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都兰像两只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穿梭在阴暗潮湿的密道里。
而想必时等在宫中的芸奴定然是急得跳脚了,她说她每回放我们出去玩时都心虚的害怕,生怕刘戬突然乍到,今日也说好只给我们一个时辰出去看灯会的,结果完全没想到我会和都兰分散。
一时间我们都忘记了和芸奴的约定。
如今一个时辰半都过去了,也不知道灼华宫里是福是祸,只怕是下次再想哄骗芸奴也难了!
我和都兰踮着脚躬着腰小心翼翼的从密道里爬了出来,好不容易偷摸到灼华宫门下,我看着黑压压的殿宇心里莫名其妙惴惴不安,以往宫殿四处都是烛火通明的样子可今日为何早早熄了灯呢?
大门紧闭的寝殿外我同都兰趴在廊柱后偷摸观察了好一会儿,我认真的寻了一圈这院里竟然空无一人。
“芸奴呢?”我困惑地咕哝着。
像往昔芸奴应该早早等在门下,看见我后就恨不得五花大绑的将我捆进屋子里去才是,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我忐忑地推开了寝殿的门,我料想到了大概,但门开的瞬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月色攀进殿中,只见刘戬坐在他那专属暴龙椅上殷红着的双眼盯的我和都兰都发怵了。
“去哪了?”
他的语气里像是夹了块冰一样的冷。
殿中很快就明亮了起来,候在周遭的宫婢偷瞄见刘戬难看的脸色很自觉的仓皇而退,独留下我和都兰及其跪在一边的芸奴。
我愧疚的看向芸奴见她微微颤抖着身子显然是害怕极了,正想上前扶起她。
刘戬突然朝芸奴一声厉喝:“下去!”
这一嗓子猝不及防的将我也吓的一个颤栗。
芸奴登时匍匐叩首,嘴里喊着:“太子殿下恕罪,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有罪但凭殿下处置,还请殿下不要因此与太子妃伤了和气!”
瞧着芸奴如此卑躬屈膝的请罪,我气冲冲地将芸奴拽起转眼瞪着刘戬开骂。
“忘吃药了,大晚上来我这抽什么羊疯?”
“你敢骂我?”刘戬吃惊。
我将芸奴拽到身后去,雄赳赳的与他对峙着。
“我何止敢骂你,还敢砸你呢!”说罢我抄起一旁的东西就要扔去。
哪知身后的芸奴迅速反应过来拦住了我,手疾眼快的夺走了我手中的花瓶,我伸手去抢却抢不赢,一旁的都兰见此紧忙给我递来一个新的,好让我砸死刘戬。
“哐当”一声。
花瓶在他脚边破碎,刘戬霎时怒目圆睁的看向我,表情里似乎还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弹射起身,站在那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怒意。
芸奴惊愕的瞧着硬是愣了半晌,死死抱着手中的花瓶生气道:“太子妃,你这是谋杀!”
“什么谋杀,我是明杀!”我毫不畏惧的对视上他的眼睛,还不忘纠正芸奴的意思。
“都给我滚下去!”刘戬一声怒吼。
见此芸奴紧皱起眉头退下,抬手就将一旁要扎根的都兰一并拽走,她无奈的将房门带上之时深深叹了口气。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撸了撸袖子瞪着眼前人正准备大干一场,孰料门一关他就又好似换了一副嘴脸。
他一双如财狼般的眼睛看的我浑身别扭,怪言怪语道:“蛮女,粗鄙”
我抱着手不服气的瘪了一嘴:“小人,鸡肠子!”
只见得他走下几案走到我的跟前,眼神将我一通审视,指责起我来:“你私自出宫将宫规礼数置于何地将我东宫又当成了什么地方?若是让母后知道届时又要连带着我一起受罚,我因你受的罚还少吗?你便不能安分些?”
说罢,他又对我的衣着指指点点起来:“还有,你这穿的又是哪个野男人的衣裳,给我脱了,存心要恶心我是吧?”
我一时凝噎不敢还嘴,毕竟我不占理,他不知道是我偷了他的旧衣,还叫芸奴帮我改小了,为的就是方便乔装打扮溜出去玩儿。
我看着他也不知他一天天指东指西个什么劲儿,我扯回被他钳住的衣角不服气的剜了他一眼,啐道:“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狗男人的衣裳,哎~我就爱穿,我就穿,我非要穿,我就是要恶心你!”
“你~”刘戬霎时指着我气歪了鼻子。
我咬了咬牙,一巴掌拍下他指着的手来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起来!”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时刘戬嗔了一下背过身去展开双臂就勒令我道:“给为夫宽衣!”
我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揣着怨气用力扒下了他身上披着的狗皮。
他霎时回首朝我不满的“啧”了一声。
我更是不满的啧了回去:“啧什么啧!”,又不然的说道:“宽衣都要让人伺候,你可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我眼瞅着他真是烦死了,真想永远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心不烦。
刘戬似乎被气笑了转过身来一把扯回我嫌弃的捻着的袖子,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随即不甘示弱的回击:“本太子再没用也比你有用,我可是晟朝的太子!”
嚯~我情不自禁白了他一眼。
我学着他“啧啧啧”的摇起头来,又学着他傲娇的语气道:“太子又怎样?我可是西梁的公主,我若不来中原和亲亦可能是下一任西梁女王呢,我都不神气,你神气什么?”
刘戬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在西梁女子亦可为一国之君,且在西梁女子当政、为王、为官、为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时他不屑地撇了我一眼似乎在懒得与我废话一般傲然的扭过头去。
他每次都这样一吵不过我就闭嘴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瞧着他还神气的模样虽气着可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妻子,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中原女子为丈夫三从四德,惟命是从!
芸奴告诉我,他是晟朝的太子是除了陛下外最最最最尊贵的男人,不论我们西梁是如何的好,而我如今也已经嫁到了中原又成为了他的妻子就必须入乡随俗,要学会如何去照顾好自己的丈夫,更要学会笼络住夫君的心,不然他就会去爱别的女人。
爱就爱呗!
他从来就没爱过我,我又凭什么要去照顾好他呢!
有时候中原的一些女人真是奇怪,她们似乎总是喜欢费力不讨好的去赢得一个男人的欢心,即使最后遍体鳞伤也要得到,可得到了又能怎样呢,最后还不是看着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将自己遗忘在角落里。
我甚至都无法想象他的心能掰成几瓣送给他口中的那些爱的女人,莫不是他的心是莲花做的如此爱怜惜旁人?
寝殿里光线说暗不暗说亮也不亮昏黄一片,刘戬个高但我也不矮,他不过刚好高了我一个脑袋罢了。
我脱下他沉重的大衫又解下他的玉革带,那革带重的要死,一整条坠满了金玉,也不知他一天天带着走来走去,腰累不累酸不酸疼不疼?
我正解着他的衣裳,他抬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拽,将我连手带人拽到了眼皮子底下。
我差点扑进他的怀里,幸亏空着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前,不然可就真的与他贴上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手链瞧的仔细。
真是稀奇了,怎么人人都喜欢盯着这串手链看,莫不是他也瞧上了想要不成,莫非是想夺走送给她去?
如果是那样想借花献佛去讨别的女人欢心,那么我还非就不给了,我可不想叫他得逞,谁叫他每日有事无事就平白无故的找我的茬,还用他的狗眼剜我?
但凡他平常待我好点时不时哄哄我,我一开心还就真忍痛割爱了也说不准,可惜他如今真要这般来也来不及了!
“看够了吗?”我唰一下抽回手。
刘戬登时盯着我质问起来:“哪来的野东西?”
他一不瞎二不傻,这手链一看就不是中原的物件,一股子胡里胡气的。
我对上他的眼睛耸了耸肩,懒散的摊手道:“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我在懒得脱他的狗皮,转身走到床边鞋子一撂就躺上床去,不想再和他说话也懒得再回答他那些有的没的问题。
每次和他对话就相当考验我的中原话,我侧卧着面对着墙问他:“你今晚又来我这做什么?怎么?你的良心发现了?不过你舍得你的郑良娣独守空房?还有我可不和你做那种事,我恶心,我讨厌!”
刘戬嗤笑着走到床边看着我,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轻笑了声:“谁要和你做那种事,你恶心,你讨厌,我就不恶心,我就不讨厌了,你想要我还不情愿给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半分比不得婉玉!”
他东一句婉玉,西一句婉玉,一天天的只念着他的婉玉,他不腻我还听烦了呢!
是啊!
我比不过她,婉玉我也见过,人儿像是匠人们精心雕琢的玉俑,气质温婉不说,声音也像是那涓涓细流般动听,身材婀娜,肌肤更是白皙,黛眉杏眼,明眸皓齿,一眼儿就叫人相中就不由得想去怜惜。
不像我四肢结实。
可是她没我身体好,我很少生病反而是她一年四季都在病着都在喝药,芸奴说她是个药罐子,虽然说的不好听但确实是那么回事。
我不仅能骑着马儿狂奔还能四处游走看不同的风土民情,可她却只能慢悠悠的坐在马车里,还只能呆在那一寸天地的闺阁中学学不尽的琴棋书画。
依我们草原来说,她这样体弱的姑娘能不能生存下去都难说呢?
当所有人都在笑话我比不得她待在金笼里生的身娇肉贵时,他们更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自己比她见过笼外更多的风景,走过更远的路,这些风景这些路,她这一辈子也见不着!
我的神绪被一阵噪声扯了回来,刘戬换好了亵衣气吭吭地掀开罗帐就将昏昏欲睡的我又拽起。
他蛮不讲理的逼问道:“这手链到底是哪来的,莫不是哪个野男人送的吧?”
“你有病吧?”他捏的我手腕生疼,我怎么也挣脱不开,可见他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
我尝试拽了好几回,骨头都被他捏的要碎了也不见他松手,我已经困的快睁不开眼了就放弃了挣扎的念头,随便编了个谎搪塞他。
我说:“外头摊子上买的买的,行了吧!”
我的耳朵终于清净了,他一直盯着我不肯相信,却又说不了什么,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忽而甩开我的手悻悻地说了一句:“最好是!”
我吃疼着揉着手腕跳下床去,他茫然的坐在床边看着。
我打开寝殿的门将他挂在架子上的衣裳通通丢了出去,又一鼓作气将他从床边拽起想将他一并丢出去。
我嘴里说着:“滚,滚出我这里,我这不欢迎你!”
刘戬无奈摇了摇头,他一个转身就将我扛在肩头,将我丢回了床上,还将我压在身下,他呼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欲言又止。
我委屈地抽噎着,回回都被他气得要死。
我看着他的眼睛怒喝:“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烦你……你还想我说多少遍?”
他喉结咽了咽翻过身去,背对我说:“你少自作多情,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辜负了对婉玉许下的承诺,是你欠了我,哪还轮到你来讨厌我?”
听了他的话,我的身下好像出现了一张深渊巨口,我的身体在无限的下沉。
我想起了先前的他,明明先前的他可不是这样与我说的,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他吗?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狠狠的浇灭呢?
难道这样玩弄报复我,很有意思吗?
我缓缓坐起身来,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千言万语汇不成句。
在没嫁给他之前,他说他会好好对我的,他说嫁给他总比嫁给别的男人更有价值,起码他是太子!
可是呢?
如今他又总以我夺了她心爱女人的位置来说事,叫我百般煎熬,可是我又没得选择。
因为他是太子!
他自己躺下倒是倒头就睡丝毫不受任何影响,而我的困意早已被他搅得烟消云散。
后来我也去换了身衣裳,我细细打量一番那串手链,还是将它放进了妆匣里。
我侧卧在床边背对着他,听着他沉沉地呼吸声彻夜难眠,次次吵完架我都恨不得掐死他!
我回头又瞪了他一眼,起身拿过软枕就搁在了我们中间。
刘戬这人睡觉极不老实爱挤人不说,还总将我挤到床边,挤到角落里,挤得我没有地方落脚睡觉,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可我连睡觉都被他死死压一头,这番想来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