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记忆里后花园围墙有三个成人那般高,墙体密不透风,如困兽场那般百密无一疏。
崇宁最初常常听到花园里的惨叫,却不知发生何事。第一回被母亲抱去观赏,是她五岁的时候。
她不想读书,硬拉着貌美夫子去找母亲。刺客被红绸五花大绑,他眼色迷离,一看就是中了药。
这是上回母亲口中的心爱之人。几日不见,竟憔悴成这般模样。
辛亦欢握着炭盆里一根铁棍。铁棍另一头燃在火焰中,被烧得透红滚烫。
“这叫樱桃烙。”
小崇宁蹲下细看那一颗圆圆的形状,惊道:“是樱桃!元元最爱吃樱桃啦!”
“可惜娘亲不能喂你吃。”辛亦欢甜甜道,“娘亲要喂给喜欢的人吃。”
小崇宁不明所以,却见母亲握着刑具上前。滚烫的樱桃烙直贴男人胸膛,随后那处的肉渐渐发红发白,冒起了热气。
男人似有了意识,嘴里咬着三指宽的厚红绸发不出声。额尖汗水豆大,眼底血丝密布,一副狰狞无助之态。
长公主歪着头,对他娇滴滴微笑,眼底渐渐泛起猩红。
一会儿,她握着樱桃烙转身:“元元若有意中人,记得让他尝尝呦。”
崇宁惊得背冒冷汗,却不敢在母亲面前露怯。若她害怕,不知会不会落得此人这等下场。
但她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适应后觉得男人身上烤肉味道还挺香的。
长公主动作迅速,直到将人烫得面目全非,浑身种满樱桃红印才罢手。男人红绸散落,早被折腾得不省人事。
长公主见她无动于衷,心底渐渐窜出一股不甘的无名火。她笑吟吟上前,包住小崇宁,让她坐于膝上。
“来人!”
身边几个高大侍卫上前,手持利刃,脸色麻木。
小崇宁不解地问:“娘亲要干什么呀。”
长公主以手抹脖子,笑容可掬:“来给元元展示展示,什么叫庖丁解牛。”
侍卫闻言麻利上前,开始动作。
崇宁看清眼前景象,“哇”得一声哭出来。头回领教这般血腥可怖的处刑,不由汗毛倒立,双腿打颤。
她想伸手捂眼,却被人牢牢扼住。长公主双臂钳住女儿的手,将她桎梏于怀中。
“不许怯。”
一声不怒自威的命令发出,崇宁吓得不敢闭眼,不敢出声,只能呆愣愣看着前方景象。
长公主幽幽道:“好好看,好好学,不定以后用得上。”
她素来是个心狠之人,绝不允许女儿生得软弱。
辛亦欢偏头注视着她,眼底玩味不减,见她看得认真,勾唇露出微笑。
“我家元元果真不是一般俗粉。”
崇宁麻木地望着侍卫,眼底渐渐翻出水雾,堪堪盖住眼前之景。辛亦欢及时给她擦干泪水。清澈的眸光将这血腥场景看得愈发真切。
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她不得不认真照做。小心屏住呼吸,不让血腥之气渗入喉管。即便默默落泪,也不敢哭出一声。
耳畔回响着男人凄厉的惨叫,随后声音发闷发沉,再随后销声匿迹,只剩下侍卫割刀划肉的利落声响。
等庖丁解牛结束,崇宁冷汗浸湿衣衫,望着眼前肢解后的血红残骸,眼底没了光泽。
侍卫交差复命,长公主淡淡道:“扔去湖里喂鼍龙。”
她甚至连眼眸都没抬,就这样慈爱地看着崇宁。
诸如种种,是崇宁幼时的家常便饭。稍微再大了点,母亲开始教她审问犯人,教她驭人之道。见得多看得久了,崇宁便不再怯也不再哭。
如今面对这满园白骨,她感慨万千,忽觉时光过得好快。再度回家,一切都物是人非。
史之尧随崇宁出了花园,愈发觉得她与众不同。
崇宁感叹:“虽时移世易,但这些方能证明母亲曾鲜活得活过一世。”
史之尧不曾料到她会这般想,继而想到祸乱朝野的长公主,旋即将此人从脑中刨去。
崇宁在一处院落前停下,细细看着砖墙上刻的字。砖瓦脱落尚未修葺,但隐隐印着个“熹”字。
“这处是熹夫子住处,我年幼得他照料,有幸识字读书。”
脑海里回忆起夫子温柔俊美的脸,崇宁温柔地一笑:“熹夫子是个极好的人。我背书慢,母亲让拿戒尺打我手心,每次他都做做样子,从不用劲。”
她眼眸泛着真挚的光,那是史之尧不曾见过的虔诚。可她口中的家人,怕不是长公主的男宠。按下心中不耻,他没有接话。
崇宁摸着墙砖,目光留念,她慢吞吞一路向前,依次辨认宅院。这里的一切外界看来污秽不堪,却是她童年仅有的温暖自由。
史之尧默默跟她身后,渐渐意识到这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朝堂争斗的公主,不过一个归家不久思念故土的十七岁姑娘。
“这里是欧阳叔的住处,他教过我丹青。”
“这是钰院,钰叔给我做过蟹粉酥……”
“此处住得是李公公,他长得极为清秀,我小时候还以为他是姑娘……”
崇宁走进李公公宅院,眼神温柔地环顾破败的小院。小时候她想要风筝,李公公手巧地帮她做了好几个,为此还割破了手。
史之尧兴致缺缺,陪她进了阉人住所。瞥见角落杂物,他一眼看见几个脏兮兮的玉势碎片,不由露出讥诮的笑。
再看崇宁,她置入其中表情惬意,这是她在溪中戏水时都不曾有过的幸福神情。可看着看着,少女眼底的眷念化为不甘,旋即目光落寞无神。
她确实……有点不正常。
史之尧暗叹。眼前的断壁残垣备受世人唾弃,同她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好。
辛元雪自是和普通贵女不同,面对世俗不拘泥规矩,面对尸骨不显慌乱胆怯。别人避长公主一派如避蛇蝎,她却亲热地称面首为叔叔夫子。
同世间恪守的规则背道而驰,何尝不是一种孤单寂寞。
史之尧忽然好想抱抱她,见眼前人怆然深思,便压下心意。
崇宁回忆过去,眼底尽显悲凉。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家园,她缓缓掩去复仇的怒意,转身对史之尧微笑。
“想什么呢,夫君。”
手上一热,史之尧回神见她牵着自己。
她乖顺道:“我们回去呀,夫君。”
史之尧不由端详妻子。她生得柔软可欺,毫无跋扈嚣张之感。
鼻梁挺拔,鼻头小巧。绛红的双唇饱满如樱,唇珠鼓鼓的让人忍不住采撷。雪腮圆圆的,下颌尖尖的,这张颇显幼态的脸颊怎么看都是天真无邪。
若这张画皮被他骤然撕破,露出内里的鬼魅妖邪,到那时不知要如何面对。
隐隐生出逃避心思,史之尧不敢细想,任由崇宁牵他回了星辉园。
一墙之隔的对面是史之尧的临风院。他望着花瓶门出神,腿上却生根似的不愿动。
“刚看了脏东西,我今晚陪你。”他道。
崇宁点头微笑:“还是夫君疼人。”
这借口不算高明,但崇宁心中感怀,有意留他宿一晚。
罗汉榻小几上的茶水已经凉透,崇宁坐到对面问:“刚刚夫君想问什么。”
史之尧迟疑一息,转而道:“想问你怎么转了性,没原来那么厌弃我。”
崇宁笑道:“我何时厌弃过夫君?桂嬷嬷教导我要孝顺婆母,恭敬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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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有理。”
史之尧眉心微蹙:“这话哄后宅女子便罢,公主怎么能信?”
崇宁语气微凉:“天下女子不都这样。”
她转而求知地看向史之尧,想知道他会是何种态度。她们关系尴尬,既是夫妻又是冤家。虽然同榻而眠休戚与共,却又各怀心思观念不同。
这等危险又微妙的联系,让她常常犯难,不知如何处理。
“殿下不必这般待臣。”
想到她刚才的埋怨,史之尧改口:“我希望你不要这般待我,做自己便好。”
她前半生孤苦无依任人欺凌。自成了他的妻方得一丝喘息,好不容易从深宫里逃出来,史之尧怎么能让她再回牢笼,再受束缚。
“原来如此。”崇宁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既然做自己,杀人放火就是心安理得之事,无需顾念枕边人。崇宁心中安稳,既然不必待他好,若他日后碍事,她就顺他心意让他消失,亦不罔夫妻一场。
思及此,崇宁茅塞顿开,笑着去了浴房。
蓁蓁见驸马要留宿,还想再备热水。
“不必。”史之尧命令她们出去。
众人不敢不从,只红着脸离开。还没走出落地罩,就见他直接进了浴房。
穿过珠帘屏风,史之尧看见一湾飘散着热气的浴汤。
红艳艳花瓣飘洒其上,崇宁赤身泡在浴水中,露出滑腻的肩头和清晰的锁骨。再往下,浴水因接触浑圆之物曲得涟漪阵阵。
她仰头望着夫君,眼眸清澈无辜,脸颊泛起红晕。
当真又纯又欲。
“……进来也不说一声。”
史之尧不置一词,眸中欲色渐沉,麻利解去腰间束带。
崇宁垂眸,悄悄退到浴池一角。窸窣的脱衣声厮磨耳畔,胸口莫名跳得好快,那头欢跳的小鹿又撞进了心田。
相比之前的慌乱抵触,这次内心竟还有隐隐期待。
哗啦一声,水面激荡出波澜,男人朝她走近。崇宁红着脸看向地面,从那处堆叠的衣物里发现一条亵裤。
慢吞吞背过身去,她不敢看浴池里的人。
“不要怕。”
他同上次一样温柔,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将人抱起。
她只在床上试过,此刻躺在浴池的斜坡之上一时羞得厉害。
脊背靠着微凉的白玉石,旋即前胸被他滚烫的胸膛覆上,崇宁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只觉天旋地转,神思混沌。
如果不是前半生经历过悲离凄苦,她不至于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若以后不再伤天害理,那便相安无事。她已经够可怜了,他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往她心头扎刀?
史之尧不知自己在为她开脱,还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有意让她从方才游园的伤感中走出来。
他如上回一般温柔诱哄,却也知何时使坏用狠。一场云雨来得迅疾去得缓慢,崇宁脚心泡得起皱,史之尧才离开。
她软着身子缓缓顺斜坡下沉,溺水之前被史之尧捞进怀里抱紧。
湿发柔顺地贴在潮.红脸颊上,崇宁大口喘息着,只觉得心中快慰,方才的郁气渐渐消了。
他眼眸深沉,望着羊脂玉般的白颈,喉结一滚,想也没想覆唇印了上去。
轻轻嘬了一口,一朵红梅落在雪肌上。崇宁闭眼感受着这一下怪异的亲热,忽而又想起母亲手中的樱桃烙。
史之尧抵住她的额头,与她鼻吻:“时移世易,别留执念,勿恋其他。”
崇宁想着他这番话,点头甜甜地笑:“好呀,夫君。”
她环住男人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眸道:“以后我也给你留个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