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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请君入瓮(四)

作者:关聆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时浅在房中擦了三天的刀,风怜雪晶莹似冰,透着寒煞冷气,而他却一身黑衣,耳垂上点缀着一抹妖红。


    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明晏也没有出声打扰,手上抱着一本书,目光却一直在游离着瞄他。


    过了傍晚,时浅罕见地换了身干净的白衣,他放下了一直高高扎起的马尾,柔软的长发就那样披在肩上。


    夕阳西下,温暖的光落在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身上,时浅朝着日落的方向眺望过去,然后才回头对明晏一笑。


    明晏微微失神,那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却仿佛笼上了一层浓厚的阴霾。


    好看,但危险。


    “咳咳。”明晏脑子转得飞快,雨安村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云华宫有红叶盯着,他们行动做事都必须特别小心,于是道,“我前几天教你的诗会背了吗?”


    “好像记得。”时浅顺着他的话说道,“又好像不记得。”


    “完全没用心啊。”明晏歪头看他,忽然高声喊来红叶,“红叶,你去给我找个藤条木条之类的东西,再去街上给我买一根戒尺回来。”


    红叶捂嘴偷笑,回道:“是。”


    明晏对时浅招手,指着书桌道:“别闲着了,没事就去念书。”


    时浅走回房间,明晏点了一盏烛台放好,等到天色快暗的时候,他让时浅在椅子上放了两个枕头,又把烛台往窗边挪动,让光线正好能照出影子。


    “差不多了。”明晏自己也坐在窗边,担心地叮嘱,“你有多少把握?”


    “我杀侯青不会失手。”时浅声音淡淡,眸中狠厉却又笑了出来,“我从来不是杀不了他,只是杀了他自己也要陪葬,我没必要和他同归于尽,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要去雨安村找燕十六,那谁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呢?”


    明晏提醒:“侯青多疑,真那么轻易就信了你?”


    时浅不以为然:“平时的话不会这么容易上钩,但现在,一方面,郭安善一事让他焦头烂额忙着撇清关系,二方面,他刚刚被革职一定着急立功,这不就是老天爷给我的绝佳机会吗?错过这个村可真没这个店了。”


    明晏沉默了半晌,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小心点出门别被人瞧见。


    ***


    沿潇湘河一直走,从孔雀源继续往东二十里,就是以打渔为生的雨安村。


    侯青也默契地换下了修罗场的衣服,穿了一身不怎么起眼的常服,还将腰上的长刀一并藏入了大氅里。


    “来了。”侯青蹲在河边,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之前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这村子里只有一户独居的老妇人,人家喊她周大娘,确实有个儿子,据说是在外做生意,经常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我猜就是燕十六无疑了。”


    时浅和他并肩走,淡淡问道:“住哪呢?”


    “村尾。”侯青抬手一指,“那老太婆性格古怪不爱和人相处,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独来独往,好在儿子能赚钱,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准备好充足的米粮肉干。”


    说话之间,两人加快脚步来到了一处小屋前。


    时浅左右张望了一番:“燕十六应该挺有钱的,怎么还给老母亲住这么破旧的房子呢?”


    “毕竟是黑/道上的人嘛。”侯青不以为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上,“不想引人注意惹来仇家呗。”


    侯青用力一推,门内灰尘四起,奇怪的是,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没人?”侯青扇着口鼻前荡起的灰尘,一脸嫌弃地跨入房门,好不容易摸索到煤油灯,赶紧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上。


    房间很破旧,脏兮兮的茶盏还摆在桌上,被褥也没收拾,看起来不像是常年无人居住的模样。


    侯青扫视一圈,啐了口痰骂道:“妈的,又来晚一步,这下连八十岁的老太婆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时浅没有看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他的手搭在刀柄上,目光紧紧跟着侯青。


    这是十年前初到万流之时,第一个将他踩在脚下的人。


    侯青正在翻箱倒柜,把屋子里为数不多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背对着时浅抱怨道:“你说燕十六会把那七个穿云匣藏在家里吗?还是他早就回来过,带着东西和老母亲逃跑了呢?你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要不发个通缉……”


    话音未落,侯青嗅到了一股危险,到底也是修罗场出生,他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本能地往左一侧,瞥到一束刀光贴着身体轻盈地落下。


    房间死寂,落针可闻。


    “呵呵。”时浅主动打破了沉默,扶额冷笑了一下,“我一直觉得青哥武功很一般,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时浅!”侯青迅速转身拔刀,严阵以待地盯着几步之外这个忽然变脸的人,“你……你干什么?”


    时浅揉了揉手腕,神色依然平淡:“也不能说你很厉害,毕竟我一身伤,现在连提刀都觉得很费力,你问我要干什么?咱俩怎么说也有一年的交情,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你想杀我?”侯青嘴角一勾,露出一点不屑的弧度,“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为了杀我?”


    “楚王是我杀的。”时浅冲他挑眉,每个字都如惊雷在侯青心底炸响,“那天楚王用迷药把我和明晏绑到了自己的画舫上,楚王不知道我们口中早就含了解毒的药,就等着他把船开到荒无人烟的城外,好下手杀他呢。”


    “你……”侯青显然有些震惊,嗓子也跟着一颤,“楚王真是你杀的?教王没冤枉你!”


    蜡烛的火光打在时浅的侧脸,他静了片刻,倏忽一笑:“不仅楚王是我们杀的,楚王府的火是我们放的,穿云匣是我们偷的,甚至燕十六早就死了,他也是被我们卸磨杀驴!侯青啊,我做这么多事情,就是想引你上钩啊。”


    “引我上钩?”侯青咬着这四个字,忽地生出了一种悚然。


    时浅端详着侯青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的眸里漆黑如深渊,轻蔑地道:“穿云匣一丢,你一定要找郭安善当替死鬼,你们狗咬狗,我再随便给你点线索,你轻而易举就咬钩了,好歹也是潇洲人道场首领,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


    “你耍我?”侯青在这让人心惊肉跳的说辞里快速冷静,“你故意告诉我刺客用的武器是穿云匣,引我推郭安善出去顶罪,还故意引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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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水轩调查,最后又把我引到雨安村来,每一步都是你算计好的!”


    “现在想清楚来不及了。”时浅低头睨着刀锋,他的眼睛倒映在刀刃上,恶鬼一般癫狂,“青哥,你整整一年都没弄死我,是早就知道白沙洲的真相、不敢轻易得罪容妃娘娘吧?”


    侯青不敢有丝毫松懈:“你都知道了?”


    时浅用手指拂过刀刃,眼神和语气都平静无澜:“对啊,我都知道了,时磐已经死了十年了,他若是真的在天有灵,看见我被你们蒙蔽真相认贼作父会怎么想?我娘也死了十年了,她会不会后悔当年舍命救我?所以……我怎么可能和你们冰释前嫌,我又要和你们这群小人谈什么良心?”


    “你变脸真快。”侯青皮笑肉不笑,“时浅,你老实说,你和明晏到底什么关系?”


    “关系挺好。”时浅温柔一笑,“十年前他在白沙洲救我一次,十年后,他又救了我一次,没有他,我可能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将来死后如何有颜面再见父母?”


    侯青好言相劝:“你谢错人了吧?教王好歹救过你一命。”


    时浅哈哈大笑:“我看你是真傻了,教王杀我们如草芥,你还把他当慈父捧着!”


    两人同时出手,雪亮的刀光在狭小的屋子里纵横交错。


    “明晏在装疯卖傻吧?”侯青气息渐乱,“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找机会谋杀太子是不是!”


    时浅冷笑,手腕提力向下按压刀柄:“这个时候试还关心别人,先关心自己吧!”


    “你要跟他混?”侯青嘶哑地骂道,“他自己都是质子,宠爱全凭太子殿下一句话!你扒着这种人能有什么出息!”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时浅缓缓扯动嘴角,“我跟魔教混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好果子吃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条路走不通,就该趁着年轻赶紧换条路才是。”


    “你找死!”侯青用力抵开他,“他脱裤子跟太子,你脱裤子跟他?你但凡有点出息……”


    锋利的刀锋贴着鼻尖划破皮肤,时浅近距离地盯着侯青:“你算什么东西?你没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哈哈。”侯青讥讽,“果然脸长得好看就是厉害,太子对他神魂颠倒,你也对他死心塌地!但你跟着他有好处吗?他怎么说也曾是太曦皇子,更是当今太曦皇帝的亲弟弟,即便回不去,教王也得给三分薄面,你呢?”


    时浅眼底杀意滔天:“我就不劳青哥费心了,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再怎么差,也不可能比从前更差。”


    刀锋又劈了下来,那样雪白的刀折射出光晕,仿佛雪山之巅刺目的光。


    侯青不是时浅的对手,他这些年专于人脉斡旋,早就生疏了武功的训练。


    但时浅的刀似乎根本没打算杀他,“咔”的两声砍断双手,又是“咔”的一声击碎脚踝,侯青摔倒在地,看见面前的人扶额大笑起来,刚刚还杀意凛然的眼眸里透出让他心惊肉跳的温情。


    时浅舒了口气,用脚尖拖了一张椅子慢慢坐下,他脱下那身厚实的大氅,一身雪白,手里把玩着同样雪白的刀柄,唇瓣翕动:“别着急,长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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