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惟接过祁轩宁递给的零食“就不给。”
“可以啊，再也不给你跑腿了。”
“没，我开玩笑的。”沈安惟把烟递了过去。
祁轩宁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的瞬间，火苗照亮了他腕间银色的链子。沈安惟正眯着眼吞云吐雾，余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周钰正看着他们。
祁轩宁顺着沈安惟骤然凝滞的目光望去，想叫沈安惟一起过去，可还没有动作，周钰就转身走了，沈安惟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发愣，直到祁轩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离开了，来到台球厅，里面烟草味和台球撞击的清脆声响扑面而来，祁轩宁熟稔地从吧台取来球杆，金属杆头在昏暗的紫光灯下泛着冷光，“来一局？输了请宵夜。”
“好。”
沈安惟接住球杆的瞬间，金属冷意顺着指尖蔓延，开球时白球重重撞向彩球堆，清脆的撞击声在逼仄的空间里炸开，祁轩宁倚着台球桌，修长手指灵活转动球杆，俯身击球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两人的攻势在交错的光影里胶着，祁轩宁吹了声口哨，紫光灯下两人的影子在绿色台布上纠缠成模糊的剪影，谁也不肯让出领先的半步。
沈安惟吐了个烟圈说：“打了这么就还没分胜负，别打了。”
“别啊。”
“回家了。”
“一起一起。”
-
回到家推开门，江宁早就做好晚饭就等沈安惟回家了，江宁将白瓷汤勺塞进沈安惟掌心，看着他说：“一身烟味，你也快生日了，说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沈安惟思考道：“要哥哥。”
江宁愣怔片刻，忽然笑出声来说，：“真的是个兄控，小时候你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你哥身上。”
“是吗。”沈安惟垂眼用汤勺搅动碗里的玉米排骨汤，瓷勺碰在碗沿发出细微声响，他睫毛轻颤，将滚烫的汤送入口中。
吃完饭，沈安惟回了房间睡觉，瓷碗与水槽相撞发出闷响，江宁垂眸看着泡沫在指尖翻涌，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等最后一只盘子归位，她才发现指尖已经泡得发白。
天气预报里主持人说着暴雨橙色预警，窗外的雨幕却比画面里汹涌百倍，雨珠砸在防盗窗上的声响，突然与九年前某个深夜重叠。
黑暗中浮现出沈安惟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身子缩在储物柜里发抖，被拽出来时还紧紧攥着她的发圈，“别怕，妈妈来了。”当年自己沙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啪’皮肉相撞的闷响混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右脸顿时泛起刺辣的灼痛，她却恍若未觉，又一记耳光狠狠落下，指节擦过嘴角渗出细小血珠，指甲在脸颊上划出红痕，仿佛这样就能把当年无能为力的自己。
“对不起，安惟，没给你找个好爸爸…”破碎的呢喃裹着呜咽溢出，第三记耳光落下时，眼泪终于决堤，但好在沈安惟睡的不是很熟，他听到客厅有哭气声，穿上鞋走了过去。
沈安惟担心的说：“妈，你干嘛…”她没有回答，还是在喃喃道，沈安惟听到了江宁在说什么，说：“妈，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沈安惟已经习惯了，习惯江宁每个晚上这样子发疯，但他没有怨言。
直到半夜江宁才被沈安惟拉去睡觉。
-
晨光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沈安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下那两道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泼上的墨汁，层层叠叠晕染开来，与他眼底挥之不去的疲惫交织，无声诉说着昨夜漫长而煎熬的辗转难眠。
沈安惟捂着眼睛，伸手去拿手机，指尖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他拿到手机，他发消息给周弘。
周叔，我生日的时候可以再聚一次吗。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礼物。
周叔，我什么都不缺，我不要。
那行。
沈安惟关掉手机，起床洗漱，江宁早早的去公司了，好像昨天晚上的事一切都没有发生，厨房台面上放着温热的牛奶在玻璃杯里泛着柔润的光。
沈安惟拿起牛奶一口喝完，再次拿起手机，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划开通讯录，点开周钰的头像，光斑在手机屏幕上明明灭灭，光标却固执地闪烁在空白对话框里，迟迟落不下一个字。
沈安惟叹了口气，最后打出“在吗。”他看见了对方正在输入，就一直等，屏幕就快黑屏的时候。
怎么了。
在学校？
嗯。
那等你放学后吧，后门等你。
好。？
-
沈安惟提前一个小时在那里等，他插着兜低头玩手机，他仿佛被钉在原地，唯有不断刷新的社交软件界面，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提示音，与远处路口的车水马龙格格不入。
“等了好久吗。”
沈安惟缓缓抬头说：“没有，刚来。”
“那进去坐吧。”沈安惟点点头，两人点了一样的冰美式。
周钰看着他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18号我生日，你来吗。”
“好，所以说叫我来过来就说这个吗。”
“不是，我…”沈安惟不好意思的扭过头说：“我没哄过人，之前是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可以吗。”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没有生气，可以。”
“那你…”
周钰抽了几张纸巾俯身靠近沈安惟，帮他把水渍给擦干，沈安惟愣愣的看着。
“好玩，那到我问你了，为什么没去上学。”
“不想去，昨天中午是你吗。”摸了摸嘴巴。
“是。”
“为什么走。”
“那你为什么抽烟。”
“想抽。”
“可以别抽吗，我不喜欢。”
“那你可以别闻。”
周钰笑了笑说：“好吧，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下周会来学校的吧。”
“我送你，会。”沈安惟送周钰的路上，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
时间好快到了周一，离生日也也快了，沈安惟感觉好像没有请过假，如一场梦一样，很快过去。
沈安惟来到教室，不出意外的课桌上堆满了作业，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一股脑的放进抽屉，趴在桌子上睡觉，睡了一会感觉到一个人敲了敲他的桌子，沈安惟抬起头，看见了周钰。
沈安惟疑惑的说：“你怎么在这？”
“陆老师今天一整天都不在，我帮他代课。”
“哦，那你敲我桌子干嘛。”
“上课不给睡觉。”
“……”沈安惟不爽的说：“哦。”
周钰抿了抿唇，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弧线，公式与例题层层叠叠铺满板面。
祁轩宁好奇的探过头说：“怕什么，我们不是认识他吗，难不成他还告诉陆老师。”
沈安惟吃了颗口香糖，平静的说：“不想睡了。”
“刚才你不是困的要死吗。”
“现在不困了。”
“……”
清脆的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周钰放下断了芯的粉笔，指腹蹭去指尖的白灰，他年出了作业在讲台上写了起来，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只露出专注书写时微微抿起的嘴角，偶尔有细碎的纸页翻动声。
沈安惟坐在下面嚼着口香糖，注视着周钰写作业的样子，周钰感受到了目光，发毛的抬起头与沈安惟对视，但很快的离开视线。
沈安惟走上向前，看了眼周钰就和祁轩宁出去玩了，等所有人离开，周钰站了起来，走向沈安惟的位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直到停在沈安惟的课桌前。
他轻轻翻开草稿本，他拿起笔在泛黄的纸页间画了个生气的小表情，然后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回了讲台。
教室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已经开始上晚托了，沈安惟斜斜地趴在桌子上，嘴里嚼着口香糖‘吧唧吧唧’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百无聊赖地侧着脸，眼神散漫地望向窗外。
想里只想快点放学。
终于他熬到放学了，周钰了刚站起身他迈出第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沈安惟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等下。”
周钰回头说：“怎么了。”
“草稿本上的是你画的吗。”周钰画的小表情是小时候周钰生气时才会画给沈安惟看，沈安惟再熟悉不过了，教室只有他一个人，很容易让人怀疑。
“不是。”
沈安惟步步逼近，说：“真的？”
周钰退无可退，无奈说：“放学了，该回家了。”
沈安惟抓着他的肩膀说：“那是谁，他在哪里。”
周钰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个人就在他面前，说：“疼。”
沈安惟回过神松开了，说：“对不起。”说完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向楼梯间，楼道声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又熄灭，每走一步，太阳穴都随着心跳突突跳动，他怕再待一秒，就会克制不住地崩溃。
他慢慢平复起来，回到了家，江宁看着他流了汗担心的说：“惟惟，你怎么了，流了这么多汗。”
“跑回家，自然会有汗，我回房间了，吃饭不用叫我。”
“好，如果你饿了，冰箱有东西吃。”沈安惟没有回答，回了房间，他无力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发呆，恍惚间又回到刚刚的场景，周钰被他攥红的肩膀、欲言又止的眼神，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
他抓起枕头蒙住脸，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套，哽咽的说：“哥哥，为什么不想见我…”
周钰：你的哥哥，就在你面前。[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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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