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
苍白的指节扣在吧台上,来人不轻不重,吐出两个音节。
调酒师回头看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不屑和厌倦。
八分冰落在古典杯中,清脆碰撞。
他背手用长匙轻搅,摇酒壶优雅地凌空翻转。
苏格兰威士忌倾倒,在古典杯中晃过,即刻平静。
接下来是百利甜。
调酒师擅自增加了甜酒的配比。
希望小孩不要在这种地方吵闹。
余光再次扫过台前身材娇小的客人。
吧台与她的锁骨齐高,脸被白面具遮住。
齐刘海、波波头让她显得幼态,和酒馆氛围格格不入。
手细皮嫩肉,不像会干脏活的样子。
不明白哪个大佬把女儿带到酒馆消遣自己来了,小妮子。
“不收钱。”出于职业素养,调酒师还是需要明确拒绝客户的要求。
黑酒馆卖的是情报,不是酒。
不收钱的意思,是他拒绝和这位小姐做生意。
客户点的酒越烈,想要的情报越危险,价格也就越高。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教父”是威士忌,属于上档。
调酒师从冰盘中挑出最饱满的樱桃,用果刀切开,卡在杯口,推过去:“小姐,您的教父。”
白面具没有接话,端起酒杯,转身离开。
既然掌柜说不招待,她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接酒时,她胸前的玛瑙项链在灯光下闪烁。
调酒师兴致阑珊的眼睛瞪大了。
等等,这是一只重瞳吗?
盲点的logo?
它确实是玛瑙石雕的重瞳,畸形交叠,半睡不醒。
上次看到重瞳,已是一年多以前了。
黑衣、身材高大的短发女人,佩戴同样的重瞳胸针,一进酒馆就点了杯伏特加。
接走了池子里没人敢碰的天价赏单。
李渊和的通缉令。
“不好意思!……”调酒师抬高嗓音,尴尬地叫住白面具,傲慢的表情切换出三分谄媚。
“店里说的免费,可没有再向客人讨钱的道理。”白面具没回头,盛气凌人,语调不悦。
一不小心得罪了大客户。
调酒师却也没有太过慌乱。自己只是个当牛做马打工的,这种事情见多不怪。
态度好些,把顾客当上帝哄着,大多数人也就这么算了。
何况人家盲点过来酒馆,想必也是有要事安排,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怠慢,就撂担子走人的。
他心里有把握。
“可不是您家太久没过来,小的都不认得了。”
调酒师陪着笑,却暗暗按下叫人的按钮。
史长生不久前吩咐过她,如果有盲点的人,千万别放跑了。
现在是深夜,雇佣兵来得不会太快。
他得把她拖住。
调酒师瞬间热情起来:“怎么,盲点的老板们,又看上哪张单子了?”
她们看上哪张单子不重要。
白面具是来买肉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块肉。
送上门的好东西,酒馆不会推辞。
史长生向来是个不吝钱财的好主顾,把这位白面具好好料理了,酒馆又能发一笔横财。
“老板们没这闲工夫下海。”
白面具终于转过身,半点都不客套了。
“这次来是打听点小道消息,酒馆有什么,我们就要什么。”
“好说。”调酒师用白布擦了擦手,“那么您要什么?”
“问成仙的秘术,酒馆有多少方子?”
这不是什么黑话。
调酒师愣了一下,明白过来。
拙劣的假话。
但对话的人你知我知,一旁偏听的,就正好摸不着头脑。
调酒师不禁一笑。盲点的人效率够高,果不其然找上门来了。
成仙是要长生不老。
长生,史长生。
“您要的东西,倒还真没有。”调酒师放下心,慢条斯理地擦拭调酒器械。
敢到自己面前来问史长生,那就是还不知道酒馆和史长生已有一腿。
白面具沉默半晌:“酒馆这样的态度,是怕盲点出不起价?”
“不敢。”
调酒师向她欠了欠身。
“酒馆规矩,所有客人一视同仁。今天给了成仙秘术,明天,可不就能明码标价老板们的车牌号了?”
“呵呵。”白面具下传来闷笑。
如同鬼魅一般,身形娇小的女人绕过吧台,欺身逼近调酒师。
“那个女人,和盲点,酒馆今天必须选个边站。”
调酒师背后出了冷汗。
史总的雇佣兵,还有一会儿才能赶到。
盲点的小个子行事太露骨,他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愿惊动客人,握着果刀护在身前,后退半步:“盲点要想好了,得罪了酒馆,从今以后,在道上可没人待见!”
“老板们不在乎。”白面具语调轻蔑,不可一世。
调酒师将刀往身前架了架,瞥见矮小女人的手中,多了把枪。
“酒馆既然反悔了,不想免我酒钱——”她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听得人直打哆嗦,“那么说出口的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
不能做,就当没说过。
跟死人说的话,才能当没说过。
调酒师深呼吸,权衡利弊,很快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将果刀搁在吧台上,无奈地标志性浅笑:“小姐,特殊服务请随我来。”
白面具女人的枪口稳稳抵住他后腰。
红外线扫过调酒师的双眼,生物锁验证完毕,暗门开启。
白婳没有亲自走过这条暗道,但她对酒馆的一切了如指掌。
盲点的耳目无处不在。
调酒师也有自己的打算。
交接情报时,若能趁机脱身,雇佣兵就可以在暗室,将白面具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
到时候处理完尸体,就算盲点那帮心狠手辣的货色,也没法抓到酒馆的把柄。
他对这个白面具女人没有印象。
事实上,他坐守前台这么久,就从没对盲点有什么印象。
盲点和别的组织不一样。
似乎没怎么派人过来酒馆,但酒馆的最新动向却逃不过她们。
除了被史长生渗透这件事。
又经过一道虹膜锁,信息库的大门缓缓打开。
可惜,白婳已经不想和他交接情报了。
盲点大多数人都有个坏习惯,就是没耐心。这取决于最高领导层的脾气。
长针扎进脊柱的凉感掠过神经末梢,紧接着才是钻心的疼痛。
毒药极其迅速地顺着神经中枢蔓延,调酒师张嘴想喊叫求救,声带却已经麻木。
沙哑、不成型的音节过后,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白面具拽着调酒师的脚踝,拖进了暗廊的清洁间,关上门。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甚至来不及挣扎。
*
酒馆的信息库十分陈旧。
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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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贴墙有几排档案柜。
中间放着老式全息终端,散热器发出嗡鸣,仿佛随时都会报废。
做情报工作果然没有打家劫舍来钱快,酒馆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白婳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自己。
不过她也承认,花狸子并不和她们分什么你的我的。
杀人放火赚外快,却对财务管理没一点兴趣。
钱,谁爱花谁花去。
磁吸干扰器附上全息终端,信息库警告的红光闪烁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酒馆到底还是个民间组织,在安防实力上和盲点硬碰硬,无异以卵击石。
白婳根本没把酒馆那破系统放在眼里。
下三滥的手段,也配流转这么多情报?
破解、入侵、权限接管。白婳轻车熟路,很快黑进核心信息库。
酒馆作为万端情报中转的媒介,总会有白婳想要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白婳追踪到史长生所有发布过的委托。
史长生并没有执着于寻仇,还兼顾许多其他匪夷所思的任务。
比如申请保护、绑架、制造意外、走私、入侵公共安防……
和盲点其她核心成员一样,白婳的童年也是在孤女院度过的。
她敏锐地察觉,史长生无数经手酒馆的委托,背后必定还有着规模不小的黑产。
黑产姐死性不改。
如果有能力追踪到她的上游或下游,那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但在这个地方肯定是做不到。白婳需要时间。
先把这些东西打包扔给花狸子再说——
转念一想,花狸子和令楚星在外执行任务,应该不太方便研究数量庞大的情报。
于是白婳毫不犹豫地将传输地址选定为李渊和。
这种事情不用先行请示了。花狸子大概率不会骂人的。
94%……96%……98%……史长生到底下了多少单子,进度条走得让人心焦。
暗门背后的酒馆传来玻璃的碎裂声,紧接着鸡飞狗跳的,听不清外面的人在尖叫什么。
真是罕见,在这种地方都会有人发酒疯。
传输完成,白婳收起设备,把破译器和干扰器揣回兜里。
也好,趁乱悄悄溜走就行。
砰砰,外面已经响起了枪声。
粗鲁的男人吼叫着,让人封锁路径,把守酒馆所有出口,包括窗户。
白婳的心一沉,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这些人……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她藏在没有灯的暗廊,后背贴着墙壁,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暗室只有一条路,是她的出路,也是他们的进路。
希望他们不是酒馆的人,不熟悉暗室构造。
手枪刚刚上膛,暗廊的门还是被打开了。
随着移门缓缓开启,一束光线恰好照在白婳的鞋子上。
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举着步枪涌进来,他们在明处,她在暗处。
怎么会是如此精良的武装队伍!
酒馆有钱雇这样的安保吗?
她觉得酒馆至多聘请得起那种昼夜轮值、时不时还会喝得醉醺醺的老保安。
它的和平主要还是靠各方势力互相牵制实现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行事风格,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养雇佣兵需要天价的资金……资金……谁他爹的这些年一直在托酒馆办事,还开出了天文数字的价格?
史长生。
白婳没想到自己也有大意失荆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