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薛宁与常府有姻亲,两人决定先去府上拜访一二,具体的等拜访过后再打算。
恰好再过半月便是薛宁那堂妹的生辰,他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对此,裴砚并没有反对。
虽然不明白薛宁这么帮自己到底图什么,可他并不会在这个时候追究,左右他有自信能承得起这份恩情。
做好决定后,薛宁也没有再来找裴砚。
虽说她还需得仰仗裴砚的功德,可两人曾经到底有过不愉快,薛宁可做不到时刻看到这样一张脸。
恰好裴砚也需要温书,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待在一个府邸。
“薇姑姑又告假了?”薛宁伸长脖子看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灼薇,不由问起来。
小丫鬟怯生生的点头,看向薛宁目光带着不易隐藏的畏惧,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薛宁。
薛宁可不知道这些,她现下的心神完全在灼薇这件事上。
实在太反常了!
在“薛宁”的记忆里,灼薇从未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况且灼薇是被她爹娘卖掉的,灼薇可是最恨她那对爹娘的,又怎么可能为此告这么多天的假?
之前没发现,如今静下心来想,倒发现了不少漏洞,总让薛宁有些不安。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深秋,银杏早已完全脱光,仅剩那光秃秃的枝干立在那里,而与之相对应的,各种珍贵晚菊竞相开放。
就在常府女儿生辰宴的前两日,薛宁被宫里传唤。
起初,薛宁只以为是寻常小事,可旨意中甚至提到了裴砚,这就不得不让薛宁重视起来。
“皇帝让我带上你一同进宫觐见。”
收到旨意后,薛宁第一时间便是来找裴砚。
虽然旨意里只提了一嘴裴砚,并没有说明要薛宁带上裴砚,可她就是想带上裴砚。
即便薛宁不愿承认,在这种方面,裴砚到底比她强些。
听到“皇帝”这两个字,裴砚眸光闪烁几下,转而化为一声冷嗤。
“去便去!”
不知为何,薛宁莫名提起心来,连连叮嘱道:“你可别闹什么幺蛾子啊?”
那可是皇宫,可不能出现差错的!
裴砚当然一口应下,事实上,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反倒打草惊蛇,最后反把自己给赔了出去。
宫里的速度很快,甚至还没到晚膳时间,派来接薛宁两人进宫的轿子已经被抬到门前。
托故去镇北侯的福,薛宁他们并没有被放下来,反而一路被抬着进宫,皇宫很大,加上抬轿的太监脚步极稳,踩在地上一丝也不晃荡。
“里面是何人?”一个女声出声询问。
薛宁听出对方的声音熟悉,正要撩开帘子去看,结果被裴砚拦住,从对方眼底读出不赞成,薛宁顿了顿,迟疑着将手放下。
很快,抬轿子的太监的回答便揭示了问话那人的身份。
“回禀皇后娘娘,里面乃是镇北侯家的幼女。”太监的声音尖细而悠长,明明是轻缓的声音,可皇后却从中听出了嘲讽。
她藏在广袖里的手被攥得发白,心里恨极,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宁儿,怎的忽然想进宫来玩了?”
听到皇后的话,裴砚神色微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薛宁倒是没听出来,还以为皇后只是随口寒暄,正要开口回应时又被裴砚用眼神制止。
薛宁虽有些疑惑,但想到裴砚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坑自己,便也住了嘴。
皇后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听到薛宁的回应,别说抬轿的太监害怕,就连皇后身后的一众宫人都在暗自感叹薛小姐但大胆。
外面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皇后虽然没说话,却也没有离开,浑身的气势逐渐弥漫来,吓得宫人跪了一地。
“怎么了这是?”皇后状若未觉,问出了这样一句。
她倒想过要趁此训斥薛宁,可一想到今日的安排,只好忍了下去。
“陛下正等着呢,你们赶快带宁儿去罢。”话虽这么说,可等走远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她身边的嬷嬷见此,连忙出言安慰,“娘娘不必生气,今日过后,恐怕不会再有镇北侯府。”
想到自己的安排,皇后才堪堪放下心来,嘴上依旧不满道:“也不知道那个小贱人给陛下下了什么**药,叫陛下给了她这么大的特权,连本宫都不能在皇宫内肆意乘坐轿子!”
“还未长大便如此能迷惑人心,长大了怕是比她那个死鬼娘更甚!”
皇后的声音极小,却清晰的传入嬷嬷耳中。
听到自家娘娘又在念叨从前的事,嬷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自家娘娘同当年的镇北侯夫人自小被拿出来比较,就连陛下曾经要立皇后,也是优先考虑当时还未嫁入侯府的镇北侯夫人。
若不是当时镇北侯先一步提亲,如今皇后还真不一定能入宫......
甫一进殿,便对上皇帝那满是探究的目光,薛宁自然不甘示弱,也回看过去,旁边的裴砚都没来得及阻拦她。
裴砚在来之前,本还担心自己的恨意会被皇帝察觉,没想到真正见到了,他反而生不出一点恨。
瞧着上首的天子,只坐在那便令人敬畏,让裴砚根本生不出任何不敬的心思。
不等裴砚将那复杂的目光收回,便被皇帝瞧了个彻底。
“这便是你从外面带回府的人?”浑厚的声音在殿内漫开,格外清晰。
不待薛宁回答,皇帝已经自顾自的开口,“朕最近听了些风言风语,说宁儿你瞧上了外面的野小子,还将人带回府藏娇。”
听到这里,别说裴砚了,就连薛宁都瞪大了双眼,立即反驳道:“他们都在瞎说!”
“哈哈哈,朕也觉得。”
峰回路转的一句话彻底让裴砚安了心,他还以为皇帝会因此发落自己......
笑完,皇帝又定定看向薛宁,意味深长道:“宁儿的性子似是与此前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殿内的宫人汗如雨下,纷纷屏住气息,生怕被殃及池鱼。
就连裴砚都有些坐立不安,心里更是一阵绝望,他还想着替娘的家族翻案,可当今皇帝是个明君,翻案之路何其艰难?
在场的唯独薛宁什么都没察觉到,依旧泰然自若,“宁儿前段时日险些被府中下人害死,许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不愿再轻信于旁人。”
关于这个问题,薛宁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皇帝问起,她便随口答了出来。
皇帝仅仅沉吟一瞬,很快便舒展开眉头,原本还凝重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裴砚这才注意到,原来皇帝之前一直皱着眉宇。
“那些下人太大胆了!朕特赐你几个宫人,替你好好管管那些恶仆。”薛宁落水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之前政务繁忙,加上南边又出了水患,根本脱不开身。
如今薛宁再次提起,皇帝又想起那些糟心事来,心情自然不好。
薛宁到底不是真小孩,听到皇帝要赏赐几个宫人给她,一下子就想到皇帝这是要找人监视自己。
按照话本子上所写,主角们通常都会把宫人收下,再找机会打压。
可薛宁并不想这样做,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我不要,宫里的人都太规矩了,我不喜欢。”
她说的也算是实话,好不容易走了个灼薇,结果又要多来几个“灼薇”,她可受不了。
薛宁还要与裴砚共商大事呢,若有人一直管着她,时刻规训她,她还怎么回到神界。
饶是皇帝都没想到,薛宁居然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拒绝自己,此时正哽在一旁半响没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看到薛宁与故人肖似的面容,他险些愣了神,恍惚想起,曾经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宫里规矩森严,小女不喜欢。”
回过神来,皇帝长叹道:“也罢。”
若他之前还有些犹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完全没有怀疑,只觉得皇后在胡言乱语。
是了,他记得皇后似乎与镇北侯夫人不合?就因为一些旧怨便要欺负个孤女,皇后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裴砚就这么看着皇帝对薛宁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如今的心疼,最后更是赏赐薛宁一堆好东西。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朕还要见几位大臣,宁儿也该回府了。”说着,皇帝给了身边大太监一个眼神,对方很快便退下去安排送薛宁回府的事情。
就在薛宁打算行礼告退之际,皇后带着一伙人闯了进来。
“陛下,妾身有话要说!”在路过薛宁时,皇后还不忘狠狠剜了她一眼,看得薛宁莫名其妙。
皇帝正要找皇后呢,结果对方就自己过来了,当即拉下脸道:“皇后好大的威风!”
他还没死呢,皇后就敢带人闯进来,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被皇帝这么呵斥,皇后脸色僵硬几分,连忙弯下腰告罪,“妾身一时情急......还望陛下恕罪。”
实际上,若不是皇帝本就打算移驾,皇后也不可能钻空子闯进来,话虽如此,皇帝依旧没办法宽恕,这可是对他的挑衅!
他冷冷扫了眼皇后,“有什么事,说吧。”
皇后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说起自己的目的,“这位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师,定能将宁儿身上的邪祟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