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混乱,建成帝先行回宫,嘱咐澄华送程阁老回去,又让锦衣卫把刺客的尸体带走,让禁军盯着火势,最后让天道场护送各位王爷回府。
明晏重新撑起伞,他转着伞柄,笑得很有深意:“你能耐啊。”
时浅也对他露了一个微笑。
他们互望着彼此,这电光石火间让旁人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火药味一触即发。
明晏淡淡道:“别凑热闹了,回去了。”
走出好远,等到周围没了外人,时浅才加快脚步钻入了伞下。
明晏沉思着:“建成帝好像病得不轻。”
“皇上竟然真的没有问我是谁。”时浅心有余悸,“他但凡问一嘴知道我叫时浅,应该都不会一时冲动要直接给我脱籍提拔到风晚手下去。”
“建成帝胆小。”明晏一脸坏笑,“这几个月他一直病着本来精神也不好,稍微吓唬一下,他脑子一热不会想那么多,再说了,天子最忌讳朝令夕改,就算他事后反应过来,当众给的赏赐也不能收回去,大不了就是不重用你,把你放在边缘的位置上混吃等死罢了,但这是好事,你爹是时磐,你流着他的血脉,你在万流就永远不可能得到重用,你要做的是把上面的人拉下来,而不是努力往上爬,你爬不上去的,不要浪费时间。”
“我没想着往上爬。”时浅不以为然,“就算刚刚建成帝真要再赏我什么,我也是要拒绝的,我是教王的人,不能让教王以为我想另攀高枝,你说得对,我想杀教王,就必须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蛰伏。”
明晏注视着他:“你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个人。”
“你是慢慢改变的吗?”时浅忽然笑出声,“你肯定也是一夜之间就想通了。”
明晏低头看着他被烧焦的发梢,改了语气:“伤着了吗?”
“没。”时浅揪着头发拧断,“我知道洒青油的位置,楚王府正门进去是前院,那里没什么火,只要不往后面走就不会烧伤。”
明晏称赞道:“你之前说不怕火我还不信,结果是真的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时浅苦笑,“只是习惯了而已,修罗场那种地方,什么刀山火海都不稀罕。”
明晏正色:“我要的不是一场火,而是那两具无名尸,我特意带着你去找澄华,就是要让他看到火不是我们放的,而是那两个畏罪自杀的人放的。”
时浅回头望着依然通红的天空:“这火闹得这么大,教王想压也压不下去,肯定要继续追查。”
明晏低道:“刚刚我从澄华那里套了话,他说教王其实没打算真的按照沉船结案,教王想暂且息事宁人,放长线钓大鱼。”
“大鱼不就是你吗?”时浅龇牙,“你都知道他老人家在钓鱼,就更不可能主动咬钩了。”
明晏眸光阴沉:“这一次禁军、修罗场和锦衣卫都要挨罚了。”
时浅点头:“他们一会就能发现尸体手臂上绑的是穿云匣,锦衣卫和禁军没有这种武器,要查,必然是从修罗场开始查起,天道场的两千个没丢,人道场的五百个却少了十个,该怎么查,他们心底有数。”
明晏朝他眨了眨眼睛:“你要祸水东引,那得把线索一起埋好,勾着他们往你想要的地方查才行。”
时浅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敢陷害侯青,自然是早就帮他挖好了坟。”
明晏没有细问,两人并肩往离渡桥走。
***
水声越来越近了,明晏独自撑着伞,果然看见桥下站着一个人,穿着蓑衣斗笠,见他来了也起身望来。
两人一高一低地互望着彼此,燕十六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严肃:“我的人没回来。”
“哦。”明晏的神色平静无澜,“出什么意外了吗?”
“少他妈给老子装蒜!”燕十六动了怒,他的手扶在刀柄上,目露凶光,“公子只说放把火,但那火刚刚点燃就迅速蔓延,我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没跑出来、还是又遇到了什么意外,到现在也没回来,雨里还能烧成这样,一定是有人提前在楚王府附近洒了青油,你根本不是要演戏,你是要杀人!”
明晏转着伞柄,悠然笑起:“燕楼主不要信口开河,楚王确实和我有过节,但罪不及家人,我也不是非要斩草除根的人。”
“你看着就不像善茬。”燕十六翻上河堤朝他走来,手一直扶在刀柄上,但嘴角又忽然挂起了一丝暧昧的笑,“明公子,放火是一个价,杀人是另外一个价,您是我的贵客,我犯不着为了两个人得罪金主。”
明晏温声细语地道:“燕楼主是聪明人。”
燕十六后退一步,又立刻定住,上下打量着几步之外的年轻公子。
白衣,红伞,风吹起衣摆,格外孱弱。
明晏对他微笑,燕十六看不穿这笑里隐藏了什么。
明晏看他片刻:“我和燕楼主有好些年的交情了,我喜欢你这样拿钱办事不问恩怨的性子。”
燕十六随口恭维:“能为公子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但你其实很危险。”明晏唏嘘,“你知道的太多了,若都是些小打小闹,我也不怕你会倒戈相向,但如果是杀人放火这样的大事,我真担心啊。”
燕十六很有职业素养,他心里默算:“公子只要钱到位,我必然守口如瓶。”
明晏抬头看了会儿夜空中的雨:“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三千两肯定拿不下来。”
燕十六心底渐渐生出寒意,竟然没敢吭声讨价还价。
果然,少顷后,明晏接着说:“讲实话,我也不是摇钱树,我上下打点关系,每年都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燕十六揣摩着明晏的心思,试探:“公子的意思是……分几次给?”
明晏挑了下眉:“我有更合适的方法。”
燕十六露出思索的神情:“你特意让上次那人给我带话,让我来离渡桥下拿赏赐,不就是为了封住我的嘴吗?明公子大方,准备给多少摆平这件事?”
明晏抬高伞面,这次伞下的人仿佛脱胎换骨,笑意转瞬即逝,一双眼睛带着凛冽的杀意:“燕楼主觉得多少钱能封住你的嘴?我虽是质子,但若真的动手杀人放火,教王完全可以依照万流的律法处置我,我理亏在先,太曦也不能追责,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岂能用钱摆平?燕楼主,我分明有一毛不拔也能让你闭嘴的方法,不是吗?”
燕十六冷笑:“明公子难道想和我玩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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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晏拉长声音,戏谑地道:“黑市不受律法约束,里面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黑户,你们杀人不容易被查,但被人杀了也没人愿意帮你们查,那么,楚王府放火这件事,除了你和死掉的那两个倒霉鬼,应该就再没有外人知道了。”
燕十六察觉到了危机,但他不觉得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人对自己有任何威胁,啐骂:“明晏,你少装腔作势!想和我玩黑吃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燕十六的敏锐地扫到了另一个人。
时浅没和明晏走同一条路,他饶了一圈,从燕十六的侧面走来。
燕十六看着时浅手里雪亮的长刀,讥笑:“差点忘了你们是两个人,你厉害啊,连修罗场的狗都买通了,但是这个距离……我不信他能救你!”
燕十六拔刀而上,他一击就是要砍下明晏的脑袋,但是他看见了明晏愈发张扬的笑,拇指紧扣在伞柄那颗耀眼的红翡翠上!
“唰”的一声轻响,一柄细长的刀鬼魅般抽出,迎着斩击轻轻一晃,从侧面毫不犹豫地一剑挥过!
他甚至没看清那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
他只感觉脖子一冰一痛,意识在飞速远离。
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刹那,他看见明晏淡漠地抖落剑尖的血,将细刀收回伞柄中。
这个人撑着伞微笑,妖妍的脸庞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定格。
仿佛恶魔伪装在人间。
燕十六很快就没了声,时浅上前检查:“燕十六很强,但他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又不知道你会武功,失算了。”
明晏面不改色:“最近多雨多雪水流大,先扔河里去,稍后我让清川来处理。”
时浅抓着燕十六背起,明晏搭了把手,两人一起走到河边,用力将尸体扔了进去。
“咚”的一声闷响,河水泛起波澜。
时浅看着河水,自言自语:“你挺狠,刚刚你和他说话,我完全看不出来你是想过河拆桥,燕十六也算是个老江湖了,竟然被你摆了一道。”
明晏一言不发,他听着水流声,忽然间有几分头晕目眩。
时浅又叹了口气:“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梦华散摧残着你的身体,却也成了你最好的伪装。”
“喂……”明晏打断他,整个人摇摆不定,按着胸口呼吸困难,“别啰嗦了,扶我……去旁边的屋檐下休息一会。”
时浅一把抱住他,伸手往他怀中摸:“你药呢?你病成这样,每天药还不带在身上?”
剧痛袭来之后,明晏的脸颊瞬间惨白,整个人微微痉挛,看时浅的眼神却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骂道:“我随时都可能晕在大街上,带着药给他们留证据吗?你这个脑子,不识字就算了,还这么笨!”
时浅被他训得无言以对,环视周围,认真道:“要是让人看到我们大晚上在河边那才是百口莫辩!我背你回去,你抓好。”
明晏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他听不清时浅在说什么,一件衣服忽然包住了脑袋。
时浅费力地把他背起来,往上掂了掂,另只一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伞,冒雨往回走。
明晏动弹不得,他趴在时浅的背上,又嗅到了那股让人躁动的香甜气。