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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舞会

作者:艾无屿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覃黎的细高跟扣击着石板小径,发出清脆的回响。南宫穆尧跟在后面,看上去有些纠结,苦恼。他跟着母亲一路走,到一栋线条利落的现代风格建筑前驻足,巨大的落地窗映着庭院里精心修剪的日式枯山水,是谷家的宅子。


    云宫湾,在重关西郊,一共九户。九栋风格各异的建筑依山势错落,掩映在浓密的香樟与梧桐之间,每一户都拥有堪称奢侈的私密空间,是重关市最顶奢的富人区。南宫穆尧就是住在这里,他们家是典型的新中式风格,家里的院子都被打造成了园林的模样,而此处的顾临池家,显然是极简的现代风。


    “到了,进去吧。”


    覃黎提前给谷太太顾韵发过消息,所以谷家的管家早早地在门口等候。


    刚进门,顾韵便极为热情地迎了上来。“覃黎!快进来!”她上前给了覃黎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我儿子,南宫穆尧。”


    南宫穆尧换好鞋,站直身子后向顾韵俯身问好。


    “真是一表人才,你们先坐,我去叫下临池。”


    “临池”这两个字进入南宫穆尧的耳中,他的心不由得颤了颤。


    四人在会客厅落座,落地窗外是一棵橄榄树,枝干苍劲有力,银灰色的叶片与背后的水泥墙相衬,给予了眼睛舒适的视觉体验。


    两对母子相对而坐,南宫穆尧腰杆挺直,两手置于腿上,双膝收拢十分拘谨,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对面的顾临池。


    顾临池似乎刚洗过澡,发梢微湿,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外套一件黑色衬衫,和一条深灰长裤,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被柔和的居家气息冲淡了些许,刚看到南宫母子时,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覃阿姨,南宫同学。”顾临池再次点头向他们问好,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却比球场上温和许多。


    南宫穆尧也回应了一句,不过这让他的动作更加不自然。


    顾临池的坐姿随性但得体,手搭在扶手上,嘴角没有一丝弧度,眼神淡漠,恍若一座巨大的冰山置于南宫穆尧的面前。


    顾氏母子坐在一起,两张俊美秀气的脸十分相似,只是顾韵比顾临池更多了几分混血感,瞳色中蓝更加显眼。


    会客厅里,覃黎与顾韵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水晶吊灯的光晕柔和地洒下,空气中弥漫着红茶和刚烤好的杏仁饼干的香气。话题自然地转到了周末的舞会。


    顾韵笑着看向儿子:“临池在国外和他外祖父学过华尔兹,跳得还算不错。”


    覃黎眼睛一亮,立刻转向自家儿子,带着点促狭:“我们家阿尧可是对这种交际舞一窍不通啊。”


    “妈.....”南宫穆尧苦笑道。


    “那正好,让临池教教阿尧嘛,”顾韵一下来了兴致,“正巧两人又是同学,还互相认识,再借此机会熟络熟络。”


    “这好呀,”覃黎也附和道,她望向顾临池,“临池,不用太麻烦,稍微点拨点拨他,别再舞会上出丑就行。”


    南宫穆尧瞬间石化,恨不能原地消失。他下意识地看向顾临池,正撞上对方投来的目光。顾临池那双深蓝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更深邃了,没什么波澜,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移开,对着顾韵和覃黎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好的,阿姨,我会教他。”随即站起身,向后走去。


    “还愣着干嘛,快跟上呀。”覃黎拍了拍南宫穆尧的背,这才有些慌乱地跟了上去。


    他们教学的地方在顾临池的琴房,琴房里着厚实的米白色羊毛地毯,落地窗外是沉静的暮色。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立一隅,光洁的琴盖映着顶灯。空间宽敞,足以容纳两人起舞。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松木香薰和……顾临池身上极淡的、冷冽如初雪般的气息。


    南宫穆尧站在地毯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觉得这地方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南宫穆尧正欲开口,解释体育课上的事,却被顾临池打断。


    “一点都不会吗?”顾临池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社交尺度。


    “不会...”


    他微微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标准姿势,掌心向上,指尖线条流畅。“华尔兹,三拍子。第一拍重,二三拍轻。”他的讲解简洁得像说明书,“先学基本站姿和搭手。”


    这就开始了?南宫穆尧还没有回过神,他原以为这次和顾临池单独呆在一起能好好把之前那些小小的误会通过聊天化解掉,可没想到,顾临池表现出了一副不是当事人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件事,也根本不在意我..”南宫穆尧暗自想到。


    南宫穆尧僵硬地伸出右手,掌心微潮。顾临池干燥微凉的手轻轻托住他的手指下方,另一只手则虚虚地、极为克制地扶在他肩胛骨下方靠近后背的位置。那指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传来,南宫穆尧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脊背挺得笔直。


    “放松。”顾临池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却又让南宫穆尧耳根更热,“你要上刑场吗?重心下沉,别耸肩。”


    这句话惹得南宫穆尧有些想笑,他没想到顾临池那样一张冰脸上还能说出这样的比喻。他试着照做,努力忽略后背那只手的存在感,将注意力集中在顾临池的引导上。


    “好,跟我移动。我进,你退。左脚向后……对,第一拍,重。”顾临池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精准的节拍器。他引领着南宫穆尧向后滑出一步,动作流畅优雅。


    南宫穆尧的左脚却像是灌了铅,笨拙地向后一挪,落脚时重心没调整好,身体晃了晃。更糟糕的是,他的右脚没能及时跟上,慌乱中,结结实实地一脚踩在了顾临池的脚上,为了学舞,两人都换上了皮鞋。而南宫穆尧的这一脚,恰好落在锃亮的黑色皮鞋的尖上!


    “……”顾临池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对不起!”南宫穆尧像被烫到般立刻弹开脚,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杜无澜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爱情的苦啊……”他此刻真想立刻回去把他的嘴缝上!


    “没事。”顾临池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垂眸看了一眼鞋尖,那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灰印,“重心要稳。再来。一、二、三……”


    这一次,南宫穆尧强迫自己摒除杂念,死死盯着顾临池移动的脚步,努力模仿。前进、后退、横移……简单的盒子步,在他脚下却走得磕磕绊绊,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鹿。顾临池极有耐心,一遍遍重复着口令和示范,扶在他后背的手稳定地传递着方向和力量。


    渐渐地,在顾临池精准而稳定的引导下,南宫穆尧开始找到一点模糊的节奏感,脚步虽然生涩,但至少能勉强跟上,不再频繁踩到对方。琴房里只剩下两人脚步摩擦地毯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


    “现在,试试一个简单的右旋转。”顾临池停下脚步,示意他看自己的示范。他左脚向前迈出,身体随之流畅地向右旋转,右脚并拢,动作优雅得像天鹅掠过水面。


    南宫穆尧看得眼花缭乱,硬着头皮模仿。当顾临池再次搭上手,示意旋转时,南宫穆尧紧张地迈出左脚,身体却完全没领会到旋转的协调性。他笨拙地扭腰,脚下胡乱一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猛地向前扑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临池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他。南宫穆尧慌乱中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自己,手臂胡乱挥舞。混乱中,两人撞在一起。南宫穆尧只觉额头猛地撞上一个微凉坚硬的物体,又有一种温热的软绵感传来,是顾临池的嘴唇。紧接着,他自己的嘴唇擦过一片光滑冰冷的金属——是顾临池衬衫领口下第一颗精致的铂金纽扣。


    时间仿佛凝固了。


    南宫穆尧的脸颊紧紧贴在顾临池颈处的衣服上,鼻尖萦绕着那股冷冽干净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极淡的汗意。嘴唇擦过金属纽扣的奇异触感和对方骤然紧绷的身体,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顾临池的嘴唇紧贴的南宫穆尧额头的肌肤,扶在他手臂上的手也瞬间收紧,指尖的力道透露出他内心的波动。南宫穆尧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胸腔下骤然加快的心跳,隔着衣物传递过来,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击着他的感知。


    琴房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窗外庭院灯的光晕透过玻璃,在两人僵持的身影上投下长长的、纠缠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顾临池率先有了动作。他缓慢地松开了扶着南宫的手,另一只手也轻轻从南宫的后背移开。


    南宫穆尧慌乱地站起身,顾临池这也才起了身。


    顾临池欲捂嘴的手收了回去,他担心南宫穆尧看到了多想,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眉头有了轻微的塌陷。


    站稳。”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落在南宫穆尧撞得微红的额头上,飞快地扫过,随即移开,投向窗外,“……小心点。”


    南宫穆尧猛地直起身,连退两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金属的奇异触感。他不敢看顾临池的眼睛,只胡乱地用手背蹭了蹭额头和嘴唇,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顾临池只低低应了一声,侧过身,走到钢琴边,拿起琴盖上的一瓶水,拧开,仰头喝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侧面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他握着水瓶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南宫穆尧平时做事都谨慎细心,“得体,风光”才是对他的形容词。不知怎的,到了顾临池这,对他做事的形容就成了“马虎,大意”。


    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在琴房里弥漫。


    --------


    周末的夜晚,顾家老宅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舒缓的华尔兹舞曲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南宫穆尧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精致的钻石领针,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少年意气中糅合了初成的贵气。他一踏入会场,便吸引了诸多目光,但他眼神却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直到看到那个站在角落的身影时,心跳才落回实处。


    顾临池同样身着正装,一套剪裁完美的炭黑色礼服。不同于平日的清冷,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他流畅的肩线和劲瘦的腰身,深蓝的眼眸在璀璨灯光下如同最名贵的宝石,沉静而疏离,自成一道风景。他正微微低头,听着祖父说话,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按照惯例,开场舞后是家人共舞的温馨时刻。舒缓的《月光奏鸣曲》改编曲响起。覃黎笑盈盈地走向儿子,南宫穆尧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优雅地躬身,牵起母亲的手步入舞池。他牢记着那短暂又煎熬的“特训”,步伐竟出乎意料地稳健流畅,带着覃黎旋转,赢得周围长辈赞许的目光。


    一曲终了,南宫穆尧礼貌地将母亲送回座位。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舞池另一侧,恰好看到顾临池也刚刚停下舞步,正微微欠身,将苏韵送回顾老爷子身边。两人几乎同时抬头,视线穿过衣香鬓影和流动的光影,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只一瞬,顾临池便移开了目光,转身走向连接着巨大露台的落地窗方向。


    南宫穆尧心头一动,某种无声的默契悄然滋生。他没有犹豫,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南宫穆尧:真…真巧啊…我不是故意的[爆哭][化了][求你了]


    顾临池:……[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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