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刺目的红。
带着铁锈腥味的血。
粘稠暗红的血如同蛛网一般,从面朝下倒在地上的人脖颈动脉的伤口处源源不断漏出,喷洒在墙上、桌上,又在狭小的卧房地面上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狰狞又恐怖。
血幕的枝桠尽头,是一双脏兮兮带土、打着补丁的粗布鞋。
粗布鞋的主人只用带着毛边的粗布条束起头发,发稍发黄干枯,几缕飘散在额头脸侧,肩膀微微塌陷内扣,膝盖微弯,含胸驼背,好像永远站不直似的,穿着一身带着重重叠叠补丁的褐色短打,膝盖和肩膀上沾着灰尘泥土,身体暴露出的皮肤呈现小麦色,黄的发黑,甚至带着鞭子抽过的长长交错疤痕,是长期干苦力活留下的印记。
武思忧发抖的手还提着兴致勃勃买来的半块猪肉,向来耷拉着眼角的无神眼睛此刻竟然睁到最大,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出乔清宛面色发白地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乔清宛素日里最爱干净,无论何时,即便沦落到最难堪的境地,也已然是体面且衣衫齐整的,此刻竟然衣衫凌乱地面朝下倒在地上,手腕、手臂和脖颈处都是青黑发紫的掐痕,身下的裙摆也是被人撕得凌乱,堪堪遮住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
他的脸上早就没有生气,额头淌下血来,黏在鬓边,最珍爱的银簪子此刻正插在他自己的脖颈上,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胸口的衣裳也被人暴力撕开了,露出白色的内衫。
“.........”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武思忧只觉自己的嗓子好像一瞬间被人毒哑了,他手腕发抖,嗓子发紧,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恍然间只觉浑身的力气全部都被抽干了。
好不容易买来的猪肉掉落在地,无人再有闲暇顾及他,武思忧脱力,身体如同血肉瞬间坍塌崩散一般,重重跪倒在地上。
膝盖触地,却好似感觉不到骨头血肉摩擦地面的痛苦,武思忧神情发麻发木,手臂的几乎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发抖,眼睁睁地看着死在血泊里的妻子,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浑浊的眼睛里淌下两行泪来,冲刷过满是尘土的黑黄脸颊。
他像一条被抛弃的丧家之犬一样,一边哭一边膝行爬到自己的妻子乔清宛身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乔清宛的脸,却又反射性地收回来。
乔清宛素日最爱干净,他刚刚还做完苦力,手上都是泥灰,他不敢碰,怕弄脏了乔清宛的脸。
武思忧盯着乔清宛煞白煞白的脸,好半晌,才再度伸出手去,颤抖着扶着乔清宛的肩膀,将他从血泊里扶起来。
银簪已经插入脖颈大半,乔清宛身体发凉,脸上已经没有血色,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带着死人的白。
即便知道乔清宛已经必死无疑,武思忧还是不死心,伸出手指,去试探乔清宛的呼吸。
........早已经没气了。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武思忧耳边嗡的一声,只觉脑内似乎有一根线,被猝然绷断了。
等到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乔清宛的尸体,心碎不已,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很快就有人从打开的门口进来,见到面前血腥的一幕,纷纷被吓的面如土色。
胆子大的,替武思忧报了官。
很快,就有仵作和捕快前来,带走了武思忧和乔清宛的尸体。
“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县令一拍惊堂木,看着跪在堂下的武思忧,横眉怒目,头顶上“正大光明”的牌匾阴影压的武思忧背更弯。
武思忧没有读多少书,多年卑躬屈膝的贫民生活令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窝囊,县令还未说话,他就被惊堂木吓的一个哆嗦,鬓边的几丝乱发随风一荡,显出几分凌乱和不知所措:
“回大人,草民,草民没有杀清宛........”
武思忧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忽然就变成犯罪者了,被坐在圈椅上的县令吓的面如土色,脑子也如同浆糊一般,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结结巴巴道:
“草民,草民真的没有.......”
“还敢狡辩!”县令怒斥道:
“本官听说,乔清宛身体病弱,不能怀孕,定是你积怨已久,怀恨在心,冲动之下杀了乔清宛,想要借丧妻另娶他人,为你传宗接代!”
武思忧根本没有这么想过,一口黑锅扣下来,砸的他头脑发懵,简直百口莫辩:
“草民真的没有,求大人明察........”
言罢,他低下头去,将头磕得砰砰作响,直至额头染上鲜血:
“大人,草民能娶到清宛,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草民从没有嫌弃过清宛身体病弱,不能有孕啊!草民是真心喜欢他的,怎么可能会嫌弃他呢?!”
可县令哪里听他的,当即就让人上刑。
先是杖刑,后是拶邢,用拶子夹着武思忧手指,迫使武思忧招供。
可怜武思忧前脚刚死了妻子,后脚又被人以“犯人”之名严刑逼供,哪里受的住,当即便疼的昏死过去。
可很快,他又被人用冷水泼醒。
烙刑,笞邢,各种刑法流水一样使在了武思忧身上,最终武思忧经受不住各项酷刑,招了供,承认是自己对乔清宛不能有孕这件事心有怨恨,一怒之下杀了他,想要另娶。
在大周,杀人需要以命偿还,武思忧杀害妻子,影响恶劣,最终被判死刑,三个月后处斩。
武思忧被处斩那天,刚好是八月。
原本是夏天,可刑场围满了观看的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场飞雪,落在了行刑者的刀上。
刀有些钝,砍进武思忧脖颈的第一下还卡住了,行刑者又拔起刀,重重砍了第二下。
人头落地,发出声响。
直到死之前的最后一秒,武思忧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的妻子,更不知道是谁凌辱了乔清宛,让他在衣衫不整中屈辱死去。
痛,太痛了。
武思忧痛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打颤,只觉浑身发冷,闭上眼之前,还能看见乔清宛死之时,身下那大片大片的红色。
“咚——”
耳边忽而传来物体落地的声响,武思忧以为是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可当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脖颈时,却摸到了一颗完好的脑袋。
“...........”
武思忧在一片昏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大片大片的交错灰色蜘蛛网,余光里破旧的黄色帷帐带着几处裂口和洞,漏风的屋顶露出头顶夜幕和星子,随着蟑螂老鼠的横行,而不断扑簌簌掉下破碎风化的砖石瓦块来。
想来刚才听到的声音,便是石头落下的声音。
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发抖发颤,像是被人砍断一般疼,武思忧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还是活,是鬼还是人。
他现在........又是在哪里?
躺了一会儿,武思忧终于积蓄起力气,掌心撑着身下扎人的稻草堆,缓缓坐起来。
他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摸着光滑的脖颈,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四周。
四周昏暗,到处是倒塌的桌椅、烛台、香炉、形状不一的乱石和稻草,武思忧虽然看不清,但却莫名觉得面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
他好像是在........破庙里?
他在没有娶乔清宛的时候,一直住在破庙里,以乞讨为生。
武思忧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刚刚还在刑场上,被砍头了吗?
武思忧又休息了一会儿,蓄了一点力气,想要站起来,但又因为左脚的剧痛而不得不踉跄几下,扶住倒塌的桌椅,才得以站稳。
桌上还带着香炉的灰,他沾了满手,顺手往身上一擦,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脚,发现左脚已经溃烂生疮,带着诡异的弧度,像是被重物敲打过,以至于不能完全直立。
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起来了!
他刚刚来到云城的时候,因为是流民难民,没有户籍证书,所以被视为异类,加上被家人传染,患有瘴气,以至于脸颊发红生疮,人人都不敢靠近他,他只能龟缩在破庙里,偶尔出去乞讨为生。
所以他这是.........回到刚来到云城时了?
看着自己尚且年轻的手,武思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仁震动,忽而负责墙,顾不上疼,绕过佛像背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庙前。
他刚刚站定,原本紧闭的庙门就被人打开,两个大汉推着一个穿着红衣的绝色美人走了进来,见武思忧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美人看,忍不住一咧嘴,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他们不顾美人的挣扎,径直将美人往前一推,随即便准备关上庙门,关上庙门之前,还“好心”问了美人一句:
“小乔,老爷说了,如果你现在答应的话,还可以回到祝府。”
被喊“小乔”的美人是个漂亮的双儿,五官美的雌雄莫辨,眉心一点孕痣,给他清冷的容貌带上一点妩媚,一双杏眸带着愤怒,眼尾发红,如染胭脂:
“我就算是嫁给乞丐,也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两个大汉见乔清宛如此“硬骨头”,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声:
“也罢。”
他们说:“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边让乞丐来好好治一治你吧。”
言罢,他们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些什么,强行给乔清宛喂下,随即关上了庙门,还带上了锁,脸上带着淫\\笑:
“乔美人,我们就在门外守着你,等天亮了,我们再走。”
见乔清宛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头,武思忧当然知道那两个大汉给乔清宛喂的是什么。
是春\\药。
上辈子,乔清宛就是被人喂了春\\\药,被迫在庙里与他交合,事后他羞愤欲死,甚至还投河自尽,被他救了回来,但乔清宛肺里进水,染上高烧,烧了好几天才醒来,之后身体便差了许多,天气一冷,就止不住地咳嗽、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武思忧见状,看的心里着急,慌忙之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借此受力,一瘸一拐地走向乔清宛:
“娘子........”
庙里昏暗,乔清宛又是第一次来,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乞丐,直到武思忧出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整个人倏然一惊,猛地转过头来,后退几步,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戒备警惕姿态,循声看向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的武思忧,忍不住大惊失色:
“你........”
他没想到祝老爷真的把他丢进庙里和乞丐过一晚,逼他妥协,脸色青青白白,难看的很,随着武思忧靠近他的动作,他的后背也贴上了紧闭的庙门:
“你........别过来!”
他厉声道:
“你要是过来,我就报官了!”
武思忧只好停下。
他倒是不怕报官,毕竟庙门被锁了,还有人看守,他们谁也出不去,乔清宛根本出不去,怎么可能报官。
但他还是停下了。
“你,你别害怕。”武思忧一手撑着木棍,一手将自己受伤的左腿往前搬了搬,艰难道:
“我的腿被人打断了,行动不便,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乔清宛背靠庙门,出了一身热汗,汗顺着饱满白皙的额头往下淌,滴进眼睛里,模糊了面前武思忧的脸。
一股燥热从身体里升腾起来,乔清宛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他心中一沉。
大汉给他喂的药不是普通的春\\\药,而是迫使双儿来雨露期的催\\情药。
在大梁,有男人,女人,还有双儿。
双儿的身体结构与普通男人无异,但身量会更纤细柔弱,大多面容姣好,更重要的是,他们生下来眉心便带着一点红色孕痣,能够为男人孕育子嗣。
上天赐予了大部分双儿优越的容貌,但也剥夺了他们生而为人的自由,他们自十四岁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雨露期。
雨露期的他们不再拥有为人的理性,最可怕的是,双儿身上自带信香,雨露期来临时会更加浓郁,吸引男人。
乔清宛已经十七岁了,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他身体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但后背却很快离开庙门,如同中邪了一般,抬脚朝武思忧走去。
可他刚走到武思忧面前,想要伸出手去碰武思忧的身体,武思忧被灰尘蒙的看不清容貌的脸却又让他瞬间惊醒,噔噔噔后退几步。
他用力喘了几口气,为自己方才的动作而懊悔不已,开始唾弃自己的下贱。
祝老爷子不是东西,难道面前这个乞丐又会好到哪里去吗?
浑身脏污,浑身破烂,脸颊生疮,左腿残疾,难道他要和这样一个人共赴巫山?
乔清宛一想到胃里就泛起恶心来。
他有点想吐,但春\\药吓的很猛,他短暂清醒了片刻,又不可遏制地陷入到了情潮之中。
他的双眼再度变的迷蒙起来,直直地抬起头,看向武思忧。
武思忧站在原地,看的难受的乔清宛,急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而与此同时,乔清宛已经再度朝他走来,伸出手,也不顾武思忧脏,主动抱住了武思忧的脖颈。
武思忧僵立在原地不敢动,感受到怀里双儿软暖馨香的身体,也有些意动。
他虽然受了伤,还染了瘴气,但到底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何况怀里的人还这么美,武思忧就算是个太监,此刻也该有所动作了。
他丢开木棍,顺着乔清宛的动作,两个人一起向下倒,倒在了稻草上。
正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的唇忽然吻上了一点湿润冰凉。
“.........”
武思忧猛地回过神,抬起头来,低下头一看,只见躺在他身下的双儿双眸含泪,脸颊上带着诱人的红,但眼睛里却带着心如死灰的绝望,被月光和昏暗的烛火照亮的黑色瞳仁里,倒映出武思忧此刻急色的丑态。
武思忧瞬间惊醒,松开了桎梏着乔清宛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在双儿几乎认命的麻木平静里,忽然伸出手,恶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啪啪的耳光声响起,将乔清宛出走的神志也唤回些许。
他躺在地上,眼珠动了动,好半晌,才忍着不适,哑声道:
“怎么不继续了?”
武思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但心里却庆幸自己此刻迷途知返,没对乔清宛用强。
要是他今晚真的和乔清宛发生了什么,明天乔清宛要投河,他一个瘸子,还真追不上。
上辈子能把人救回来纯属运气,何况即便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从河里拖回来了,那之后乔清宛也还是落下了隐疾,天气一冷就心肺刺痛咳嗽不止,冰凉的河水也将他的身体冻的终生不能受孕。
这一回重生,武思忧希望乔清宛活的好好的,不要再受伤害了。
他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才想到乔清宛躺在地上,估计看不到,于是便轻声道:
“你不愿意,我也不趁人之危。”
他往后退了几步,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乔清宛躺在地上没有动,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对武思忧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双儿雨露期的体香有很强的催情作用,几乎没有个男人能抵抗,这乞丐嘴上说的好听,说不定没过多久就扑过来了。
乔清宛身上难受的要死,热意如同浪潮一样扑向他,他浑身热汗涔涔,忍不住开始撕扯着衣服,企图散热。
武思忧知道他现在难受,犹豫许久,才慢慢蹲下身来。
他伸出手,用掌心摸了摸乔清宛的脸,乔清宛下意识偏过头蹭了蹭,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身体又倏然一僵,恨不得扇死自己。
“你是不是很难受?”武思忧大脑艰难地想着办法:
“我........我该怎么办..........”
双儿雨露期是没有理性的,所以需要人严加看管,必要时要饮下寒浆,来强行镇压情潮。
可现在他们被困在破庙里,哪里去弄寒浆?
武思忧这边还在纠结思考,那边乔清宛已经难受的继续开始扯衣服了。
眼看着邪恶的手就要伸向乔清宛,武思忧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腕。
他忍的都要爆炸了,但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和乔清宛发生什么,否则以乔清宛刚烈的性子,明日清醒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寻死觅活呢。
思及此,他狠了狠心,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乔清宛还以为他终于要忍不住了,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忍不住闭上眼睛,准备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给这个乞丐。
但没先到,他这厢刚做好心理准备,手腕处就一重。
他不明所以,下意识睁开眼,只见武思忧用腰带捆住了自己的手,不让他再扯衣服,随即将他半拖半抱至佛像后面,将他藏到了一个他自认为比较隐蔽的地方,让乔清宛靠着墙壁。
乔清宛借着月色看着武思忧的脸,不知道他想耍什么花招,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
“嘘。”武思忧指尖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
“你现在身上难受,我知道。”
他不敢直视乔清宛过于漂亮的脸颊,在乔清宛面前颇有些自卑的他垂下头,搓了搓自己的手,局促道:
“我,我知道破庙墙边有一个狗洞,待会儿我从那里爬出去,给你买一点寒浆来,你喝下之后,就不难受了。”
“...........”乔清宛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个乞丐不仅不想与他发生点什么,甚至还要给他买寒浆?!
在那一瞬间,乔清宛几乎要怀疑武思忧不行。
但他借着月色低头一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登时像是被烫了一样,迅速移开眼睛,眼尾飞上红:
“你,你.........”
武思忧知道他在看哪里,更局促了,下意识伸出手,虚虚挡了一下乔清宛的眼睛,怕冒犯了他,又往后退了几步,隐入黑暗里,后腰不小心顶在倒塌的香炉上,吓了一跳,犹有些不好意思:
“你知道,我,我也是男人,我忍不住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如同蚊蝇般,几乎要听不清。
乔清宛看他,一个大男人,此刻眼神躲闪,弯腰驼背的,加上脚受了伤,更是身形歪斜,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猥琐至极。
乔清宛糟心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却又庆幸这个乞丐尚且还存一丝良心,于是便开口接了过去:
“随便你。”
他往后一靠,对武思忧的举动没有十分信:
“反正我已经.......已经这样了,你想做什么,我都反抗不了,你撒谎骗我,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武思忧反驳:
“我说过,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的。”
“..........”乔清宛睁开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武思忧,犹豫道:
“我们........之前见过?”
“.........”武思忧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什么,后退几步,挠了挠干枯蓬乱的头发,道:
“总之.......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好。”
他说:“我去给你买寒浆了,你等我回来。”
言罢,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乔清宛叫住:
“........哎。”
武思忧被他一个字定住身形,转过头来,看乔清宛:
“怎么了?”
“你要是走了,门外那两个人闻到我身上的信香,忽然不受控地闯进来,要对我用强,怎么办?”
乔清宛现在在雨露期,没有安全感,谁也信不过,只能勉强信一下还算个正人君子的武思忧:
“我一个人,又敌不过他们两个人。”
武思忧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事实上他也没有想过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也不怪他上辈子能被人冤枉杀妻然后被砍头,确实脑子也不怎么聪明,有种老实人的憨厚质朴。
“这.........”武思忧有点傻眼。
走又不是,留又不是,他该怎么办?
算了,遇事不决,问问聪明的娘子吧!
于是,武思忧很虚心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乔清宛用力喘了一口气,忍着不适,强撑着道:
“你等会儿从狗洞爬出去之后,绕到那两个大汉的后面,把他们弄晕。”
武思忧“呃”了一声,犹豫几秒钟,随即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把他们弄晕.........我吗?”
“那难道是我?”美人飞过来一眼,嗔道:
“你行不行?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行,我不是男人。”武思忧窝囊惯了,很痛快地承认自己不是个男人,当下就想打退堂鼓,
“他们身体比我壮,我打不过他们的。”
“..........”乔清宛差点要被武思忧气死,
“你笨呀!你不会用用脑子?想想办法?”
“我,我........”武思忧本来就不聪明,被问的大脑当机,脑内一片空白,局促地搓着破烂的衣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被骂了也不敢应声回嘴。
两个人正僵持着,忽然听到庙门外传来响动,是那两个大汉在说话。
“奇怪,里面怎么没有声音?”
“该不会是那个乞丐不行吧?”
“说不定,我看那个乞丐脸上生疮,脚还有残疾,要是就这么把乔清宛睡了,那还真是暴殄天物。”
“.........”
短暂的沉默过后,忽然又有一阵粗犷的男声响起来
“反正祝老爷也不在,不如我们.........”
接下来的话,乔清宛就听不到了,但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
他脸色一变,看着还傻站在一旁的乞丐,急地伸出腿轻轻踢了武思忧的鞋,压低声音,心急如焚道:
“你,你快想办法呀!”
“我在想了,我在想!”
武思忧嘴上说着,实际上脑子的表面依旧一片平滑,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完全凭着本能张合着唇回答。
他还未想出什么办法来,耳边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破庙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大汉健壮粗犷的身体阴影随着月色,流淌在了地面上。
“乔美人.......乔清宛?”
大汉试探着叫了一声乔清宛的名字,吓的乔清宛大气不敢出,僵硬着身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武思忧。
武思忧简直比他还害怕,躬着腰背,如同惊弓之鸟,惴惴不安,丧眉搭眼,脚已经往狗洞的方向探去了,一副情况不对我就马上溜的标准逃跑姿势:
“怎么办,他们进来了!”
“........”乔清宛看着他这副猥琐惊慌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道:
“你这.........窝囊废!”
“我,我.........”武思忧被骂的说不出花来,五官皱在一起,就算再好看,做这种表情也照样不忍直视:
“那,那我该怎么办?”
他话音还未落,忽然感觉到身后一寒,等他再度低下头的时候,面前缩在墙角的乔清宛已经被另一个更高大的影子盖住,身后的话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说出的话一般森冷恐怖,令武思忧不寒而栗,脖颈冷汗冒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原来........你们都在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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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