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第1章 第1章 盛夏的阳光如滚烫的金箔，将教学楼后的走廊烤得发亮，这天是闷热异常的周五，沈安惟垂着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第二节课上课铃刚响过五分钟，他便踢开课桌旁的书包，单手插兜从人群里溜出了教室，他站在锈迹斑斑的后墙根下，指腹摩挲着裤兜里发烫的手机，要翻墙到对面的时候，沈安惟看见学生会的周钰向自己走来的。 “安惟？你怎么不去上课。” 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管你什么事，你怎么我名字。” 周钰生怕他立马逃走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在这里读的谁不知道，逃课是会记小过的。” 沈安惟耐着性子，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那好同学就当没看见我好吗” 周钰看愣了，就在这个时候沈安惟抽出手迅速的翻墙走了，还说道： “后会有期。”周钰看了看空落落的时候，嗤笑一声说：“真可爱。” 沈安惟慢悠悠的来到了网吧，他的好兄弟调侃道：“惟哥，这么久才到，不会是被抓了吧。” 网吧老板笑着说：“怎么会，如果真的被抓了，我笑你一辈子。” 沈安惟坐在沙发上：“要是被抓了，我就不会在这，去去去，玩你们的游戏。” 沈安惟来到星际网咖，他从来不玩游戏，他只会静静的注视着外面，享受着宁静，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天已经慢慢的黑了。 “惟哥，好像要下雨了，你要回家了吗？” 沈安惟‘嗯’了一声，刚走到门口一颗雨滴就精准的砸到他的脸上。 “那个惟哥，我带了伞，要不一起？” “不了，谢谢。”说完沈安惟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家跑。 - 回到家，沈安惟全身湿透了，江宁恨铁不成钢的说：“真不知道网吧有什么好玩的，天天都逃课。” 沈安惟嘿嘿一笑：“妈，我都没玩。” 江宁用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没玩还去那里，快去洗澡看看你浑身都湿透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转身回房间的一瞬，脸上的笑容换成了面无表情的冰，他坐在凳子上，拿起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男孩一喂小猫，那个男孩沈安惟最熟悉不过了，但他们被迫分开了8年。 这8年沈安惟每一刻都想着他，6岁到17岁，开朗到冷漠，他经历的太多了，父亲在9岁出轨赌博，母亲在12岁抑郁，有着富裕的家庭，却没有完整的童年，如果父亲不去骚扰江宁，她也不会抑郁。 沈安惟从复杂的情绪抽离出来，去了洗澡，走出浴室，母亲正好把饭菜端在桌上。 “惟惟，快过来吃饭。” 沈安惟坐下来，看着江宁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妈，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 江宁紧张的玩弄头发：“就是惟惟啊，下个月4号我要结婚了，他也有个儿子...”话没说完就被沈安惟打断了。 “妈，你的事我不会管，只要你幸福就行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重重的放下筷子：“妈，我饱了，出去玩了。”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了。 沈安惟阻止不了什么，他只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辙了，江宁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也怕，但她想试试。 - 沈安惟来到公园的小巷子里，八开四周的箱子，寻找着猫咪，一声“喵”他回头看到，猫咪虚弱的趴在地上，沈安惟心疼的抱在怀里安抚，浑然不知小巷的出口站着周暮然，沈安惟比周钰高一个头，他就站在那里不动。 沈安惟没有看到他直直的向他撞去，‘砰’的一声，沈安惟终于低下头看向倒地的人。 沈安惟冷漠的说：“走路不看路？” 周钰起身回到：“我就站在这里，是你先撞到我的。” 沈安惟边摸着猫边说：“那，抱歉。” “这个猫是你的吗。” “是也不是，回家路过。” “这么说，你家住这附近吗。” 沈安惟冰冷的眼神，像一把匕首：“不管你事。” 祁轩宁好巧不巧的打来了个电话：“惟哥，快来找我，我又被赶出家门了。”祁轩宁说了很多，沈安惟就回了个‘嗯’，他放下猫咪，正要去找他，周钰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可以去吗。” “你去那里干嘛。” “不干嘛，可以吗。”周钰露出期待的表情。 沈安惟撇过头说：“随便你。” 周钰靠近了几分：“你耳朵好红。” 沈安惟浑身不自在的退后了几步说：“热的，走了。”周钰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他后面，谁也没有说话，清风微微吹起，吹乱了两人的头发，京城的夜景很美，但每一盏灯，都不是为他们开的。 两人走到祁轩宁给的地址附近，要等红绿灯到对面，沈安惟下意识的拉住身后人的，周钰没有挣脱开，剩下的路沈安惟都是拉着周暮然的手。 祁轩宁看到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在这里：“哇，惟哥，原来你好这口。”指着他身后的人。 沈安惟终于意识到，这一路都是牵着他的手，他尴尬的说：“不好意思，这个是我下意识的动作。”然后又转头对祁轩宁说：“有病。” “没关系。” 祁轩宁不满地说：“不是，区别对待呢。”祁轩宁露出笑容对周钰说：“见笑了，你好，高二（5）班祁轩宁。” “你好，高三（4）周钰。” 沈安惟抽了一根烟说：“叫我来干嘛。” “惟哥，我被赶出家门了。” 周钰关心道：“怎么会被赶出来，你没事吧。” 沈安惟不屑的说：“就他，不值得你关心。” 祁轩宁炸毛道：“不是你啥意思！” “字面意思” 祁轩宁冷哼声没管沈安惟 ：“等等去酒吧吗，暮然，你给不给去？”祁轩宁靠近他说。 周钰直勾勾看着沈安惟说：“没事，我爸不管我，我可以去吗” 沈安惟不耐烦的‘啧’了声：去不去随便你，别装跟我很熟的样子。” “好，我去。” 来到KTV不止只有我们三个，还有一些玩的好的朋友，祁轩宁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酒气和烟味，周钰从来没见过难受的咳了两声，沈安惟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安惟心想：难受还要跟来是不是傻的。 “你没事吧，周钰。” “没事。” 祁轩宁挥挥手，叫他们快点进来，祁轩宁察觉到他的不对“周钰你是不是难受啊，要不你出去透透气” “谢谢不用。” 祁轩宁拿这一杯鸡尾酒靠近周钰：“周钰，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这个不这么容易醉，挺好喝的，你试试。” “好。”喝了一口确实和祁轩宁所说的不怎么容易醉，很好喝，祁轩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祁轩宁叫了他女朋友坐他旁边一起玩，摇骰子，谁猜输了，就要选一个，如果做不到就喝一杯酒，沈安惟从来没输过，不知道是不是有新的人在，他竟然输了。 “哈哈惟哥，原来你也有今天，必须给我选一个！” “啧”一声，“在想 。”过了一会儿他说“真心话。” 暗恋沈安惟的女生说道：“惟哥，你有喜欢的人吗。”大家期待的看着沈安惟，周钰也转头看着的。 沈安惟只是冷淡的说：“没有。”一阵哄闹声 有人说道：“骗人，自罚三杯哟。” 好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真的没有。”周钰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点点头。 周钰低下头在想：看来，这几年应该没恋爱，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接着来，接着来。” 这次是输的是刚刚的那个女生夏芝妍，她娇羞道“那个，我选大冒险。” 有人起哄到：“看来是奔着惟哥来的啊，你找个人跟他隔着卡片接吻10秒”包间瞬时一阵“哇”声。 “你们干嘛。”她四处看了看，最终向沈安惟走。 “那个惟哥，我可以邀请你和我隔着卡片接吻10秒吗。”她紧张的看着，周钰听到，愣了一下，指甲狠狠的陷入手背 沈安惟刚想说不了，却被周钰的话抢先一步，他猛的站起身。 “那..个我我出去透透气” 出去时还勿喝了一杯容易醉的酒，他来到洗手间，用冷水让自己冷静一点，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重新回到包间，正好听到沈安惟说不了，愣了一下，重新坐回位置，头没刚刚那样晕了。 夏芝妍尴尬的说：“那好吧，惟哥”她找不到比沈安惟更好的人，只好自罚三杯，沈安惟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很晚了站起身说“我回去了。” “啊，惟哥也怕家长吗，多玩一会儿，不然多可惜。”祁轩宁说。 “不了，现在你有你女朋友陪着怎么还会想到我这个兄弟。” “好好好。”祁轩宁白了他一眼。 周钰站起身说道：“安惟等等我，我也一起。” 两人坐上出租车，沈安惟沉默着看着车窗外，周钰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被沈安惟察觉到了：“想跟我说什么就快点说，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 “那个安惟我想加你微信，可以吗。” “叫我微信干嘛，不会以为见过几次就很熟了吧”转头冷漠的看着他 冷漠的眼神丝毫没让周钰在意：“安惟，不想加我那就算了吧。”周钰装出一副快落泪的样子。 沈安惟第一次见在学校高冷又不近人情的周钰在他面前会如此一时不知到要说什么：“额..你，算了。”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打开手机亮出了二维码让他加自己，还一副很骄傲的说“没事别给我发消息”。 “好。” - 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江宁去和那个叔叔在一起，两个人在家本来就很冷清，现在就只有沈安惟，更冷清了，他回房间开了破旧的电风扇，坐在桌前，无聊的玩着游戏，他突然想到还没有同意周暮然的好友，打开微信，就看见了他申请添加好友，周暮然的微信名叫‘钰’头像就普通的白色头像，同意添加好友后，周钰好像一直在等着他添加好友，他秒发一个消息：你吃饭了吗。 沈安惟面无表情的回道：没有。 那你吃点。 我会吃，不用你唠叨，没其他事就不用回了。 但沈安惟居然有一种期待，期待他继续发消息，他觉得自己有病，笑了笑，祁轩宁发消息给他问他明天去不去玩，他说哦，正好他听到有人在打门，他走出房间，肩膀靠着房门：”妈，你回来了。”江宁劝一反常态的“嗯”了声，他疑惑的回房睡觉，凌晨二点，江宁还没有睡，坐在沙发上，敞着的窗灌进凉冽晚风，肆意掀动她垂落的发丝，似要卷走满心愁绪。 - 沈安惟，他十几年没有做梦的人，今天却出奇的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他哭着跑到小钰哥哥家门口，哭拉的说：“小..小钰哥哥，我..唔我们要搬家了，我不能见到你，不能和你玩了，爸爸妈妈他们吵架了，家里好乱，爸爸走了，为什么哥哥..”沈安惟紧紧抱着他的腰，他口中的‘哥哥’早就知道阿姨和叔叔为什么会吵架，他也舍不得沈安惟。 他摸着沈安惟蓬松的头发轻声安慰道：“小惟，不要哭，我们会再见的。”但在沈安惟看不见的地方他冷漠的看着沈安惟的家。 沈安惟抬起头说：“小钰哥哥...这个红绳给你，这个是我织的，我不在，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小钰哥哥低头宠溺一笑：“谢谢小惟，我会一直带着的。” 沈安惟紧紧的抱着用腔道：“好，哥哥...” 但他再次抬他看向小钰哥哥却看到他的面部狰狞他震惊到僵硬在原地。 小钰哥哥狰狞的说：“小惟！为什么，为什么你认不出我，这8年都不想我的吗？”沈安惟想跑想叫人救他，可是他跑不动也叫不出声来，原本的路变成了无尽的黑洞，黑洞伸出无数的双手，抓着他的，捂着他的嘴巴，将他陷入黑洞中。 梦境还是模糊 他不知道。 - 第2章 第2章 沈安惟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的后背的衣服，窗外晨光刺得他眯起眼，指尖不受控地发颤，手机屏幕亮起——20分钟前，周钰发来消息：“醒了吗。”他没有回起床，坐到餐桌前吃午饭。 “那个安惟啊，下月4号我跟要结婚了，他还有个儿子，你不介意吧。”江宁紧张的抠着手指。 沈安惟看着妈妈表情在说不行不想，但他说出来的：“嗯，你幸福就好。”他吃了两口饭就出去玩了，他打电话祁轩宁问他在哪里，他说在x路口的便利店，沈安惟拦了一辆车，坐上车，他看着窗外，微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 来到便利店，看到周钰也在，在和祁轩宁有说有笑的，他皱着眉，走过去把周钰拉开说：“你怎么也在。” 捂着嘴委屈说：“是祁轩宁叫我来的，你别怪他，我不知道你讨厌我” “不讨厌你，就有点意外。”抓了抓头，他忽然看到周钰手上的红绳问周钰：“红绳哪来的，这么丑。” 周钰笑着说：“这个吗，小时候，邻居弟弟给我的，很丑吗，我觉得很好看。”沈安惟“嗯”道，他没有多想，周钰却皱着眉。 然后他揽着着祁轩宁说：“他妈的，你给我说清楚。” 祁轩宁嘿嘿道“：“多个人多个朋友嘛，不说这个了，去哪里玩呀 钰哥。” “哪里都行的。” 沈安惟是真想把祁轩宁给揍了，最后他们决定去游乐园玩，沈安惟只去过一次还是跟小钰哥哥和妈妈去的，现在对那里挺好奇的。 - “祁轩宁，我们先玩什么。”周暮然说 祁轩宁拉着周钰的手说：“先玩鬼屋！”沈安惟单手插兜的跟在他们后面，来到鬼屋门口就有恐怖的音乐吓的周钰躲到沈安惟后面。 “怕就不要玩。”沈安惟说道，但没有把他推开，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流程，从一进去就会吓人，到最后要派一个人回到出口拿钥匙，拿钥匙的时候也是会有人吓人的。 祁轩宁听完激动的说道：“我们快进去玩，到最后我要回出口拿钥匙！” 祁轩宁走在最前面，周暮然和沈安惟平排走，果然一进去几秒就有个。丑陋的羊头怪，拿着电锯来吓他们，周钰害怕的往沈安惟怀里钻，祁轩宁毫不意外的大叫了。 沈安惟捂着耳朵说：“你好吵。”转头对自己怀里的人说道：“你要是怕就拉着我的手，你这样，热。”周暮然顺理成章的和沈安惟拉手了，祁轩宁走在前面自然不知他们在干嘛，他们往里走，时不时还会有人抓自己脚腕，后背传来腥臭的喘息，青面獠牙的羊头怪举着滴血的电锯，金腐臭气息却突然从头顶压下来，沈安惟猛地抬头，惨白长脸从天花板倒垂而下，漆黑长发扫过他脖颈，那双空洞的眼睛，竟与他昨夜噩梦里的怪物分毫不差，他愣在那里，直到周暮然发现他的不对拉了拉他的手说。 “安惟？沈安惟，沈安惟你没事吧。”两种声音回荡在沈安惟的耳边，他觉得这两种声音好像。 沈安惟回过神说道：“没事。”，他们说话的时候祁轩宁跑到了出口，但是没有钥匙打不开，祁轩宁喘着气说道：“谁回去拿钥匙。” “不是说你去吗，怕了。”沈安惟嘲讽道 “要去你去，你刚刚不也是怕了。”祁轩宁冷哼道 “什么怕，我他妈这是...”梗着脖子，喉咙剧烈滚动，沈安惟说到最后不知怎么回答，他怕梦成真，怕小钰哥哥变成怪物... “我去吧。” “你不是怕吗。” “安惟，你在担心我吗。” “没有，你去吧。” “是吗，我去去就回。”回去的路上，眼神慢慢变得冰冷，有人抓他的脚腕，他冷漠的走开，见到刚刚扮演长发怪物的工作人员，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吓到他了。”推了他一把，继续往前走，看到羊头怪也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他拿到钥匙后原路返回，快看见他们的时候又换上了另一副脸，他慌张的跑到沈安的身后。 抓着他的衣角说道：“安惟，刚刚吓死我了，钥匙给你。”沈安然嗯声接过钥匙，打开了门沈安然接过钥匙时，黄铜钥匙在三人相触的瞬间折射出奇异的光，随着金属门锁发出咔嗒轻响，虚掩的铁门后传来未知空间的低鸣，像是某种巨兽即将苏醒的喘息。 - 他们玩了鬼屋后，他们坐在长凳上，祁轩宁擦着汗的说：“妈的，热死了，你们口渴吗，我去买回来。” 沈安然说“嗯”了一声，周钰微笑说：“我都行。”祁轩宁排着长队等候，他们俩个坐在长椅上沉默不语，周钰突然转头说说道：“安惟，你可以在这里等等我吗，我去买个东西。” 沈安惟漫不经心的说：“随你。” 周钰他目光扫过路边的小铺玻璃橱窗里，一个造型别致的狩猎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了过去，轻轻推开小铺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周钰的目光在一排精致的饰品间游移，他伸手拿起那一只小巧的银色狐狸，尾巴上缀着一颗蓝色的琉璃珠，狐狸的眼睛用黑曜石镶嵌，透着神秘的光泽。 周钰将手链托在掌心，他轻轻晃动狐狸尾巴，琉璃珠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他想象着沈安惟看到这个手链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周钰小心翼翼地将挂件放进包装盒，又仔细挑选了一条精致的丝带系上，将这份精心准备的小礼物小心收好。 周钰一路小跑到沈安惟身边明知故问道：“安惟，你什么时候生日。” 沈安惟疑惑道：“干嘛，今个月14号。” 周钰开心的笑道：没事，我就问问。” 祁轩宁抱着几瓶矿泉水匆匆跑回来，他喘着粗气把水递他们到同，塑料瓶外壁还凝着超市冰柜里带出的水珠：“快喝快喝，我可是排了很长的队。” 周钰拧开瓶盖一口一口的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冰凉的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在深灰色T恤上洇出深色水痕，沈安惟看愣了。 想着：靠..好性感。他不禁的咽了咽口水，周钰喝完后，注意到了沈安惟的目光。 周钰微微歪头，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惑人的慵懒，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笑意尾音轻扬 ：“怎么了？” 沈安惟的呼吸猛地一滞，耳尖瞬间染上薄红，他慌乱地别开眼，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两下：“没事。”他们体验了所有的项目，天也不知不觉的黑了。 沈安惟靠着栏杆问：在玩一个，回家了” 祁轩宁思考了会一儿坏笑的说：“那去坐摩天轮吧，听说两个很相爱的人在最顶端接吻，会永远在一起，我们去看看。” 沈安然笑道：“不是，兄弟这也信。” 周钰：“走吧，我还没坐过。” - 天空浸染成暧昧的粉紫色，巨大的摩天轮在远处缓缓转动，每个轿厢都缀着暖黄色的灯，夜风裹挟着不远处夜市的香气拂过。 他们前面是一对情侣紧紧依偎着女孩，正踮着脚把热可可举到男孩唇边，男孩宠溺地笑了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细心地擦掉女孩嘴角沾到的奶泡，他们时不时低头耳语，笑声清脆如银铃。 周钰望着他们紧握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前面突然爆发出的欢呼声打断，轮到那对情侣登上轿厢了，男孩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闪烁着灯光的轿厢，摩天轮缓缓上升，将他们的身影逐渐托向缀满星辰的夜空。 周钰紧张说：“走吧..到我们了。”三人上了轿厢轿厢随着齿轮咬合的声响缓缓上升，玻璃窗将璀璨的南城切成流动的碎片。 车流蜿蜒成橙红色的光带，将整座京城编织成发光的蛛网，祁轩宁趴在玻璃上惊叹，呼出的白雾在窗面晕开朦胧的圆，摩天轮每升高一寸，下方那棵枯萎的银杏树就缩成更小的黑点。 祁轩宁惊讶的说：“哇，京城的夜晚好美。” 沈安惟冷笑道：“哇什么，你不是经常在飞机上看到吗。” 祁轩宁哭唧唧握着周暮然的手：“要你管，暮然，下次我坐飞机，带你看看天空。” 周钰颤了颤说道：“好。” 祁轩宁突然说道：“我们快到顶端喽，哈哈。”刚巧来到顶端准备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传来金属卡壳的闷响，轿厢在最高点猛地一顿，原本平稳的晃动变成剧烈震颤，在他们抵达顶点的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轿厢剧烈晃动的刹那，周钰睫毛猛地一颤，整个人不受控地向旁边栽去，他双眼紧闭，苍白的脸色在应急灯幽绿的光晕下更显脆弱。 “安惟..”他声音发颤，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整个人几乎将重量都倚向沈安惟，往日矜贵优雅的模样荡然无存，他用手揽着沈安惟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对方。 握着自己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地发颤，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化作一声叹息，他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掌贴上对方微凉的腰际，隔着衬衫布料都能感受到那紧绷的肌肉。 “别怕，我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罕见的温柔，掌心缓缓收紧，将周钰虚软的身子稳稳圈在怀中，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摇晃中渐渐融为一体，沈安惟垂眸望着周暮然苍白的唇，发现对方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 而一旁的祁轩宁全然不觉身后纠缠的暗流，盯着摩天轮停滞的齿轮倒抽冷气：“我靠，怎么办，我们不会要在这里睡一晚吧。”迟迟没等到回应的他终于转过身，却在看清轿厢内景象的刹那骤然僵住，他张了张嘴，原本涌到嘴边的话突然被哽在喉间，只剩摩天轮齿轮空转的嗡鸣，在死寂的空气里撞出回音。 沈安惟说：“别吵，他睡了。” 祁轩宁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看到的现场：“不，不是，惟哥，你们？？？” 沈安惟说：“乱想什么，他睡了” “惟哥，你，你们？”祁轩宁半跪在他们旁边，喉结不安地滚动着，他盯着周暮然苍白如纸的脸色，想用手刚要触碰周钰的脸颊，突然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暗潮，冰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 映得他眼底的警告愈发锋利：“别，碰，他。”沈安惟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有人碰到他。 祁轩宁打趣道：“惟哥哥，可没有这样对我，竟然对没认识一个月的人这样，哼。” 沈安惟白了他一眼：“有病。”锈迹斑斑的轴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停滞许久的摩天轮的终于缓缓转动起来，轿厢在半空中轻轻摇晃，摩天轮缓缓降至地面，轿厢门打开的瞬间，夜风裹着潮湿的雾气涌进来，沈安惟垂眸看着怀中蜷缩的人，指腹轻轻蹭过周钰泛红的耳尖，低声唤道：“起来。” 周钰睫毛轻颤，在朦胧的意识里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起来走下去，又在路边的小店吃了饭，才恋恋不舍的道别。 祁轩宁阴阳道：“惟哥哥，一定要想人家哦。”沈安惟白了他一眼，拉开车门时特意用手掌护住车顶，生怕周钰起身时磕到脑袋。 周钰还没从困倦中完全清醒，察觉到对方示意，他微蜷着身子钻进后座，等他坐好后，沈安惟才走到另一边坐进去，车门关闭的瞬间，祁轩宁吹了声口哨，隔着车窗与沈安惟对视，却只换来对方毫不留情的车窗紧闭跑车尾灯渐远。 沈安惟单手开着车边手拿着烟：“地址。”周钰靠着窗回道。 祁宁轩阴阳道：就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街道染成冷灰色，沈安惟的跑车缓缓停在周钰家楼下，周钰推开车门时，初春的夜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他刚要踩上台阶，身后突然传来车窗降下。 转身时，他正对上沈安惟映在后视镜里的侧脸，仪表盘幽蓝的光打在那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将眼尾的冷意淬得更锋利，沈安惟垂眸看着他，冷漠的说：“我不喜欢男生。”话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尾音像冰棱般破碎在空中。 周钰的手骤然收紧，帆布勒进掌心的痛感让他恍惚：“什么意思？”这句话飘散在风里时，沈安惟已经重新发动引擎，黑色车身在雨雾中划出模糊的剪影，尾灯在积水里折射出刺目的红光，轮胎碾过路面溅起了水花。 路灯在这时亮起，昏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细雨渐渐转密，浸透的毛衣贴着脊背，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周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 细雨滴在他的脸上，周钰用力的擦了擦想：他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他，可是...我只是想像小时候，想和你做朋友而已，仅此而已... 周钰走向空大的别墅，用指纹解锁了，‘咔哒’一声推开了门，家里很黑，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周钰愣了愣开了灯说：“...爸。” 周弘翘着二郎腿，阴沉着脸说：“知道回来了啊，电话是把我拉黑了？”周弘低声笑着，笑声很渗人。 周钰没有回答，刚要回房间，却被周弘砸过来的玻璃渣划到了脸，他看着他死死的攥紧手。 周弘放肆的笑着说：“怎么，想打我?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周弘站起身走到周钰侧边，“给我考个好大学，别辜负了你妈，下个月4号我会跟一个女人结婚，他有个儿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钰打断。 “别动他。” 周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看来知道的比我早啊，放心，等你考个好大学再跟我说”周弘用力的摔门就走了，走廊惨白的灯光涌进屋内，将周弘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要把缩在原地的周暮然吞噬，门框与门板相撞的回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来回激荡，只留下周暮然站在狼藉的碎片中。 他无力的回了房间，坐在凳子上，把送给沈安惟的礼物放好，把红绳摘下来，红绳中间有一个小球，他摩擦着小球上的‘安’字，轻轻的深吻了那个字。 周钰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最后用创口贴贴住了，周钰想到‘妈妈’他从来没见过，他爸说自己出生时就死了，刚开始的4，5岁还好，后来就开始赌博什么的了，在沈安惟一家人面前伪装的很好，他最看不惯就是伪善了。 周钰想着想着就哭了，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认识沈安惟，他又觉得很幸运认识了他，在小时候吃不饱饭还要经常挨打的情况下，他遇到了他的光---沈安惟 。 小时候的沈安惟很乖很懂事，经常黏着他，可现在的沈安惟与9年前他认识的沈安惟，差别太大了。 最让他生气的就是沈安惟说的“我不喜欢男生”。 - 周一清晨，铅灰色的云层像厚重的棉被般压得人喘不过气，忽然一阵狂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转瞬之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不一会儿便化作一场倾盆大雨，将整个京城浇得湿漉漉的 沈安惟跟平常一样最晚近班级，陆毅博生气的说：“哥，高二了，又又又又迟到，你是机器人吗，每次卡着迟到进来。” 沈安惟双手揣着口袋一副干架的样子说：“陆老师说啥便是啥。” “你啊，不气死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毅博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刚坐下就用外套当被子盖在了头上，心情很烦躁，正好有位同学的笔掉在了沈安惟的桌子下，想叫他帮自己捡一下，手刚碰到他，就被沈安惟用力的拍开，沈安惟盯着她的手 “有病是不是，没看我正烦着吗？” “对不起，惟...惟哥”女生推了推眼镜“我的笔掉你着了，可以帮我捡一下吗？”沈安惟不耐烦的弯腰捡起笔，用力的放到桌子上，女生吓的颤了颤，赶紧回了座位 第一节课，一下课祁轩宁就走到沈安惟的旁边坐下说：“惟哥，咋了。” 沈安惟趴着侧他看着他说：“没事，下午有体育课吗。” “好像有，但是刚刚下雨了不知道给不给去”祁轩宁坏笑道“就算不给，我们也会逃出去。” “嗯”沈安惟走出教室，双手靠着栏杆，看着对面4楼的高三（4）班的门口，周钰好像也靠着栏杆，周钰的手一顿，转身回去了，沈安惟感到莫名其妙。 早上上完课就被祁轩宁揽着肩膀去食堂吃饭。 祁轩宁指手画脚的说：“跟你说啊，食堂出了糖醋排骨，老好吃了，去晚了有你哭的” 踏入熙熙攘攘的食堂，嘈杂人声扑面而来，沈安惟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目光如磁石般精准锁定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周钰，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瓷白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未动，他低垂着眉眼，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次性筷子，骨节分明的指节在灯光下泛着冷白，时不时无意识摩挲着筷子棱角，周身萦绕着与热闹环境格格不入的孤寂气息。 祁轩宁拉着沈安惟，硬让他坐下，周钰愣了愣，抬头整正沈安惟对视，他尴尬的低下头。 祁轩宁：“钰哥，你怎么一个人吃饭，我们陪你！” 周钰头也不抬的说：“谢谢。” 沈安惟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周钰，他疑惑周钰怎么了，为什么不理自己，眼神锋利的好像可以看透所有事情，周钰被他盯着发毛。 沈安惟终于忍不住说：“周钰，跟我来。”说完就拉着周钰起身离开，只留下懵逼的祁轩宁。 周钰边被沈安惟拉着边说：“你要带我去哪..” 沈安惟停下脚步，这让周钰不小心撞到了他，沈安惟冰冷的回道：“别管。” 二人来到一个角落，沈安惟俯身靠近周钰，他双手撑着墙面，阴沉着脸说：“你怎么不找我。” 周钰然撇过脸说：“为什么要找你。”沈安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沈安惟又靠近了几分，额头几乎相碰 沈安惟捏着他的下巴，把脸转正：“是不是因为我昨晚说的话。” 周钰被掐的眼眶泛红，倔强的说“不是...” “那是什么，你躲我？” “我没有躲你。”周钰仰起头，可颤抖的声线与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两人纠缠的呼吸声逐渐交织成失控的鼓点。 “你...哭了？”声音里鼓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没有”周钰察觉到自己的眼泪即将掉下来，猛地低下头，他拼命的睁眼，却抵不住泪水顺着鼻梁滑落。 沈安惟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与疼痛翻涌而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他只知道不想他哭，他缓缓伸出手，指腹颤抖着抚上周钰泛红的眼角，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 “你别哭啊，我道歉，我不应该说那种话。” 周钰直视沈安惟，他这样说让周钰想到小时候沈安惟也是这样求自己原谅他，无论对错，但他还是生气的说：“沈安惟，你忘了不该忘的人。” 沈安惟第一次见周钰生气的叫他的名字，现在到他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 周钰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说：“后来你会知道的。”周暮然现在的语气与两天前的他完全不同，沈安惟重重的往墙上一砸。 沈安惟想：我到底在干嘛，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吗，我忘谁了，靠。 - 闷热的午后，蝉鸣在香樟树上撕扯着黏稠的空气，广播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下午的体育课照常进行，明天学校将举办夏季运动会，高三年级临时调整课程表，各班利用下午时间为明日比赛做准备。” 高三（4）班调的体育课正好和高二（5）班一样 上课铃裹挟着灼热的风撞碎在走廊尽头，沈安惟冲着祁轩宁扬了扬下巴： “去篮球场？” 两人避开往操场涌动的人流，踏着被晒得发软的塑胶跑道拐进西侧球场，场边早已围了半圈人，几个扎着蝴蝶结的女生攥着柠檬汽水，踮脚张望时发梢沾着细碎的金粉。 沈安惟把校服外套甩给祁轩宁，三步跨进场地，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欢呼炸开，他灵活地晃过防守队员，起跳时带起的风掀动场边女生鬓角的碎发，汗珠顺着下颌线坠落在锁骨凹陷处，浸透的白色球衣紧贴脊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当终场哨声响起，他弯腰撑着膝盖喘息，发梢滴落的汗水在地面晕开深色水痕。 “沈同学喝水！”“喝我的！”女生们举着瓶罐往前挤，沈安惟皱起了眉，沈安惟扯松领口，喉结不耐烦地滚动，突然瞥见球场边缘的梧桐树荫，周钰安静地蜷在长椅角落，身边放着一瓶矿泉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甩开围上来的人群，他径直朝着那抹清冷却熟悉的身影走去。 周钰合上书缓缓的抬起头，他震惊的看着沈安惟拿起旁边的水就喝了起来 他慢慢抬起头时，琥珀色瞳孔里映出沈安惟俯身拿水的身影，那个总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正握着他放在长椅边缘的矿泉水瓶，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紧贴脊背。 “那个是我的水，我喝过了。”周钰的声音像被烈日晒蔫的草叶，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看着沈安惟仰头喝水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水珠顺着瓶身蜿蜒而下，在两人之间画出一道透明的分界线。 沈安惟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矿泉水瓶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挤压声：“...抱歉。“他偏过头避开周钰的目光，后颈泛起不自然的红，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周钰突然站起身，用手指碰着沈安惟的后颈说：“安惟，你害羞了？” 沈安惟抓住周暮然时不时触碰到皮肤的时候：“没有，都是男生这有什么的。” “但是在外面别喝别人的水好。”周钰的语气不轻不重的教育沈安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尾的余韵还未消散，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关切。 球场边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祁轩宁喘着粗气跑过来，“惟哥，我买了水。”他扬了扬手中的冰矿泉水瓶“妈的，我都快习以为常了。”他斜睨着仍举着饮料徘徊的女生们，故意拉长语调调侃“天天有这么多人给我们的惟哥哥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了饮品品鉴会。”说罢伸手揽住沈安惟的肩膀。 沈安惟面无表情的接过水“谢谢。” “对了，钰哥明天运动会你报了什么。” “我不想报，但不知道谁私自帮我报了个800米。”周钰说到后面轻笑道。 “啊，妈的谁这么贱，被我抓到了肯定帮你报仇”两人欢声笑语，完全忽略了旁边站着的沈安惟，沈安惟竟然有一种吃醋的感觉。 周钰察觉到沈安惟的异样，撇了他一眼说：“我怕我晕倒，明天可以扶我一下吗。” 祁轩宁笑呵呵的说：“包在我身上。”下课铃声正好响了，三人道完别，沈安惟阴沉着脸把祁轩宁拉回教空。 这一天对他来说很不爽，特别的不爽。 - （温馨提示：里面17岁就可以开车车了） 沈安惟：哥哥，怎么了[托腮] 墙：为我发生[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浸透整座城市，沈安惟蜷缩在床头，反复删除又重新输入的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发颤，犹豫半小时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在对话框里敲打。 你睡了吗。手机屏幕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亮起，新消息提示音像突然炸开的烟花，沈安惟盯着跳动的对话框，还未从发送消息的忐忑中回过神，对面的输入框已经弹出闪烁的光标，不到十秒，周钰的回复就跃入眼帘，连带着手机震动的酥麻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心口。 没，怎么了。 没事，随口一问。 嗯。 沈安惟盯着“嗯”字后面那个句号，仿佛看见周钰敲击发送键时的冷淡神情，手机屏幕渐渐冷黑屏，映着他发怔的倒影，最终暗成一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斜斜切在床沿，将散落的聊天记录照得忽明忽暗。 沈安惟想：靠，我他妈在干嘛，脑子坏了？算了，玩把游戏。 沈安惟的发梢还沾着刚冲完澡的水珠，他坐在床上，跟祁轩宁打着电话说：“陪我打把游戏，快点。” “惟哥，你不是很早睡的吗，今天怎么？”浴室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尽，沈安惟抓着半干的发梢瘫倒在床上，冰凉的手机贴着泛红的脸颊。水珠顺着发尾滑进领口，他不耐烦地用肩膀夹住手机，指尖已经开始划拉游戏图标：“陪我打把游戏，快点。”声音裹着刚出浴的沙哑，尾音像被揉皱的纸团。 祁轩宁压低的笑声混着电流钻出来：“惟哥，你不是十点准时关机的养生达人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键盘敲击声突然急促，他像是被什么呛到，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该不会是……失眠想我了吧？” “你废话真的很多。” 祁轩宁傻笑说：“嘿嘿，来来来，单挑！看小爷怎么干趴你。” “我还没输过。”祁轩宁开了个房间，把沈安惟拉进来，就开始了激烈的挑战。 水晶爆破的蓝光骤然照亮沈安惟气红的脸，他猛地坐直身子，发梢未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睡衣领口，手机屏幕上“失败”二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祁轩宁，你他妈是不是开挂了！”他把手机举到嘴边嘶吼。 “惟哥，我可不是那样的人。”祁轩宁捂着嘴偷笑道：“哈哈，你输的好惨。” “你绝对是开了，不然我也不会输。” 祁轩宁突然一本正经的乱说：“你是不是谈恋爱，吵架了，这老影响心情了！” 沈安惟没好气的回道：“我谈你妈，是有点心情不好。”说完没再理祁轩宁发的什么，边吹干头发边想：我为什么心情不好，难道，有人可以控制我的情绪左右？额，他妈的被祁轩宁那个傻子传染了。 - 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金斑。沈安惟被客厅传来的呼唤惊得一抖，睫毛扑簌簌颤动着从混沌中挣扎出来。他像只刚睡醒的猫，顶着炸毛的头发懵懵坐起，睡衣领口歪斜地露出半截锁骨，眼睛还蒙着层水雾，茫然地朝着声源望去。 “惟惟起床吃早餐了！”带着笑意的催促声又飘进来，混着煎蛋在锅里滋啦作响的香气。沈安惟胡乱应了声，却没半点动弹的意思，反而像被床封印住似的又软塌塌倒回去，他摸过枕边的手机，冰凉的屏幕亮起，拇指机械地划动视频，窗外的鸟鸣渐渐清晰，可他就蜷在还带着体温的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眼底的困意愈发浓重。 沈安惟磨蹭许久终于下床，他无力的拿着牙刷刷着，洗漱完后沈安惟变的精神了点，他看着镜中乱糟糟的头发，无声的咆哮着，回了房间拿出来夹板来，随便的夹了两夹，带上了一个十字架耳钉。 晨光斜斜掠过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沈安惟捏起餐盘里的三明治，金黄酥脆的面包胚被烤得恰到好处，咬下去的瞬间，温热的芝士混着培根香气在舌尖漫开，生菜叶的清爽和溏心蛋的绵密层层叠叠。 “怎么样，好吃吧？”江宁双手撑着餐桌探过身来，围裙上还沾着几粒面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安惟的反应“我可是照着网上教程折腾了半小时，特意给溏心蛋掐着秒表计时的！” 沈安惟配合的露出笑容说：“很好吃，那你辛苦了。”他咽下最后一口在明治“我去上学了。” “那好我也要去公司，我送你吧。” “妈，不用，学校很近的。”沈安惟往门口退了半步，却被江宁一把揪住后衣领，他无奈地转身，正对上母亲不容拒绝的眼神，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此刻正瞪得圆圆的，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快点！”江宁扬了扬车钥匙，另一只手已经把他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肩上，“磨蹭什么，等会儿路上堵车，你迟到我也迟到！”她不由分说地把儿子往门外推，沈安惟被推着跌出家门，迎着扑面而来的晨风。 - 校门口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沈安惟冲着后视镜里挥手的江宁扯出个敷衍的笑。待车子拐过街角，他瞬间敛去所有温度，眉峰压得极低，校服领口松散地敞着，清晨的阳光斜斜打在他侧脸，却融化不了眼底结的霜。 祁轩宁看见他向他挥了挥手，跑过去说：“惟哥，遇到了你一定是迟到了。”他笑得露出虎牙，故意用肩膀撞了撞沈安惟的胳膊，却换来对方冷飕飕的一眼。 沈安惟冷着脸说：“有病。” 祁轩宁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不过陆老师看今天是运动会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凑过来“听说隔壁班那几个校队的，为了抢跳高名额都快打起来了。” “嗯。”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去，祁轩宁喋喋不休地说着战术，沈安惟偶尔吐出几个字回应，两人走到教室门口。 陆毅博早等后多时，皮笑又不笑的说：“运动会也想让我生气吗？” 祁轩宁尴尬道：“陆老师，你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进去吧。” “今天运动会就不罚你们了，进去吧。”祁轩宁僵笑着连声道谢，后背贴着门框蹭进去，沈安惟刚抬脚跨过门槛，就被拦住了，沈安惟不解的看着陆毅博。 陆毅博调侃道：“耳钉这么好看，谁买的。” 沈安惟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自己。”眼神像一把刀“没什么事，我可以进去了吧？”陆毅博“嗯”了声，让他们回到座位上坐好，广播传来声音：下午2点半，请高三的同学们准时来足球场报到。 祁轩宁在隔壁组探出头来说：“惟哥，下午我们溜出去看他们比赛吧。” “随便。”沈安惟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没有睡觉，而是盯着对面楼。 陆毅博拍了拍黑板说：“我们继续上课。”沈安惟半撑着脑袋，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迟迟未落，他无聊的转动着笔，直到陆毅博突然叫他名字，粉笔头向砸他来，沈安惟察觉到了，他偏头躲了过去。 “沈安惟，上来解这道题。”陆毅博的声音像浸了冰，话音落地的瞬间，教室里骤然安静，连同学窸窣声都戛然而止，空调出风口的冷气卷着粉笔灰，在两人之间凝成无形的硝烟。 沈安惟双手撑着课桌缓缓起身，他故意放慢动作，校服下摆扫过堆叠的课本，阳光斜斜切过他半垂的眼睑，将眼底的漫不经心镀上冷光，他慢悠悠吐出两个字：“陆老师，我不会。” “不会就在外面在站着吧。”沈安惟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被别人在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才慢条斯理地转身，他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沈安惟就在外面站了一下午，下课铃声一响。 祁轩宁就走了出来嘲笑道：“笑死我了，累不累？” “你说呢，换你站一下午。” 他揽着沈安惟的肩膀“没没没，走，去食堂。”祁轩宁好像突然发现“哎哎哎，惟哥，你居然带了耳钉，好酷！” 沈安惟摸摸耳朵，骄傲的说：“那当然。” - 下课铃如潮水漫过走廊，沈安惟被祁轩宁拽着跌进人潮。食堂门口蒸腾的热气裹着的甜香扑面而来。 沈安惟的校服衣角被蹭得皱巴巴，正要开口抱怨，祁轩宁突然拽得他一个趔趄。 “快看！周钰！”祁轩宁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手指死死攥着沈安惟的手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隔着重重人影，周暮然还是一个人坐着吃饭，发梢垂落的碎发挡住侧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竹签轻轻搅动汤底。 “走！过去打个招呼！” 两人坐在旁边，沈安惟看着周钰抬起的眉眼，突然觉得食堂里喧嚣的人声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祁轩宁露出娇羞的样子：“钰哥哥，下午的比赛，我们会偷溜出来，为你加油的。” 周钰轻轻的笑了笑：“谢谢你，但是这样不好吧。” “没事，你不用担心。”沈安惟斜倚在斑驳的瓷砖墙面上，周身气压低得仿佛能凝成寒霜，祁轩宁还在喋喋不休，周暮然偶尔溢出的轻笑，像根细针不停扎在他心上。 他垂眸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质问又咽回肚里，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衬得那双盯着两人互动的眼睛愈发猩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亲昵的场景灼穿。 他突然起身拉着祁轩宁说：“走了。” 祁轩宁疑惑道：“干嘛这么快，那个钰哥抱歉哈。”周钰识趣的点点头，沈安惟在前面阴沉着脸，往出口走。 - 第5章 第5章 沈安惟拉着祁轩宁回到教室，祁轩宁不解的说：“惟哥，你咋了，你这样好没礼貌。” “你跟他很熟吗” “就正常的啊，倒是你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了”祁轩宁坏笑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咋了，你跟周暮然闹掰了？” 沈安惟说：“算是吧。” 祁轩宁大叫一声：“啊！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沈安惟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祁轩宁的脸，真恨不得抽他一巴掌让这人闭上嘴，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他妈的，能不能小点声，我没有欺负他。” “惟哥，你之前都不这样的。” 沈安惟看着他说：“哪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别人不跟你玩，你也不会在意。”沈安惟沉默没有回答，刺耳的上课铃骤然响起，走廊瞬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隔壁班的同学嬉闹着跑回教室。 祁轩宁说：“等等是美术课，可以溜出去看他的比赛” “嗯。” 刚刚还吵闹的教室，老师抱着书走来了后，教室瞬间安静了，祁轩宁偷偷摸摸的偷偷溜出去了，而沈安惟从大门走了出去，老师瞥了他一眼没有管，毕竟能在这所学校上学的都是大人物，不高考就出国。 他们来到足球场，周围围了一堆人，沈安惟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短裤的周钰，周钰也看到了，祁轩宁和沈安惟走向跑道旁。 祁轩宁拉着周钰的手说：“钰哥，你穿上短裤好性感啊。” 他看了眼沈安惟不好意思的说：“是吗。” “是的，那我们去旁边看你了。”周钰“嗯”了声，他和沈安惟站在阴凉处，静静的看着，旁边还有两个女生花痴的看着周钰。 广播说：“3，2，1”他们奋力的向前跑，旁边的女生尖叫着说：“快看快看，周钰连跑起来都这么帅!” 沈安惟看着周钰想：他这不是挺能跑的吗，扶什么扶。可刚刚跑的还有劲的周钰还瞥了他一眼之后，到最后半圈好像体力不支，沈安惟不自觉的皱着眉。 祁轩宁正要走去扶周钰，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用力往后拽，他祁轩宁疑惑的转头看着他，沈安惟什么都没说，那双总带着淡淡疏离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盯着前方摇晃的身影眨都不眨，周钰的膝盖即将磕到地面的瞬间，沈安惟过去抱住了他，两人踉跄着退了半步，周钰发梢的汗水滴在他手腕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温热。 沈安惟轻声说：“没事吧。”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见他没有回，应该是晕过去了，他一把抱起周钰，向医务室走去，周钰皱着眉把头埋在沈安惟的胸前。 有几个女生激动的抱在一起说：“哇，快看他们，好磕啊，高二的小帅哥和高三的大帅哥居然！”说完想拿手机拍照，却看沈安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女生吓得直哆嗦，把手机收拉着小姐妹走了。 - 他来到医务室，沈安惟弯腰托住他的膝弯，掌心触到他发烫的皮肤，小心翼翼将人抱到白色床铺上，转身去开了空调，他坐在床铺旁边，目光落在床上人泛红的耳尖上。 过了一会儿，周钰醒了，先是盯着墙面看了一会，然后转头看见了盯着自己的沈安惟，他强忍住想摸上对方的脸的冲动，想下床却被沈安惟按住肩膀。 沈安惟关心道：“你刚醒，再躺一会儿。” 周钰用不轻不重的甩开了他的手：“不用，你抱我回来的？” “嗯。” “谢谢。”站起身与沈安惟平视。 沈安惟纠结了一会说：“周钰…” “…怎么了。” “能别生气了吗？” 周钰故意冷笑道：“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不应该说那种话。” “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可以继续生气，但别不理我。” 周钰逗了逗他，说：“沈安惟，我第一次见你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一个人。”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校服衣角扫过对方手背，直到拐过转角才敢抬手按住狂跳的胸口，后背还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灼热的目光，像团火似的，烧得他指尖都在发烫，周钰想：好可爱，好喜欢。 沈安惟看着窗外，空气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 周钰下楼时正好遇见了在找他们的祁轩宁，祁轩宁往他后面看了看，没看见沈安惟，问道：“钰哥，沈安惟呢。” “可能还在医务室，你去看看他吧。” “哦好，你现在没事了吧，刚刚看你都晕倒了。” “没事了。” 祁轩宁点了点头，沈安惟在这时候从拐角慢悠悠的自己下来了，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平静的说：“走吧。”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说：“等等，都先别走。” 周钰疑惑的说：“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祁轩宁盯着两人不自然的姿势，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同时说：“没有，没吵架。” 祁轩宁半信半疑的说：“真的假的。” “都说了没吵！”沈安惟突然提高声音，“就是，刚才在医务室聊了点别的。”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又补了句：“真的没事，走吧。” 祁轩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有没有，这么大声干嘛。”周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眼底转瞬即逝的冷意，无声的说着：“你是我的。” -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节课，沈安惟回到位置上，无聊的把玩着笔，口袋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电视江宁的电话，接了起来。 “喂，惟喂啊，等等一起去吃饭，顺便带你见见我对象。” “嗯。” “就是，周叔你记得吧，小时候你经常去他家和他小孩玩，他好像也在洛雅上学。” 沈安惟愣了愣，想：妈说钰哥哥…也在这里上学。江宁在电话里叫了他好几声，沈安惟回过神高兴的说：“好。”到晚自习还沉浸在喜悦中，脑海里只容得下‘钰哥哥也这里上学’。 女生：哇，他们好好磕，想拿手机拍下来。 沈安惟：不准拍哥哥，哥哥是我的。[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5章 第6章 第6章 放学铃声响，沈安惟是第一个从教室里走出来，祁轩宁紧跟着，他好奇道：“惟哥，咋了，这么高兴？” 沈安惟难得心情好的说：“没事，我先走了。”祁轩宁点了点头，沈安惟下一楼，就看见校门口那辆银灰色保时捷正亮着双闪，车窗半摇下来，他上前打开车门，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妈。” “嗯，我们去明月洒店吧，他们在那里等我们。” “好。”在过去的过程中，沈安惟看向窗外，指尖抵着车窗玻璃，看暮色正从梧桐树梢漫下来，车轮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声里。 - 车轮碾过酒店门前的减速带时轻轻颠了颠，江宁说：“到了，下车吧。”江宁解下安全带，沈安惟推开车门，鞋底踩在红毯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跟着江宁走向电梯时，闻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油烟味。 电梯门“叮”地打开，鎏金花纹的内壁映出两人的影子，江宁的真丝衬衫领口整整齐齐，珍珠耳钉在灯光下微微发亮，沈安惟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里面的白色T恤下摆翘着一角。 江宁推开包厢门，周弘坐在圆桌主位上，指尖夹着烫金菜单，抬头时腕间的手表在灯光下晃出一道银弧：“来了？快坐。”江宁笑着应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响。 他跟着跨进包厢，他一进来就目光就四处观望，沈安惟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 周弘递来一杯鲜榨果汁：“渴了吧，喝一口果汁。”带着长辈的温和，手腕上的手表在灯光下泛着银辉，玻璃杯壁凝着水珠。 沈安惟微笑道：“谢谢周叔。” 江宁放好包坐到周弘旁边，微笑着挽着他的手说：“惟惟，怎么样？” 沈安惟喝了一口果汁，轻声应着：“挺好的。” “弘，菜都点好了吧？”江宁往周弘身边靠了靠。 “点好了，有你喜欢吃的。”两人欢声笑语的说着，菜都一个一个的端了上来，沈安惟却一直等不到自己想等的人。 沈安惟突然问道：“周叔，我哥呢？” 周弘轻声说：“你说周钰啊，他不过来吃了，过几天可以再聚一次。”沈安惟听到‘周钰’这个名字，让他恍惚了一下，他想：周…钰？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沈安惟回过神说：“好，周叔，我哥过的好吗？” 这个问题周弘的眼神阴沉了，但也只是一瞬，周弘笑着说：“他呀，很好，你不在，他一直都有念叨你呢。” 江宁说：“你们都9年没见了，不知道还聊不聊得过来。” 周弘喝了一口鱼汤，轻声说：“是呀，以后要好好相处。”，沈安惟想：是啊，9年没见了，哥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我知道。” 他们吃完饭就到饭后甜点了，周弘用叉子叉了一颗小西瓜，沈安惟心不在焉的吃着其他水果。 江宁好像察觉到沈安惟的心情说道：“咋了？你哥不在不开心。” 沈安惟实话实说：“有点。” 周弘抬眸看向沈安惟笑着提议道说：“那我叫他过来，见见你？” 沈安惟急忙说道：“别了，我哥都高三了，不想打扰他。 周弘点点头说：“也是。” 江宁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拿起包说：“时间不早，我们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 - 一回到家，沈安惟就回房间躺在床上，刚想好好睡一觉，祁轩宁来电铃声像把尖锐的镊子，生生把他刚飘到半梦半醒间的意识拽回了现实。 他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才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那头就传来祁轩宁带着笑的嚷嚷声：“惟哥！我跟你说个事。” “吵死了，什么事。”沈安惟用手臂捂着眼睛，沙哑的说道。 “就是！陆老师说如果数学作业没写完，明天要跑一千米！？” 沈安惟漫不经心的说：“所以呢。” “惟哥，你不慌啊，我找了班长的作业抄…”话没说完就被截断，沈安惟不耐烦的声音里带了点冷意：“不抄，明天装病请假，或者往后拖几天，他一忙肯定忘了。”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沈安惟叹气，说：“这好吧，那我挂了写作业。”沈安惟“嗯”了声，拇指按掉通话键，手机往枕边一丢，又把脸埋进枕头里。窗外的风掀起窗帘边角，月光漏进来时，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轻轻颤了颤，像是把没说完的烦躁都揉进了皱巴巴的床单里。 躺了一会儿后，又拿起手机给江宁发消息。 他盯着输入框发了两秒呆，拇指在键盘上敲得很慢：妈，帮我请假。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顶端就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他把手机倒扣在胸口，听着窗外夜枭的叫声扯了扯被子，直到震动声从肋骨下传来，才翻过来点开：咋了，又不想去学校 没咋了，就是想请。 行，请几天。 沈安惟盯着“几天”两个字眨了眨眼，忽然想起祁轩宁说的“跑1000米”拇指顿了顿，重重按在屏幕上：二天吧，十二号放假。 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闪了又闪，最后凝成一句简单：行。 沈安惟再次把手机往枕边一丢，沉沉的睡去了，夜色裹着窗外的虫鸣漫进来时，沈安惟的睫毛终于在眼下投出安静的影，指尖还无意识地勾着枕套边缘，像把所有没说出口的烦躁，都一起埋进了这场沉甸甸的睡眠里。 那个人影也越来越模糊了。 - 清晨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在床尾织出几道金黄的光带，沈安惟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头边冰凉的手机，屏幕显示十一点零三分。 卧室门半敞着，客厅静悄悄的，只听见冰箱压缩机偶尔发出的嗡鸣，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来，脚刚踩上拖鞋就看见床头柜上倒扣着张便签，江宁潦草的字迹沾着点早餐豆浆的油星：“牛奶热在微波炉里，中午自己叫外卖，别老吃泡面。” 沈安惟边喝着牛奶边看祁轩宁发来的一条一条的消息，第一条是：惟哥，你真没来上学啊，真羡慕。第二条：你可逃过一千米了。第三条：陆老师叫我叫你作业补回来，喂，知道了没有。第四条第五条接连的发过来，沈安惟刚想回复，对方直接弹来了个语音电话。 喂，干嘛。 惟哥，你在干嘛不回我。 沈安惟走到阳台看着风景，抽着烟说：“刚想回，自己打了个电话。” 我好想你～啊，你请了几天假。 二天。 这么久，那你不是可以休息四天了！ 那里久了。 快上课了，我好想你的。 滚。沈安惟笑骂一声，指尖弹了弹烟灰，第三根烟已经烧到过滤嘴，阳台风掀起他睡衣领口，心里突然冒起的烦躁，听筒里传来上课铃的“叮铃”声，祁轩宁匆匆喊了句“我先跑了！回来给你带小卖部的零食。”就挂了电话，只剩电流声在耳边轻轻。 他捏着手机靠在阳台门上，看第三根烟的火星渐渐熄灭，烟灰落了满手，沈安惟自言自语道：“靠，玩一把游戏。”他打完游戏，已经不知不觉四点了。 夕阳正从阳台斜切进来，把他搭在沙发背上的校服影子拉得老长，像片被揉皱的藏蓝色落叶，沈安惟瞟了一眼时钟，惊讶的说道：“我去，四点了。”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手机放在茶几上，指尖蹭过屏幕时才发现，祁轩宁在半小时前发了条“刚跑完八百米，累死了”的消息，此刻还静静躺在未读列表里。 他没有回，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着眼睛，喉结动了动，有些发涩的声音混着夕阳的暖调从臂弯里漏出来，不自觉的呢喃道：“哥，我好想你。” 沈安惟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他好像陷入了循环，在恐惧里反复的跳进，冰箱的嗡鸣、窗帘的轻晃、甚至自己心跳的“咚咚”声，都在空旷里显得格外单薄，像冬天窗台上结的冰花，一碰就碎成了孤单的小角。 沈安惟蹲下身来抱着头用力的捶了几下，带着哭腔说：“哥…我好难受，头好晕。” 但过了一会儿，沈安惟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向房间走去，用湿纸巾擦了擦那张泛黄的照片，客厅传来电话的声音，沈安惟就出去接了电话。 惟惟，你今晚想吃什么。 沈安惟迟缓地回道：糖醋排骨。 行，别玩太久游戏，开开车去玩。 知道了，你开车吧。 沈安惟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又来了一个电话，沈安惟骂了一句粗口，接起电话来。 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祁轩宁疑惑的说道：啥妈，惟哥你可别乱喊人哈。 沈安惟不爽的抓了一下头发说：打电话干嘛。 你说呢，下来吃东西，顺便去玩。 等我。 好。 大概二十几分钟，电梯门开了，上一秒还在刷手机的祁轩宁，下一秒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了沈安惟，高兴的撞了撞他的肩膀，祁轩宁这才发现沈安惟手里还捏着半根没掐灭的烟，烟灰簌簌落在地面上。 “还有没有给我一根。” “来拿东西。”沈安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烟头被他丢在垃圾桶里。 祁轩宁撇了撇嘴说：“那给你，亏我还给你买东西吃，一根烟都不给。” 沈安惟：哥哥，为什么不来吃饭，不想见我吗，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6章 第7章 第7章 沈安惟接过祁轩宁递给的零食“就不给。” “可以啊，再也不给你跑腿了。” “没，我开玩笑的。”沈安惟把烟递了过去。 祁轩宁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的瞬间，火苗照亮了他腕间银色的链子。沈安惟正眯着眼吞云吐雾，余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周钰正看着他们。 祁轩宁顺着沈安惟骤然凝滞的目光望去，想叫沈安惟一起过去，可还没有动作，周钰就转身走了，沈安惟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发愣，直到祁轩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离开了，来到台球厅，里面烟草味和台球撞击的清脆声响扑面而来，祁轩宁熟稔地从吧台取来球杆，金属杆头在昏暗的紫光灯下泛着冷光，“来一局？输了请宵夜。” “好。” 沈安惟接住球杆的瞬间，金属冷意顺着指尖蔓延，开球时白球重重撞向彩球堆，清脆的撞击声在逼仄的空间里炸开，祁轩宁倚着台球桌，修长手指灵活转动球杆，俯身击球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两人的攻势在交错的光影里胶着，祁轩宁吹了声口哨，紫光灯下两人的影子在绿色台布上纠缠成模糊的剪影，谁也不肯让出领先的半步。 沈安惟吐了个烟圈说：“打了这么就还没分胜负，别打了。” “别啊。” “回家了。” “一起一起。” - 回到家推开门，江宁早就做好晚饭就等沈安惟回家了，江宁将白瓷汤勺塞进沈安惟掌心，看着他说：“一身烟味，你也快生日了，说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沈安惟思考道：“要哥哥。” 江宁愣怔片刻，忽然笑出声来说，：“真的是个兄控，小时候你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你哥身上。” “是吗。”沈安惟垂眼用汤勺搅动碗里的玉米排骨汤，瓷勺碰在碗沿发出细微声响，他睫毛轻颤，将滚烫的汤送入口中。 吃完饭，沈安惟回了房间睡觉，瓷碗与水槽相撞发出闷响，江宁垂眸看着泡沫在指尖翻涌，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等最后一只盘子归位，她才发现指尖已经泡得发白。 天气预报里主持人说着暴雨橙色预警，窗外的雨幕却比画面里汹涌百倍，雨珠砸在防盗窗上的声响，突然与九年前某个深夜重叠。 黑暗中浮现出沈安惟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身子缩在储物柜里发抖，被拽出来时还紧紧攥着她的发圈，“别怕，妈妈来了。”当年自己沙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啪’皮肉相撞的闷响混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右脸顿时泛起刺辣的灼痛，她却恍若未觉，又一记耳光狠狠落下，指节擦过嘴角渗出细小血珠，指甲在脸颊上划出红痕，仿佛这样就能把当年无能为力的自己。 “对不起，安惟，没给你找个好爸爸…”破碎的呢喃裹着呜咽溢出，第三记耳光落下时，眼泪终于决堤，但好在沈安惟睡的不是很熟，他听到客厅有哭气声，穿上鞋走了过去。 沈安惟担心的说：“妈，你干嘛…”她没有回答，还是在喃喃道，沈安惟听到了江宁在说什么，说：“妈，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沈安惟已经习惯了，习惯江宁每个晚上这样子发疯，但他没有怨言。 直到半夜江宁才被沈安惟拉去睡觉。 - 晨光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沈安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下那两道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泼上的墨汁，层层叠叠晕染开来，与他眼底挥之不去的疲惫交织，无声诉说着昨夜漫长而煎熬的辗转难眠。 沈安惟捂着眼睛，伸手去拿手机，指尖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他拿到手机，他发消息给周弘。 周叔，我生日的时候可以再聚一次吗。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礼物。 周叔，我什么都不缺，我不要。 那行。 沈安惟关掉手机，起床洗漱，江宁早早的去公司了，好像昨天晚上的事一切都没有发生，厨房台面上放着温热的牛奶在玻璃杯里泛着柔润的光。 沈安惟拿起牛奶一口喝完，再次拿起手机，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划开通讯录，点开周钰的头像，光斑在手机屏幕上明明灭灭，光标却固执地闪烁在空白对话框里，迟迟落不下一个字。 沈安惟叹了口气，最后打出“在吗。”他看见了对方正在输入，就一直等，屏幕就快黑屏的时候。 怎么了。 在学校？ 嗯。 那等你放学后吧，后门等你。 好。？ - 沈安惟提前一个小时在那里等，他插着兜低头玩手机，他仿佛被钉在原地，唯有不断刷新的社交软件界面，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提示音，与远处路口的车水马龙格格不入。 “等了好久吗。” 沈安惟缓缓抬头说：“没有，刚来。” “那进去坐吧。”沈安惟点点头，两人点了一样的冰美式。 周钰看着他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18号我生日，你来吗。” “好，所以说叫我来过来就说这个吗。” “不是，我…”沈安惟不好意思的扭过头说：“我没哄过人，之前是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可以吗。”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没有生气，可以。” “那你…” 周钰抽了几张纸巾俯身靠近沈安惟，帮他把水渍给擦干，沈安惟愣愣的看着。 “好玩，那到我问你了，为什么没去上学。” “不想去，昨天中午是你吗。”摸了摸嘴巴。 “是。” “为什么走。” “那你为什么抽烟。” “想抽。” “可以别抽吗，我不喜欢。” “那你可以别闻。” 周钰笑了笑说：“好吧，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下周会来学校的吧。” “我送你，会。”沈安惟送周钰的路上，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 时间好快到了周一，离生日也也快了，沈安惟感觉好像没有请过假，如一场梦一样，很快过去。 沈安惟来到教室，不出意外的课桌上堆满了作业，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一股脑的放进抽屉，趴在桌子上睡觉，睡了一会感觉到一个人敲了敲他的桌子，沈安惟抬起头，看见了周钰。 沈安惟疑惑的说：“你怎么在这？” “陆老师今天一整天都不在，我帮他代课。” “哦，那你敲我桌子干嘛。” “上课不给睡觉。” “……”沈安惟不爽的说：“哦。” 周钰抿了抿唇，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弧线，公式与例题层层叠叠铺满板面。 祁轩宁好奇的探过头说：“怕什么，我们不是认识他吗，难不成他还告诉陆老师。” 沈安惟吃了颗口香糖，平静的说：“不想睡了。” “刚才你不是困的要死吗。” “现在不困了。” “……” 清脆的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周钰放下断了芯的粉笔，指腹蹭去指尖的白灰，他年出了作业在讲台上写了起来，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只露出专注书写时微微抿起的嘴角，偶尔有细碎的纸页翻动声。 沈安惟坐在下面嚼着口香糖，注视着周钰写作业的样子，周钰感受到了目光，发毛的抬起头与沈安惟对视，但很快的离开视线。 沈安惟走上向前，看了眼周钰就和祁轩宁出去玩了，等所有人离开，周钰站了起来，走向沈安惟的位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直到停在沈安惟的课桌前。 他轻轻翻开草稿本，他拿起笔在泛黄的纸页间画了个生气的小表情，然后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回了讲台。 教室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已经开始上晚托了，沈安惟斜斜地趴在桌子上，嘴里嚼着口香糖‘吧唧吧唧’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百无聊赖地侧着脸，眼神散漫地望向窗外。 想里只想快点放学。 终于他熬到放学了，周钰了刚站起身他迈出第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沈安惟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等下。” 周钰回头说：“怎么了。” “草稿本上的是你画的吗。”周钰画的小表情是小时候周钰生气时才会画给沈安惟看，沈安惟再熟悉不过了，教室只有他一个人，很容易让人怀疑。 “不是。” 沈安惟步步逼近，说：“真的？” 周钰退无可退，无奈说：“放学了，该回家了。” 沈安惟抓着他的肩膀说：“那是谁，他在哪里。” 周钰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个人就在他面前，说：“疼。” 沈安惟回过神松开了，说：“对不起。”说完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向楼梯间，楼道声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又熄灭，每走一步，太阳穴都随着心跳突突跳动，他怕再待一秒，就会克制不住地崩溃。 他慢慢平复起来，回到了家，江宁看着他流了汗担心的说：“惟惟，你怎么了，流了这么多汗。” “跑回家，自然会有汗，我回房间了，吃饭不用叫我。” “好，如果你饿了，冰箱有东西吃。”沈安惟没有回答，回了房间，他无力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发呆，恍惚间又回到刚刚的场景，周钰被他攥红的肩膀、欲言又止的眼神，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 他抓起枕头蒙住脸，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套，哽咽的说：“哥哥，为什么不想见我…” 周钰：你的哥哥，就在你面前。[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7章 第8章 第8章 第二天，江宁吩咐管家跟很多亲戚朋友们说沈安惟过几天生日，要举行一个盛大的成人礼。 沈安惟疲惫的来到教室，他趴在课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手肘撑着斑驳的课桌，头刚埋进臂弯，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就连老师怎么制造响声都不见他醒来，耳尖渐渐染上红晕。 下课铃如银铃般乍响，祁轩宁利落地合上书本，穿过嬉笑打闹的人群来到沈安惟桌前，用手推了推沈安惟的手臂，然后很快的移开，着急的说：“哥，你咋了，手怎么这么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祁轩宁见沈安惟毫无反应，心下一急，索性双手按住他肩膀用力摇晃，沈安惟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干嘛…”尾音还裹着未散的困意，仿佛随时会再次坠入梦乡。 “你发烧了，去医务室看看吧。” 沈安惟用手臂撑着桌角抬头，说：“没有，只是有点热，睡会就好了。” “别逞强了，你每次生病都不愿意跟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安惟勉强撑出一个笑：“真的没事。” 不等沈安惟再拒绝，祁轩宁直接拽住把沈安惟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他半拖半扶着沈安惟往教室外走。 “他妈…”喉咙发紧，脏话刚滚到舌尖，余光瞥见楼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看见了周钰抱着资料下楼。 两人四目相对。 周钰脚下顿住，看着沈安惟眉头皱了一下，抱着文件的手臂下意识收紧，走过去跟祁轩宁说：“他怎么了。” “他发烧了，我想带他去医务室，他不肯。” 周钰犹豫了一下说：“你帮我把资料放到你们班的教室，我带他去。” “好。” 周钰半搂着沈安惟，用尽全力搂稳沈安惟滚烫的身躯，他沉重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他身上，脚步踉跄着在走廊上挪动，沈安惟不清晰的直接抱住了周钰，把头埋在颈间，他垂眸看着怀中蜷缩的人，睫毛轻轻颤动，带着哄小孩般的温柔，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汗湿的后背。 沈安惟迷迷糊糊的说：“哥，我想你…” 周钰愣了愣，确认四下无人用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轻声说：“我也想你。” 沈安惟生气道：“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很想。” “知道，但我们先去医务室好吗，你发烧了。” “不要，不喜欢。” “听话。”沈安惟不满的在周钰颈间用力的蹭了蹭，然后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你别躲我，我生日你要来。” “好。”几乎没有犹豫，周钰边回答边拉着他的手，十指穿过他微凉的指缝，紧紧相扣。 - 来到医务室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瞬间填满鼻腔，沈安惟皱了一下眉。 “坐这，等我。”周钰半扶半拽地将人安置在蓝白条纹的塑料凳上，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细密的冷汗，沈安惟却攥着他袖口不肯松开，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周钰蹲在他前面哄道：“怎么了。” “还会回来吗”沈安惟抬起头，眼尾晕染病态的潮红。 “会。” “真的吗。” 周钰耐心的说：“我会回来的。”沈安惟松开了他的袖子，一直注视着周钰离开的地方，周钰没让他等太久，过了一会儿跟着校医出来。 校医帮他开了点药，周钰拿了几片退烧贴，他撩起沈安惟的头发，把退烧贴贴到了他的额头，退烧贴的冰凉凝胶刚贴上皮肤，沈安惟就下意识往她掌心蹭了蹭。 周钰刚想起身，沈安惟眼神狠厉的抓住他的手腕，滚烫的掌心覆住她微凉的皮肤：“去哪。” “回教室。” “下午还会见吗。” “应该，你先在这里睡一会。” “可以陪我吗，哥哥。”周钰点点头，然而沈安惟却依旧紧绷着身体，根本无法入眠不是不想睡，而是他害怕闭上眼的瞬间，身边人就会像泡沫般消失不见，这份近乎偏执的恐惧，让他的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 周钰轻声开口：“睡不着吗。”沈安惟点头，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依赖。 周钰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那就不睡了，走吧。”说着，他牵起沈安惟的手，指尖相扣的刹那，沈安惟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沈安惟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眼睛死死的盯着被握住的手，回过神的时候周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自己已经回到了教室，他看着空落落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 他下意识攥紧掌心摊开再看，却什么都没有了，喉间泛起酸涩，他又重重吞咽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又松开，像是在徒劳地挽留某种正在消散的东西。 他觉得是梦，但梦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他记得当得祁轩宁也在，他大步穿过教室，桌椅碰撞发出刺耳声响，径直停在祁轩宁面前，阴沉着脸说：“你想送我去医务室时，我哥是不是也在。” 祁轩宁疑惑的说：“你哥？谁是你哥。” “别装傻。” 祁轩宁震惊的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甩：“啊？！送你去医务室的是周钰，他是你哥？！”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沈安惟太阳穴，他呆立原地，耳畔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记忆突然如潮水翻涌，沈安惟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微微发抖。 脑海里一直在想周钰是他哥，还是自己认错了，但他应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化作尖锐的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只能死死咬住后槽牙。 沈安惟强壮镇定的说：“不知道，老师来了，帮我请假，我先走了。”不等祁轩宁回应，他逃离似的离开了教室，走廊的穿堂风卷起他凌乱的刘海，却吹不散眼底翻涌的惊惶与失落，他跑到校外的一个转角，直到后背重重撞上消防栓，才靠着冰凉的金属柱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沈安惟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着周钰的电话，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听见机械女声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固执地一次次重拨，可还是没有接通，他急切的想知道真相。 直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沈安惟缓缓抬头，可看到的不是周钰而是夏芝妍。 预期中的清冷白衬衫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缀着珍珠装饰的白色玛丽珍鞋，顺着裙摆向上，夏芝妍垂落的发丝被晚风掀起，露出她关切又疑惑的神情。 “沈安惟？”夏芝妍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怎么坐在这，你没事吧。”衣角蹭过沈安惟的手臂，带来一阵不同于周钰的温热气息，可在沈安惟眼中，这光晕却刺得他眼眶发疼。 不是他等的那个人。 沈安惟没好气的说：“没事。”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了，谢谢，我走了”他走向校门口等候多时的司机，车门关闭的闷响里一股疲惫感席卷全身。 - 回到家时，沈安惟紧紧的盯着手机，终于对面来了电话，他深吸三口气，才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冰凉的金属贴在耳畔时，电流杂音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怎么了，安惟。”周钰带着轻微颤抖的嗓音。 “你现在在哪。”沈安惟着急的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传来周钰略显沙哑的声音：“抱歉，我这几天可能不上学了。” “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不躲我吗，骗子。” 对面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久到沈安惟以为电话已经挂断，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周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没有躲你，我感冒了，请了假，你生日我会去的。” “哥哥，求你了告诉我，你在哪，我想见你。”话音未落，电话突然断线，忙音在寂静里炸开。 他恨自己，自己思念多久的人早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没有认出来，他明白他周钰说的忘了不该忘的人，他没有忘，是没有认出啊。 沈安惟终于明白，最痛的不是失去，而是失而复得却不自知，，他望着天花板发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他把沈安惟送回教室，在他愣神间离开了，因为在几分钟前周弘给他发消息叫他现在就回去。 穿过梧桐叶影斑驳的林荫道，黑色轿车停在拐角处，司机见他走近立刻拉开车门，这一路他都保持沉默，周钰垂眸盯着膝头手机亮起又暗下的屏幕，锁屏壁纸里沈安惟笑得灿烂的是他唯一的安慰。 他手机上突然来了许多电话，屏幕上沈安惟的名字接连弹出，未接来电的数字不断跳动，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颤抖。 后排座位上方隐蔽的摄像头红点正有节奏地闪烁，那是周弘的警告，是禁锢他的无形枷锁，他无力地垂下手臂，额头重重抵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将雨点敲打的震颤传至颅骨深处。 “少爷，到家了。”司机的声音惊醒了怔忡的周钰，他望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将手机塞进衣兜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一声破碎的叹息，他“嗯”了声下了车，走向所谓的家。 刚进去，周弘就来到他面前，“你他妈怎么不去死，让老子等了这么久。”说完，重重的一巴掌落下，周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瞬间肿起五道指痕。鼻腔里弥漫着铁锈味，他尝到嘴角渗出的血珠。 “后天是沈安惟生日，你跟我一起去，你清楚什么是该说和不该说的。” 周钰沉默了会，终于抬起头直视周弘，他眼底布满血丝说：“我快死了，快被你折磨死了，知道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钉，带着压抑多年的颤抖与绝望。 说完周钰崩溃的回到房间，把门反锁，周弘恼怒的踢着他的房门，他的房间是唯一一个没有装监控的，没有闪烁的摄像头红点，没有无处不在的监视，他听着房外的动静颤抖的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未接电话，手指在按键上反复打滑，第三次才成功按下拨号键。 祁轩宁：不是，你说什么，周钰是你哥？！（震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8章 第9章 第9章 - 第二天，沈安惟坐在地上醒了，他揉了揉发麻的脖子，他拿起手机，手机屏幕漆黑如死水，他颤抖着按下开机键，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锁屏界面的时间跳动着7:15，而消息栏空空荡荡。 他进校门时，还买了包草莓味的口香糖，他撕开包装，薄荷与甜腻的气息瞬间涌进鼻腔，胡乱嚼了两颗，却尝不出半点滋味，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往教学楼走，将手机塞回口袋，推开了教室门。 祁轩宁看见沈安惟就八卦的凑过去，好奇的说：“你跟周钰啥关系，我看你们也不像啊，” 沈安惟咬着口香糖的动作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冷声道：“打听这么多干嘛，想快点死了？” “没没没，吃啥呢，给我个。”沈安惟从口戴里拿出口香糖，用力的丢给了他，祁轩宁手忙脚乱接住，“惟哥，我跟你讲，好像高二有人放学要跟我们班上的一个人表白” 沈安惟垂眸翻看着手机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漫不经心的神态里透着几分不耐烦，敷衍的说：“哦。”上课铃声响了，祁轩宁只回到座位上，沈安惟把手机放好，走出了教室。 沈安惟来到天台，他缓缓走到天台边缘，垂眸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结滚动了两下，他下意识伸手探向口袋，指尖急切地摸索着香烟盒的棱角，却只触到一团带着体温的口香糖包装，愣神片刻后，沈安惟笑了笑，背靠着栏杆缓缓滑坐在地。 他待到放学才回来教室，祁轩宁看到他二话不说的就拉他往外面走，沈安惟说：“没去脑科吗。” 祁轩宁兴奋的说：“滚，去看表白。”楼道里回荡着两人慌乱的脚步声。 两人来到操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沈安惟和祁轩宁终于挤到了操场中央，就看见了一个女孩抱着一束花，祁轩宁拉着沈安惟靠近了几分，祁轩宁震惊道：“我靠，是夏芝妍！她要跟谁表白啊。” 沈安惟没理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快地敲打，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哥，你来学校了？ 嗯。 在哪，我去找你。 发送完就被祁轩宁撞了一下，沈安惟皱了皱眉，祁轩宁满脸通红地扯着他胳膊，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激动得声音都破了音：“快看快看！” 沈安惟不耐烦地甩开对方的手，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夏芝妍正向他走来，她走到沈安惟跟前，紧张又害羞的说：“安惟，我喜…我喜欢你一年多了，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话音刚落，四周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同学们推搡着挤向前，此起彼伏的“答应她！”“在一起！”的呼喊声中，甚至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口哨。祁轩宁更是兴奋地跳起来，用力拍打着沈安惟的后背。 同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沈安惟低头去看，“回头。”沈安惟猛的回头在不远处看见周钰站在梧桐树下静静的看着这里。 沈安惟冷漠的对夏芝妍说：“抱歉，你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说完就转头向周钰的方向跑，夏芝妍的朋友虞兮打抱不平的说：“他怎么这样，说完就走。” “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只是不甘心。”夏芝妍突然轻笑出声，人群也渐渐散去。 沈安惟即将跑到周钰跟前时，周钰却突然转身，周钰只看到沈安惟站在夏芝妍面前，嘴唇张合间不知说了什么，周钰快走到教学楼时，手腕不轻不重的被拉着，周钰惯性的往后躺，他缓缓的转头。 沈安惟把他压在墙角，眼睛里透出不一样的神情，周钰看了他一眼，然后撇开了头，沈安惟一只手撑在他耳畔，另一只手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 他喉结剧烈滚动，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泛红的眼角渗出细碎的水光。僵持许久，他终于艰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安惟几乎是将人整个圈在怀里，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扑在他耳畔。 “那是哪样？” “我不喜欢她。””沈安惟突然失控般低吼出声，发颤的指尖死死揪住周钰的衣角。 周钰无奈的拍着他的背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沈安惟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哥哥，我想你。” “我也想你，你该回家了。” “你来我家睡，明天我生日。” 周钰望着少年眼底闪烁的期待，喉间泛起微微的酸涩，犹豫了一会儿说：“好。”话音刚落，怀里的人便猛地收紧手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 两人坐上车，没说什么话，但沈安惟把头靠在周钰的肩上睡着了，手紧紧的握着。 - 车子缓缓停在沈宅门前，周钰轻声唤醒沈安惟。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底还蒙着层水雾，却下意识地抓紧周钰的手不愿松开，两人踩着满地星光走进家门。 “小钰来了？”江宁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成一朵花，她快步迎上来，拉着周钰的手上下打量，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可算把你盼来了，安惟这孩子念叨你好久了！快进来快进来，阿姨炖了你最爱喝的汤！”说着又转头嗔怪地瞪了沈安惟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带小钰去洗洗手。” 沈安惟意外的乖巧点点头，却始终没松开周钰的手，周钰任由他牵着，望着少年后脑勺晃悠的发旋，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沈安惟带他来到卫生间，周钰洗着手，沈安惟靠着门框静静的看着，白色衬衫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他垂眸注视着周钰的动作，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眼底翻滚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洗完手坐在餐厅前，江宁一直聊着沈安惟经常念叨他等等，周钰只是一笑带过。”她夹起一块裹着琥珀色糖衣的排骨放进周钰碗里，又转头嗔怪地看向儿子：“这孩子，前几天吃饭还…” “妈。”沈安惟突然出声，耳尖几乎要烧起来，周钰垂眸看着碗里堆叠的菜，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春雪初融时的暖阳。 吃完饭，沈安惟带他进了卧室，周钰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张照片，沈安惟好像注意到了，平静的说：“哥哥，你之前不是说我忘了你吗，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过你。” 周钰看了他一会儿：“忘了，其实也没有关系。” 沈安惟有点生气的说：“不可以。”然后又说：“你变化很大，特别是语气，这种礼貌又疏远的语气是对外人说的吧”沈安惟把房门给反锁，手摸上周钰的脸颊：“我不是外人，哥哥。” 周钰的手握在沈安惟摸着他脸上的手：“嗯，你不是。”沈安惟吹催促着他洗澡，周钰进入浴室，花洒的水声轰然响起，温热的水流顺着发梢滑过脖颈，在锁骨处汇聚成晶莹的水珠，蒸腾的水雾模糊了镜面。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沈安惟带着几分羞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哥，衣服我放门口了。”周钰应了声，过了一会他穿好衣服站在床边，沈安惟让他上床来睡觉，周钰躺下来背对他，但沈安惟从身后抱住了他，周钰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后腰却被少年灼热的掌心按住，紧接着，沈安惟整个人贴上来，下巴轻轻蹭着他后颈：“别躲。” 周钰突然转过身，伸手环住沈安惟的，沈安惟身子猛地一僵，却见对方温柔地笑了笑：“晚安。” 他收紧手臂，将脸埋进对方颈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