日日在他身边照顾着,萧鸿松病好后提出想见孟兰时一面。
萧承钰起初还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说他要先问问孟兰时。
萧鸿松允了。
几日后,两人在后院的凉亭里见面。
孟兰时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萧鸿松,发觉萧承钰和他长得很像,眼睛、鼻子都能看出一些影子来。
萧鸿松也在看孟兰时,在对方给他倒茶时问:“是叫孟兰时吗?”
孟兰时连忙拘谨地放下茶壶,点头应道:“是。”
萧鸿松摆手:“不用紧张,我听阿钰叫你小春,我以后也这般叫你?”
孟兰时倒是没想到萧鸿松会这么和蔼,连忙点头:“自然可以。”
不远处的院子里很热闹,萧承钰正在和工人们商量修池塘的事情。
前段日子出门路过郊外的时候看见了一池塘荷花,孟兰时很喜欢,可惜花都快凋零了,没看到满池塘荷花盛开的样子。
萧承钰见孟兰时满脸可惜,便说府里曾经有一片池塘,后来无人打理,水干了之后就荒废了。
回府后他便找了人准备把池塘重新修葺一番,以后给孟兰时种荷花养锦鲤。
萧鸿松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工人说话的萧承钰,微笑道:“阿钰很在乎你。”
萧鸿松说完,视线落在了孟兰时身上。
孟兰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有些如坐针毡。
萧鸿松:“不必紧张,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为难你。”
孟兰时看向萧鸿松,只听他道:“我以前觉得这孩子像我,冷清,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后来我才发现,他还是更像他母亲,对待喜欢的人都是极好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鸿松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孟兰时一脸惊讶,萧鸿松笑着问他:“是不是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
孟兰时点头。
“阿钰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休柳云烟那晚,萧承钰看向孟兰时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您今日见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孟兰时放下茶杯,斟酌着问。
萧鸿松摇头:“我只是想见见你。我本就对不住他母亲,自觉对他也有亏欠,这辈子都不打算拘着他什么,所以在婚姻大事上从未想过插手。”
他与钟堇舒的婚姻就是因为被萧老夫人插手,所以才惨淡收场,落得个天人永隔的结局。
亲身经历了一次痛苦,萧鸿松自然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他和钟堇舒的孩子。
“这孩子以往沉默寡言,我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要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了喜欢的人,还变了许多。”
萧鸿松看向孟兰时:“我知道你是如何被送进萧府的,不必为自己的身世自卑,也不必太执着于过往。既然能入得了阿钰的眼,你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不必妄自菲薄。”
萧鸿松一眼看穿了孟兰时的忐忑,安慰道:“阿钰既然选择了你,就做好了打算,为你考虑好了一切,要相信他。”
孟兰时看着不远处看向他们这边的萧承钰,笑着道:“我相信他。”
萧鸿松拍了拍孟兰时的肩膀:“好孩子。”
他抬手,招呼不远处的老管家过来。
管家上前,递了一个首饰盒给孟兰时。
孟兰时在萧鸿松的示意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做工精致的金镯,很有分量,也很贵重。
孟兰时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鸿松便道:“这是阿钰他娘亲留给儿媳妇的,不适合男子用,回头让阿钰给你融了打个金冠,成亲的时候用。”
孟兰时愣愣地捧着首饰盒,萧鸿松说完便让老管家扶着他离开了。
看着萧鸿松逐渐远去的背影,孟兰时回神,忍不住反思自己,能教出萧承钰那么好的人,萧鸿松又怎么会坏到哪里去呢?
下一秒,身边有人坐下,孟兰时回头,萧承钰坐在了他身边。
萧承钰看着孟兰时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不忐忑了,那天和他说父亲想见他时,他面带犹豫,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萧承钰看见孟兰时手里拿着的盒子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孟兰时说:“是老爷给我的。”
萧承钰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手掌往下,他轻轻掐了掐孟兰时的脸颊:“以后要改口了。”
孟兰时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看了看手里的首饰盒,又去看萧承钰,腼腆地笑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