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柳敬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
柳敬介绍了一两个上游供应商,都在弗洛斯山脉南方。
南方的形势大差不差。军阀割据,法治落后,走私和偷渡都不用成本。
文羽已经走了,花狸子思考如何找个借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直接举枪挟持柳敬?
风险太大,他的雇佣兵都是贴身的。
只要有人反应够快,她就容易被反杀。
直接说内急去用厕所?
简直是疯了,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
地下赌场的厕所可没有通风的高窗。
花狸子找不出谈资,陷入沉默。
她不安地玩着圆形筹码,目光落在了桌面散乱的扑克上。
她的心就像扑克一样纷乱如麻。
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没算到柳敬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
这包厢本来宽敞,他的雇佣兵往后面一站,顷刻显得异常拥挤。
侍从为柳敬呈上新的雪茄,帮他点好烟。
俯身,花狸子触到长靴里的手枪。
她要保证,第一颗子弹能够穿透柳敬的眉心。
然后自己顺理成章地被当场击毙。
正常情况下的以命换命。
运气好点的话,中枪的不是要害部位。趁这些人群龙无首,杀开一条血路。
地下赌场不设窗,通风口在天花板,身后的门是向里开的。
大概黄历不好,今日行窃,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花狸子呼吸发烫,极力控制着颤抖。
只是小场面,九死一生的经历比比皆是,为何独独这次紧张得不像样。
她明白,因为这次自己的心腹不在身边。
令楚星顾着何千,花狸子的搭档就只有那位初出茅庐的文大小姐。
果然,离开盲点,自己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花狸子在心底自嘲。
——难道还能指望美丽花瓶小姐吗?
“那丫头去了很久了。”柳敬打破沉默,目光阴冷。
他回头给雇佣兵递眼色:“梅里克先生的票箱还没取来么?”
花狸子抬头瞥一眼时钟。
三分钟过去了。
不出意外,文羽要是知道跑快点儿,已经踏出B.M.总部大门了。
一个雇佣兵鞠了一躬,离席催促拿票箱的荷官。
花狸子不动声色地将枪把抽出半截:“票箱还是有点沉的。怕是丫头提不动,叫人呢。”
“沉得到哪里去?”柳敬咬着烟冷笑一声,“我可不爱养花架子。要提不动,你们抽空陪她练练,下次准提得动。”
沉默。没人理会柳敬活跃气氛的笑话。
古制时钟秒针滴答,打在花狸子心头。
三分钟。
还有三分钟,约定时间一到,令楚星将直接带人撤退。
突如其来的震动差点挑断她紧绷的神经。
花狸子脸色一白,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手枪重新落进靴子里。
该死,这个节骨眼,谁打来的电话!
全息腕表不依不饶地剧烈震颤。
加急警示!请立刻接听!
靠,到底谁敢用这么霸道的方式,撵着盲点一把手接电话?
能让她随叫随到的,全世界也就李渊和一个人。
嗯?陌生来电?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址。
这人怎么知道她的通讯方式的?
“我去接个电话。”花狸子站起来,满心借机脱身的念头。
“梅里克先生这是把老夫当外人么。”柳敬眯着双眼盯向她。
一个电话就让这年轻人如此紧张,柳敬全看在眼里。
身后的雇佣兵齐齐握紧枪把,仿佛花狸子再敢动一下,就要将她就地处决。
再说,年轻人今晚赌输了这么多,要是接个电话,和人里应外合地跑了,倒显得他柳敬窝囊。
花狸子知道自己失态,迅速恢复坐怀不乱的神情。
她挑衅的目光直迎向柳敬:“斯图尔特的商业机密,柳先生也要听么?”
“呵呵……”柳敬不为所动,冷笑,“做客的时候可没有聊工作的道理,你说是不是,梅里克先生?”
腕表又开始剧烈震动。
对方虽然态度蛮横,一定要她接这个电话,但表现出极多的耐心。
要是当面接了,那边开口来一句“花老板”,这戏就真的不用再演了。
在柳敬看好戏的目光中,花狸子硬着头皮,同意通讯。
视频电话。
全息投影逐渐成型,一个中青年男人的形象,眼熟,但花狸子并没见过。
长得像文羽。
约莫三十几岁,衣冠楚楚,西装革履,表情厌倦。
清秀俊逸的脸,和文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文羽刚才化了浓妆,柳敬没有起疑。
“柳先生好。”环视一圈,男人向柳敬点头致意。
他看向花狸子,脸色露出明显的不悦:“梅里克,让你来代我向柳先生问个好,你怎么敢和柳先生坐一桌?”
“文……文总……”花狸子面部肌肉抽搐一下。
紧张的气氛不允许大脑宕机,风驰电掣间厘清了目前的状况。
这是斯图尔特现总裁,文羽的哥哥文过。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文过劈头盖脸就责备起花狸子。
花狸子不敢对上那凌厉的目光,噤若寒蝉地低下头。
爹的,一定是文羽干的。
她怎么把她哥叫来了。
“文总您太苛刻了。我看您这总监,少年才俊,不卑不亢,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柳敬作为外人,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圆场。
“——您要是看了上更好的,不如让他跟着我混吧,老夫手下可没这么乖觉的管事呢。”
原来是主子监工,怪不得看见加急通讯,梅里克突然变脸色。柳敬想。
虽然只言片语中,“梅里克”对斯图尔特的业务还算熟稔,但柳敬依然怀疑此人别有目的。
如今,既然正主现身,也就没什么好多怀疑的。
“柳先生,梅里克来向您咨询的业务……”文过愠怒的表情瞬间变了脸,温文尔雅地向柳敬一笑。
“您在说什么呢,”柳敬忽然大笑,打断文过,“我们B.M.哪里就到海里去捞鱼了!文总莫非听岔了消息,怎么说老夫喜欢去大西洋钓鱼哇?”
文过不理会他装傻,不疾不徐地坐下。
他气定神闲地问:“文某派梅里克送来的一点小心意,柳先生可曾收到了?”
“心意?”柳敬笑着打趣,“可是梅里克总监输给我的那些美金?”
提到“输给他”,文过的脸瞬间板下来。
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结合妹妹交代他的,大致猜出七八分。
于是继续演下去:“是特地孝敬柳前辈的。他竟然下场子给我玩没了?”
“还在柳先生手里呢……”花狸子慌忙鞠躬回答。
文过赔了个笑:“只不过是给柳先生的见面礼。”
雪茄咂在嘴里沉吟半晌。
柳敬原和文过没什么深交,认准这个年轻人一板砖砸不出半句话。
这些做游戏的都一个样。
没曾想,他这次竟然主动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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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出橄榄枝。
兴许真是行业不景气,被幻界压怕了。
沉吟好一会儿,柳敬吐出一口烟圈:“文总,您是打定主意要下海了啊。”
“不知柳先生可愿意指点?”
“指点算不上,老夫自己都一知半解。”
“和文总探讨些生意行情罢了,毕竟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
柳敬举着烟看文过。
后生晚辈,礼节到位。要谋生财之道,孺子可教。
“柳先生将下人都差遣出去,文某愿意洗耳恭听。”文过暗暗松了口气。
妹妹的任务罢了。
他看着这老家伙就烦。
等花璃一踏出这座楼的大门,文过才不想管面子不面子、礼貌不礼貌的。
到时候直接把电话撂了。
柳敬要给文过介绍上游路子,是不可能的。
至多说几个懂行的引路,让他自己慢慢吃瘪去。
柳敬是这么想着的。
这个梅里克,知道的还真不少。因为输钱被文过责骂,要是再听到些什么,添油加醋地出去说,怕是公关还要费一番神思。
“出去吧,我和文总单独聊两句。”
如蒙大赦,花狸子被攥紧的心脏又开始跳动。
她不动声色地摘下腕表,留在包间里,让文过继续拖着柳敬,自己恭恭敬敬地转身出门。
“他们……不一起回避么?”文过的目光落在柳敬身后的雇佣兵身上。
“不必。都是自己人,我信得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柳敬离不开这帮肯为自己挡枪子儿的死侍。
纵使梅里克一走,包厢里没有了外人,他还是觉得有人陪着更安心些。
谁知道文过到底安了什么心,谁知道那个所谓的梅里克总监有没有留下一个微型炸弹呢?
“柳先生,在您的地盘,谁还敢动您一根指头?何必如此谨慎呢?”
文过的嘲讽,随着楠木门合上的咔嗒声,被隔断在压抑的包厢里。
花狸子喘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向赌场出口走去。
越走越快,踏上最后一层楼梯,飞奔出门。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是文羽干的。
文羽怕她脱不了身,让哥哥亲自给她打电话,帮她解围。
尽到一个搭档该尽的义务。
但这样盲点,或者说花总的幻界,就欠了斯图尔特一个人情。
她一点都不想欠这个人情。
深冬的夜风夹杂着细雪涌进胸腔,花狸子蓦然意识到,自己对文羽的敌意有些过分。
今夜分明是她为救自己一命,牺牲兄长的脸面。
也许不止脸面。
花狸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令楚星应该带着人走了。
“花老板!”
花狸子回过头去,蟾蜍喷泉背后转出一袭黑衣的杀手。
令楚星扶住她,花狸子因为紧张,肩膀仍旧微微颤抖。
被推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文过还撑不撑得下去了。
不善交际的i人,为了妹妹豁出去,十分不容易。
“令楚星!你怎么还没走!”回过神来,花狸子下意识有些生气。
“文羽和我们会合了,说她自有办法帮你,让我们多等一会儿接应你……可以省下你的路费。”
“我很穷吗?”
“不要打车的好。V城到处都是柳敬的眼线。”
花狸子搓了搓发红的脸:“赶紧联系白婳,给我的腕表启动自毁程序。”
腕表落在柳敬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