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色,似要将这刹那温存捻成永恒。
忽有暗风掠过窗棂,案头烛火倏灭。楚从望却似未觉,只将脸埋进她颈侧,呼吸滚烫如烙铁。
“我知你厌我权谋满身、手段狠戾……可若剥去这层皮,箫箫,你可见得到底下那具腐骨?”
他忽笑,笑声却似刀刃刮过冰面,“十年前灾民暴乱,我护住的那巷百姓,如今半数成了新政阻挠者。我杀他们,亦是在剜自己心头腐肉。”
“十年寒夜,我忍到五脏皆焚。”
虞清欢睫羽颤如蝶翅,终是睁眼。
昏暗间,他眸中竟蓄着一汪碎光,如寒潭深处浮动的磷火。
他神情微动,语气温柔,“谁让你装睡的?”
他忽擒她腕,将血渍按上她唇,“尝一口,这苦,可曾比你厌我更甚?”
她未躲,舌尖触到腥甜,恍如尝到他半生腌在骨髓里的痛。
窗外玉兰忽落一朵,正坠在她襟前,花瓣上犹凝着他晨采时的露——那露原是他喉间咳出的血,混着晨霜,凝成晶莹的谎。
“楚从望……”她终启唇,声却碎在齿间。
他却忽将她压向书案,墨砚倾翻,浓汁溅上她素裳。
宣纸晕开混沌的痕,恰似他剖开给她的、血肉模糊的真心。
“你看,我连温情都学不会坦陈,只能以这般疯态,将你捆在我残躯旁。”
虞清欢觉腕骨被他扣得生疼,却无惧意。
反是嗅到他衣襟深处,那并蒂莲暗纹下,藏着一缕她幼时绣帕的残片——原是他将旧物拆入衣袍,如贴身烙着往昔。
烛火忽又亮,映出他下颌未拭净的血,衬得眼底渴求更显兽性。
她却忽抬手,指尖抚过他疤痕蜿蜒的腕,如幼时为他拭去槐花。
“楚从望,你剖心给我看,我便还你一捧未冷的血。”
她语调极轻,却如刀破开寒潭。
那夜墨渍染尽宣纸,血与酒在案角凝成痂。两人相抵如两柄锈刃,锋皆向内,剜着彼此痂下的疮,却又在痛中生出诡异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